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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敏正在笑,仿佛此刻顾馨兰手中握的不是利刃,脸上挂的不是怨愤。
“你爱过我吗?馨兰,还是仅仅只因为我条件比较适合?”
“可我爱过你,用我自己的方式 ,想要用自己的一生去爱你。你恨我瞒你哄你,就是欺你骗你。可是这天底下有哪个男人愿意让自己想要携手一生的女人知道自己曾有不堪的往事。你可知道我当年对学姐做了什么?”
于敏正堪堪泪落,声音却是如常:“学姐在临出院时查出有白血病,缠绵病榻,骨髓移植是唯一的生路。而我就是与学姐配型相同的供者。”
“可是我终究没有救她,父亲不愿意,学姐家里家境不好,竟也不愿意出这笔医药费。这都是场面上的话,虽然都是实情,但是我瞒不过自己的心,我心里难道就真的仟情万愿?父亲的劝说,对于自己日后身子是否康健的担忧就真的没有为自己带来半分犹疑?学姐躺在病榻上,对我含笑说‘都是命,敏正不要苛责自己,好好活下去,为我看看这个世界’时,我心里就真的没半丝心安理得?”
“我哄不了我自己的心,我原以为我是可以哄下去的。自从学姐病后,我的所言所行没一处不占理:配型检测我去了,给学姐募捐我也做了。我是学生,既没房产在名下可供变卖,也没财产可以让自己一掷仟金为学姐解厄。无论谁也挑剔不到我头上,无论谁也不能用话拿捏我的不是。我隔三差五不是鲜花就是水果汤点送到学姐面前,陪她开心渡过生命中最后的时光。我远比她那无良的家人更能体贴她,给她温暖。”
“我已经很好,很好。是不是馨兰。”
顾馨兰手中的剪刀早已被扔在一侧,她正视着于敏正,是几时,小于变做了老于,满脸的衰老丧气,硬硬的胡子渣生在下巴,是莫名的青黑。顾馨兰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听。她焦燥的想要走,远远的,从此后,再无关联瓜葛。
“馨兰,你我虽无总角之恋,但我总以为我们会是长久夫妻,一生,一世。不负结发之义。”于敏正拿起剪刀,很沉,很称手。割在布料上有莫名的快感。于敏正兴发,将顾馨兰的一条真丝长裙划得粉碎。
“直到学姐走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瞒不了我自己的心。我于是一心追求财势。一路寂寞。寂寞到我假装学姐还活着,在空间里以学姐的名义应答,好象她的生命从没远去,只是在某一处等我。我晓得这是病态,也晓得这世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如我一样耿耿于过去。为什么我就不能忘了,忘了自己的心曾经有过的软弱?失却良知的羞耻感始终与我如影随形。哪怕我恋爱,和梵梵,和这世上所有普通情侣一样。在学姐走后,约会,看电影,亲密。我却仍然瞒不了自己的心。”
“梵梵是无辜的。”
“可是在我看来你却不是。你是我的妻,我与你在这一生中想要,或将要分享的是所有的悲欢喜乐。我不是圣人,你亦不是贞女。我们都可能会犯错,都会有各色的缺失。道德,工作,生活,性格。是不是任这四种所犯的一丁半点缺失都会成为我们分开的原由,却不会给予对方丝毫更正的机会?”
