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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就知道你这孩子一准儿早来,等着你一起开饭呢。”老太太说完,就上厨房吩咐去了。
其实乔家这位奶奶,并不是乔之伟的亲妈,因此也就不是乔思远的亲奶奶。如今陪在老太爷身边的这位,若论辈分排下来,算得上是乔老太爷的第三房太太了。最早的原配夫人也是搞革命的,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母子都没保住。二房夫人是乔之伟的亲妈,可天生身子骨孱弱,建国前的头一年没了,算是跟着乔老太爷一天好日子也没过上,着实命苦。
这第三房太太早年还是个小军阀的遗孀,革命胜利后,有一天被巡街的乔老太爷看上,直接就被收了。说起来,有的人就是命好,当年跟着军阀就吃香的喝辣的,那边刚一翘辫子,又赶上了新中国开山功臣的垂青,从此好日子更是又上一层楼。
这要是搁现在,乔老太爷就算个人作风不那么拿得出手了。可在早年的戎马岁月里不要太平常,连毛爷爷他老人家都不是从一而终的。
因为不是亲妈,乔父倒是不那么热络,可乔思远毕竟是从一生下来就叫“奶奶”,被老太太疼着长大的,因此早没了什么亲不亲生一说,关系亲密得很。
老爷子老太太还有宝贝孙子围坐一桌,吃着正宗的老北京早饭,焦圈儿、油条、豆汁儿,竟然还有小半锅炒肝儿。好久没吃这些了,乔思远敞开了肚皮,比在自己家吃得欢多了。
乔老太爷其实是打仗的粗人出身,反而没有那么多讲究。倒是正因为自己是粗人,对唯一的儿子乔之伟当初的培养是倾尽了心血的,也难怪现在乔之伟家里的规矩比老太爷这边还大。
“什么时候领孙媳妇儿回来给我看看啊,都说江南出美女,你奶奶就是江南女子。”这边没有吃饭不能说话的规矩,乔老太爷灌了一大口豆汁儿问道。
“什么美不美的啊,都这把年纪了。”老太太瞪了老头子一眼,却难掩喜色,这么多年了,仍旧是爱美的。
“我刚到那边,工作都忙不过来,哪有空谈朋友啊。再说,谈什么人,还得您和我爸那边把关,我自己说了哪算啊。”乔思远想到昨晚父亲和他的对话,情绪有点低沉,炒肝儿的香味都吃不出来了。
“屁话!自己结婚还不找自己喜欢的人。别听你爸瞎吆喝,别的事我不管了,你的婚姻大事爷爷还能做主。”老太爷说着说着,又冒出了当年打江山的匪气。
“知道了,爷爷,我争取早日让您抱上重孙!”乔思远享受着爷爷的宠爱,心头的阴霾也散去了一些。
“嗯,重要的是心地好,出身啊,家里有没有钱都是其次,你奶奶当初还不是军阀的姨太太,又怎么样?!只要别不靠谱儿就行。”老太爷一激动说话就有点搂不住。
一旁的老太太听到自己又被点了卯,不乐意了,“哎呦,老头子!说说就没正形,早八百辈子的事了,就你记性好!”
乔思远也笑了,可心里却有一丝讽刺的感觉。“不靠谱儿”到底应该怎么定义呢?
