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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惑。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我娇艳如桃花,却苍老了心,为你、我舍不得凋零
17
初冬的夜晚,窗外北风呼啸着卷起落叶、尘土,飞扬的沙砾时而撞击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偶尔也有一丝风从有些变型的塑钢窗窗缝里挤进来,带起窗纱微微飘动。
房间内,柔和的灯光暖暖的在头顶闪耀着,北方冬天的暖气把整个房间烘托的春意盎然,客厅地上摆放的两盆绿植,宽大的叶子舒展着,妖娆的搔首弄姿。
张立强只穿了一件短袖衬衫和一条休闲抓绒裤半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身后垫着一个很厚的靠垫,两条腿平放着,电视正在播放晚间新闻。
车晓静在厨房里洗洗涮涮、收拾着晚餐后的碗筷,女儿张月兴奋的从她的卧室跑到张立强的身边,手里举着一本童话书,小脸红扑扑的,鼻尖上已经有了小小的汗珠。
冲到张立强躺着的沙发前,一个鱼跃窜上去,一直盯着电视看新闻的张立强,没留心张月的突然之举,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哎呦宝贝,小心点啊,爸爸的腿受伤了!”两只手情不自禁的举起已经趴在他身上的张月。
听到张立强的叫声,车晓静从厨房内跑出来,看到趴在张立强身上的张月,大声喊着张月,声音里略带斥责,
“下来下来!爸爸的通风犯了,你压着爸爸的腿了!”
张立强笑着说,
“没事没事,孩子小、不知道,想不到那些,我自己当心点就是了。”
“就你知道惯孩子!”车晓静嗔怒的走回厨房。
看着车晓静的背影走进厨房,张月转过头对着张立强伸了下舌头,做个鬼脸,张立强也回敬了一个鬼脸,两个人开心的笑了。
听到笑声,已经走进厨房门口的车晓静猛一回头,张立强和张月同时收声,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看着车晓静。
车晓静瞪着两个人,三个人互相对视一会儿,车晓静才转过身进厨房,张立强和张月捂着嘴小声窃笑。已经走进厨房的车晓静心底暖意融融,多久了,家里没有这么快乐,她的心里也没有这么轻松了。
那种家的感觉终于又回来了。
心里一片恬静安宁,车晓静干活的手也轻巧许多,随着水龙头里的水奔流而出,她不自觉的哼起曲子。
《甜蜜蜜》?
怎么会哼起邓丽君的这首经典老歌?
她突然停住,现实的猛然回归,让她有点不知所措,张立强已经不止一次的和她提出复合,她都不置可否,虽然在心里她早已经原谅他。
私下里车晓静也曾想过自己为什么还不能答应张立强的请求,她认为自己不是在故意刁难他,毕竟自己早就已经过了小女孩撒娇装痴故意拿捏的年龄,吊人胃口不是她的风格,心计于她来讲更是一个遥远的、不粘边的事,更何况她心里已经认定了与张立强的和好,但是怎么每次当张立强和她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却总是有一种心口被堵住的感觉,就是没办法点头。
是不是这一次的伤害实在太深?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曾经悄悄翻出那本深红色的《离婚证》,猩红的颜色在温暖的灯光下异常刺眼,封面上的那三个字让她的心一阵一阵揪着疼。这时、她才真正明白,原来自己曾经不在意的东西,是因为拥有的时间太长,其实那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彼时太年轻,不懂得珍惜。
曾经的海誓山盟心潮澎湃心心相印,在时间长河的冲刷下,慢慢归于平静,我离不开你演变成左手拉右手,两情相悦已是昨日黄花,两不相厌现在是最高境界。
父母脸上的笑容让女儿张月欢欣鼓舞,小小的她已经学会察言观色,每每在车晓静心情烦躁或者忧郁难过时,她总是懂事的靠在车晓静怀里,静静的一句话也不说,小小的、温暖的身体,让车晓静烦乱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离婚后多少个不眠之夜,车晓静看着熟睡中的张月,满心感激。她感谢老天给了她这么一个乖巧可爱的孩子,让她在自己人生最失败的时候,有一个情感寄托。
“老太婆指着老头儿骂:‘你这个傻瓜,真是老糊涂!不敢拿金鱼的报酬!哪怕要只木盆也好,我们那只已经破得不成样啦。’于是、老头儿走向蓝色的大海……”
车晓静收拾完厨房走回客厅,听见张立强声情并茂的给张月读着《渔夫和金鱼的故事》,张月趴在张立强的身上,一双大眼睛已经有些倦怠困意,时不时的闭上眼睛,又努力的睁开,接着听爸爸给自己读书,两只胳膊紧紧的搂着张立强,仿佛一松手,爸爸就会消失不见。
车晓静靠在客厅和餐厅之间的门框上,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睛湿润了。这一刻,她深刻的体会到离婚对于孩子来讲是一种多么重的伤害,尽管孩子的年龄还不足以让她明白离婚具体是怎么回事儿。
她轻轻的走过去抱起张月,
“爸爸!”张月的一只小手紧紧拉着张立强的手不放开。
“宝贝,妈妈陪你回房间睡觉。”
“我要爸爸妈妈一起陪我。”张月已经困得有点发直的眼睛盯着车晓静坚持。
“爸爸腿疼,走路不方便,让他在这休息好吗?”