“馨兰,你对我亦拥有同样的权利。你可以对我说:于敏正,人无完人。婚姻长久,依靠的不是短暂的激情,而是持续学习的能力。当然首先夫妻双方都得要有这种意愿才行。”
于敏正笑着出声,手中的剪刀利落的划过床单一角。
“割袍断义。”他说毕轻盈起身,抿嘴笑道:“馨兰,你请继续,今晚我就不陪了。”
、35
顾馨兰的眼睛明亮澄澈的凝望着他,依然没有吱声,让于敏正无端的心虚,气短。他是希望她骂他的,甚至打,粉拳一握,把情绪爆发出来。而不是如现在这样,静默再静默,不管此刻他眼里是如何的带着哀恳,欲盖弥彰的纠结。在房间里纵然没有一步三回头,却也拖延着不肯离去。这简直就不像是他于敏正的作风了。
“我走了。”于敏正扶着门框。
顾馨兰站起来,弹弹身上的灰,漫不经心的应声好。让于敏正绷紧的神经在瞬间断裂,他旋风般的扑上前,紧紧捏住馨兰的双臂,低声说:“你说话啊,馨兰。”
馨兰心中有话,原本没想要今晚说出。可既然于敏正非要照着本子来演想想病床上的顾妈,她顺势把头往边上一拧,眼中若有水光。
于敏正的心痛了一下又一下,这次数简直超过了他的想像。“馨兰,”他低声央求:“忘了我说的那些狠心的话,这数日我所受的煎熬绝不比你更少。都说这世上没有双全之法,我却既想要给你安定舒适的未来,又想要把过去纠结的往事做一个了断。那是扎在我心里的一根刺,拨不出,就好不了。你只当是陪着我在诊病,能花得了多少钱呢。梵梵的保险都是齐全的,我绝不会因为她的病,就拖累到整个家庭的经济状况。你也知道,我能挣,真的,我很会挣钱。我虽然不是富豪,但是该给你的,我一样都不会少。”
“馨兰,馨兰。”于敏正这样唤着,额上的碎发已经半干,正随着他身体的起伏在不断的跃动。他的表情支离破碎,让人分不清这其中的情绪究竟是悔恨,追索,真心的挽留,还是别的什么。在馨兰的凝望里,于敏正渐渐不安,敛起情绪,换上脸谱,这一次的模样顾馨兰看清了,那是讨好,是街边的流浪狗才会有表情。
而这一切都在顾馨兰的意料之中。她甚至想清楚,如果她此刻应下于敏正,过得一夜,他那成熟男人的自尊和成功人士的既定思维必然会令他视今晚的一切软弱为可耻。他会不惜一切将之抹杀,并将她置身于他强大的逻辑之下。她的生活,她的婚姻,她的言行喜好,她的未来实不必委屈到那个地步。顾馨兰温柔的叹口气,自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上前握住于敏正的手。于敏正身躯微微一震,委屈的泪落。
看看,还真是个好孩子,于敏正所行的事,搁在明面上,谁不赞一声“重义痴情”。若真说有错,顶多也只是一个对现任“知情不报,哄瞒甚深。”而这也是有理由的,人说了,不愿意让将要携守一生的女人知道那段不堪的往事。
顾馨兰笑,于敏正看着心里不由得一暖,顺势就想把顾馨兰拉入怀中。顾馨兰哪肯,一只手却抚上于敏正的面颊,良久方道:“忘了我,日后好好的生活。”
这样的话于敏正从前听过不少,刻骨铭心在胸。一时间脸上倒也没有什么出奇的神色,只是鼻息沉沉,眼中浮出伤感。馨兰不由得一笑,再一笑,而后说:“你我虽无总角之恋,我却也盼望着能有结发之情。我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才让事情弄到了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但敏正,我们毕竟有过美好的过去。就算是分开,我也希望你能够安稳如意的生活下去。”
因为职业使然,于敏正最不怕的就是谈判。顾馨兰只见他眼神一亮,身子一抖,一颗头利索的一甩,把发型整理成素日上班的样子,若不是此刻他身上裹的仍是那套格子图案的睡衣,她怀疑他几乎就要拍案而起侃侃而谈了。
“嘿,敏正,你的PPT呢?”顾馨兰调笑道。
于敏正不由得噗哧一笑。两个坐在灯下,满室锦绣粉碎。馨兰有一些懒洋洋的慵散,斜靠在抱枕上,怀里还搂着一个。于敏正记得那是他们俩亲手挑的,是商场的打折价。他,于敏正,全套西装革履,与一帮大婶挤在一起,在商场的大堂奋力淘货。每捞起一个就扬着笑脸问馨兰:“喜欢吗?”而顾馨兰嘴里含着一支冰,懒洋洋的神情一如此时。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咳,在受了数个白眼之后,于敏正就只当她是喜欢的,让人开单付款。
她日后果然是爱的,如果他出差,就会把抱枕紧搂在怀里不放。这样的往事,于敏正不相信顾馨兰会一点一滴悉数忘个干净。
“馨兰,说出来,错了我改。”他低声下气的说道。
“你没有错,总之是我不好,让你不能完全的信我,最终走到了这一步。”
顾馨兰一改刚才的适意,脸色白了又白。于敏正觉得她字字真挚,绝无半分作伪。心里不由得涌上一丝悔意。
如果他能多信她一些,是不是他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可是他认识她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眼望河山心底一片纯善的青葱少年。在他心里有阴影,有过去,那些墨染的黑,虽说是为了生计,可是却让他为人行事的每一分都不能自己的带上了算计。虽然在馨兰面前他已经尽可能的少。可说到底是他没有信过她。
或许从未?
