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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瞬,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二十五岁,不小的年龄,她的朋友中除了在读书的几位,基本上都已经结婚了吧,还有两位,孩子都已经能打酱油了。尽管已经二十五岁,然而,她常常觉得,自己仍然是十年前那个小女孩,十五岁如花的年龄,无忧无虑的生活,不,生活中仅有的忧虑便是学习,啊,多么简单快乐的生活,纵然如今被生活重担压迫地奄奄一息,然而,她始终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十五岁的小女孩,所以允许自己犯错,却不允许自己跟实际年龄匹配。人类的可悲之处,其一便是不能正确看待自己,意识往往跟不上现实。
一串铃声将李时珍从冥想中惊醒,电话竟然来自陈可思,她犹豫着要不要接,此间,铃声戛然而止,她松了口气。然而,两秒钟后,电话再次响起,依旧是陈可思。
颤颤巍巍地摁下接通键,她听见自己嗓音里的颤抖,“二姐。”
对方有一瞬的停顿,接着,李时珍听见陈可思说:“真是暖心,你叫我二姐,我差点哭出来。”
“二姐。”李时珍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低沉的情绪转瞬即逝。
“珍珍,下午陪我逛街吧,”陈可思道:“我哪儿也不熟,非得你陪我不可。”
“唔,好。”李时珍答应了,挂了电话,她略带疑虑,却飞速从衣柜里选出一条棕白相间格子裙,套上大衣,跳上了出租车,陈可思正在市中心的万达商场里焦急等待着她。
在万达三楼找到陈可思的时候,她正在试一条米黄色的裙子,看起来布料很薄,是春天的款式。她从镜子里看到李时珍,慌忙转过身,万分惊喜地走到李时珍跟前,扶住她的肩膀,道:“来得真快啊。”
李时珍笑了笑,顺手解开了脖颈上的丝巾,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才问陈可思,“二姐,你是要买春天的衣服吗?”
陈可思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我就喜欢听你叫我‘二姐’,听着真是亲切;我就是随便逛逛,看到喜欢的不管春夏秋冬都会入手,你看我穿这条裙子怎么样?”
李时珍后退两步,极其认真地打量着陈可思,品酌半晌后,才说道:“颜色很漂亮,不过款式……腰线不够突出。”她实话实说。
“我也这么觉得,”陈可思眼睛一亮,“那我把它脱了去,稍等我一会儿。”
李时珍乖巧地点点头,她是独生子女,从来没有过跟“二姐”逛街的经历,然而,这位陈可思——陈可汗的姐姐,竟然让她觉得分外亲切。她老实地坐在试衣间外等待着她的二姐。
陈可思很快出来,两人相携走到观光梯口,等电梯的时候,李时珍问她:“不逛了吗?”
“不逛了,”陈可思道,“我们去喝点东西。”
两人到了负一楼的果汁店,陈可思点了一杯鲜榨芒果汁,李时珍点了一杯奇异果汁,她刚点好,就听见陈可思温柔地笑道:“可汗也喜欢喝奇异果汁呢。”她抬头看了二姐一眼,笑了笑,带着不自然的表情。
一亮黄,一墨绿被人端上桌,陈可思吸了一口,满足地微闭上双眼,这才开口道:“珍珍,你可真有眼光。”这家店是李时珍推荐的。
“谢谢二姐夸赞。”李时珍害羞地笑了笑。
“这可不是夸赞,是实事求是,”陈可思又吸了口果汁,一瞬间,亮黄色少了四分之一,“能挑中我弟弟的人,眼光一定不错。”
李时珍本满面桃花,听到那个名字,脸上忽然晴转多云,她低下头吸了两小口奇异果汁,并没有接陈可思的话茬。照目前的情形看,陈可思毫不知情,也就是说,陈可汗并没有把李时珍拒绝他的求婚这件事告诉二姐,她首先想到的是——他为什么这么做?其次能想到的是——她要不要跟他一起隐瞒?
对于第一个问题,她百思不得其解;而对于第二个问题,她束手无策,于是,唯有沉默,静观其变。然而,她一抬头,恰好撞上了陈可思审视的目光,那焦灼的目光让她抬不起头来,只觉得仿佛要费千万的力气才能与之对视。于是,稍作考量后,她决定不管陈可汗说了没有,她想要亲口告诉这位二姐。
“其实,我跟陈可汗……”她艰难开口,殊不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陈可思夺过她的话,道:“不要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李时珍脸上写满了疑惑。
“陈可汗已经告诉我了,”陈可思叹了口气,说:“你知道了?”
