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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理会这个超出我智商认知范围的生物,我打算默默退场离开。转身时,我余光瞥见对面弯月拱门那处,一个侍卫打扮的男人一闪而过。
我还没想起那身影在哪见过,这姑娘依旧没有逻辑的问话又飘了过来,“不问问为什么我跟你说了这么多话?”
“为什么?”
“跟你搭讪。”顿了顿,她说:“明天我也在这。”
…… ……
次日,我鬼使神差地又来了这园子。
这姑娘果然在。
她依旧在喂鱼,不过没像昨天那般裹着被子就跑出来。这日,她披了件狐裘,坐在亭子里的围栏上,两条腿悬在池子上空,远远看去,就像停在池边的一朵云。
“不怕掉下去?”我问。
她摇头,笑得很甜,“有人看(一声)着,掉不下去。”
莫非是我老了,现在孩子的思维回答真不是我能理解的。如今什么都穿越,连非主流的思想流派都穿越了。怕她做出更多不在我理解范畴内的回答,我沉默,怕加深对自己理解能力的忧虑和质疑。
“呵,今天有收获,你主动问了我一个问题。”小姑娘一乐,朝池子撒了一大把鱼食,惹得脚下聚集了片鲤鱼,争前恐后地抢食。
我不明白,只是问了她一个问题而已,有什么好值得乐的。
她拍了拍手,忽然道:“真羡慕你啊。”
羡慕我?
我奇怪地看向她,然后发现,她说的,其实是池子里的鱼……
…… ……
第三日,她又在喂鱼。
小姑娘蹲在池边,看着成群结队的鱼,单纯无害喃喃道:“真肥,该杀了。”
“……”现在的姑娘都这样?
“你喜欢吃鱼吗?”她扭头,眨眨眼,问。
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池里的锦鲤,我艰难地摇了摇头。
“放心,不是说这些。”她起身,活动活动腿脚,“自己家养的,吃了舍不得。”
看着她扭曲纠结的脸和摇摇晃晃的身子,我上前扶住她,以防摔倒。
“腿麻了。”她懊恼地皱眉。
扶着她走了两步,等状况缓解了些,我便松开手。小姑娘站直了身子,我这才发现她身形高挑,个子过了我肩膀不少,一点也没我想象中的稚嫩。
“你说,这鱼没了,人都舍不得。为什么我没了,她们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亭子里,揉腿的小姑娘抱怨道。
我想了想,说:“要看你是怎么个没法。”
她被我噎了下。
“最简单的分法,生离和死别。”我举例。
“我觉得她们应该还不至于推我去死。”她眼角抽抽。
“你看,没赶尽杀绝,多好。”我说:“值得羡慕。”
她:“……”
“如果是生离,又分能再见和不能再见。”
“机会不一定多,不过肯定是能再见。”
“你看,又不是永别,多好。”我说:“也值得羡慕。”
她:“……”
“如果能再见,就看你一个人时过得怎么样。”
“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你看,不用担忧温饱,多好。”我说:“更值得羡慕。”
她:“……”
看着这姑娘一副系统崩溃长时间死机的模样,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人们幸福的原因大多一样,而不幸的原因却各有不同。都说家家都本难念的经,人也是,都有不同的烦恼。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同理,子非鱼焉知鱼之悲也。你羡慕鱼,却不知鱼也在羡慕你。”
小姑娘只是笑了笑。
一通关于“苦乐之说”官方语言陈述完毕,我话语一转,“不过,这些都是安慰人话。不是自己的事,说起来都不痛不痒,到自己身上就总是另当别论了。”
闻言,她愣了愣,然后噗嗤笑出声,眼中神采被点亮起来,“有理。”
“所以比起让别人同情怜悯,不如让自己过得快活些。在面对不可抗力时,比起顾影自怜,知足常乐会更好。”
“所以,你是个知足的人。”说话时,她向上一跃,轻盈利落地坐到围栏上。
随着她这么翻动作,我看到远处拱门后的身影,忽然闪了一闪。
见我有些走神,她伸手在我面前招了招,“看什么呢?”
我微笑着摇头。
她狐疑地看了眼,又道:“你说的知足,其实是在事态不佳时,满足于现在的心理状态。如果事态能更好呢?你会怎么做,安于现状,还是奋发进取?”
