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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器官被毫不留情地攻击。
她熬不住肉身的痛苦,去了医院,医生给了她一大堆药片,说是神经衰弱,需要好好睡觉。
10。
凌晨一点,多么安静。
本该是好好睡觉的时间,但并不是。
凌晨一点,是莫德和他通话的时间。白天几乎无法正常地交流,因为周围到处都是人。他身边有人,她身边也有人。他们无法完全投入到彼此的呼吸声中。而他每晚几乎都要加班,要和同事吃夜宵,等空下来,就到了凌晨一点。
凌晨一点时,小屋万般清寂,唯有莫德在电话机旁边,幽灵一般。她在等待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光明,是他的声音。她每天都会被电话铃声弄得惊慌失措,在孤寂与黑暗的等待中待久了,她似乎一下子有点不适应光明,便在铃声响起的瞬间,生出些可怜的恍然感来。
慢慢的,就连莫德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交谈的话题变得沉重起来,这原本是美妙的凌晨,通过声音及呼吸声来连接彼此内心的时刻,却越来越显出了它的危险性,到处都是病毒,一不小心,就会变味。往往说着说着,在一个细小的点上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这样的变化在通话中慢慢孕育着,看不见硝烟,无处可以触摸,但各自都心知肚明,就更加小心翼翼地克制着,可往往这样的时候,情绪在单薄的神经上失控,随后是莫德无法自制的哭泣,还有他漫长的沉默。事后,又觉得后悔,那些无关紧要的情绪,其实都是可以避免的。很多时候,每个人都需要用某种方式来平衡自己,譬如用粗暴的摊牌方式,然后等待相拥的时候,这对很多恋人都很重要。但他们离得太远,后悔的时候,想拥抱对方,亲吻眼睛和喉结,可明明听得到对方的声音,却触不到对方,就如同隔在不同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在深处,无论双方怎样使劲地伸长胳膊,就是够不着对方。够不着,就无法用温暖的肉体互相安慰,无法用体温消化掉起伏的情绪。就那么一点点地积蓄着,往往在接下来的某次通话过程中,在寂寥的阴阳相交的脆弱的凌晨,一不留神,又崩溃了。
第一部分 第15节:情殇(7)
此时,与在街头彼此凝视的第一眼相去甚远。
11。
这年冬天,比任何一年都寒冷。
下雪了。离春节也已不远。他在电话里不止一次地说过:这个冬天,我要陪你一起过年,你说,去哪儿?
她还没想好去哪儿。或者哪里都不去,就两个人窝在一起,吃饭睡觉看书散步或者看碟片。她喜欢靠在他怀里看碟,一部接一部地看。有次,一个晚上两个人就看了四部,似乎全身都被那些真实的画面填得满了,入睡时,就如一只吃得过饱的幸福小猪,翻个身,就会有画面从鼻子眼睛里溢出来……
就像这般寒冷孤寂的冬夜,能够和他窝在床上一起看碟片,该是多么温暖的事呀。众多的身体上的毛病,譬如失眠、头疼、疲惫、神经质般的不安、神经衰弱,都应当会在这样的温暖里消失吧?
为了那样的温暖,莫德提早完成公司的工作,向领导请了一个月的假,因平时在工作上的出色表现,她得到了领导的特批。放假当晚,她就回到了他的城市。
他去接她。她第一次看他戴帽子,那个厚帽子看起来让他显得很冷很孤单。她握着他冷而瘦削的手,心里满是怜爱。
在最初的那几天里,天天都有水般的温柔,火般的欢爱。他每夜都会在她的身体深处痛苦地喘息呻吟:“我的莫德,我要你,一辈子!”
