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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她的身边,不紧不慢地往果盘里削着水果,每当邵老爷子的问题稍稍刁钻些,就会主动替苒苒把话接了过去。
如此几次下来,邵老爷子就淡淡地横了他一眼。
邵明泽笑笑,趁着将果盘给邵老爷子端过去的机会,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爷爷,我很喜欢这个姑娘,您千万别给我吓跑了她。”
邵老爷子听了就低低地冷哼了一声,不过脸上的神情却是缓和了许多,与苒苒说道:“女孩子工作上有上进心是好事,不过还是应该以家庭为重,我瞧着你之前的那份工作就挺好,既清闲又不至于脱离了社会,比去你父亲的公司要好。”
苒苒抿唇一笑,细声慢语地说道:“父亲倒是也没指望着我能帮他多大忙,只是想叫我去熟悉一下公司的情况,省的以后两眼摸黑什么也不懂。”
邵老爷子听了缓缓地点了点头,“你父亲想的也有道理,父辈们创业都不容易,不能把孩子养成个什么都不懂的二世祖。”
苒苒只笑了笑,没有接话。
邵明泽就接过话去说起工作上的事情来,说已是将华兴科技的工作都处理完毕,老爷子的脸上总算露出点笑模样来,嘱咐他道:“你大伯那里,多敬着他点,别和他正面起冲突,我心里都有数。”
邵明泽神色淡淡地,说道:“我知道。”
他们爷俩儿又说了几句话,邵明泽见邵老爷子脸上露了些疲态,就带着苒苒告辞出来。一出了病房门,苒苒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忍不住长长地吁了口气,回头笑着对邵明泽说道:“真是紧张,我工作面试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
邵明泽略有诧异地挑了挑眉,问她:“至于么?”
她停下步子看他,十分严肃地答道:“当然至于,你可不知道,这年头找个好男人可比找份好工作难多了,工作常有,而好男人不常有。”
他怔了怔,终于忍俊不禁,少有地笑着调侃:“还不算太好,起码身高还没达到某些人的标准。”
苒苒忍不住翻了白眼,用手指点着邵明泽的胸口,奚落他:“男子汉大丈夫,这个地方能宽阔点吗?那句词怎么说来着,比天空更宽阔的是男人的胸怀。咱能别把那事记一辈子,成吗?”
邵明泽笑了,正欲说话时邵明源从走廊那边走过来,他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散了去,只抬手握住了苒苒的手,轻轻将她拉向自己身侧。
苒苒有些惊讶,顺着他的视线回身看过去,就见不远处站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满脸的戾气,阴冷怨毒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停后又绕回到邵明泽身上。
邵明泽手上握紧了苒苒的手,面上的表情却仍是淡定从容,向着邵明源微微点头,不冷不热地叫了一声“大哥。”
邵明源连应也没应,在路过邵明泽身边时却停下了步子,阴狠地低声说道:“你别太猖狂了,一定要小心点,千万别叫我揪住了什么把柄!”
邵明泽面色不变,竟点了点头,“好,多谢大哥提醒,我会一直小心的。”
邵明源却一下子恼羞成怒,猛地伸出双手揪住了邵明泽的衣领,用力将他压制在墙上,血红着眼睛瞪着他,“邵明泽,我这回栽了我认了,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都做了什么,这个仇我早晚一定会报!”
邵明泽漠然地掰开了他的手,“好,那我等着。”
邵明源看一眼苒苒,忽又露出阴鸷的笑容,凑近了邵明泽低声说道:“这是你新交的女朋友?那可得看好了,小心别又突然跑了。”
邵明泽身体微微一僵,眼中寒光顿盛。
瞧他如此,邵明源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放心,这一回,大哥的口味和你不一样。”
苒苒已是在一旁看得傻了,直待邵明源走了,她还没能回过神来。邵明泽那里却已是恢复过来,面容平静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反而转头安慰她:“没吓到你吧?”
她先是摇头,紧接着又点头,可最后却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邵明泽失笑,很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走吧。”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牵手走路,他手上并没未用力,只虚虚地握着她的手指。苒苒迟疑了一下,回握住了他的手掌,暗中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步伐,跟上了他的脚步,然后就感到他握着她的手似乎稍稍紧了些。
她就想不管他们两个出于什么目的走在一起,终究是要走在一起了。而且如果没有意外,怕是还要一起走上好几十年。不管爱与不爱,能风雨相伴、牵手同行已是足够。
走得一段,她突然问他:“回公司总部工作会很辛苦吧?”
