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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搬过来。”她有气无力地说。
“装潢还满意吧?”
“无所谓满意不满意的。”她说。
“那……不满意的话可以重新装。”徐超人一时结舌,正欲挂电话,他忽然听见耳边传来近乎哀求的声音。
“现在还可以反悔吗?”
“什么?”徐超人蹙眉问道。
“我后悔了,”她道,“我只想做广告策划,区域经理我做不了。”
“珍珍……”他欲劝说。
“我能搬回去吗?”
最终,徐超人点头答应,李时珍挂掉电话,抱起箱子落荒而逃。方才的一刻钟,她觉得自己是跳梁小丑,穿着别人的衣服,跑到了别人家中。直到耳中灌满女人的讨论声,她的心才安定下来,心跳终于变缓。
然而,她被人察觉的那刻,嘈乱骤然消失,众人皆停下手中一切看向她。她抽出手,笑笑跟人打招呼,“早上好!”无奈回应者寥寥,她端着箱子众目睽睽之下蹑手蹑脚地穿过走廊往办公室里走去。
这时,迎面走来了Lydia,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李时珍听见她在自己耳边说:“人贵有自知之明。”
话语间充斥着嘲讽,却说得真诚。李时珍回头望了望她那精致的高马尾,心里竟然一暖,Lydia的确是个聪明的女人,总能一语道破机关,倘若不是她心直口快,恐怕早就做到御姐苏冲的位置了吧。
李时珍将东西归类放好后,隔着两层厚厚的玻璃,她望见了徐超人,恰恰,他也在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他说过,她不贪心,却未曾料到不贪心到这种地步。他在思忖,她到底是胃口过大,还是真的清高。隔着两层玻璃去看那个瘦弱到有些苍白的女人,即使用上全部的经验,他也实在看不真切。
与徐超人对视了一会儿,双方皆没有收回视线的意思,李时珍忽然扭头,笑得粲然,她想起遥远的童年,一二三木头人,他是在跟她做游戏吗?她摇了摇头,努力忍俊不禁。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陈可汗打来的电话,她再抬头去看远方的那扇玻璃时,那人已然端坐在办公桌前埋头于文件了。她接通了电话,隔着茫茫的大气,再次听到陈可汗的声音。
“晚上我去接你。”他说。
“好。”
他忽然一阵难过,嗓子痒痒的,却什么也没说便挂了电话。她独自在办公桌前坐了一阵子,看着门外热火朝天工作的人们,她恍如隔岸观火,一股悲戚顺着脊梁骨淙淙地流淌。
幸而有人敲门,进来的是存欣。李时珍赶忙收了悲戚,笑脸相对。
“珍珍姐,这是Wonder Hotel的最后定稿。”她摊开掌心,存欣将一支U盘放在其上。
存欣继续道:“今晚对方举办了庆功宴,你收到邀请邮件了吗?”
李时珍点点头。
“你要去吗,珍珍姐?”
“我可能去不了,这样吧,中午十二点之前我给你答复,你也好回复人家。”
“谢珍珍姐。”存欣挂着明媚的笑容匆匆离去,她刚掩门离去,李时珍便做了决定,她要去庆功宴,你可以认为她希望用烦劳的工作来转移注意力。她立即给存欣打电话告知她的决定。午餐的时候,李时珍裹在厚厚的大衣里出门,她在微型摩登大楼前跳上了开往留下区街道办事处的公交车。
从公交车上轻盈跳下,并不代表她的心也同样轻盈。她在大楼前迟疑,害怕撞见了他和李思思诗正亲昵地共进午餐。然而,只是徘徊片刻,她即迈着笃定的步伐进了大楼。
所幸陈可汗还在办公,看见李时珍走进来,他有些吃惊,却只是示意她在沙发上坐下,下一秒,眼睛已经转回了公文上。
约莫半小时后,李时珍喝了一肚子的普洱茶,差不多四杯,陈可汗终于舍得从他的木椅子上站起来,他伸了个懒腰,走到李时珍身旁,轻轻抓住她的手,问:“饿了吧,想吃什么?”
这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李时珍站起来,抬眸看着他,问:“你平常都吃什么?”
陈可汗努努嘴,可怜巴巴地说:“单位里的盒饭,一荤一素配米饭。”
“有多出来的吗?”李时珍问。
陈可汗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你先坐着,我去拿饭。”说罢,他阔步走出门,李时珍听见他的脚步声一直响彻在走廊里,终于停了,又听见他跟人商量多讨要一份盒饭,似乎并没有多余的盒饭,有人要让给他一份,他无论如何不肯接受,停了停,再次听见他铿锵有力的脚步声,然后,他推门进来,手中只捧着一盒饭。
“米饭有余,菜没有多余。”他一脸歉疚。
“我只要一点点就够了。”李时珍接过盒饭,打开来,瘫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
“最近胃口不好吗?”