李时珍点点头。
陈可思又是一声叹息,道:“我早已看出你是个敏感的姑娘,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或者一句话,就足够让你生疑;不过,那只是你的猜测,可汗跟阿诗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是吗?”李时珍觉得自己的脸太过紧绷,以至于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撕裂了。
“他俩的事情,如果你想听,我全部都告诉你。”陈可思脸上写满了严肃与认真。
李时珍看着面前这张精致含笑的脸,心中疑惑丛生,二姐是否表现得过于主动了?她本没必要向她李时珍讲述亲弟弟和青梅竹马的故事,对啊,她李时珍是谁啊,有必要为了挽救她跟自己亲弟弟的爱情而出卖亲弟弟的过去吗?
李时珍盯住陈可思的眼睛,试图从那完美的笑眼中提炼出些许的信息,然而,陈可思的笑是那样完美,完美得一丝破绽都没有。
“为什么告诉我?”李时珍索性直截了当,“你不看好他和李思思诗,对吗?”
陈可思当场愣了。
“你希望我能跟陈可汗结婚,”李时珍深深地吸了口气,“为什么是我?”
陈可思的脸上现出一片空洞与呆滞,她咬了咬嘴唇,正在凝神沉思。
“二姐,我跟你这是第二次见面,你不会这么认定我,那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希望我嫁给陈可汗?”
陈可思这才恢复正常,她瞄了一眼李时珍,又匆匆挪开视线,她的眼睛不再炯炯有神,仿佛被人一棒子打散了似的,显得溃不成军。良久,她才重新聚拢了视线,抬起头,看着李时珍,道:“我想,你更希望陈可汗亲口告诉你。”
李时珍喉咙一紧,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俩相顾无言,各自慢悠悠地喝光杯中果汁,并肩走出果汁店。快要走到商场正门口时,陈可思忽然对李时珍,道:“昨晚他去找你了……很晚才回家,他的心情很不好,我想你可能知道原因。”
李时珍觉得心跳一阵急,一阵缓,最后竟有一瞬的停止,倘若陈可汗昨晚去了她家楼下,那他必定看到了那一幕:黎明笛抱着醉酒的她的那一幕。她摇了摇头,实在不敢再想下去。
李时珍痴痴呆呆地跟着陈可思走到一辆黑色轿车前,她听到陈可思说:“我送你回去。”
她摇了摇头,呢喃:“不用了,二姐。”
陈可思看着痴痴傻傻的她,不由得摇了摇头,叹气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看得很清楚,我那个傻弟弟,爱的就是你。”
“路上小心。”她恭敬地鞠躬,陈可思想再说什么,也都被她深深的一鞠躬给堵上了,黑色轿车只好开走了。
寻找毛线的一端
李时珍一步一步挪回家中,在寒风中,她整整走了两个小时,全然不顾冷冽如刀的风在她脸上为所欲为。走到小区大门前时,看见了熟悉的门卫老人,听着他那熟悉的问候,她才禁不住打了个寒噤,才觉得脸上和耳朵上如刀割火烧一般疼痛。
她慢慢踱步,在楼道前,她看见了一个缩成一团的男人,她知道那是陈可汗,脚步却没有停下。陈可汗一早看见了她,却没料想她这般绝情,在她即将钻入楼道铁门中的那一瞬,他抓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拽到了怀里。
他痛苦万分地唤着她,“珍珍。”
李时珍老老实实呆在他的怀中,不回抱他,也不挣扎,只是将冰冷彻骨的脸颊贴在他的脖颈上来取暖。她的脸颊贴上他的那一瞬,他不自觉地哆嗦了两下。一直到他的脖颈将她的脸暖热,他才肯放开她,双手敷在她温热的脸上,眼角是含笑的。
“嫁给我,好吗?”他的声音几近哀求。
“陈可汗,”李时珍冷面如霜,“我们谈谈吧。”
陈可汗跟着李时珍上了楼,进屋后,他自觉地坐在了沙发上,她则去厨房泡了一壶咖啡,热腾腾的咖啡不仅驱寒,而且能够让她时刻保持足够理智、足够清醒。
陈可汗一边小啜着咖啡,一边望向床边,自语道:“我跪在你面前,向你求婚,也不过就是两天前发生的事情,果真历历在目。”
李时珍没有搭话,一直到喝完整杯咖啡,她才觉得整个身子是自己的,精神也恢复了些,她放下茶杯,对他说:“你是微型摩登最大的股东?”口气仿佛是在审问。
陈可汗愣了愣,最终点了点头,神色却已然黯淡了。
“我进入微型摩登,接手留下区街道办事处的案子,又接二连三地接到案子,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除了进入微型摩登,余下的,的确是我拜托徐超人的。”
李时珍忽然笑了,眼睁睁地看着他,笑得那样凄凉,她早已怀疑这一切并非她努力所得,殊不知,现实更加残酷,直到如今,她所做的一切,取得的一切成就,累积起来的所有的自信心和自尊心,竟然都是眼前这个人勾勾手指促成的。她,像一只牵线木偶,自以为自己的表演美妙绝伦、美轮美奂。哈,真是自以为是!
