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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一起走向光明，好不好？
光明，我们来啦！严禾做出向前冲的动作，然后不断地回头看着颜夕笑。
阳光照着她们灿烂的脸庞，青春果然无敌，它可以轻易地打败隐晦和不安，爱的力量果然无敌，它可以让前进的道路一直无碍。看着严禾孩子气的样子，颜夕忽然希望在这最好的时刻，时间继续前进，而她们的幸福就定格在这里，不再遭遇悲欢离合。
当天的晚餐很丰富，姑姑和父亲的心情也显得很好。
我记得你两岁的时候，特别喜欢吃我给你做的瘦肉粥，里面加了各种青菜，你每次都爸爸爸爸地叫着，吃饱之后还会叭嘴巴，小时候的你很胖，身上的肉一圈一圈的，而且嘴巴又甜，人见人爱，现在太瘦了，多吃点。颜潮生心疼地看着严禾，不停地往她的盘子里挟菜。
那改天爸给我做你拿手的瘦肉粥啊，多加点青菜，我多吃点不就胖了。严禾笑着说。
不如搬回来住吧，始终是一家人，住在一起也有个照应。韩晓也帮着说服。
姐姐，你考虑一下啊。颜夕也希望她可以尽快搬回来。
盛情难却啊。严禾思索着说，也行啊，不过是有条件的。
快说快说。颜夕拉着她的手不停地晃。
你们要负责把这些菜吃完，并且以后不要嫌弃我煮的菜，不受到肯定我会觉得失望，一失望我就觉得人生灰暗，真是活不下去啊。严禾夸张地说。
你真的肯回来！颜潮生高兴地合不拢嘴。
还不快答应。韩晓催促着。
当然不嫌弃，我的女儿会煮这么多好吃的菜，我们都给予相当高的肯定。颜潮生有些哽咽，他紧紧地抓住严禾的手说，回来了，我的女儿终于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您的女儿终于回来了。严禾也有些哽咽。
韩晓则不停地抹着眼泪，颜夕也有些心酸，不管怎样，她和严禾在走了很久的交叉路后，终于开始有了交集，她拉着严禾的手说，姐姐，我们终于可以走在同一条路上了。
第90节：今夕是何年（28）
严禾想说话，却几度哽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发不出声音。
颜夕捏着严禾的脸颊说，姐姐，你是不是想说，我们以后要笑啊，重要的是，我们要笑给自己看！
严禾的脸上浮起笑容，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抿着嘴巴用力地点头。她开始相信她们流着同一种血液，因为彼此心有灵犀。
晚饭后，韩晓把两个女孩带回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一只首饰盒打开递到她们面前，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
首饰盒的漆已经有些脱落，看得出年代久远，精致的雕花以及镂空的花纹设计，让它富有立体感，盒内有各式的手镯、耳环和项链，色泽通透，看得出价值不菲。
曾祖母的那一代家世繁荣，这规矩听说也是她订下的，只传给待嫁的女人，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福气看到你们穿着婚纱的样子，我决定把它传给你们，将来，你们世世代代相传下去。
妈，你不会有事的。颜夕和严禾异口同声地说。
好孩子。韩晓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把两个孩子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我觉得上天对我不薄，青研陪我走过孤独的路，而你们的父亲给了我安静的生活，你们给了我身为母亲的光环，谢谢你们，谢谢！
所以你一定要看着我们穿着新娘装的样子。颜夕拍着她的背。
好，好。韩晓高兴地笑，这个首饰盒现在就交给你们了。
妈，你帮我们挑啊，挑好了之后还放在你这里，等我们穿着新娘装，你亲自帮我们戴起来，好不好？颜夕给她一个目标，好让她有所寄托，并且支撑下去。
好，好。韩晓再次笑起来，着手帮她们挑饰物。
韩晓的表情很认真，想给两个孩子最好的，而她们此时就近在眼前，还叫了她一直期盼的称谓，她并未感觉这个称谓来得太迟，时间恰到好处，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里如蜜糖一样甜滋滋的。
