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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和老杨找到了一个捏面人的手艺人。老人八十多岁了,却耳不聋眼不花,目光炯炯,精神矍铄,仿佛还是壮年。
我一开口就是:“大爷,你今天心情挺好啊,碰到什么高兴事了,能讲给我们听听吗?”
老人爽朗一笑:“活着就高兴啊!孩子啊,你该叫我爷爷,我今年八十六了!”
老杨也带着照相机笑呵呵地凑过来:“老伯,你这手艺是祖传的吗?”
老人笑着摇头:“这啊,是和我师父学的!我师父叫李面人,我十五岁就和他学这门活了,当时他有五六个徒弟,现在呀,就剩下我一个咯!这帮人哪,老的老,死的死,剩下那个嫌这没出息,下海经商了,听说是挣了笔钱呢。我哪,学到现在也,呦,七十来年了!”
我笑:“那我真该叫您爷爷了!”
老人冲我一笑:“你这孩子长得怪好的,看着就有股机灵劲,我就给你捏个面人吧!”
我笑着看老杨:“杨哥,这个不违反咱们报社规矩吧?”
老杨笑:“你这丫头,这算什么违反规矩呢?”说着又转向老人,“大爷,你安心捏吧,我给您照几张相行吗?”
老人抬头一笑:“多照照这些面人吧,我这老模样,照了也不受人待见哪!”
老人说着便从箱里摸出一小块面,手指灵巧地揉捏着,偶尔抬头看我一两眼。
老杨给老人照了几张相,又进屋去给桌上摆的形形色色的面人照相。
这时老人手中的面团已捏得差不多,便拿过一旁的油彩仔细地涂抹起来。我凑过去看,黑的头发黑的眼,淡的眉毛红的唇,还真像我呢!
老杨也照好了相从屋里出来了:“呼!老伯!你这面人捏得像真的一样呢!这些年靠这手艺还能赚点钱吧?”
老人眼神依旧专注手中的面人:“旅游季节还能多挣些,平时也就是勉强糊口呗。去年申请了个什么非物质文化遗产,现在政府每月还发些钱,日子倒还算不错……喏,成了!”
我冲老人道声谢,接过他手中的小棍,上头的小面人正冲我盈盈一笑。
“老伯,你这手艺这一代传了几个人哪?”老杨问。
老人叹口气:“原本想传给我小儿子,可那小子看不上这捏面行当,嫌挣得少,后来和以前村子里的一帮人出去不知做了什么,现在在B城买了个大房子置了家。前两个月说要接我过去,我嫌那边闹,又没有什么认识人,还是咱们这清静些。再说,我也不舍得丢了这门手艺,要是去我儿子家,他们肯定嫌丢人,不会让我再捏这面人咯!”
我听着有些难受:“那这么好的手艺不是要失传了?”
老人神情忧戚:“现在的年轻人哪,都心浮气躁,这捏面也需要功夫时间,不好好学个年头,哪能捏出个真真儿的面人?”
回去的时候,我想着老人说的话,又想着他凄楚的眼神,心里也是酸酸的。
老杨扭头看看我:“丫头,怎么了?还想着面人的事呢?”
我翻转着手中小小的面人:“杨哥,你说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是不是都要渐渐消失了?文化和艺术,要保留下来怎么就那么难呢?”
老杨一笑:“你是年轻哪……现在这社会,想活下去多不容易,干什么不得先填饱肚子再说啊?要是都饿死了,哪来的艺术,哪来什么情趣?像我女儿小时候喜欢古筝,我让她学了两年,后来上了初中,哪科不要补习,数学物理英语天天忙得团团转,古筝哪我就让她放下了。等以后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比什么都强啊!”
我苦涩笑笑,没说什么,静静地看着车窗外。
这世界很多秩序其实在我们出生前就定好了,是不是?
好像艺术永远要让位于物质,理想永远要让位于现实,而古旧的东西就被轰隆隆的历史大潮湮没,直到有一天,我们只有在博物馆里才能寻到它们存在的证明。或者,再也无处找寻。
回报社以后忙着整理材料,然后就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打字。写了好几遍,却总觉得不满意,似乎是希望通过这个文章在A城引起什么反响,好让大家意识到文化正在流失,让社会对民间艺术给予足够的重视。
不知到了什么时间,我还在不断地敲着键盘。木乔走过来敲敲我桌子的隔板:“哎,下班了,还没写完?”
