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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年华易老,岁月催逼,当年的将军们逐渐地一一逝去了,消失在历史的尘烟之中,几十年前的将军巷如今已经名存实亡,不过还是有几位硕果仅存的老将军住在这里,将军巷,依旧威震整个华京,乃至整个华夏。
巷子的尽头处,在那面青灰明城砖墙前,车子停了下来。秋林满心忐忑地下了车子,嘴唇都有些干躁起皮了,但转头望过去,却看见梁辰依旧镇定如昔,禁不住心下暗叹一声自己不如他良多。
“这里就是我爷爷住的地方了。”秋林苦笑了一声,看了梁辰一眼,已经走过去敲起了红漆木门上的铜把门环。
随后,门开了,一个七十几岁的老人打开了门,望见秋林,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来,“小林子,你回来啦?”
老人家虽然头发花白,但精神依旧矍铄健旺,腰杆拔得笔直,身体也很好,眉宇间依稀还能见到曾经身为军人的那股子气质,他很是亲切地地望着秋林微笑说道。
“黄伯,我回来了。爷爷在么?”秋林向里面探头探脑地道,明知故问。同时向梁辰介绍,“这是我爷爷当年的警卫员,终身未娶,一直跟在爷爷身旁,我们大家都叫他黄伯。”梁辰很有礼貌地喊了一声“黄伯”。
“呵呵,在,进来吧,他昨天就一直在念叨你,当然,还有你的这位朋友。”黄伯笑着点了点头,看了梁辰一眼,倒是吃了一惊,大概没想到老爷子点名要见的人,居然这样年轻。
“这个,黄伯,您知不知道我爷爷念叨我们,倒底想干什么啊?”秋林小心翼翼地问道,对黄伯倒很是尊重。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进来再说吧。你总不至于过家门而不入吧?”黄伯哈哈一笑,已经拉开了门。
里面倒是别有洞天,居然是一个大四合院,院子中间围了个天井,天井中是一株大槐树,有几只麻雀在树上跳来跳去,门一开,吱喳一声便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我爷爷呢?”秋林进了院子,畏畏缩缩地问道,跟梁辰曾经认识的那个飞扬跋扈的秋林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第147卷 第1172节:第三百八十七章:秋老将军(3)
“呵,将军在屋子里练字呢,你们两个去吧。将军吩咐过,说你们来的时候可以直接进去找他。”黄伯一指右侧的那间偏厢房道。
“好的。”秋林点了点头,呼吸有些急促起来,紧张得要死要活的样子,仿佛那屋子里不是他亲爷爷,而是关着一头远古霸王龙。
“走吧。如你所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秋林一咬牙,扯着梁辰便往那屋子里走。
到了屋外,轻轻地敲了几下门,屋子里响起了一个苍老却无比威严的声音,“进来。”
秋林推开了门,梁辰向前一望,就看见一个老者正在练字。这么冷的天,老人家居然只穿了一件白绸练功服,仅仅在外面套了一个小马甲而已,却是丝毫没有冷的感觉。
老人家一头富丽堂皇的白发,发根儿居然还有着星星点点的黑,好像随时都能返老还童似的。
此刻,他正在低头写字,墨汁淋漓,沉浸其中,快意非常。
“爷爷……”秋林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咧嘴状甚欢快的道。不过声音叫得那个甜,让梁辰听了身上都直起鸡皮疙瘩。让秋林这样的人耍嗲,的确是一件要人命的事情。
“闭嘴,站在那里,待我练完字再说。”老人家头也不抬地冷哼了一声,继续练字。
秋林立马噤若寒蝉,就跟捏死了一样,不敢再发出一声,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了。
“你过来。”老人家又写了几个字,依旧未抬头,只是喊了一声,秋林吃了一惊,以为是在喊自己,刚要迈步,梁辰却轻轻一把扯住了他,整束了一下衣服,走了过去,到了案前三米处,鞠了一躬,“秋将军好。晚辈梁辰,祝您老当益壮,龙马精神,永享天年。”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叫你?”秋老将军依旧没有抬头,还在练字,淡淡地问道。
“因为您想见我。”梁辰笑笑应道。
“见你未必叫你。”秋老将军说了一句没有头脑的话。
“叫我是抬爱,如果不叫我恐怕就意味着祸事了。”梁辰的话里也颇有玄机。
“噢?叫你就证明没有祸事么?”秋老将军终于抬起了头来,一张国字脸,两道长寿眉,两只眼睛没有半点混浊,依旧清亮无比,里面有看破了世间一切的淡定冲和,不过底处却依旧隐藏着飞扬砥剑那种永远一直向前的无畏精神,那是与生俱来永远都无法改变的性格特质,经历了一生戎马浴血之后,如百炼之剑,彰显着国之锐器的那种锋芒,当然,这种锋芒只是偶尔一闪,也唯有梁辰这样的人能才能略微感知捕捉到罢了。
“呵呵,能够抬爱叫到晚辈,而且只用一个‘你’字,就算有祸事,晚辈也荣幸之至。”梁辰微笑道,神色间没有半点紧张,相反却愈加放松,可他身后的秋林却是手心里已经抓出了一把汗来,暗暗埋怨梁辰不知道天高地厚,有多少达官显贵甚至在整个华夏都能排得上号的大人物见到老爷子的时候都毕恭毕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他可倒好,居然这么谈笑风生的,真以为跟邻家老爷爷摆龙门阵哪?