两个女孩的心情也显得很好，动作亲昵，韩晓看在眼里，心里更加觉得欣慰和安心。
小禾，这个你喜欢吗？韩晓递过一枚翡翠的镯子问。
第91节：今夕是何年（29）
挺好啊。严禾说。
还有这对翡翠的耳环和项链。韩晓把它们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耳环是椭圆形的，项链的坠子呈圆形，上面雕刻着花纹，纹路清晰，配以简单的红丝线，整件饰物让人感觉很吉祥。
姐，我帮你戴上。颜夕显得很雀跃，她从韩晓的手里接过饰物，细心地将每一件饰物带好，眼前的严禾顿时生辉出彩，齐耳的短发并未遮住耳环，反而衬出它若隐若现的美感；严禾天生就是个美人，除了身材很好之外，脖颈更是为那条项链加分，红色的丝线在锁骨间游动，而白净的肤色让翡翠的光泽更显通透，她手腕也非常适合佩戴镯子，简直浑然天成。
太漂亮了！颜夕忍不住惊叹。
严禾也不停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她的手慢慢地划过自己的耳朵，脖子，然后停留在戴着手镯的手上，不断地昵喃着。
姐，姐姐。颜夕叫她。
谢谢。严禾缓过神来，转身向韩晓道谢。
韩晓只是笑着点点头，又将另一套饰物拿出来说，小夕，来，试试你的这套。
颜夕乖巧地坐在韩晓面前，接受着她的馈赠，不仅是物质上，更多是源自于爱的，那种情感源源不断地汇集在韩晓的手指上，然后传递到她的身体里面。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韩晓手的温度，先是耳环，她的手捏着她的耳朵，冰凉的耳环穿过耳洞；她捋起了她的长发，并轻轻地贴近她的身体，她身上有种淡淡的清香气息，颈间的皮肤被一粒粒冰凉的物体所抚摸，她的手被韩晓握紧，一只手镯立刻滑入她的腕间，她听见韩晓说，小夕，你一定要幸福啊。颜夕睁开眼睛，看着韩晓，此时此刻，她们靠得很近，不止是身体的距离，更包括心。
很漂亮。韩晓笑，眼睛弯弯的，只是看上去很憔悴。
珍珠的耳环衬出颜夕的清纯美，颈间的珍珠项链颗粒比平日里所见的珍珠略小，少了些富贵气，却显得很大方，手镯是玉制的，晶莹透亮。
严禾始终站着面带微笑，并没有说话。
第92节：今夕是何年（30）
韩晓起身从衣橱里拿出一个纸袋，将其中一只抽给严禾，这是我的积蓄，如果你不嫌少的话，先拿着，以后会用得到。
严禾摆了摆手表示拒绝。
拿着，这些年一个人在外，生活一定很辛苦吧，我不想说对不起，但希望你以后可以好好生活下去，世界这么大，可以再相逢，太不容易。韩晓不顾严禾拒绝，将存折塞在她的手里，又从纸袋里拿出另一只递给颜夕。
小夕，这个，是青研的父母生前，留下的，最近，我卖了他家的祖屋，你帮我交给他……韩晓用力抵着腹部。
妈，你怎么了？颜夕一个箭步地冲上去扶住韩晓。
我，觉得有点累。韩晓说话开始有点吃力。
先别说话，任何事情都不要想，好好休息，实在不行，我们去医院……颜夕扶着韩晓坐下，严禾也跑过来帮忙。
小夕，听我说，我不想去医院……
好，好，我们不去医院，可是你什么都不要说，任何事情都不要交待，我不要听，妈，你说过要看我和姐姐穿婚纱的样子，我们还没拍全家福，我们有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做……颜夕泣不成声。
傻孩子，我只是累了。韩晓的额头开始冒汗，豆颗般大的汗迅速地从额头滑落，她的眼睛变得有些黯淡，眼皮开始不听使唤地下垂。
严禾跑去找父亲，颜夕紧握着韩晓的手说，你还没有看到韩青研，他需要你，他需要你不断地提醒才能够成长，妈，跟我说话，求求你……
小夕，关于青研……请你，帮助我，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说服他……，我，觉得，自己，完成了……使命，应该要，离开了，小夕，请，请……你要幸福……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妈，求求你撑下去，姐姐刚回家，幸福才刚开始，你不要放弃……颜夕不断地和韩晓说话。
颜潮生赶来时，韩晓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他们双手紧紧地握住，彼此注视着对方，她露出安详的笑容，手慢慢地从颜潮生的手里滑落。