在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症状的某个清晨,他离开了。他离开的时候,莫德还沉在梦的深处。梦中的莫德不知为何掉进了水里,她在水中拼命挣扎,他就在岸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莫德把手伸向他:“抓住我。”
他成了聋子、瞎子,他被一层透明的空气隔离了,他看不到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因为他转过身去,离岸越走越远。
梦的虚幻,是一个人内心潜意识里所能感知到的真实。心被爱所牵,梦因此也无比神秘。莫德醒来的时候,现实如梦一样呈现。
他留下一张纸条:
我无力对抗现实!这个冬天太冷,我回家了。
彻骨冰冷。就如死亡。
光明被他带走,黑暗的花朵开在莫德的心里,无处不是阴影。
12。
疼痛藏在最柔软最隐秘的地方,那是一个新的生命。
她怀孕了。
她觉得他的离去只是一个虚拟的梦境。肉体和灵魂被爱情的力量所左右,到处都是不可避免的对立面。
火与冰。
光与暗。
飞翔与堕落。
快乐与痛苦。
她的内心,是一个激情而矛盾的战场,仇恨与爱情难以区分。
唯一能做的是:沉默。
第一部分 第16节:潜居(1)
第三章潜居
手中的画笔,在这纯粹的自然面前,落笔如花开花落,无恶无善,它把莫德带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新境界。
1。
在梨村,莫德发现,夜晚的时间特别集中,可以看完半本书,写完一篇两千字左右的随笔,构出一幅画的初稿,或者索性早早躺在床上,睡个踏实舒坦的安稳觉,天蒙蒙亮时与隔壁人家的猪一起醒来,猪醒后因饥饿而哼哼叫食的声音,总能引起莫德健康的食欲。
屋子里也装了电视和宽带,却不再沉溺其中,更不会凌晨时分还机器人般呆坐在电脑前疯狂地刷网站,或者麻木地拿着电视遥控选频道。
当然还有很多别的事情好做:可以听听广播,可以收拾收拾屋子、整理整理书架,可以待在只开了一盏小灯的房间里把买了很久但没时间去听的唱片安静而孤独地听上几遍,可以把一直挂在晾衣架上的衣服收下来,细心叠好。听广播、收拾房间、整理书架、叠衣服的时候,还可以神游天外,会有一些奇妙的念头产生,这些念头在不经意间,会让第二天的生活变得更加有趣……
2。
隔壁阿朱老人的大孙子朱根在山后面的水库里捕到了两只野鸭,莫德老远就瞧见他山花般灿烂的笑脸。朱根过莫德家门口时,她叫住了他,买下一只野鸭。
朱根是热心人,老实中又带了点农民式的憨厚的狡猾。他接过莫德递给他的钱,用怯生生的笑回谢莫德。径直走出几步后,又转身回来,帮莫德用滚开水浇灌野鸭,然后拔了鸭毛,清理干净内脏。
清理好野鸭后,莫德特意过桥去对面人家问了烧野鸭的方法。下午,莫德花了两个小时待在厨房里,准备调料,烹炒美味。
晚餐是野鸭炖蘑菇。汤味浓郁,鸭肉口感好极,蘑菇肉厚味美,气香味鲜。莫德以前从没觉得,心平气和地待在厨房里,为自己炒菜炖汤,竟是件如此愉悦的事情。
说到美味,除了野鸭外,梨村的水库里还盛产一种荷包红鲤鱼,形似荷包,肉质鲜嫩。莫德曾花了些时日,和村里的那些大男孩学会了钓鱼。
她经常会起个早,拿条板凳,在水库边的树底下找个地方坐下,放下钓竿,静等鱼儿上钩,每次收获都还不错。这样的中午,餐桌上便会有清蒸或者红烧的荷包红鲤鱼。
因为这鲜嫩的荷包红鲤鱼,莫德会为自己倒杯红酒。
她独自微醉,上床,睡个香甜的午觉。
3。
没过几天,从水库边写生回来的莫德在村口又遇到了朱根。朱根刚从山上下来,草帽里兜着许多蘑菇。
“柳树菇,野蘑菇里味道最好的一种,卖给你一半吧?”朱根抖了抖草帽里肥嫩的蘑菇,献宝一样。
“多少钱?”莫德问道,脸上带着刚在水库边完成了两张水墨册页的兴奋和意犹未尽。
“算了。”朱根突然改变了主意,憨笑里隐着狡黠。
第一部分 第17节:潜居(2)
“真的?”莫德拿起草帽里最大的那朵蘑菇,满心欢喜。
“抽时间给我画张像。”朱根扛着锄,歪着脑袋,深蓝色的劳动服将黑黝黝的脸衬托得颇显光亮。
“没问题。”莫德认真地瞧了几眼朱根,爽快地答应了。这几眼,让莫德想起前些天读到的清代蒋骥所言:凡人有意欲画照,其神已拘泥。我须当未画时,从旁窥探其意,彼以无意露之,我以有意窥之。意思得即记在心上……
“啥时有空?”朱根追问。
“随你。”莫德说。
“午饭后怎样?”朱根生怕莫德反悔似的,紧跟着问。