李时珍摇摇头,“来找你之前已经吃过了,”她笑着耸耸肩,“不过也是盒饭。”
一荤是小黄鱼,一素是炝炒小辣椒,米饭量很足。
李时珍拿起筷子装模作样地夹了几口菜,心思却全然扑在对面那人身上,她看着他往嘴巴里仓促地扒着米饭,心中一阵满足。
他渐渐察觉到她的异常,停下筷子,嘴角含着一粒儿米饭,问她:“怎么不吃?”
“正在吃啊,”她往口中送一片辣椒,“我只能陪你稍微吃一点了。”
他不再怀疑,埋头一阵苦吃,然而,那一粒儿白米饭始终镶在他嘴边,像一颗洁白无暇的痣。
她递上普洱茶,他吃饱喝足,同她一起将桌面整理干净后,懒洋洋地瘫倒在沙发上,手却一直跟她握着。
那一刻,充斥在李时珍眼中的全是那样一幅画面,画名叫夕阳无限好。不知当我们皆已迟暮,可否还能如今日一样牵手共进午餐,可汗?
她被轻微的鼾声逐出浮想,抬头一看,不知何时他已经在小憩。鼾声很轻,又好像是厚重的喘息声,他睡着得那般迅速,那般放心。李时珍轻轻地、轻轻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亦闭上双眼,他的鼻息扑面而来,那样温暖,仿佛掉入巨大而温暖的热带海洋中,湛蓝色的天空与湛蓝色的海浑然一体,不分你我。
少顷,她醒了,挪动发酸的脖子抬起头,望见了他的明眸皓齿。
“你醒了?”她率先发问。
“睡着了吗?”
她点点头。
“我也睡着了。”他笑一笑。
挂钟告诉她已经下午一点半,她差不多该走了。她捋了捋鬓前的碎发,说:“晚上我要参加一个晚宴。”
“去吧,”他道,随后站起身走到桌前,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红纸,递给她,道:“这是父亲选好的几个日子,你挑一个。”
“已经选好了吗?”她说着接过红纸,纸上用毛笔蘸了金粉写了三个时间,最早的半个月后,最晚的也不过是下个月初。
“有点急,是吧?”他问。
李时珍点点头,却说:“尽早吧,十二月初八如何?”
陈可汗笑望着她,温柔地说:“你决定就好。”
“还有别的事吗?”她拿起手提袋,从沙发上站起来。
陈可汗摇摇头,亦起身,将她送到门外。临分别的时候,他又说:“最近几天可能会比较忙,你好好休息。”
李时珍点点头,陈可汗这才放心地转身,她踌躇片刻,最终叫住了他,“可汗!”
他转身,脸上写满了期待。
“如果你对我感到歉疚的话,”她顿了顿,“别给我区域经理这样的头衔,我没那么贪心,也没那么大本事,我喜欢广告策划,给我一些机会,好吗?”
陈可汗冷眼旁观,待他确定她字字句句发自真心,这才慌了神。
“给我接案子的机会,可以吗?”她继续哀求。
他的脸在颤抖,“只要你愿意,都可以。”他再次转身,心却陡然凉了,他明白自己再也给不了她什么了。
菠菜水手的薄纱
李时珍回到微型摩登后立即给岑溪打电话借裙子,岑溪自从跟顾诗厚恋爱后,经常出入类似晚宴的大场面,于是裙子的储备成指数形式增加,衣柜再也不是几个月前的寒碜光景了。
“我有一套宝蓝色的过膝长裙肯定适合你!”岑溪有些激动,她明白一个道理,倘若女人打起精神去打扮自己,大多数情况下,她已经走出了阴霾。
“我还是穿保守一点比较好。”
“好吧,有一条黑色的V字领长裙,要配十厘米高跟鞋的,你穿不穿?”
“还是宝蓝色吧。”李时珍没生好气地道。
“还有一条灰色的过膝裙子,领口有一圈蕾丝的大众款。”
李时珍终于同意,“我晚上要参加一个晚宴,六点的时候我去学校找你。”
“那我等你。”
她挂了电话,再看一遍Wonder Hotel的最终稿,仍旧找不出一丝缺憾,她也就放心了。
六点来临之前,李时珍接到了徐超人的电话,之后,她敲响了徐超人的玻璃门。
“坐。”她方推门而入,徐超人早已从转椅上站起来,走到沙发前,示意她在对面坐下。
“徐总监,找我什么事?”