“一般情况下,自然是奋发进取。即便是失败了,再知足也是好的。”装作没察觉到她眼里涌动的情绪,我笑着补充,“不过,有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哦?什么事情?”
“自己不愿意去做的事,”她点头,我接着说:“和在自己能力范围外的事。”
“不去试一试,又怎会知道是在自己能力外?”她追问道。
“有些事情,不去试,也知道在自己能力外。”想了想,我尽量客观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虽然能力可以培养,但,对于一些事,我想我没那个器量。”
比如,就算我这具身子是凉国建武帝的嫡长女,是正统的皇位继承人,我也没想过要与现在的太女殿下一争高低。那些婴儿穿后,被当作皇族继承人培养长大的人另当别论。我一直不能理解,书中作为一个平凡的普通人穿越到一具身子里,又没有受过皇家科班培训,如何斗得过那些老谋深算、长期侵染在这个环境中的各种人?真不知是低估了古代人的智慧,还是高估了现代人的才能。
既然是普通人穿越,若真有才能,又为何在现代社会里一直默默无闻,非要到这古代大放异彩?当然,这些疑惑,要排除各种历史穿、使命穿、玄幻穿、宿命穿中赋予主角各种天赋异禀的情况。
这姑娘当然不知道我心里兜兜转转的这么一大圈话,她一直在揣摩我所说的“器量”。沉吟片刻,她饶有意味地笑,“你果然是个有趣的人。若别人摊上此等好事,定会争破头,死死抓住不放。器量,确实是个值得人考虑的东西。”
“其实,器量只是个文邹的说法。民间也有这样的话,不是这行的人不做这行事,或者,就干脆说不是这块料子。”
她点头,想了想,又露出些许困惑,“还是有些不同吧,毕竟是属于你的东西,为何不要?”
我自然不能说有些东西,状似属于我,实则不是。比如,皇女的身份是属于我这具身子的,但并不是属于我的。起初我想寻这具身子的父母,也只是想着若他们老无所养,我能尽点孝道,毕竟我占了别人女儿的身子。但眼下状况却不同,“我”本就是个不该存在的人,若“我”真的认祖归宗了,反而会牵扯出当年很多被隐瞒的真相。而这些真相,对大多数,或者对于庆国和凉国的安定来说,还是不为人知的好。
于是,我只能说:“倘若这东西是属于我,而我要不起,或者不想要,便不会要。”
“那……如果是你的责任呢?”
“如果是责任,我自会负责。”顿了顿,我温言反问:“可真的是我的责任吗?一件事情,若非我不可,我自然不会推脱;若有人比我更适合,我又何必争抢?”
说白了,没有我苏浅,凉国一样建设得很好。正统的继承人又怎么样,既然凉国培养了个合适的,又立了太女,我何必插足进来,给一些不轨之人可趁之机?
她陷入沉默,连我起身也未有注意。
对于某些试探,我觉得我已经回答得明显,于是也不多言,只是离开——若回去见不到我,师父师娘还有上官涵又得担心了。
走了段距离,那姑娘忽道:“明天我还在这。”
…… ……
第四日,我来到亭子时,她刚喂完了鱼,拍了拍手心的碎末,欢快地招呼我坐下。
和前几日不同,亭子里备好了茶水点心。
“喝点茶,还是热的。”她笑着地为我杯茶,笑语嫣然,不见前几日的阴霾,整个人都灵动起来。
我道声谢,闻香,抿了口,“大红袍,适合这个季节品。”
“你也识茶吗?”闻言,她来了兴致。
不好扫了她的兴致,我也没学识继续忽悠,便如实道:“只是略懂,以前当差时,也会涉及到东家茶叶的采买。后来,遇上了个做茶叶生意的……朋友,也长了不少见识。”
“这样啊。”她点头,也没见被扫兴,反而更笑语盈盈道:“还是跟你说话舒服,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像那些人,偏要打肿脸充胖子,凑上来跟你说几句。其实,三言两句就漏了马脚。”
我笑笑,低头喝口热茶。即便是晴空,室外还是有些冷,喝口茶会舒服很多。抱着杯子暖了会手,我想起那个总在附近神出鬼没的身影,便道:“让你的那个护卫,也来喝口暖茶吧。”
她愣了愣,讪讪道:“哪有什么护卫,你肯定看错人了。”
我也不反驳,只是道:“他一个人守着,吹了风,受凉了不好。”
这姑娘沉默了会,然后鼓起腮帮,赌气道:“别理他,反正见我没什么事,他会找地方暖着自己的。到时候,何止是一辈暖茶,温香软玉在怀也不足为奇。”
“……”
“哼,他一直对我眼不见为净,等我出嫁了,就可以成全他,不用继续脏了他的眼。”她气鼓鼓地往嘴里塞点心。
听她一番话,我顿悟,原来这护卫不仅仅是个护卫。
“呐,你有喜欢的人吗?”吃着吃着,她抬眼,好奇问。
“有。”我答。
“那他喜欢你吗?”