性格冷淡,家世背景有问题,还带着一个拖油瓶……
这算不靠谱儿呢,还是很不靠谱儿呢?抑或特别不靠谱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十多年前,我刚到京城的时候,有幸住过一回老北京四合院,还碰巧是个王府院。这么多年过去,对那院子一直念念不忘,以至于现在到了北京,总还喜欢往平安大街,西四那边转转。吃碗老北京的炸酱面,说起炸酱面,推荐一下增光路的海碗居总店,不是广告,真心好吃~胡同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现在很多官府私房菜馆都在里面。一天甚至一个礼拜只接一桌席神马的,听得非常恕A硗猓蚋鏊暮显核饺死醋。丫闪艘恢趾芨叨说南涯J剑旧鲜锹虿黄鸬摹S:感谢废柴蝎子mm的地雷~
☆、缘分
人和人能走到一起,百分之九十是缘分,于爱情是,于友情也是。
乔思远的爷爷和谢明森的爷爷,还有廖承轩的姥爷,三个人当初是出生入死的老战友。命运把他们投入一个战壕,不要说脾气秉性合不合这些,能没被不长眼的子弹崩了,都从枪林弹雨里活下来走到今天,就是性格再不对付,那也是值得珍惜的莫大缘分。
这份绵延了三代的交情,到了乔思远他们这一辈,就更是登峰造极。也和着是巧,三个小子竟然同年出生,一起进了Q大附小,然后又是Q大附中,自始至终一个班,直到上大学才按照各自既定的轨迹“分道扬镳”,但这十几年朝夕共处的,让友情想不开花结果都成了一件难事。
顾磊比他们三个是更纯的Q大系,从幼儿园就是Q大附幼,大学又是Q大,用他的话说,他已生是Q大的人,死是Q大的鬼。
四个人的关系好,有十几年的积累,也有顾磊在里面粘合的作用。谢明森就说,顾磊天生是一团浆糊,走哪粘哪。所以虽然顾磊不像他们三个家世那么显赫,这三个人却从没觉得顾磊在他们的圈子里有什么不妥。
今天的饭局也是顾磊攒的,有他在,攒局的事别人就不用费心了。乔思远到了大宅门饭店后,直接被一身清宫装的服务员领到了后院的包间。一推门,就看到那哥儿三已经到了。一贯的场景,顾磊和廖承轩互相挤兑,谢明森在一旁闷骚的抽烟。
“呦!市长大人驾到,小磊子还不快上茶。”廖承轩抬了抬弧线优美的下巴,飞扬的嘴角上带着邪魅不羁。
“我说廖骚骚啊,你能不那样儿看我吗,纵然我是一七尺男儿,也烧心啊!”顾磊最爱拿廖承轩那张妖孽脸开玩笑。
“你真有七尺?怎么算啊。”半天没说话的谢明森突然开口,上下打量着顾磊,一脸的不信任。
顾磊欲哭无泪,转投乔思远,“哥哥你可来了,快给我做主,这明骚和闷骚联手太可怕了。”
乔思远亦是一个帅气的笑容,“嗯,我给磊子证明,确实有七尺,算上起反应以后的长度。”
谢明森和廖承轩快笑趴下了,顾磊捶胸顿足,“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我怎么就混到你们三个中间来了。你们都比我长得帅我也就认了,还要受你们这种欺负啊。”
顾磊这话倒是没说错,和那三只玉树临风、各自帅得惊天地泣鬼神的发小儿相比,他不仅不帅,还长得特丑,长脸,小眼,大下巴,高倒是够高,却看似弱不禁风的瘦啊,走起来飘乎乎的。顾磊介意自己的长相,比介意自己家里没那么大的权势厉害多了。
偏偏廖承轩还就喜欢往伤口上撒盐,“磊子,长成你这样儿也够不容易的,你这张脸,硫酸泼上得相当于美容整容什么的吧?要不要爷给你弄一瓶当精油使?”气得顾磊一个月没搭理廖承轩。
四个人嘻嘻哈哈的当口,“宫女们”开始布菜了,小姑娘们的眼神儿都往乔思远和廖承轩身上飘,两个男人的反应却截然不同。乔思远淡淡微笑,看似如沐春风,实则冷若冰霜,拒人千里;廖承轩左右逢源,看似躲躲闪闪,实则种马发情,来者不拒。
“骚,真他妈骚!”顾磊夹了一口菜,恶狠狠的说,“这就是去趟非洲大半年给憋的。”
谢明森不懂了,“听说非洲姑娘不是挺开放的吗,承轩到那边还至于吃不饱啊?”谢明森亦是标致男儿,但常年在部队里摸爬滚打,一脸黝黑,再加上不苟言笑,女孩子们对他倒是畏惧更多。
“这你就不懂了吧,”顾磊一脸贼笑,“那边是什么地方?方圆几百公里买不到一个安全套的地方啊。黑妹们个个有今天没明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吃枪子了,谁还顾得上艾滋病这种十年以后才发作的小打小闹啊。一半以上有病,你问骚骚他敢随便上吗?”
