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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大夫真是个好人,帮了我很多忙,她更是个好女人,不知哪个男人有这样好的福气?”如菁像是说给空气听的,想听的人却字字入耳。兰德有点儿脸红,仿佛被夸的人是自己,有时候想起叶欣,心里总是暖暖的,自仿佛总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期待。
车子拐了一个弯,景色渐渐变了,红褐色,渐渐被绿茸茸的草甸吞没,左边蓝殷殷的河水缓慢地流着,远处出现了几栋白色的小木屋。兰德对如菁说:“今晚我们就在那个小镇休整一下吧?”还没等如菁回答,兰德又笑着说:“应该说‘明早’,已经过午夜了!”
“是吗?过去只在地理书上学过极昼、极夜,没想到自己还能亲身感受呀!”如菁开心地说。正说着,如菁痛苦的神情再次涌现,兰德赶紧把车子停好,把她抱到后面垫子上躺好,给她又注射了一针“杜冷丁”。兰德感觉心情沉重了许多,他感觉到,如菁疼痛的间隔越来越短了,虽然她强打精神,但是她的身体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过了好一会儿,如菁脸上才恢复了血色,兰德让她在后面休息,自己继续开车。如菁微笑着摆摆手说:“在这个没有黑夜的地方,一天能当两天过,怎么能浪费呢?”说完如菁感觉话又有些说错了,赶紧闭上嘴,观察兰德的表情。兰德却脸上漾着笑意,抱起如菁,轻轻地放到自己旁边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带,又拿了条薄被给她盖在身上。如菁这才心里踏实下来,温柔地看着兰德细心地做着这一切,她感觉自己是幸福的,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能有这样一个男人陪伴。
冰岛真是个好地方,整个小镇也没有几户人家,但是设施却很全,酒吧里人影绰绰,小旅馆干净整洁,在鲜花丛中,还有个小巧温泉。如菁躺在水,看着天际暗蓝色的亮光,悠悠地说:“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美的地方!”兰德在温热的水里,也疏松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身体,确实感觉很舒服。 趁机说道:“还有更美的地方呢!”
如菁也不看兰德,竟故看着天际开心地说:“我好幸福,我期待明天的美好!”
泡过温泉,兰德把如菁抱到床上,给她做了会儿按摩,看着如菁睡意上来,轻轻地对她说:“我去加油站加点油,你好好睡一觉!”
“别忘了早上叫我赶路,我还要看那更美的地方呢!”如菁又睁开眼睛认真地说。兰德微笑着重重点点头。
长篇小说《让我陪你走过》 (四十六)迎接死亡
更新时间:2011318 18:29:06 本章字数:2670
兰德和如菁沿着北极圈一路向东,空旷、自然、和谐、静谧是他们的感受。空旷的视野从褐色变成绿色再变成洁白,路依然那样延伸,北冰洋的海水依然那样幽蓝,使得站在冰块上鸣叫的鸥鸟都披上神秘的色彩。虽然,如菁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但是她对痛楚的忍耐力却越来越强,痛楚袭来,往往只是皱皱眉头,而兰德看到的却是汗水从她脸颊流淌,手紧紧攥着安全带,身体瘫软、下滑,其实,兰德更希望听到她痛苦的呻吟,努力的撕扯,那也是一种生命力。
这日,他们行驶在勒依法赫本小镇的路上,勒依法赫本这个小镇是格陵兰海与挪威海交汇处,是冰岛距离北极圈最近的一个小镇。车子向左拐了一个弯,蓝天展屏、冰海为幕,夏日金黄的阳光映照在翻卷的云端,幻化出云蒸霞蔚、银白梦幻的景色。突然,一束耀眼的日光,穿云破雾,犹如一个巨大的聚关灯,照在一片冰原阴影下的草甸,那是一片墓地。
如菁悠悠地说:“停车,我想看看这里!”
墓地背山面海,简约而别致,墓穴用矩形的白漆木板做围框,镶嵌在地衣、杂草、野花丛生的松软草甸里,一个个白色的十字架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庄严肃穆。一个墓前,一位妇女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把一个用野草和野花编织的花环放在墓前,嘴里给孩子讲着什么,脸上没有哀伤,有的是宁静、自然。
“在这里,死亡真的成为一种自然!”如菁笑笑,似乎在自言自语。兰德的心一紧,不知为什么,兰德现在特别怕提到这个问题,他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那个时刻。他给如菁掖了掖毯子,重新发动车子。
车子在寂静的路上默默地走着,不快也不慢,渐渐地,冰原越来越近,远看本不高,越靠近,反而越来越高,像山脉一样,巨大的冰块附在幽蓝的海水里,悠闲而恬静。车子沿着公路向右拐,继续向东行驶,海水消失了,只剩下满世界的洁白,只有那刺眼的阳光给这洁白的世界增添了色彩。兰德加大了油门,像尽快穿过这冰冷的世界。如菁突然说道:“你给我在这个纯净的地方,拍个照吧!”
