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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律师比这手指对震惊的这两人嘘的手势。
“嘘……别喊,给我们老大一个惊喜!”吴嘉阳挺爱表现的跑过来压低声音说。
窦建业惊讶的看着,他哥哥结婚都没这样走过这样的本乡婚礼形式。单这二十辆加长车也是不好找的,还……发动上百人在此干活,确实……太夸张了些。秦知……到底是什么人?窦建业决定好好研究研究。
关淑怡接了短信就想跑出去,早就料到的关妈妈硬扯了她回家,亲手给她做了一碗扯面吃:“慌张什么,发廊还没开门吧?”
关淑怡一边急促的吃,一边回答:“才不是,一般结婚预约在几点,他们就得几点开门。这里到南区,来回要一个半小时,不能等了。”
关妈妈有些气恼,她端着锅子给女儿又夹了一筷子面条:“你就这么急着嫁掉?先吃了再说,这一天有你累的。”
关淑怡狼吞虎咽的吃着,并未回答这个问题,没错,她实在是着急嫁掉,从十八岁开始每个月她都要做无数的嫁出去的梦,光是幻想当中的结婚制服婚款式最少换了十款,小的时候是红棉袄还骑大红马,小学的时候是红呢子面旗袍配军绿色吉普车,曾有一段时间她甚至幻想过电影里茜茜公主的结婚长拖婚纱,那个教堂神父也要得,最好还有把大胡子,就更搭调了。总算是到了这一天了。她不急才怪。
急急的关淑怡提着装着婚纱头花的两个大包包离开屋子,关妈妈打开窗户想看着女儿离开,没成想的,她被窗户外那副情形也给震蒙了,她愣在那里呆了一会,然后“呦”了一声,转身回去拉自己家老头子。
“哇!!!!!!!!”关淑怡站在楼口也愣住了。太感动了……这是秦知给自己的惊喜吗?不像啊?那个人绝对不是有这样浪漫细胞的人!
吴嘉阳在大门口向领导敬礼,关淑怡接着了然,应该是这样的才是。自己家那位,不长这份心眼子,她也就别指望了。
关爸爸被关妈妈硬拉着从床上爬起来,老俩趴在窗户看着已然是一派喜气洋洋的院子,这院子不大,此刻那是彩球飘飘荡,就差鼓乐齐鸣响了。那白的是雪,红的是地毯,二十多扇的鲜花门上排列的整整齐齐,上面一色的五彩缤纷的花儿,真花呢,打开窗户那阵冬日的花香分外的醉人。不由得,两老的眼睛里都是潮乎乎的。
“哎呦,哎呦!这孩子,这孩子,这倒霉孩子这闹腾什么呢?”关妈妈不合嘴儿的唠叨着。
扎着围裙的大师傅吸着鼻涕呆看着院子里穿着旗袍披着绿色军大衣来回帮忙的几位礼仪小姐。他想要根烟抽,又不好意思说,于是只能傻笑着站在边上看。哎呀,这顿排场,太排场了。
一些小伙子抬着两条长长的桌子搭台子,这里按照老板的吩咐要搭建起一个小乐队的演奏台。从省城请来的小乐队此刻就坐在小区门口的大轿子车上。一人今儿是四百块的好处费,包两顿饭,餐费每桌伍佰元标准,少一毛人家都不来。
关淑怡有些激动,不对,她是激动地浑身发抖,她扭头看下楼上,父母也看着她。
“这么多人帮忙,筐筐那孩子人缘还是好的。”关爸爸叹息,擦下湿湿的眼角。
“嗯……那么多人跟这费心。人缘肯定好……人缘好的人,人性不会差。”关妈妈关了窗户,拉着老头进屋,两人打开柜子取出两套艳红的中国丝绸面子的袄子穿在身上,老两口身上顿时喜气洋洋起来。他们要去院子里提点小小的意见,这样才能充分符合出金牌丈母娘,老丈人的身份。
秦知果然对此却是一无所知的,他这个人对生活小节有些白,就是除了赚钱那档子事情他还长点心眼,在世俗家庭问题上这人属于推一下走一步的主。马柏东他们的举动是自发的,钱是施老板出的。当然这些事先也没通知他。即便他是知道了,他也会一脸麻木,至多点点头说句谢谢,加薪水那是不要想了。
今儿施老板是没办法来了,此刻他正在家里扮演一位,失败!破产!颓废!憔悴!可怜!绝望但是深深的热爱生活的倒霉分子,他希望老是去欧洲血拼的一年最多见一个月的老婆可以回家跟他说说话,他希望两个除了要钱可以看到的儿子可以给他倒杯热水,他期盼来家里串门的亲戚都是来说闲话的而不是来想办法骗钱花的,按照他们的计划,这几天,施老板会在某工地搬砖头并被老婆孩子无意中发现……所以,那人真来不了。为了挽救自己的家庭,施老板真的是不惜余力了。
魏琴走到关淑怡面前,伸手搂住她:“村长啊……嫩(你)这样的婚礼,在咱村,在全公社那是头一份,太资本主义了!你太无耻了!必须割尾巴,必须的!”
