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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得团团转,最后说:“明天多一个小时,我领她到场地里来看你。”
我看了看他,说:“成交。”
然后美国人趴在窗户上问我:“这两个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说话啊。”
我说:“别着急,我还能跑了吗?”
他被磨得老实了不少,说:“好,你讲吧。”
“西尔维,是我们的第一个儿子,名字是取我战友的名字,因为孩子出生的时候我刚刚从苏联前线回来,而那个时候我的战友西尔维刚刚死去。埃尔文,是我们的第二个儿子,名字沿用了隆美尔将军的,因为就是因为隆美尔将军的帮助,我们才有机会让她把孩子生出来,而恰恰是同一年,隆美尔将军被希特勒派人毒死了。我大儿子被送到了意大利,二儿子,被你们美国人带走了。”
美国人难以置信地说:“她生过两个孩子?她看起来就是个小姑娘!”
我笑笑:“我会努力让她变成小姑娘的妈妈的。”
他也笑:“嘿嘿,不错,有我帮忙,根本用不了十五年,她就能成为小姑娘的妈妈。”
我冷冷看着他:“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这忙恐怕不是你帮得上的。”
他耸耸肩:“你等着看吧。”
第二天下午我出来放风,我的看守,一个英国兵,和昨天来找我的美国人打了个招呼,远远我就看见他身边有一个人,纤细玲珑,是个女人,很凑巧,就是我这辈子最爱的那个。
南今天打扮得优雅干练,身上是时兴的香奈儿套裙,十分抢眼。她化了装,装了假鼻子假下巴,但是我还是能一眼认出她。她永远那么特别。
他们装模作样挨个采访了不少人,然后好像十分碰巧,看见了我。她凑近,十分有职业风范地和我们寒暄:“您好,我是《泰晤士报》驻柏林的记者,很高兴认识您。”
我说:“我也很高兴。”
然后她看了看我的看守,问:“我可以和这位先生单独谈谈吗?您知道的,挖掘真相有的时候有太多人在身边不是很方便。”说着,俏皮地挤挤眼睛。一听说是泰晤士报,英国兵倍感亲切,说:“你们不可以离开我们的视线,不过可以到那边去说,比较安静。”
南说:“真是太感谢了!听口音您似乎也是英国人?我就知道,一位正统的英国绅士是最理解我们这些记者对真理的追求的。”
这马屁拍得十分有水平,英国兵笑得合不上嘴,和美国人一起走远了。美国人回过头来气呼呼看着我们,最后还是愤怒地别过头走了。
由于有人监视,我们不敢拥抱,不敢接吻,她对我说:“兰茨,你还好么?”
我说:“还好。能见到你,还有什么不好的呢?”
她说:“真可惜,记者不能天天来采访。”
我说:“没关系的。能见到你,多一次也是恩赐。”
她说:“美国佬很缠人,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他不安好心,但是他很有用。我昨天被他喷了一脸口水才得到机会给你送几个春卷。味道还好吗?”
我说:“好极了,牢饭我都快要吃不下去了。”
然后南问我:“你知道孩子最后是谁送走的吗?我想去……找找看。”
我说:“当时是被一个护士抱走的,我也只知道是送去了意大利。都是搞情报的,将军肯定比我在行。其实刚送走我就去查过,一点线索也没有。”
南叹了口气。她苦笑:“等我们找到了,也许孩子都有孩子了。”
我下意识想去抱她,胳膊快要碰到她才惊觉那几个哨兵的注视,改为挠头。南还记得装模作样去做笔录,一边乱写乱画一边说:“我再去美国佬嘴里套套话,中国有句老话叫言多必失,他这样的大喷壶,每天说那么多话,也许能有什么线索。西尔维找不到,也许埃尔文还有希望……”
我说:“也不必勉强的,出去以后我肯定有办法。直接升级为爷爷奶奶,也没那么糟。”
南笑了笑,说:“好吧,我知道你吃醋,我会尽量少去找他的。”
我也笑了,说:“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不过我有自信,这个美国佬实在是不怎么招人喜欢,肯定比不上我。”
南又笑了,笑容明媚如春花:“谁都比不上你,放心吧。”
看守又回来了,问我们采访是否愉快。我们都说很愉快。然后南走了,背影苗条纤细,优雅而步伐坚定。
去吧,吾爱。
赎
很长时间以来我不得不一直应付那个讨厌的美国人,被喷壶喷的满脸都是口水然后平静地擦掉,只为了最后让他给兰茨带去点东西或者传个口信,再没了进去看兰茨的办法。我十分后悔这么着急用光了所有能用的方法,现在只能在外面干等着,什么也做不了。
感觉到自己唱独角戏有些无聊的美国人现在开始不停地问我问题,中国不是他以为的那样,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中国人吃什么,穿什么,房子是什么样的?