“好。”莫德笑笑。
没等莫德用完午饭,朱根就进屋了。进了屋,并不坐,握紧双手,一旁站着,看莫德喝蘑菇汤。
“味道好吧?”讨好似的声音。
“极好。”
“下次采到的话,再送你一些。”朱根欢笑,带了羞怯、和善的喜悦,没了方才的狡黠。
寒暄过后,莫德从餐桌前起身,进了客厅,准备笔墨。朱根跟出来,仍在一旁站着,给自己点了支烟,耐心地看莫德忙乎,直到莫德把工具安放停当。他大概意识到她要开始画了,便快疾地把尚未吸完的烟头扔掉,习惯性地用脚碾碎,然后坐到莫德指定的、靠近大门旁边的长条板凳上。
一个小时后,莫德把他的形象留在了纸上。看到画上的自己,朱根一时有点惊诧,随后竟然流露出不堪描述的得意。自此,莫德无意间开始了梨村人物写真系列,朱根成了这系列里的第一人。
4。
春天刚开始时,莫德回城里收房租,顺便给自己买了个轻便的数码相机。只要出门,就随身带着。
影像便是偶然,这些众多的偶然中有几张是这样的:
(一)
在村后溪边的芦苇丛中。
中年女人的背影,赤裸的身体,丰满的臀,下垂的乳房,瘦削的肩。一个同样祼体的男人侧对着女人,结实的大腿和粗壮的手臂,正用溪水擦洗自己粗野的阴茎。右边的牛在低头喝水。四周的空气湿漉漉的。
时值夕阳西下,水鸟啁啾。
(二)
水库边。
高大的柳树,只剩下树干了,被水泡得赤裸祼的。树下,一对男女相拥接吻。女人从花边袖口伸出她的右手,展开了手指头,食指微微弯曲,伸向身边男人使劲展露在外面的阳物,金光闪闪。
小船在柳树的左侧,成群的水鸭在船边打转,扑扑腾腾地抖动翅膀。
(三)
山坡。
满坡金黄成熟的麦子。有年轻女子的背影,弯腰,撅起肥大的屁股,割麦。不远处的树阴下,躺着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阳物直挺挺地勃起在他布满经络和沾满泥土的手中。脸上的肌肉在抽搐,痛苦蓄在眼角。
第一部分 第18节:潜居(3)
牛在不远处吃草。
……
莫德按照片上现成的画面,加了自己更为丰富的色彩以及想象的空间,作成自己想要的画。
莫德为这组画取名为《偶然》。
莫德发现,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时间与空间不复存在,世界在她面前打开,让她看到了更为深远不可知的一面。手中的画笔,在这纯粹的自然面前,落笔如花开花落,无恶无善,它把莫德带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新境界。
5。
吃过晚饭,莫德喜欢坐在屋子的走廊上,在音乐中等待夜幕来临。
莫德的屋子面向村口的大樟树和青石板路,路的下面就是小溪。莫德安静地坐在淡薄的夜幕中,望着小溪对面的人家,听一个伤感的女高音在遥远的西方激情的放歌,那里是女高音真实的舞台,而此时的舞台在梨的夜色里。
莫德养的土狗就躺在脚底下。
傍晚莫德和狗在村口的小广场上闲逛时,被在广场边卖猪肉的阿土叫住了,他的肉摊前还剩下一堆猪肉骨头。
“莫姑娘,天快黑了,我正准备收摊回家,想在屋后那块地间种些豆角青菜,这堆骨头你买走算了,给它吃。”阿土指指跟在莫德屁股后头的狗。
莫德买下了肉摊前的那堆骨头。美餐了一顿的狗,此时正挺着丰富的肚子,懒洋洋地躺在走廊边,和莫德一起听音乐剧。
这是一只怀了身孕的土狗。
也不知道它是何时怀上的,狗爸爸是谁?它们是否相爱?等莫德发现时,它已经鼓起了幸福的肚子。
有时候,莫德想,在一只狗的眼里,世界或许更接近本质。
6。
隔壁那个极其害怕死亡的阿朱老人还活着,依旧整天穿套暗灰色的衣服,影子一样,在某处地方静静地蹲着,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便起身颤巍巍地将身影荡回家里去。
阿朱老人的小孙子朱龙出事了。
就那夜,他出现在夜色弥漫的小巷里、在那个女人的床上、在村口的樟树底下,然后,他带上他爱的女人,骑上摩托车走了。
两个贴在一起的身体,坐在同一辆摩托车上,电一样离开梨。他们去感受风的速度,渴望在速度里离开一切世俗的约束与制约。他们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开始,开始去寻找速度中的片刻放松,却以尖叫绝望的喧叫,悲剧性地在众所周知中结束。
梨人被那绝望可怕使人心悸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