兰德的心再一次收紧,是呀!这不就是她苦苦寻找的洁白、离天最近的地方吗?想到这儿,兰德的心有多痛,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把车缓缓驶入路边的紧急停车带,跳下车子,深深地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然后,他取下如菁的轮椅,只见如菁从窗前给他摆摆手,他走到如菁窗边,如菁摇下窗,对他大声说:“我要到那最高的地方去!”
“外面太冷,在路边上拍吧?”他用商量的口气说。
如菁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摇摇头。兰德重新上了车,给如菁穿上厚厚的羽绒服,带好帽子,系好围巾。如菁看着兰德高大的身躯在自己眼前忙活着琐碎的小事,心里暖暖的,她仰起头,感受着兰德身上冰凉的气息,柔柔地说:“我们在那里喝一杯?”
“好,天为幕,地为帐,喝一杯!”兰德毫不迟疑,放了一瓶红酒和两个杯子到包里。他轻轻地抱起如菁,翻过隔离带,开始向冰原上走。开始,坡度比较缓,越往上,越陡,越滑,他的胳膊几乎接触到了冰面,但他还俏皮地问如菁:“我们是先喝酒,还是先拍照?”
“当然要先喝酒了,喝过酒才漂亮!”如菁在他的臂弯里,淘气地说。
“你什么时候都漂亮!”兰德由衷地说。
“这话你要记得说给叶大夫听!”如菁看着兰德嘴里呼出的白色的哈气,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能不爱呢!
兰德脸上掠过的一丝红晕,没有逃过如菁的眼睛,她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们。兰德踩着开裂的冰缝艰难地向上爬,突然,他一侧头,他看到在他爬过的路上赫然地立着一块木牌:“间歇活火山,禁止攀爬!”他没有停下脚步,回过头,继续向上攀爬,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达了最近的一个山顶。他把如菁放在自己膝上,拿出酒杯,倒上酒,他们就这样坐在白白的冰原上,就着紫红色的霞光,满脸的笑意,一杯一杯地喝着,没有语言,没有思想,就是简单的快乐!
当酒已喝完,霞光即将被浓云遮挡,如菁突然说:“给我照相,我现在最漂亮!”
“照相,最漂亮!”兰德拿出相机。如菁的腰,早就不能独坐了,兰德四处看看,努力地想着办法,终于,他看到一个大冰块。他笑着,抱起如菁,把如菁的屁股放到冰块的后面,把她的腿放到冰块的前面,她的双手抓着冰块,OK!他拿起相机,从相机里看到如菁因喝酒而变得红润的脸,如婴儿般可爱,他“咔咔”地拍个不停,如菁在前面喊:“行不行呀?我要坚持不住了!”
“再拍一张!”兰德喊着,他多想就这样一直拍下去,永远留住她。
“轰、轰、轰轰”几声巨响,兰德看到相机里窜起老高的烟雾,如菁的身体倒下,飞快地滑下去,兰德脑子一闪:“火山喷发了!”他扔了相机,向下一窜,抱住下滑的如菁,但是他再也站不起来。他紧紧地用身体护住如菁,任由两个人飞速向下滑去,他感到山上的冰块排山倒海地压了下来,再后来,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兰德醒来,看到守在病床边,满脸憔悴、紧张的如菁,他真有些不忍。如菁看到兰德醒过来,兴奋地如同小孩子般欢喜,她满脸泪痕地说:“你终于醒了,吓坏我了!”
兰德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如菁顺着轮椅就倒了下去。兰德赶忙从床上坐起,但是左肋一股钻心的疼痛,还是没能扶住倒下去的如菁。这时,医生护士都跑过来,把如菁推走去抢救,一个高个子医生走过来按住兰德,说:“你好幸运,那么强烈的火山喷发,你只伤了一根肋骨和一些皮毛。可是,你却睡了两天一夜,让你的老婆为你担心得要命!”