廖承轩也是大家出身,但和乔思远、谢明森走正道不同,他属于剑走偏锋的那一类。长年在亚非拉那些内战不断的国家倒腾军火,没事再飞趟东欧,从老毛子手里扫点冷战剩下的武器渣子,论吨的往非洲革命军那里卖。
顾磊刚知道这事的时候,曾经迈不过去这道坎。他跟乔思远说,“那边都死了多少老幼妇孺了,他还往那边卖军火,这得多伤天害理啊。”
乔思远在政界打拼,跟顾磊的接受程度自然不同。他拍着顾磊的肩膀说,“这个世界上不是非黑即白,总要有人踩着灰色地带生存。你不能站在自己的道德制高点上要求所有事。你可以不用他的钱,但你不能因此否决了他这个人,不认兄弟了。”就算把这一篇给翻过去了。
四个兄弟打打闹闹的吃完饭,廖承轩提议说,“等会没事的话,去趟采兴?带了几只家伙过来让你们爽爽。”
廖承轩所说的采兴,是一个非常内部的高端靶场,每次他倒腾了什么好枪,都会带几个兄弟去尝鲜儿,这次大家也是一拍即合。
一出门,四个人四辆车,等会儿散伙以后都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没法拼车。于是西四环往南四环的主路上,一溜儿排着乔思远的路虎,廖承轩的法拉利,谢明森的卡宴,还有顾磊的宝马,蔚为壮观。
除了顾磊,另外三个人都有部队的经验,打靶都是好手。顾磊是用脑子的,也就随便玩玩,从不和他们较真。
那三兄弟不用废话,已经开始在比试了。谢明森一直在部队枪不离手,廖承轩是卖枪的,在非洲大草原上随时有活靶子给他练手。可今天乔思远却一连打出好几个十环,瞄准时眼神儿里那份清冽,让另外俩人都有点怵头。
谢明森中途摘下耳塞,问顾磊知不知道老大怎么了,一般乔思远都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这么稳准狠。
顾磊叹口气,“官场得意,情场失意呗。”
谢明森表示不理解,正把耳塞再戴上,看顾磊嘴又动了动好像说了什么,他大声的问道,“你说什么?”
顾磊也只好大声的回应他,“我说他又碰上早年那个狒狒——费曼迪了!”……
***
费曼迪“阿嚏”一声打了个大喷嚏,“苗佳佳啊,你做个酸辣汤,能把卖胡椒面的打死。”一边说一边抽张纸巾擦鼻子。
“那是有人念叨你呢,别往我身上赖。”苗佳佳很不服气。这是她这个礼拜第三次到费曼迪家蹭饭,打着过来给干儿子做饭的名义,其实就做了个酸辣汤,还能把人呛死。
费曼迪说她,“你老往我这跑,怎么有机会钓到高富帅呢,你得出去寻摸。”
苗佳佳振振有词,“你知道什么?爱情和婚姻都是缘分,不是出去寻摸就能寻到的,那得等着天上往下砸。”
苗佳佳不走,费曼迪自然也不会真的赶她。关键是,就算她赶,那也要赶得走才行啊。
人和人走的近,百分之九十靠缘分,还有那百分之十本来没缘分的,却能走的近,必然是至少有一方脸皮特别厚,赶都赶不走的那种。
苗佳佳和费曼迪就是这种关系。
五年前,费曼迪在自家门口的超市买菜时,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无比热情的朝自己扑来,她下意识的往后一躲,就碰翻了一台子的西红柿。俩人话还没说,先一起撅着捡了几十个西红柿。
当费曼迪用一脸“你谁呀?”的表情看着对面的美女时,美女已经熟络的攀上了她的肩膀,“我苗佳佳啊!”
这个小标签又开始在费曼迪的“电脑”里展开搜索,终于定位在高中同班,却几乎从没有打过交道的那个文艺委员身上。
费曼迪天性冷淡,不与人交往,对从天而降的苗佳佳亦不会有差别。“哦”了一声准备转身离开,却发现这女人自来熟得有点吓人,竟然一路从超市跟到银台再跟到她家,非要进去坐一坐。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连着一个礼拜,不管费曼迪多冷言冷语,苗佳佳就是一脸热情过度的笑容,没一点脾气。使出了“随便你冷,我非化了你不可”的执着精神,每天拎着大包小包的菜过来,说要给费曼迪她们娘儿俩改善伙食加强营养。
费曼迪有一天终于忍无可忍,把苗佳佳推出门外,任她在外拍打,就是不开门。可算清静下来了,费曼迪抱着儿子在自己家里享受了难得舒心的一晚。
没想到转天早上打开门一看,这苗佳佳竟然一夜都没走,就在阴冷的过道里坐了一宿。看费曼迪出来,她竟然精神一抖,又是满脸笑容的扑上来。
费曼迪虽然性格古怪,但还没神经,遇到苗佳佳这样真的神经病,她只好缴械投降了。从此大门敞开,苗佳佳来去自如。
时间长了,费曼迪也习惯了苗佳佳的存在和聒噪,生活上有苗佳佳搭把手,也确实比什么都她一个人要转悠得开。
她本以为苗佳佳就是神经大条的天性,直到有一晚苗佳佳留宿在她那里,又恰巧半夜被她听到这个没心没肺的人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