邵明源能以这个态度对他,怕是邵云平那里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碍着邵老爷子的关系不敢明着对付他,暗中怕是也少不了压制排挤的。
他侧头看她,眸色沉静,微抿的嘴角上却露出他内心的坚毅,“我已不是当年那个刚出校门的愣头小子,经不得压,受不得气,现在不管他们怎样做,都不能挡住我的脚步。”
☆、第 17 章
从医院里出来,邵明泽问苒苒他什么时候去拜访一下夏宏远与韩女士比较合适,这个问题倒是把苒苒给难住了。
韩女士那里还好说,要去拜访提前打个电话就可以直接去了。可夏宏远那里怎么办?自从得知夏辰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之后,他虽没和彭菁撕破脸,可人却是很少回家了。去公司见面自然是不合适的,可去夏宏远某个情妇那里见面更不合适。
苒苒咬着唇瓣,百般为难。
邵明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苒苒有些为难地回答他道:“你知道的,我父母早就离婚了的……”后面的话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了。怎么说?说我父亲虽然再婚了,可是现在却没和再婚的妻子住在一起,而是流连在几个小情妇之间?
邵明泽理解差了,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善解人意地问:“是需要分别去拜访么?没关系,你安排一下时间就好。”
苒苒犹豫了一下,只得点了点头。
不过这见面的时间还真不好安排。之前她怕夏宏远找她提林向安的事情,一直有些躲着藏着的,连公司都不敢去,恨不得夏宏远能再次忘了她这个女儿。眼下没法子,只得硬着头皮去找夏宏远。
到了那苒苒把邵明泽想要订婚的意思一转达,夏宏远就立刻表达了赞成:“你们两个都不小了,这事的确该抓紧办起来。”
苒苒松了口气,又问在哪里见面比较好,这一下倒是把夏宏远给问住了,“嗯”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什么来。苒苒就赶紧出主意说不如在外面约个地方吃顿饭,双方都便利。
谁知夏宏远却不愿意,他虽早与邵明泽见过几面,可这一回与以往的都不同,算是邵明泽头一次以未来女婿的身份来拜见老丈人,唯有上门拜访才能瞧出正式来。他想了又想,问苒苒道:“你妈妈现在住哪里呢?你和她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叫邵明泽去她那里,我也过去,大家一起在家里见个面。”
韩女士住在老城区,房子是韩家以前的老宅子,中间经历了些变故几经倒手,最后终于又被韩女士买了回来。偌大的一所房子她一个人住,地方倒是足够宽敞。
苒苒想了想,觉得在目前情况下这个法子相当不错,至少可以给人制造一个夏宏远与韩女士两人关系十分良好的假象。她这边应了夏宏远的要求,转过头又去找韩女士商量。韩女士听了之后只沉默了片刻便答应了这个建议,只要苒苒约好了时间提前告诉她,她也好准备一下。既然都到家里来了,怎么也要留邵明泽在家里吃顿饭才好。
因着这个缘故,苒苒特意把时间约在了大家都能抽出空来的周末。等她带着邵明泽过去的时候,夏宏远车子就在院门外停着,韩女士出来给他们两个开了门,微笑着对邵明泽点了点头,又转头对苒苒说道:“我厨房里还炖着菜,你们先过去客厅里坐,你爸爸在那里。”
说完便赶紧转身进了厨房忙活。
有熟悉的浓郁醇厚的肉香从厨房里溢出来,萦绕在鼻端,叫苒苒一时不觉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她刚刚放学回家,一进门就能闻出当天要吃什么。大多时候,韩女士还会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一问她学校里的情况,然后又紧着催她去洗手准备吃饭。
邵明泽看出苒苒有些失神,伸手轻轻地碰了碰她,低声叫道:“苒苒?”