颜夕跪坐在韩晓的床前，紧紧地抓住韩晓的手，她颈间的珍珠项链已经有了温度，可是韩晓的手却冰凉彻骨，为了爱她，韩晓把母亲的爱和余下的光辉都给了她。
第93节：今夕是何年（31）
小夕。父亲坐下安慰着她，她走的时候面带微笑，我们不该再打扰她，她累了，需要长时间的休息。
她为什么不再撑下去，我不断地求她……颜夕又哭起来。
病初发的时候，医生就下了病危通知书，我决定娶她，并不是因为可怜她，而是因为太爱她，我说过，她是个好女子，我不想再错过，每个人都在快要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却已经太迟了，能给的太少，但她很满足，不止一次地感激我们给她的一切。颜潮生眼中带泪。
我不断地求她……颜夕的哭声越来越大。
她是个称职的好妻子，好母亲，还是个好病人，她的医生不止一次地夸她，她在与病魔斗争，和自己的意志力斗争，她赢得很光彩，我们也该让她安静地走。颜潮生把颜夕搂在怀里，我以前一直忽略你，你常常等我回来，我其实都知道。
颜夕看着韩晓，她睡得很沉，嘴角轻轻地扬起，笑容安详。临走的时候最爱的人握住了她的手，她便握住了全世界。也许如她所说，她完成了使命，再无牵挂，不论是意志力还是身体也都已经透支，不想继续辛苦支撑。
严禾搂着她的肩说，不要怕，你还有我们。
窗外的月亮被乌云笼罩，天空黑漆漆一片，还好有严禾对她说，不要怕，你还有我们。
8
葬礼。
照片是颜夕从她和父亲的结婚照里面挑的，颜夕没有让那张照片成为黑白印象，原原本本地显示照片真实的面貌，红色的艳丽旗袍，盘发及头发点缀的红花，以及淡雅的妆容，印证着韩晓今生最美丽的时刻。照片是韩晓侧身的一张照片，笑容清澈，像是正在与别人交谈，这张是摄影师抓拍的，角度很好。只是颜夕没有告诉任何人，韩晓所交谈的对象是她，只是单纯地为了感谢穿着她送的礼服。
她和严禾跪在地上，向前来吊唁的人磕头致意，这也是她们最后送母亲离开的方式。失去韩晓的痛，绝不亚于当年她失去母亲时的心情，她整夜地守在韩晓的灵堂，不吃不睡，声嘶力竭地哭。颜夕脑海里不断地闪过她和韩晓的画面，有争执有快乐，最后的日子是甜蜜的，可惜太短暂。
第94节：今夕是何年（32）
安排韩晓的尸身去火化之前，颜夕帮她换上那件红色的旗袍，看着别人帮她画妆，颜夕毫不避讳地拉着韩晓的手说，知道吗，你今天特别漂亮，像是去参加一场喜晏。因为太舍不得你，所以我一直哭，哭到声音沙哑，很难听是不是，爸说我再这样哭下去，你会走得不安心。妈，你安心走吧，你放心，我会说服韩青研，还有，我会幸福的。
韩晓下葬当天飘着细雨，空气清洌，黑色的伞布满整片墓地，前来送行的人很多，大部份是她的学生，从踏入社会的商业名流到年幼的孩子。
孩子们一一送上白色的百合，很多人都不断地拭泪，对她的离开表示惋惜。颜夕从众人口中得知，韩晓在教育界享有很高的名望，她教育的方式颇受好评，更有很多商业名流前来向她讨教做人之道。 结果她还不知天高地厚地数度指责韩晓教育韩青研的方式不当，真是不知所谓。
直到人群散去，韩青研还是没有出现，姐妹俩扶着父亲慢慢地离开墓园，父亲几乎是三两步就回头看看，眼神里尽是不舍。
爸，如果你想她了，我随时带你来看她。严禾安慰着父亲。
好孩子。颜潮生笑着拍了拍严禾的手。
爸，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想再待一会。严禾又说。
怎么了？颜潮生关心地问。
她是我的第二个母亲，我们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她对我很好，我想再待一会，小夕会陪着我的。严禾拉着颜夕的手。
好，你们多待一会。颜潮生撑着伞离开。
雨不停地下，严禾站在墓前表情复杂，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颜夕问。
严禾只是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待了这么久，你一句话都没有说。
没事了，我们走吧。严禾显得很失望，心不在焉地走出墓园。
妈，我们走了，我们会常来看你的。颜夕向韩晓鞠躬道别，不过一会的功夫，严禾已经不在她的视线之内，雨像是一层纱帘，阻隔了她和严禾之间的距离。
第95节：今夕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