“她,不,我老婆伤得怎么样?”兰德着急地问道。
“她没有什么伤,但是我们看到了你们的爱!当我们感到现场,看到你的老婆把你的头紧紧搂在自己怀里,用自己的肌肤温暖着你,她却快要冻僵了!到了医院,她一直守护着你,没有睡过一分钟!爱的力量太伟大了!”这个年轻的医生也许真的被感动了,满脸的羡慕和敬佩。
“两天一夜,你们没有给她注射止痛药吗?”兰德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他觉得他太幸福了,突然想起了什么,惊讶地问道。
“止痛药,为什么?她很好呀,只是不能走路嘛!”年轻的医生也奇怪地瞪大了眼睛。
这时,一个护士急急地走过来,对年轻的高个子医生说:“癌症,生命垂危!”兰德的大脑“嗡”的一下,他小心地下了床,护士扶住他,跟在医生身后,走向监护室。
如菁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当她看到兰德,脸上漾起笑意。兰德走到床边,努力靠近她,轻轻地说:“我们不住在医院,我们去感受自然!”如菁只是那么满脸笑意涟涟地看着他,没有肯定,也没有拒绝。
长篇小说《让我陪你走过》 (四十七)人间的最后时刻
更新时间:2011318 18:29:06 本章字数:1562
虽然,医生一再要求他们住院,但是,兰德还是带着如菁住进了海边一个渔民的小木屋。兰德喜欢那个小木屋有个矮矮的窗,坐在地板就能看到幽蓝的海水,在阳光和云彩的映衬下,变换着颜色。看着打渔的小船归家,恬淡、自然。兰德越来越理解如菁追求自然的心情了。
这日,兰德把壁炉的火烧得旺旺的,木桶里注满温热的泉水,然后,往水里滴了两滴香水,又把玫瑰花花瓣一片一片地放到水里。如菁看着兰德一举一动,虽然她绵软无力,还是挣扎着问道:“嫁给你的女人是不是特幸福?”
兰德只是微笑着并不作答,他走过去,歪着身子,轻轻地除去如菁身上的衣物。由于左肋打着夹板,弯腰不太方便,他还是抱起如菁瘦弱的身体,臂弯几乎感觉不到重量,负罪感再次袭来,他唯有更尽心地呵护。他先把她的脚轻触水面,轻声问:“热吗?”
如菁看着他深邃的眼睛,轻轻摇摇头。兰德这才把她的小腿、臀以至全身浸泡在温热的水里。他斜坐在木桶边,用毛巾小心地清洗着如菁的每一寸皮肤,如菁虚睁着双眼,能感受到一个男人的全部的爱意,她多么希望永远沉浸其中。兰德感觉到如菁的眼神变得空洞,他轻轻地呼唤着如菁的名字,如菁在他温柔的呼唤中,看到兰德的面容渐渐变得清晰,她笑着软软地说:“我睡着了吗?”
兰德把如菁小心地从水里抱起,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再拿毛巾一点点地从头到脚地细心擦拭。如菁笑他说:“你这样,被子会湿的!”
兰德却笑着说:“让我来打扮你好吗?”
如菁依然满脸笑意地点点头。
兰德取过一个小皮箱,淡蓝色的内衣,米色低胸紧身衣裤,黑色蕾丝长筒袜,最后是一件白色羊绒长裙,脖子上雪一样白的毛领让如菁感觉痒痒的,她微笑着,无力地说:“你把我打扮好了吗?我困了!”
兰德着急地说:“你不要睡,等我给你化妆,等我们坐在壁炉边喝完酒,等我……”
“你还要给我化妆?那我一定要看看!”如菁强打起精神来。
兰德认真地给如菁打粉、画眉、涂口红,最后给她穿上雪白的翻毛皮靴,带上白色的薄呢八角帽,轻轻把她抱起,走到穿衣镜前,把她放下,然后搂住她的上身,让她“站”在镜子前面。如菁睁大了眼睛,脸上现出少有的红晕,开心地说:“那是我吗?像天使一样漂亮!”
“你就是圣洁的天使!”兰德轻轻在她耳边呢喃。
“我真的想喝一杯了,为了我这美丽时刻!”如菁仿佛精神很多。
兰德把如菁抱到壁炉边,让如菁斜躺在自己怀里,倒了两杯葡萄酒,一杯递给如菁,一杯拿在自己手里。如菁颤抖着手,把杯子放到唇边,唾了一小口,然后慢慢地转动了一下酒杯,轻轻地说:“你看,飞扬的裙裾,天使也能跳出如此妖艳的舞蹈,这里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吗?”兰德感觉那个可怕时刻的临近,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脱口说出这句话。
如菁笑了笑,看着窗外说:“我死后,你把我的骨灰,撒在那幽蓝的海水里,让极地的洁净荡涤我身上的污浊!”
“我会把你带回家,永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