苒苒猛地回过神来,对他笑了笑,领着他往客厅里走。
夏宏远正坐在客厅里翻看报纸,见苒苒领着邵明泽进来只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全没了之前与邵明泽见面时的客气,隐隐带出些身为未来岳父的矜贵劲来。苒苒瞧到眼里只觉可笑,忍不住偷偷观察邵明泽的反应,见他言谈恭谨,进退有度,倒是一副女婿初见岳父的小心模样。
夏宏远本就对这个女婿极满意,架子端了一会儿就端不下去了,与邵明泽从当前的经济形势聊到市里新出台的市政规划。等韩女士叫他们吃饭的时候,两人还谈得热络。
饭桌上,韩女士的话极少,眼角眉梢上却透出平日里罕见的柔和温婉,就连往日里的那些小讲究都不太在意了,只面带微笑地听着夏宏远在那里讲南郊湿地的开发对于西平市经济发展的重要意义。
夏宏远状似随意地问邵明泽:“南郊那几个项目的规划出来了,不知你有没有关注?”
邵明泽慢条斯理地咽下了口中的食物,这才抬眼看向夏宏远,微微笑着答道:“那边的事情一直是家里大伯在打理,我很少参与。最近又是刚回公司,很多工作都是新上手,还不太熟悉。”
夏宏远点点头,话有所指地说道:“该关注一下,我瞧着那边的项目前景很不错,有心去做一做。找个机会和你家老爷子提一提,要是咱们两家能联手,西平市再无敌手。”
邵明泽就谦和地笑了笑,跟着点了点头。
旁边一直沉默的韩女士不愿夏宏远多谈此事,便转而问起邵母的情况来,问最近有没有再闹腿疼,她认识了一个老中医,治疗腰腿痛很拿手。邵明泽没拒绝韩女士的好意,很认真地记下了那位老中医的联系方式,说回头一定要带母亲过去看一看。
韩女士借着这个头说起了早年上山下乡时候的事情,忍不住感慨道:“我们这几个老同学当中,你妈妈是身子最弱的一个,幸亏回城早,不然一准熬不下去,不过就这样,还是落了一身的病。”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别处,夏宏远眨巴眨巴眼睛,到底没有再提南郊那几块地皮的事情。一顿饭吃完已是天黑,夏宏远带着邵明泽自去客厅里接着聊天,苒苒则跟着韩女士进了厨房收拾。
韩女士暗中瞥了一眼客厅里,低声交代苒苒:“尽快把日子定下来,好好地办一场。”
她一向如此,不管说什么基本上都是陈述句,很少问句,好像从不会去询问别人的意见。苒苒早已习惯,闻言连话都没说,只轻轻地点了点头。对于她这个态度,韩女士虽然不满意,却也勉强容忍了,两人一时都是无话,各自忙活着手上的事情。
客厅里传来夏宏远与邵明泽的交谈声,虽听不太清楚内容,却能清晰地分辨出两人不同的嗓音,有高有低,间或夹杂着夏宏远爽朗的笑声。邵明泽也应该会笑的吧,不过他的笑大多很淡,只轻轻地弯弯唇角便算了事。
苒苒低着头专心地洗着盆子里的水果,细细的水流从水龙头里无声地流出,温柔地淌过手背,仿佛能触到人的心脏,把整颗心都缓缓地浸透了,将一切焦躁与不安统统抚平了下来。
哪怕这一切都是假象,也请就这样一直继续下去吧,苒苒想,有一个温暖的家,有父有母,有丈夫,将来还会有子女……
只可惜眼下的这个假象很快就被人打破了。
彭菁其实很清楚夏宏远这几年在外面一直没断过女人,但一直端着正室的范儿对那些流水一般的女子不屑一顾。男人嘛,总是贪腥的,没几个不逢场作戏的,不管他们怎么玩,只要他们还知道藏着掖着,记得惦记妻儿那就不叫问题。
可一旦男人开始明目张胆地夜不归宿,并且连糊弄老婆都懒得糊弄的时候,这问题就严重了。她自己就是“小三”上位,当年仗着的就是青春貌美,最怕的也是有更加青春貌美的女子出来取代她的位子。
夏宏远久不归家,她从最初的宽容忍让到后面的以情动人,直到去公司哭闹了几次也不见效果之后,也深深地害怕了。于是听人说在老城区这边见到了夏宏远的车,她想也没想就找过来了。
彭菁本打算着是给“小三”一个好看,没想堵到的却是个“老三”。
新仇旧恨齐上心头,彭菁二话不说就在院子里闹了起来,指着韩女士大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