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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
此时此刻,就是跑出去了,也无处可逃。想明白这节後她反而静了下来,从这些人的话里听出来,他们暂时不会杀她,他们要的好像是唐宁,又或者是别人?她脑子本来转得就不快,哪里想得到更多,只是迷糊想著,这麽看来,她这个“太子妃”终於离开唐宁了。
想到这个她竟有如释重负之感。
说起来唐宁待她真的不是不好,简直好到极端,可她还是怕他,不喜欢并且打心底里抗拒他,就算他那天说了那番话让她很受感动,可是她还是不想留在他身边。.
究竟是什麽时候开始?她这个卑微的小奶娘居然有了嫌这嫌那的想法,是因为她被娇惯了?还是因为她,开始能够分辨真假?
她知道自己喜欢乔少临,喜欢乔灼兄弟,却十分害怕唐宁。
她喜欢看到他们会说话般的眼睛,却害怕看到唐宁眼中流露出同样的光。
究竟是什麽令她开始渐渐的有了心?活得,更像一个人了呢?
船身不停摇摆著,欢颜又累又倦,没一会功夫竟是沈沈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身体忽然感觉阵阵疼痛,她猛然张眼,发现眼睛上蒙的布已经被拿走了,面前一人拿著一支烛台正不停地用脚踢她,瞧模样是个小丫环:“醒了吗?吃饭了。”很是烦躁的声音,大概要
照料这个关在船底的女人让她不快。
欢颜看著面前放著的一个碗,映著微弱地光也瞧不清是什麽,可是真的饿了,伸手就去拿,又发现自己已经被松了绑,可以动弹了。这一下更是惊喜,慌忙对著那丫头想道声谢,可嘴巴嘴开,却听“啊啊”之声……
她顿时惊呆了,这个声音是她的,可是,为什麽她说不了话?
“原来是个哑巴。”那丫头更是轻蔑,“快吃吧,瞪著眼睛作什麽?真的是……累了一天也没得歇还得管你这哑又丑的女人。”
可是欢颜哪里还有胃口,她用双手去捂自己的喉咙,想要竭力说话,可是努力半天却始终只听咿啊之声,那丫头更是不奈:“听不懂人话?不吃是吧?不吃算了。”说著将那碗拿起来,真的转身就走,很快上了楼梯,呼地一声关了木门。
她带走了烛火,欢颜顿时再度陷入一片黑暗中。可是这些都不能再增加她的恐惧,她已经完全吓呆了。为什麽不能说话了呢?
她哆嗉著爬起来,手脚都是麻的,几乎是一边爬一边在滚,她开口大叫,可是狭窄的船舱下回荡著的,却是令她毛骨悚然的哑声。无论她叫什麽喊什麽都是一样,像是完全找不到准确的发音,每一个从她嘴里出来的音都是诡异地扭曲著,她几乎崩溃地嘶叫大叫,直到声音已经全哑时,却听木门卡的一声打开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大吼:“瞎叫什麽?信不信老子一刀跺了你!”正是最初说要杀她的那人。
欢颜半俯在地上.头发披散.声音嘶哑,那人走过来一把将她头发拎起:“妈的,竟然还是个哑巴。这个唐宁口味也太怪了吧。”
“住嘴!”他身後传来一声低喝,“以後再提这个名字,你就自行了断吧。”那人一愣,忙将手中的欢颜扔到地上,垂首站到一边。
欢颜抬头望去,一个青袍男子手提一只灯笼站在门口,他的眉目频为清朗,眼光却是极冷,在欢颜脸上一扫,露出淡淡厌恶:“既然是哑巴,就不用关著了。小灵,你带她去刷洗,就放在舱下侍候吧。”他身後一个丫头轻声答应著,他转身就走.先前那大汉冲欢颜狠狠挥了挥巨大的拳头以示警告,然後也跟著走了。
一个比刚刚那个略大些的丫头朝她瞟了一眼,淡漠地说:“跟我来。”欢颜只得哆嗉著爬起来跟著她摇摇晃晃地上了楼梯,出了舱门,果然是在一条巨大的船上,月如圆盘高悬於漆黑地天空之上,恍如隔世般,欢颜对著它落下泪来。
“快点跟过来,”那叫小灵的丫头很不耐烦地催了旬,欢颜浑浑噩噩地跟过去,又下楼梯,这一次却是走进一个小小的船舱里,里头坐著一个丫头,回头看到是她,两人都是一怔。这就是刚刚送饭的丫头。“娟秀,给她弄点水打理一下,明天起跟著你在舱下侍候著。”那娟秀嘴巴一扁,不过还是应了一声,小灵转身走了。
娟秀看看欢颜,也露出厌恶表情,哼了一声:“出去提水,想我侍候你是怎麽著?”