“喜欢。”我答得比之前更无犹豫。
若是以前,我可能会猜测怀疑,但看着他为自己做的种种,心被欢喜和感动填满,那些不安自然就被挤到心外面。
“真好。”她托着脸颊,羡慕道:“要是我喜欢的人,也能让我毫不犹豫回答这个问题就好了。哪怕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也好啊……”
放下茶杯,我淡道:“可我们现在各自都有婚姻,要成婚的对象都不是对方。”
闻言,一脸羡慕之色的小姑娘愣了愣,随即关切问:“那,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自己了去自己的事。”谈及此,我淡笑道:“等事情完了,有些话,是该正正当当与他说了。”
看了我眼,她犹疑问:“‘自己了去自己的事’……这么说,你不打算帮他吗?毕竟是个男儿家,退婚的事只让他一个人去做,未免也……”
“我相信他。”打断她的话,我闻声解释,“他不是凉国的男子,并不依赖于女人。他有自己的骄傲,比起插手,他更希望我能给他时间,安心等他。”
“可是这样不就相当于你什么都没做,让他一个人承担?”她不赞同地蹙眉,“作为女人,应该帮他解决这些难题,而不是依赖他吧。”
“是这样的。”我笑笑,直言道:“不过,比起给他你觉得最好的一切,不如给他他所希望的东西。”
她说的固然没错,不过经历的事情多,年纪长了,爱的人不同了,比起曾经,想为对方做的事也不一样了。其实,用什么方法去喜欢一个人,是要看你喜欢上的,是怎样的一个人。
毕竟,爱情,因人而异。
…… ……
第五日,她没有喂鱼,亭中阵阵飘香,是烤鱼的味道。
她还真捞起来烤了吃?我无语。
见我直愣愣地盯着盘子里的熟鱼,她笑:“放心,不是池子里的,是市场上买来的。安心吃吧,这是我烤的,尝尝我的手艺。”
于是,我恭敬不如从命地吃起来。
味道果然好,她手艺真不是吹的。
酒足饭饱后,她看着我擦嘴,忽然道:“吃得这么放心,也不怕我加了料。还有这几日,你对我零零总总说的话可算不少,就不怕我存了什么歹念说出去害你?”
“不怕。”
“你就这么信任我?”
“不是信任你,是信任安排我在这儿住下的那个人。”喝口茶润润喉,我泰然自若地解释,“既然他让我安心住下,便说明能出现在我周围的人都是可信的。若存了危险,一开始,他就不会放心让我待在这里。”
“居然能信任到这地步……”小声嘀咕了句,她撇撇嘴道:“你现在也可以信任我了,我不会害你的。”
我点头,算是应下她的话。
沉默一阵,她有些失落道:“你明天该走了吧。”
“嗯。”上官涵昨夜告诉我,他安排我们一行人明天离开,想必已经跟这院子的主人交代过了。
“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何时了。”
“有缘会再见的。”
“我会记得你。”顿了顿,她笑着唤我,“苏浅。”
言下之意,她记得我,是以苏浅的身份,而非其他。
于是,我笑着点头,然后告辞。
“等等!”见我离开,她站起身,忽然道:“我的名字叫‘桓’。”
“桓者,柱也。支撑起整间屋子的梁柱。”步子停下,我回头,朝她轻笑,“真是个好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好长的一篇思想议论文啊……俺要休息,求抚摸,各种补血
回到华邺
从院子回到住处时,我一眼就看到上官涵卷着被子窝在床上。以前看过有人形容这模样,说像个待切的寿司,如今看来,果真很像。
“寿司君”听见我的脚步,便翻个身,掀开眼皮瞧我。这动作让他又裹了层,整个人动弹不得,很喜感。
我走到床边坐下,忍不住拍拍他身上厚厚的被子,“冬眠?”
“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