衣服我画给他看了,房子我画给他看了,至于吃的,看到了画之后他不满意了,要吃。
我说这里材料有限做不出来那个味道,他说,那你天天托我送进去的是什么?
这猢狲!
我说:“兰茨天天吃牢饭,吃什么都觉得好吃,你自然不一样。”
他说:“嘿,别这样,我就是想尝尝,你不是说中国的饮食文化博大精深么,你也让我了解一下嘛。”
我淡定的给他讲了讲鹅掌猴脑活叫驴,他吓得一身鸡皮疙瘩,再看我眼神都变了,自以为不着痕迹往远处挪了挪,不想挨着我。
你个娇生惯养的美国佬我还治不了你!
最后他小心翼翼问我:“你吃过么?”
我说:“没有。”
他松了一口气,就听我说:“但是这个,可以吃。”
他吓得挪了更远,说:“我,我不吃的,我说着玩的。”
然后作深沉状:“这么残忍,和奥斯维辛有一拼啊!”
我说:“奥斯维辛怎样?”
他说:“总之,什么水银剥皮,毒气实验,进去的时候我们都震惊了!这帮德国人真是疯子,人性泯灭!那些党卫军女看守一个个长得如花似玉,结果都杀人不眨眼,鞭子抽烂犹太女人胸部,把犹太女人硬生生打到堕胎,给吉普赛少女做绝育手术,麻醉都不打。德国刚投降的时候,苏联人主张把党卫军审都不审全活埋,英国人反对,但是我觉得并不是个坏主意。你没见到那里堆积如山的尸体!白花花赤条条一层摞着一层,哪里还是人啊,这就是畜生!”
我说:“是吗?我只记得,当初在南京,日本人是直接把孕妇的肚子切开把未成型的孩子拽出来的。”
美国人的表情凝固了。我说:“战争在哪里不是灾难呢。兰茨他们错了,就错在发起这场可怕的灾难。可是军人的职责只是服务于自己的国家,他那个时候只是做了自己的本分,怎么就成了罪呢?纳粹的法律让他把犹太人抓进集中营,他能怎么办?你们打到柏林来,一座高墙分隔得多少□离子散,苏联士兵报复得还少么,一百万德国女人怀上他们的孩子,德国错了也付出代价了,还没完么?像兰茨,就因为是党卫军,就被关在里面,生病了都没有机会出来治疗么?”
美国人冷哼一声:“好,你厉害,你有口才,你去把这些话说给媒体听啊!你去见报啊!你去到市政府门口抗议你的兰茨吃不饱穿不暖啊!”
我也冷笑:“有用么?什么民主,什么人权,你们美国人何时曾把别人真的当人看呢?我是个偷渡客,来自弱国。我说出来的话,能有什么分量?徒增笑尔。”
这次真的是不欢而散,回去以后我多少有些后悔自己说话没轻没重,也担心他真的去找兰茨的麻烦,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那家咖啡馆我再也不去了,和美国人的约会也就彻底停止了,我再次选择爬上对面的楼去用望远镜观察兰茨。
不求人真好!
那天我去看完兰茨,爬下楼,谁知发现美国人又在楼下等着我,看见我出来,说:“嗨。”
嗨你个头。
我不理他,转身就走。
他在我身后喊道:“嘿,你……”
“你别这样。”
他的经典台词我实在是背得滚瓜烂熟,我说完,叉着腰瞪着他。他还是涎皮赖脸,说:“嘿,你真了解我。”
我依旧叉腰瞪着他。
他说:“那天,我说的话,也不全是气话,我真心的,你要是去媒体方面抗议,也许,真的管用。”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说,让他表现得病重一点……你在在外面抗议说要保释他出来治病……我再劝劝我的财迷监狱长,说他看起来根本活不了多久了,还不如趁现在让他的家人把他保释了捞几个油水……自从战争结束以后,我们和苏联的关系就很紧张,资本主义和苏联根本不是一条线上的,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我们对待这些德国人的态度也松动了很多,这种时候敲敲边鼓说不定就有转机了。你是偷渡来的,黄种人,恐怕不行,但是他肯定还有别的家人,哪怕是亲戚呢,你凑够五万马克,差不多就能把他赎出来。”
我说:“有钱就行吗?”