欢颜只得跟著出去,看她扔了一只绑著绳子的木桶在她脚边,顾自走了,欢颜朝船外看看,碧波如洗,映衬著园月微微摇晃,这位置是般尾,边上有一个抽水的把手,欢颜以前跟著海棠春戏班用这个打过水的,支撑著靠过去,将水桶绑上,再慢慢摇下,掏了水又再慢慢摇回来。这点事情已经将她力气用尽一般,她捧著水桶大口喘息,喉咙的干涩疼痛再度清晰,她忍不住扑到水桶里,连头带脸浸个半湿,同时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水,总算略为恢复一些力气的她,喝完水就靠在桶边喘气。
桶里还有大半清水,遇著明亮的月光晃荡半响,慢慢停下时,却隐隐现出一张奇丑面容。
一零六、妓院
发文时间:7/6 2011 更新时间:07/06 2011
太多的震惊接踵而至,欢颜已经连回应都做不出了。
她愣愣地注视著那个模糊面容,半晌,才颤抖著用手在脸上抚摸,可是指端传来的诡异感觉却令她立刻为之战栗。
手分明在脸上移动,却连捏拧的触觉都无,脸上好像被覆了一层假肉,这恐怖感令她哆嗉的更加厉害,呆滞地又抖又摸了片刻,她忽然开始一下下拍打自己的脸颊。由轻而重,脆晌在寂静中份渐渐响亮,片刻之间,脸孔已经红肿,嘴角更有血丝流下,而她竟是全然不觉,直到娟秀久等她不回来,回头查看,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你疯了?”
被这尖叫声打断的欢颜这才慢慢抬头看她,死了般的目光令娟秀一怔:“你别在这发疯了,快点洗完脸下去吧,”看她那样子竟是有些不忍,忍不住又道:“吵到了别人,可是会丢了小命的,快走啦。”一边说著一边推掇她,那水桶也不要她拿了,自己提著推著她朝船舱里走。
二层的船栏上,慢慢走出一个青衣人影,目送她们离开,这人道:“去查查唐宁那边的动静,还有……关於这个太子妃的。”身边有人应是,转身离开。
欢颜呆滞著回到舱里,娟秀看她始终傻傻的,只得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帮她换了衣服,换到内衫时看到她脖子上那只金琐时愣了愣,正在细细端详著,却听门外有人轻哼:“还亮著吗?这都什麽时辰了。”娟秀一怔,慌忙拉著欢颜吹灯上床,欢颜始终直愣愣地,她也顾不了那麽多,片刻後也就慢慢睡去了。
次日一早,睡醒的娟秀却被身边这女人的脸吓了一跳,昨天看著她已经够丑的了,谁知过了一晚竟是更加变本加历,整张脸就像被热水泡开的生肉一样浮肿发白,令人作呕,加上她好像一夜没睡,眼睛里布满血丝的样子更是渗人。把个娟秀吓得连滚带爬地下了床,飞奔出屋去了。
过了片刻,有几人走了进来,掩脸朝欢颜看了一眼:“怎麽肿得更厉害了?这毛病会传给旁人吗?”一句话吓得跟著的娟秀号啕大哭:“刘管事你把她弄走吧,求你了,千万别放在我屋里。”
一边那个叫灵儿的丫头也是皱眉:“让她呆著吧,先待我回禀主上。”说罢,一行人这才走了。
二层船舱上,青衣人正在丫头服侍下更衣,听到他们回报,面色顿时一沈,“那就扔到识香馆去,让芝兰暂时安排著。”
底下人答应著退下,转身自去准备,青衣人身後一个男子沈吟道:“那个身份放到识香馆怕是……”
“她原先必定不是这模样的,现在谁还能认得出来?让他们交代下,长成那样倒是不会安排她见客,就算在底下打扫,也留意著点,别让她死了。”青衣人说罢摆了摆手,身後人忙退了出去。
欢颜就这样在迷迷糊糊间被送离了大船,上岸後又走了好久,具体的时间她也不记得也根本没有在意,她只记得那一早照过的镜子。那里头的那张脸,浮肿尸白,五官都被肿得移了位的扭曲,眼睛更是被肿肉挤得只剩两条丝缝。
被这一连串恐惧震颤的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吃饭行走,都像是木偶似的,身边人自然也不愿意搭理这丑女,一路上马车颠簸,倒也相安无事。随後进了城,城墙厚而高,城里十分繁华,她被带到一条巷弄里,里头倒是雕粱画栋的漂亮房子,一个胖女人声音在说:“利爷您给回个话,九爷吩咐的,芝兰我就是拼了性命也会做好,人就放著吧,保管没事。”
“别让她死了,也别让她丢了。”