我抬头一看,天都已经黑了,又回头冲他一笑:“马上就好。”
木乔轻轻一笑:“这么小就是工作狂,不好。”
他回身倒了两杯水,给我一杯,自己拿了一杯:“没冲咖啡。也不知道老张从哪买的咖啡,喝了以后脑袋都疼。”
我没回话,还在自顾自地打着字。木乔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出神地望着窗外的天。
又过了一会,飞快地敲好最后几个字,呼一口气:“大功告成!”
木乔走过来扫了一眼我的电脑:“文明与文化共存,艺术和生活相溶……我的妈呀,你没把这采访写成批判小说吧?”
我笑笑:“放心,我用词很注意的。”
木乔点点头:“注意了最好,否则出了问题你可要没饭吃。”
我扁扁嘴:“知道了,大主编!”
木乔笑:“怎么样,你加班这么辛苦,让主编大人请你吃顿饭吧?”
在报社呆了快半个月,我和木乔接触很多,彼此也熟悉了不少,说话也比较随便。
我嘿嘿一笑:“当然好了,说不定这就是最后的晚餐呢。”
木乔白我一眼:“不识好歹的丫头!我去提车,你去楼下等我吧。”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已经飘起了细密的小雪。
再过两天就要过年了,处处可以看到彩色的蜡烛和灯笼,偶尔还会想起鞭炮的脆响,节日的气氛遍布在A城的各个角落。
一阵风吹过来,我觉得有些冷,使劲地裹了裹单薄的大衣。
不知道秦川现在有没有回北城?是和舅舅一起准备年货,还是在美国孤单地迎接着新的一年?
他一向怕冷,不知道今年有没有穿上厚厚的外衣,有没有戴手套?
我伸出手,一瓣雪花轻轻落在我手心,然后便是略带一凉意地融化。
心里忽然一酸。我们的爱,是否也像这瓣雪花,那么美,却在握住那一刹那永远失去。
这辈子,是否还能再见?
木乔带我去了一个精致的小店,店面不大,人却不少。
我偷偷瞄一眼后面的价目都禁不住咂舌,一盘清炒土豆丝也要六十块哪!要不是木乔请客,打死我也不来。
他似乎和这家店的人都很熟络,飞快地说了几个菜名,然后问我喝不喝酒。
我笑着摇头:“你忘了,我还有个喝奶的孩子呢!”
木乔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你先吃,我出去一趟。”
“嗯。”我点点头。
木乔穿上长长的风衣走了出去,看起来很高档,不知又是哪个名牌,只是似乎一点也不压风呢。两秒钟后便清晰看到,门推开的时候木乔打了个寒颤。
我不禁好笑地想,真是活该,要风度不要温度。
过了大概十分钟,菜陆陆续续上来了。菜码很小,但显然是精心烹饪的,个个都那么精美鲜亮。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给木乔打个电话,却看到他一脸微笑走了进来。
“大冷天的去哪了?”我侧头看他,“车也没开?”
他随意拂拂头上肩上的雪花,笑着看我:“这地方停车位少,我把车开走等回来就没地方停了。”
木乔眼神清亮,俊毅的面容竟让我一瞬间失神。
暗自苦笑,我可能太想秦川了,怎么在每个人的身上都能看到他的影子呢?
牛排上来了,热气腾腾地冒着,石锅里正咝咝啦啦响着。
木乔抬眼看我:“等好我切好给你这盘,这家牛排好吃却不好切。我以前和女朋友来吃她总是切的面目全非。”
我笑:“可别小看我,我切东西可是一流。”
说着便拿起刀叉熟练地切了起来,一抬眼正对上木乔微笑的眼睛:“哎,怎么从没听你说过你女朋友?”
木乔眼神一黯,笑容也收了几分:“大学毕业就分手了,她非要去美国,而我不能走。快两年没见到了,偶尔打个电话,也是沉默更多。”
“哦……”我点点头,没再问下去。
离开或者留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像很多电视剧里演的很多遍的情节,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要为了自己那个理由倔强地不肯妥协。然后在很多很多年后再后悔这一刻,没有选择相携着走下去。
其实之所以留恋那个人,那些事,也许只是因为,未曾得到。
“想什么呢?”木乔笑笑看我。
我摇摇头:“呵呵,就是忽然想到不见不散里一个情节,徐帆哭着说自己在飞机上做了个梦那块。”
他皱眉,似乎也想起了什么:“这个电影还是我陪她一起看的……”苦笑一下,又低下头,“快吃吧,一会牛排都凉了。”
我笑着看他:“主编大人。”
“嗯?”木乔没抬头。
“这顿饭算是报社福利不?”