他扁扁嘴:“差不多。”
我说:“好,谢谢,我有办法了,谢谢。”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蛋:“我更喜欢更实际一点的感谢。”
我翻了翻眼睛,终于还是在他一脸期待中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蛋,谁知他趁机也亲了我一下,然后转身就跑,停在不远处对我做了一个鬼脸。我真是败给他了,说:“再见。”
他也说:“再见。”
我并不知道,他的再见,其实是再也不见。
在我最后为保释兰茨做着努力的时候,这个美国人,离开了柏林。
管家
说起兰茨的家人和亲戚,我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个阴阳怪气的老处女。我试图去寻找兰茨以前的房子,但是柏林实在是大变样,我连那房子在西柏林还是东柏林都分不清,也不知道当初在战争中是不是直接被毁掉了,老管家是不是还活着。
我在整个西柏林到处瞎逛,但是一无所获。就在我觉得这件事情基本上没有转机的时候,有一次在回家路上,我听到了一声惊呼,抬头一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手里买的菜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老太太双目圆睁瞪着我,嘴巴张得老大。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时隔多年再次重逢,老管家虽然并不十分惊喜,却也没像以前那样敌视我,事实上她非常惊讶我竟然又出现在了德国。她颤颤巍巍带着我回到了兰茨的家。房子还是那栋房子,东西还是那些东西,都还在。但是听我说要她拿出钱来保释兰茨出狱,她看我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了。她不是不愿意让兰茨出来,她只是不相信我。她觉得我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就是为了骗钱。
我把枪拿出来往桌子上一拍:“我要钱,不用骗,可以抢。也不用特意来抢你。”
她吓得大喘气,一脸惊恐看着我,最后委委屈屈地说:“家里根本没有那么多钱了。满打满算不超过三千马克。你要五万马克,我到哪里给你找?”
我说:“卖房子。”
她说:“你疯了,这是祖产!”
我说:“人都不在,要个房子给谁住。除了房子之外还有没有什么能卖的?金银细软,珠宝首饰银餐具什么的。”
她喊道:“你这个强盗!我不会让任何人拿走我那可怜的已故的女主人的东西的!”
我一笑:“是么?你可怜的已故的女主人不愿意拿出点珠宝首饰救回自己的儿子吗?她都死去了,那些珠宝还能戴在身上么?”
我毫不顾及她的抗议,首先从厨房的银餐具收起。纯银雕花的一套餐具,很精美,我把盘子都摞在一起,杯子码齐,找了个小箱子开始装。老管家一个劲儿地喊“我的天”。然后就是兰茨母亲的房间,里面还很整齐,看起来这个老管家还真是很用心在收拾,但是,对不起了,我相信她也会觉得儿子比别的重要一些,然后就开始把她的珍珠项链钻石项链耳环耳钉钻石金表装进首饰盒码在一起抱走。这些首饰都是精品,很漂亮,虽然这个年景,只能亏钱卖,但是也不会太便宜。收到一个小盒子的时候管家哭了起来:“这是夫人的订婚戒指!你这个强盗!”
我顿了顿,打开看了看,非常美的一颗钻石戒指,切工良好,闪着五色的虹光,绚丽夺目,也许比那些其他所有首饰加在一起都值钱,可以想见戒指的主人多喜欢它。我叹了一口气,盖上盖子,把戒指扔给了老管家,说:“这个我不卖,你收着吧。”
管家一副生怕我后悔的样子把戒指紧紧搂在怀里,依旧抽噎。我抱着这一摞东西到楼下,连同那些银餐具一起放在茶几上,说:“您帮我估估价,大概能卖多少钱。我不想出去后被骗。”
管家说:“就那条钻石项链就值三万马克!”
我说:“真的吗?如果这样我也许不用卖房子了。”
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门路卖这些东西,我去珠宝店问对方要不要,他们的开价,就连我这样的外行都知道是抢劫。他们也怀疑我的珠宝都是偷来的。
我无可奈何回到家里,管家看见珠宝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