关淑怡连连点头,扭头看着秦知家的方向,奈何,某人昨晚工作到凌晨,这叫结婚不忘工作……这会子那人大概还在打着小呼噜做着清晨的黑白色的美梦呢。
窦建业打开车门,请两位女士上车,关淑怡对帮忙的大家再次道谢,窦建业连声贺喜,拍着胸脯一再表述着今儿为人民服务的决心。
上午七点多,当城市垃圾车在街口响起《春天的故事》那首老歌时,小区附近的人提着垃圾桶走出街区,接着他们呆住,转身回家招呼亲友看热闹。
这是今年的最后一个好日子,据说明年一整年都没什么适合结婚的日子了。
秦知的小舅子关泞竣被一阵垃圾车音乐搅和着的西洋乐器巨响震醒。
他蹦起来,披着衣服推开窗户,接着大声喊了一句:“他妈的……日……!”透过扎满丝带的树冠,看到一边是十几位拉着小提琴,大提琴,吹着黑管等西洋乐器的美女小乐队,而另外一边却是开着鼓风机正在煮面条冒着白烟的大铁锅。院子里激励哇啦的热闹的吓人。还不到九点钟,小区的动静勾引着一条街的人来这里看热闹。
一条红色的地毯两边跑着十几位漂亮的穿着红旗袍的礼仪小姐,她们手里捧着的盘子里有喜烟,喜糖,点心,水果给来宾派发着,只要你拿了那盘子里的东西,小姐会带着动人的微笑搀扶着您去找账房上礼。
秦知被自己家奶奶硬是扯起来的穿新郎装,他看不清楚颜色,据说今儿他穿的衬衣都是粉红的。按照家乡的规矩,两条红色丝绸交叉的扎在胸前还扎了一朵大绸子花,秦知顶着一脑袋头油懵懵懂懂的看着院子,他状态并不是很好的看着这成堆的人?这些人?到底是从那里钻出来的?是为自己来的吗?他感觉不真实,这些不知道从那里钻出来的社会关系令他有一种人格上的前所未有的富裕的感觉。过分的奢侈给他带来一种不安定。他没被人这样围观,这里的人大部分他不认识,虽然大家都对他笑眯眯的一连串的说着好话,秦知却觉得脑袋乱成一团浆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哎?姐夫?你可真像一个狗汉奸,这头油光铮亮……还是三七分?我姐看到你这样一定会哭。”小舅子站在门口说着他自己认为的俏皮话。
关妈妈伸手对着他就是一巴掌,打完还赏了一脚,一边教训儿子,她一边唠叨:“跟楼上乱喊什么呢?当着亲戚里到的,满嘴冒粑粑,别跟这废话,出去干活!”
小舅子一梗脖子:“今儿除了我姐大,就是我大,一会红包少了……”他还要咧咧,关爸爸对着他屁股也是一脚,踢完,递给他一布包炮仗派他出去劳动。
“马路那边,每一米对着放一对震天雷,鞭炮要从街口摆到小区铺开……”老爷子拧着儿子耳朵唠叨着离开,秦知看着他们的背影闷笑。
关妈妈上下看着女婿,这从楼上娶到楼下虽说倒也方便,丈母娘大清早的堵着女婿门这就少有了。
“这头不好看,谁给你弄地?就是像汉奸!”关妈妈颇为不满意,好好的,俊俊的女婿,这么一打扮就像个革命队伍里的汉奸。还油光铮亮三七分那种。
秦知苦笑,自己家奶奶过期的头油有一半在他脑袋上,那些油这会子还贴着太阳穴像下淌着呢。
“跟我来。”关妈妈没什么忌讳的扯着秦知上了楼。
上午十点,老八音会乐队成员提着乐器刚进院子却发现战场被一群吹西洋曲儿,穿洋裙儿的小姑娘们占去了,几位老先生觉着这是被踢了场子,就这样,随着一声大重锤儿落鼓面的声响,这擂台就开打了。
《刘海砍樵》对阵《雷鸣电闪波尔卡》……这都叫什么事儿?!