“为什么?”她无望地问他,“为什么选择我?”
“如果我说,我爱上了你,你相信吗?”
她拼命地摇头,只是无声流泪。
她哭了一阵子,眼泪终于止住,她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陈可汗,我们分手吧。”
他横眉一抖,脊背哗地一松懈,瘫在了沙发上,“我不同意。”他有气无力地拒绝。
“陈可汗,你是个巨大的谜团,”她的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你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搅乱了我原有的节奏,你来历不明,动机不纯,目的不清,你就好像我眼前的一团雾,隔着这团雾,我看不清你,也不了解你……我们,分手吧,你这个谜团,我已经无力解开,也不想解开了……”
他粗暴地一把将她抱住,无助地贴在她的背上,他不知该从何处解释,只是一遍遍重复,“珍珍,不要这样,不要,珍珍。”
然而,他一遍遍的哀求得来的却是她的冷漠,她无动于衷,轻轻挣开了他的怀抱。她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拿出那枚戒指,递给他,说:“前天你走得太匆忙把戒指落下了,这次可要收好,是你母亲传下来的呢,要收好。”她咧嘴微微一笑。
“把它扔了吧。”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背对着她,她便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说:“我的戒指,从来不送两次,既然你不想要,那就扔了吧。”
她看着他削弱的背影,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勉强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只好祝愿它有个疼惜它的新主人,再见了,陈可汗。”她原以为他定会立即抬脚离开,不带片刻迟疑,然而,她跟他道别后,他只是站在那里,像一棵树一样,而她,望着他那固执的背影,哭地没了声音。
她跟他,就这样,告别了吗?
停了一会儿,她听到动静的时候,陈可汗已经走到了门口,穿鞋的时候,她踱到他身旁,望着他那厚实的背,不舍之情油然而生。他穿好了鞋,对她说:“自己多保重。”他没有回头再看她一眼,径直出了门。
李时珍傻傻地站在原地,这三个月的相处,每一天,每一件事,他每一个笑容,依序出现在她脑海里,喜怒哀乐,嬉笑怒骂,一一呈现。
猛然,她奔出门外,一头奔向正在等电梯的陈可汗,钻进了他的怀抱。陈可汗的小腹猛然收紧,一股热血醍醐灌顶。
“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坦白一切?”李时珍拍打着他的胸膛,泪水早已将他胸前打湿一片,“你不是说爱我吗?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你为什么转身走了?”
陈可汗任由她拳头挥舞,却只是无声地昂着头,努力控制着不让眼泪落下。
再次回到屋内,两人皆是精疲力竭,却十分生疏地隔着老远靠在沙发上。李时珍一直盯着陈可汗,她等待着他的解释和坦白。
“你还记得吗?有一天凌晨,你给我打电话,说要给我万宝路的香烟。”陈可汗莫名其妙地开场。
李时珍点点头。
“看到你给我的万宝路,我非常生气。”他虽说着生气,表情却很平缓。
“为什么?”
“我的父亲,”他咽了口唾液,“便是因为抽烟过多而得了肺癌。”
她吃惊地似被抽走了魂魄,隔了好久,她才将其收回,对他说:“对不起,你一定很讨厌烟……伯父,他现在……怎么样了?”她很怕听到他说父亲已经离世或是类似的噩耗。
“在澳洲一个疗养院里住着。”听到他这么说,她心中那块大石终于落地,她伸出手,攥住了他颤抖的右手,安慰道:“伯父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相信我。”
他回攥住了她左手,问道:“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是你吗?”
她点点头。
他又问道:“你认识陈世华吗?”
她摇摇头,反问:“他是谁?我该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