“记住了记住了,利爷你慢走啊。”胖女人送著人出去,回来扫了茫然垂头地欢颜一眼:“啧啧啧,真是丑得让人瞧不下眼。”一边说一边叫出个女人来,让她带著欢颜到後院作事。
至此,欢颜就在这里住了下来。说起来倒是托了这张脸的福,她竟在这里过了些安宁的日子。
她始终呆在後院帮著作些洗涮的活计,後院的男人女人都远著她。不知是不是得了交待,倒也没人为难作贱她,何况这女人虽丑做事手脚倒是利落的,整天垂著个头,让做什麽做什麽,使唤得很是方便,既是哑巴,更是安静极了的,因此大黟儿也就渐渐忘记初记她时的震惊厌恶,习惯了她的存在。
而对欢颜自己而言,这平静的日子却正好安抚了她的恐惧。
想起来并没有什麽不好,从长大以来因为自己的长相,她总是遇到这样那样的事,好与不好的,幸与不幸的,可是如今的她却像是回到了孩童时代。那时她还没有让人特别触目的长相,也没有人因此妒恨陷害她,只要老实做著自己的事,就能安稳地过一天了。何况,与那时相比,现在没人来欺侮打骂她的处境似乎更佳。
当然,如果记忆可以抹去的话。
午夜梦回,她总会记起那三张面孔,笑著的,生气的,慎怪的。在遇到他们以前,她的日夜,其实是颠倒的。
在冷漠恐惧下装出漠然模样的白天,她总是极力约束自己,因为痛的表情与反抗都会换来更严厉的折磨。只有在夜晚,独自一人的时候,她才能去哭去害怕,才能抱著自己缩成小小的团,在墙角杂草中寻找温暖。
是他们,将光明带给了她,让她知道在阳光下时,是可以展颜欢笑的,痛的时候是应该立刻哭出来的,快乐的时候,更要与人分享……再没什麽能够比从别人眼中看到自己的存在而欣喜,他们的认同与爱惜,让她成长使她渐离那些阴霾。
怎麽可能不想呢?她每日每刻都会想起他们,有时甚至会意想天开地假想著,若是有朝一日,他们会出现在她面前,那该有多好啊?
“喂,前面那个,你站住!”一声突兀的声音在身後晌起。
一零七、重逢
发文时间:7/7 2011
那时她正捧著一个木桶往前楼送东西,都是前面姑娘们换洗的衣裳,本来是粱婶送的,偏巧她今天肚子痛了一天正在床上折腾呢,就让欢颜将东西送过来,她捧著这个比她只矮了一点点的大木桶,正艰难地在楼道上经过,却听背後传来一声呼喝。
这声音令她刹那间抖如筛糠,大木桶一寸寸的往下滑,都快要掉到地上了,可她全然没有察觉,耳中嗡嗡晌著的就是身後那人的声音,要跑吗?要让他看到她这张脸吗?他会认出来吗?一串的念头才刚刚闪过,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竟然有点颤抖:“你转过来!”熟悉地命令口吻,而且似乎比方才接近了几分。
欢颜忽然害怕起来,万一他认不出自己!万一他也露出厌恶的表情!她哆嗉著,猛地将木桶一放,竟是朝前就跑。
可身後人反应比她快的太多了,她才一迈步,一个人影已经如光般掠过笔直拦在她面前,灼热地目光就落在她头上,那个感觉,令她抖的快要抽搐了。
“抬头,”他声音放软了,可是还是能听出颤抖。他也是在竭力控制著自己,欢颜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轻微地抖了,又抖。
“想我死吗?抬头!”他忽然怒喝一声,吓得她顿时仰了头去。
两两相望,他的眼瞳猛然收缩,欢颜更是心绞的跟要断气似的,正迷蒙著泪眼想要转身,面前忽然黑影扑到,随即她被他紧紧搂在怀里,他的抖带著她的,两个人都在哆嗉个不
停,“臭丫头,还想往哪逃?”他勒著她,简直要将她刻到自己身体里,“叫我,欢颜,快叫我一声,我快要疯了。”
泪水如决堤般冲涌出来,她想大叫可是却只发出迷糊地“咿咿啊啊”声,他如被雷击地打颠“你嗓子怎麽了?是谁这麽对你!”说罢他就手解开自己的外衣将她当头一裹,打横抱
起就朝外走,欢颜吓坏了,一个劲的摇他,他咬牙切齿:“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断!”一边说著一边大步不停。
平日里这边好些人的,这会儿却不知怎麽安静的出奇,欢颜缩在他怀里,感觉他走了好一会,却竟然半点人声也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