张月转过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张立强。
“没事儿,爸爸和妈妈一起陪你。”
车晓静担心的看着张立强,张立强冲车晓静笑笑,把一条腿先放下来,另外一条腿小心翼翼的抬起来放在地上,两只手撑起身子站起来。刚一迈步,不由得咧了咧嘴,但是他还是忍着疼、艰难的向前挪动身体。
“把手放我肩上。”车晓静看着张立强恻隐之心萌动。
张立强感激的笑了笑,一只手放在车晓静的肩膀上,三个人慢慢的一步一步向张月的卧室走去。
会议室里乌压压坐满了人,乱哄哄的嘈杂声充斥着整个房间,学校的领导还没到,第一排的位置空着没人坐,好象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是留给领导们的座位。
老师们自动集中坐在一起互相唠着家常,几个关系比较的好的老师集中坐在一起。每个人各怀心事,但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好象下午的会议和自己毫无关系。
每年评职称的时候,简丹和李可都是一副置身事外有可无不可的样子。按照资历和教龄,她们两个早就够资格评上,但是学校有将近一百多名教职员工,而每年只有一个高级职称名额,老师们为了能够评上高级,除了自身条件、自己努力之外,八仙过海,想尽各种办法。
“昨天晚上接到电话了吗?”李可在简丹耳边小声嘀咕。
“谁的?”
李可象看怪物一样看了一眼简丹,
“你说呢?没人求你给划上一票啊?”
“怎么可能有人给我打电话呢?我自己也报名评级,谁会这么想不开。有人找你?”
“没有。早上关青樱和我说曹老师给她打电话,求她给自己投上一票。”
“正常,估计曹老师给全校的老师都打过电话,能拜到的菩萨都拜到,张嘴三分利,至于别人怎么想那是别人的事儿,反正自己努力了,有的人也许就因为她求到的这一个电话投她一票呢,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你想的这么明白你怎么没打电话求助?”
“想的明白和能不能做是另外一回事,你做了吗?”
“没,”李可撇着嘴摇头,
“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也没用,命里有时终需有,强求来的、自己心里也不舒服。”
简丹看着李可意味深长: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何必非要执着于那份感情,他真的是你的吗?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明白。不愿意撒手,不情愿放手,自己编织的情网,网住了自己,挣扎纠缠、上下浮沉,却被箍的越来越紧。女人、一旦爱了,投入的何止是自己?纵身飞跃,只为握住刹那绚烂的烟花。
心中若有桃花源,何处不是水云间?