徐超人扑哧笑了,道:“论起来你是我的上司呢,别忘了,你还是区域经理,我的顶头上司。”
李时珍也跟着笑了笑,气氛缓解了不少。
他们方落座,只见徐超人脸色一凝,李时珍心里咯噔一声,又听见他说:“我听说了你们的事情。”
她屏气凝神。
“你是不是傻啊?”徐超人的责备劈头盖脸砸来。
“你是圣母玛利亚?”他又说。
“你生活太幸福了,还是家庭太美满了?”他再次说。
李时珍摇摇头,“我不傻,也不是圣母,我在博弈。”她的眼睛渐渐发亮,她朱唇微启,“我在赌,用一生的幸福去赌。”
“赌什么?”
“我赌他爱我。”
徐超人鼻子一嗤,笑了。
“我赌他不舍得抛弃我。”
徐超人的笑声更加响亮。
“我赌陈伯父万寿无疆。”
徐超人听到这时,笑容忽然不见了,他仔细打量着面前那张没有表情却依然美丽的脸,终于点了点头。良久,他将双手搭在她的双肩上,轻轻捏了一下,这才从沙发上站起来,长叹一声,道:“祝你好运,珍珍。”
“谢谢你,超人。”李时珍走到门口,拉开玻璃门,却又听见徐超人的话,“我赌你会赢。”
她的嘴角陡然翘起。
晚宴七点开始,李时珍在Wonder Hotel附近的公共洗手间里换上岑溪那套长裙,收拾停妥后,这才亭亭玉立地迈入Wonder Hotel的大厅。早有门房接待走来接过她的大衣和手包,将她引入宴会厅。她看起来气度不凡,举止恰好而得体,盈盈一笑,眼波流转。事实上,她紧张地攥紧了拳头,她从未参加过如此正式的宴会,从迈入大门起她所做的一切皆是在好莱坞电影里学来的。厅中已经有不少人,大多在谈笑风生,她漫不经心地站在大厅一隅,四处眺望着寻找存欣和志明,甚至是徐芬大,然而,她找来找去,竟无一人识。她感觉自己脊背上已经发麻,并且濡湿。
她一边四下打量一边向最深、最昏暗的角落走去,她在一块棕金色的窗帘前站住脚,幸而面前有她爱吃的马卡隆,她拿起一块,学着富家小姐的作态放入口中,咀嚼两下,紧张才稍稍缓解。
待她吃完第三块马卡隆时,她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定睛看了看,那不是菠菜水手吗。她胡乱吞下马卡隆,咽了口唾液,巴巴地望着菠菜水手的方向。
终于等到菠菜水手回头,他一扭头,恰好撞进了她的视线。他怔了怔,随后一边微笑,一边向她走来。
他朝她走来,每一步,李时珍都充满了感激,正向她走来的这个男人,曾无数次救她于危难之际。
“你也在啊。”菠菜水手道。
“是啊,李局长。”李时珍情商可不低。
菠菜水手欣慰地笑了笑,道:“我有幸看了你们的宣传片,不得不说,你做的很出色。”
“是吗?”李时珍险些跳起来,“我已经有三年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夸奖了。”她有所指,他也知道,所以笑了笑,道:“你一直很优秀。”
李时珍笑嘻嘻道:“只是优秀得不太明显,对吧?”
菠菜水手也呵呵地笑起来,“事实上,”他的脸忽然沉下来,严肃道:“我参加这个晚宴,是因为想见你一面。”
李时珍脸上一僵。
这时,酒保端着酒过来,菠菜水手挑了一杯白兰地,又给李时珍挑了一杯血腥玛丽,他晃了晃酒杯,说:“跟我来。”说罢,他拨开人群往阳台的方向走去,尽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李时珍还是飞速地尾随其后。阳台果然清静了许多,不仅是清静,并且清冷,她走上阳台,菠菜水手正凝望着苍穹,脸上是让人捉摸不定的表情。
李时珍站在他身侧,抿了口血红色的酒,问:“是想说什么吗?”
菠菜水手只是喝酒,并不说话。
夜风袭来,冰冷彻骨,五分钟后,李时珍冻得下巴僵硬,几乎不能说话了。菠菜水手终于饮尽一杯白兰地,他回过身,对她说:“先进屋吧。”
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