顾馨兰的姿态越发低了,“敏正,往事已不可追。你当年已经尽力,实不必再苛责自己。”她的声音里颇有些无奈:“只是以后,再不能这样。”
自从那事发生,这么多多年,没有人如此温和妥贴的对他细语。一时间于敏正心里说不出是喜是悲,是温暖是凄然。仟言万语,俱化做一句:“你果真不陪我?”
他们都不肯。
生父,继母,兄弟,妻子,婉如。
顾馨兰见他色变,反手牵住于敏正衣角。他欲起不能,心里百般挣挫。顾馨兰如今已识清此人面暖心硬,眼中只看得见自己,绝揉不进别人的半分悲喜。而她,原不必坐在此地如此敷衍。可是顾妈一病不起,那块心结却非于敏正不能解。姓于的但凡有丁点愧疚之心,也不会在医院当众闹起来,用言语刺激老人家。
象他这样的男人,见得多,识得广。就算不愿意把顾妈当长辈孝顺,难道还不能当成是客户避其锋芒?
分明是对婚姻没有半分尊重,如今口口声声说长道短,心里惦记痛恨耿耿的,却是她这个现任不肯陪他同风雨共患难。
哈哈。
顾馨兰真想仰天大笑数声,且莫说她今年二十八,时光倒退十年,就算她二九妙龄,也不可能被于敏正牵着鼻子绕这种大圈。
尊重,信任,夫妻间这种给予,必是相互。凭什么他于敏正就可以单方面订下“何谓丑陋,何谓高尚。”还要求她照全套章程行事,略有歧义,即是她各种卑鄙。
罪名太大了,不过还是感谢他大人有大量,没有在人前人后为她敷上“不贞”这摊屎。
“敏正。”顾馨兰喊。
“什么?”
见他脸上流露出疲倦茫然的神气,顾馨兰温柔的问道:“有一日你可否会像怀念婉如那样的回忆起我?”
、36
“那是当然。”他说。
如果此刻顾馨兰还是个心态正常的女朋友,只凭这四字就可以在今晚把于敏正揉搓至死。这样的傻事蠢事,她当然是不会再做。顾馨兰看着于敏正瞬间领悟过来的略带懊恼的神色,听他在身侧低语道:“馨兰,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我朝夕相见,再不分离,记着你,那是肯定的。你的好,我都知道。”
“可是我却宁可,”顾馨兰下意识的脱口应道。两只手紧紧拽住床上的碎布,“这世上有一种分离是如刺在骨,年岁越长,血肉包裹越紧。还有一种是轰轰烈烈的一拍两散,声震四方,耳朵边数声爆响。震撼之后,却往往什么也不记得。”
“敏正,我想得很清楚,究竟什么样的分开才是对你我真正的好。”
于敏正大为错愕,满室凌乱狼籍,顾馨兰利剪所划破的不下三万。一个男人但凡正常点,都很难忘记这一幕,更何况顾馨兰向来贤良淑德,温柔体贴。于敏正想过她会哭,她会质问,她会隐伤,但唯独没有想过她会暴力到不加掩饰。
而她这样做的原因竟是为了为了在他心中留下一个坏印象??轰轰烈烈,一拍两散馨兰,于敏正想说:你为何这样的傻?可的的确确是他有负于馨兰。于敏正口中说不出一个字,表情带有一丝惶然。
顾馨兰容不得拖拉,顺势说:“敏正,婚姻归根到底是两个家庭的事。我妈妈今天和你在大庭广众间这样子吵闹之后,你和我就再也没有了更进一步的余地。我妈妈她,总归是老人家,脑筋是旧了一点。今天的事,让秦小姐受屈了。她有病在身,我也无颜当面向她解释。”
顾馨兰说到这里,心里一阵委屈,不由得以手捂掌,悲中从来。“妈妈那边总归是有我,日子长了,我再慢慢的开导,也就过去了。你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我,我也不知道自个儿这是怎么了,说也不能说,喊也不能喊,这每一剪都刺在我心里。而不是别处,”
“这样也好。”顾馨兰脸上一滴泪也没有,脸上是麻木的悲切。“妈妈还在等我,你休息吧。”
于敏正哪里肯放她走,整个人痛得轻颤。
“馨兰,妈妈那里怎么样了?”
于敏正记得顾妈有轻微的心绞痛,平常一家三口都是让着顾妈,尤其是顾爸,百般呵护。有一次他还玩笑着问:“爸这是做给我看的吧?放心,我一定比爸做得更好。”
言犹在耳,于敏正面红目赤,一迭声的问:“妈在哪里,我现在就向她老人家请罪。”
馨兰觉得自己都快撑不下去了,语带埋怨:“你瞅瞅你这一身儿。”
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