木乔轻笑一声:“你别太大负担,我就是恰好想来吃,又不想一个人来。”
我吐吐舌头:“合着我就是抓壮丁来的。”
他笑笑:“小丫头,哪那么多话。”
吃完牛排又上了甜品,我喝完了果汁,摸摸鼓鼓的肚子:“主编大人,你不用送我了,一会我坐公交回家就行,有一趟正好过我家。”
木乔扯过餐巾优雅地擦擦嘴角的碎屑:“没事,顺路。”
我觉得好笑:“你知道我家在哪,就顺路?”
木乔笑笑:“走吧。”
我无奈一笑,只好跟着他上了车。
保时捷左拐右拐进了小巷子,木乔皱眉看我:“年纪不大倒挺会骗人,公交也能进这里?”
我大声辩白:“公交停在那个巷子口,再走十分钟就到家了。”
行到一处窄窄的小道,车也没法进了。木乔按一下锁,我开门跳下车。
“主编大人,你快回去吧,前面不好走。”
木乔却也开门下来了,从车后面拿出来一个小包递给我:“喏,拿着。”
“什么啊?”我笑着看他,“报社今年福利这么多?”
他笑笑:“少废话,送给孩子的。”
我打开袋子大略看了看,是套孩子的衣服。再抬眼看他,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家就在前面,就孩子和保姆在家,你要不要进去坐坐?”
木乔迟疑了一下:“好!”
我一手提着包,另一只手伸向他:“前面没灯,你不熟悉路,我带你吧?”
他笑:“不用吧?你可别借机占我便宜。”
我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那好,您哪自己走吧,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说着便拎着小包向前走去。
刚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一声惨呼:“操!谁家的狗在这大便?”
我强忍着笑,清亮地喊道:“主编大人,大家伙都睡了,你可小声着点。”
木乔似乎有些不情愿地把手伸了过来:“哎季末,你拉着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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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啦~!~各位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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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木乔
我嗔怪一声:“我可不想占您这个大便宜啊!”
他咬着牙终于崩出一句:“快点,我!怕!黑!”
我笑,伸手拉住了他:“走吧,马上就到了。”
木乔的手很软很凉,不像秦川的手总是厚实温暖。他似乎真的很怕黑,手心都沁出了细密的汗。
“喂。”背后那人忽然喊了一声。
“别急,马上就到了。”我以为他害怕了,飞快地说了一句。
木乔忽然笑了:“不是,我想说,我很长时间没和女孩子牵手了。”
我也笑:“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这两年依旧清白。”
“你说,我们今天吃了饭又牵了手,现在又要去你家,这场景是不是有些熟悉?”
我拇指食指狠狠捏他手心,痛的木乔惊呼一声:“喂,干什么!”
“让你瞎说。等会见到保姆正经一点,她可是个大嘴巴,什么事都乱说。好了,到了。”
终于行到一处有光亮的小屋,我放开了木乔,他却不放手。
我扭头看他,他竟然还紧紧闭着眼睛。
我觉得好笑:“睁开你的大眼睛吧,到家了,不黑了!”
木乔一睁眼睛,见周围已经有了光亮,马上放开了攥着我的手,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哎,关于我怕黑……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我嘿嘿一笑:“保密可以,要加薪。”
木乔弹我脑袋:“小丫头,这么多福利还要加薪哪!”
我和木乔回家的时候孙阿姨正抱着安安看少儿频道的动画片。安安显然不知道电视里在讲什么,却还在开心地依依呀呀地对着电视叫,好像在同里面的人物说话。
“孙阿姨,我回来了!”
孙阿姨抱着安安迎出来,似乎有点不高兴:“季末啊,你今天回来的可有点太晚了,我还没回家做饭呢。”
我苦笑一下:“阿姨,以后我再回来晚就给你加钱行吗?”
孙阿姨飞快地接口:“哎呀,都是邻居嘛是不是,什么钱不钱的!”眼神却泄露了她的口是心非。
我从孙阿姨手里接过安安,小家伙晶亮的眼睛微笑着看着我,嘴角长长一道亮晶晶。
我用小手绢擦了擦安安的口水,木乔正好走了进来,我连忙给孙阿姨介绍:“阿姨,这是我们报社主编。”
孙阿姨上下打量一下木乔,断定这是个有钱人,眉开眼笑奔上去:“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