为爱、我等了那么久,等的忘记了时间,虽然我娇艳如桃花,却苍老了心,为你、我舍不得凋零。
李可读懂了简丹的凝视,脸色顿时晦暗,眼神落寞。她低下头,摆弄着手里的手机,一言不发。
这时领导们鱼贯而入,第一排的位置马上坐满了。主持会议的副校长走上台,用手拍了拍话筒,话筒“嗡嗡”做响,
“请大家安静,现在开始开会。”
副校长循例讲了讲评定职称的要求,并对参加会议的教职员工指出,大家要以公正、公平的心态对待每一位参加评选的老师,做到自己投出的每一票都是客观公正的。
“切!”李可小声的发表不满。
简丹用胳膊肘推了她一下。
参加评选职称的总共有七位老师,简丹和李可的发言排在第五和第六的位置。两个人手里拿着发言稿,都是一副心不在焉又心事重重的样子。前面几位老师的发言内容是什么,两个人谁也没听见,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独独没想上台发言的事情。直到副校长叫到简丹的名字,简丹好象如梦中被吓醒的样子,懵懂中想了想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拿着发言稿走上台,看了看坐在台下的校长、副校长和教导主任,以及他们身后的老师们,突然的落寞苍伤感席卷全身,悲怆笼罩住她的心、她的人。
她热爱自己的职业,努力做一名好老师。她相信勤能补拙,因此她不放弃被其他老师认为笨拙的学生,学生的每一个小小进步,对她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奖励,都能让她欢欣鼓舞。可是她的命运却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你已经得到学生、家长、同事的认可,却得不到所谓的资格认定。
现实中人们习惯用世俗的眼光作为衡量一个人能力、水平的标准,比如学历的高低、职称的大小,而得到这个认可、并不完全靠自己的辛勤所得。
工作如是、生活亦如是。
每天的忙忙碌碌究竟是为什么,佛主说前世的因造就了今世的果。
我又该如何解释眼前的一切。
简丹循规蹈矩机械的读着自己的发言稿,脑袋里在胡思乱想,耳朵里也根本没听见自己在读什么。
放下发言稿的时候,她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抬起头看了看台下的大家,所有的人也在看她,几秒钟的对视,仿佛过了几千年,会场安静的只能听到话筒发出 “吱吱”的电流交流声,简丹灵魂终于回归,心底翻腾的忧伤湮没了她整个人,
“我觉得高级职称这个大雨点,今年不会那么幸运的掉在我的头上。但是,我依然会努力的工作,好好的教学,忠于我的教育事业,爱护我的学生,凭良心做事,等到有一天,我教不动了,离开教师这个工作岗位,我的学生在街上遇到我,能真诚的问我一声‘简老师、你好。’这就是给我最高最大的荣誉。”
说完、简丹快步走下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台下、一片寂静。
主持会议的副校长站在舞台的一角瞠目结舌,她没料到简丹如此发言,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这时,李可迅速走上舞台,打开自己的发言稿,字正腔圆的开始宣读自己的述职报告,会场的尴尬在李可的发言中渐渐散去。
李可的发言稿平平淡淡毫无新意,完全应付差的路子,但是态度积极真诚,满脸写的全是认真,让台下的领导们很是受用。
能力重要不重要是一回事,态度决定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房子、票子、孩子
最后一个发言的是曹老师,已经听了大半天的老师们已经有些疲劳,精神不再集中,三五相好的老师已经开始小声的在下面开小会,“嗡嗡嗡”的声音弥漫在整个会场,副校长提醒了几次“请大家保持安静”才让声音逐渐减弱下来,身着黑衣黑裙的曹老师一直默默的站在台上,一言不发,满脸肃穆的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曹老师始终没有说话。
“曹老师,你可以开始了。”副校长在旁边提醒曹老师。
曹老师低下头,站了一会还是没作声。
“曹老师、曹老师,你可以开始了。” 副校长说完这句话时,下面坐着的老师们也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一起注视着台上的曹老师。
会场极度安静。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大家好!”
千呼万唤始出来,曹老师终于在大家莫名其妙的等待中开始发言,声音缓慢、声调极其悲怆,面容极其哀伤。
“从事教育事业几十年来,我一直兢兢业业,不偷懒不藏奸。每天早晨我总是第一个赶到学校下班级,组织学生上早自习,领着学生们温习前一天学习的功课,预习当天要学习的新课程,晚上又总是检查完学生的晚自习后,最后一个离开学校。我从毕业分配到这个学校工作,至今已经三十年多了,我把自己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和全部热情都投入到我热爱的工作中了!”
说到这,曹老师声音哽咽,她停下来,摘下眼镜用衣角擦镜片,低着头不说话,好象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有这么热爱自己的工作吗?”李可在简丹的耳边小声嘀咕,
“她每天第一个上班下班级?人家班主任哪一个不比她早来,她还好意思说自己最后一个走,没等下班铃响呢她已经把包收拾好就等着铃声一响、一个小箭步冲出去了。”
“少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