秦知尴尬的站在门口,老丈母娘的手艺比自己家奶奶也没强多少,他这头发现在全部都背到了后面,西装革履的就像一个搞传销的。如果加上一条白围巾,他觉着自己就可以去那边舞台上高歌一曲《我的中国心》了。
秦知他四婶子从他面前走过上下看了眼:“我怎么瞅着那里不对劲儿呢?”
秦知一动不动的站着,四婶子转身不知道从那找来一包亮片,伸手给他撒了个满头:“撒点花就好看了!”
四婶子撒完,五婶子又过来洒了一点,五婶子撒完,又有人过来拿着一瓶花露水给他喷,秦知扯扯嘴角忍无可忍的转身进屋洗头。
关淑怡十点半进的院子,秦知本来也想看看自己家媳妇啥样?却被自己家奶奶扯进屋子回避了。
“我怎么看着不对劲呢?”秦奶奶看着自己家孙子的那个传销、亮片、上海滩牌旧式油光铮亮大背头。
“老大,给你发两把斧头,再给你塞个雪茄烟,咱就可以出去收保护费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吴嘉阳总是在最不合适的时间出来说最不中听的话。
秦知看看他,伸手将手里剩下的半瓶头油都赏到了他的脑袋上。
吴嘉阳哇哇大叫的被人按到地上,马柏东不知道从那找来一管口红还帮他图了个红脸蛋。
“就这样,今儿你要是敢洗了,过了年就别去上班了。”秦知贴着吴嘉阳的耳朵威胁。
可怜的吴嘉阳默默无语两眼泪的看着屋里那群混蛋,愣是没一个人同情他。
该!活该!
这是群众们的共同呼声!
大家正闹得高兴。秦奶奶满地转悠了一会,又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把梳子硬是给秦知梳出了俩猫王鬓角出来。
这次,秦知也无奈了。他只好悄悄的再洗了个头。
十一点半关淑怡坐在了家里的床上,她觉着自己就像个公主,对面的梳妆镜,她悄悄看了好几遍,心里美得不成了都,她脚上的红高跟鞋子已经被小姐妹藏了起来。按照小城规矩,伴娘们藏起新娘的鞋子,新郎若找不到,可以敲诈钱财。
关淑怡她老弟得意洋洋的带着一群亲戚家的小崽子将里里外外四道门全部锁了起来,他扳着指头算着红包,心里想着独吞的帐。
这娶媳妇是不能走回头路的,难为关爸爸想了好办法,他在一楼秦奶奶家临时布置了个新房。就是说从关家娶了媳妇出来下了楼,绕城一周后,新娘接回秦家的一楼,这样就不用上楼走回头路了。
“关泞竣!我告诉你,一会别给我过分!”关淑怡站在床上对自己家弟弟扯着嗓子喊!
她老弟扭过头一脸痛苦的说:“姐,我就赚你一回钱,没见过你这样的!你还没嫁呢,再说了!我姐夫就稀罕这点钱了?他有的是钱!”关淑怡脸色大红的举举拳头威胁,再不好说什么。她想着,等婚礼办完,她要跟这小子谈谈。从心到肺的谈谈。
魏琴站在一边,对着镜子也在看自己,越看越满意,她摸摸自己的屁股扭头对关淑怡说:“村长啊,你说就咱这个屁股,咋就没人要呢?”
关淑怡想哈哈大笑,愣是没敢,怕掉妆。
十一点四十,随着一阵震天的礼炮声,秦知还是顶着了一脑袋再次洒满的亮片出了门。从早上到现在他洗了四回头。已然不准备抗争了,抗争也没用,好在奶奶不再执着于那对猫王的鬓角,这就不错了!
吴嘉阳靠在一楼的防盗门上猛的按门铃,一边按一边咋呼,有时候,婚礼现场需要这样的人给折腾折腾。
“开门啊!娶媳妇来了!!!!!!!”
那门里有人大声回答:“娶媳妇可以,红包呢?”
吴嘉阳装纯真憋女生嗓子喊:“哎呀!你谁啊?”
一阵哄堂大笑过后。
门里有一群人大声回答:“收电费的!!”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秦知也是啼笑皆非,代理茶坊马柏东同志从口袋里拿着大大的红包塞了进去,里面一阵哄抢过后,第一道门开了。
踩着贴着双喜的楼梯大家涌上四楼,又是一扇大门紧闭。
吴嘉阳在门口大喊:“警察查房!!!!!!”
赫逸元揪着这小子的领子给他甩到一边,转手塞进一个大红包。里面说一个不够,他又塞了一个。没啥,施老板掏钱。要几个给几个!可惜里面不知道,要了两个就开门了。赫逸元觉得挺可惜的,他浑身上下六个口袋可装满了红包。
就这样三道门,四道门的进屋,秦知总算是看到了他新娘子,宇宙上最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