第147卷 第1173节:第三百八十八章:七杀碑(1)
第三百八十八章:七杀碑
秋老将军倒是不再说话了,只是深深地望着他,锐利的眼神仿佛要刺穿他的灵魂,看穿他的内心,看他倒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半晌,将笔一掷,准确地掷进了旁边的洗笔筒之中,负手站直了身体,向着秋林一挥手,“出去。”
他对自己亲孙子的态度十分恶劣,就如同轰苍蝇一般,不过已经汗湿重衫的秋林却是如蒙大郝,赶紧鞠了一躬退了出去,只不过关门的时候却忧心忡忡地望了梁辰一眼,也不知道梁辰这一次倒底是祸还是福了。毕竟,老爷子向来行事神鬼莫测,天威无从琢磨,就算他是老爷子的亲孙子,也照样琢磨不定。
屋子里,只剩下梁辰和秋老将军对视着。在秋老将军凌厉的目光注视下,梁辰依旧神色淡然,只是微笑着,淡定无比地望着秋老将军。
“你害怕我么?”秋老将军凝视着他,终于再次开口了,缓缓地问道。
“对您,我只有尊敬,没有害怕。”梁辰摇了摇头道。
“理由!”秋老将军短促有力地问道。
“人不做亏心之事,便不怕夜半门声。”梁辰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没做亏心事?现在这个世道,浮躁、浅薄、功利、虚荣,红尘大河岸上行,谁的身上不沾泥?就看自己能不能遮住而已。你能保证你自己没做过半点亏心之事?”秋老将军嗤之以鼻地道,显然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对现在这个世界的把握可谓是一针见血,深刻至极。
“您说的都对,但晚辈一直想做一个心里不沾泥的人。算是理想,也算是做人的原则。哪怕身上泥涂遍,只要心有莲花,便自然高洁。”梁辰不卑不亢地道。
“心有莲花?好一个心有莲花。不过,这可不是靠嘴说说就可以的。”虽然言辞依旧犀利,不过秋老将军语气倒是逐渐放缓下来。
“做到了,自然会有人知道。这也不是靠嘴说说就可以的了。”梁辰淡淡一笑道。
“哈哈哈哈,好,好,好!”老将军蓦然间便大笑起来,声若洪钟,加之离得这么近,梁辰的耳膜都有些被震得嗡嗡做响。
“唔,我知道你做的事情。抢了不义的钱,救了些该救的人,帮助了些贫困的学生,还可以。不过,可以告诉我,你还能做什么吗?”好半晌,秋老将军止住了笑声,重新望向梁辰道。
不过,他的话却让梁辰悚然一惊,秋老将军并没有明说,但他当然明白秋老将军的意思。尽管脸上神色未变,但心底下却翻起了滔天大浪来。虽然“秋老将军,居然调查过我?他为什么要调查我?这倒底意味着什么?我再怎样,在他眼里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人物而已,如蚂蚁一般的存在,他调查我,倒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他嘴里却没有半点停顿,依旧回答道,“回老将军的话,我无法预料我还能做什么,人的命运还有以后他将会做什么,不是完全以自己的意志来决定的,看经历、看环境、看世界。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或许我唯一始终如一做到的便是,持守本心,仅此而已。”
第147卷 第1174节:第三百八十八章:七杀碑(2)
“哦?你的这个回答很圆滑,好,那我问你,如果真能一生通达的话,你想怎样通达?”秋老将军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问道。
“呵呵,秋老将军,不管您信与不信,于我而言,真正的通达是解开心底下的一个谜团而已,其他的,并不重要。至多只能做为一种通向答案的奠基罢了,是手段,是方法,也是过程。”梁辰摇头笑了,轻叹了一口气道。
“看起来你是个有秘密的人。”秋老将军负手盯着他问道。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梁辰点点头,轻叹了一声道。想起了自己的秘密,只觉得心底下有些酸楚起来。
秋老将军出奇地没有再说话,甚至没有再问他,只是向他招了招手,“过来,看看我写的字。”
梁辰转过了桌子去看那幅字,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由右向左,写满了一排排张旭风格的草书。依稀是,“天生万物以养人,世人犹怨天不仁。不知蝗蠹遍天下,苦尽苍生尽王臣。人之生矣有贵贱,贵人长为天恩眷。人生富贵总由天,草民之穷由天谴。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翻天覆地从今始,杀人何须惜手劳。不忠之人曰可杀!不孝之人曰可杀!不仁之人曰可杀!不义之人曰可杀!不礼不智不信人,大西王曰杀杀杀!我生不为逐鹿来,都门懒筑黄金台,状元百官都如狗,总是刀下觳觫材……”那是坊间流传的大西王张献忠曾经的圣谕七杀碑碑词,通篇都是一个杀字,墨汁淋漓,杀伐之意力透纸背,冲宵而走,看得人惊心动魄,脊背生寒。
“你看到了什么?”秋老将军话有深意地问道。
“我看到了一颗慈悲心。”梁辰抿了抿嘴唇,沉吟了一下说道。
“嗯?”老将军却不再说话了,只是轻嗯了一声,抬头望着梁辰。
“字有杀意,武为止戈。杀是为了不杀,杀少数该杀之人是为了天下大多数不该杀的人不被杀。”梁辰说道。
老将军眼里闪过了一丝笑意,轻轻地叹了一声,“现在能看懂这幅字的人越来越少了,你是其中一个。”
“谢谢老将军的夸奖。”梁辰微笑说道。
“去吧,没事了。记住你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心有莲花,人自高洁。”老将军挥手说道,已经坐了下去。
“那晚辈告辞了。”梁辰心底下如释重负地吁了口长气,躬身退了下去。即将出门而去时,老将军的声音却又再响起,“秋林那件事,你做得不错。但太险了,世上从不会有不透风的墙,你好自为之吧。”
梁辰一怔,身子顿时僵在了那里,额上一滴冷汗早已经悄然滴下……
半晌,才躬身道,“谢谢老将军提点。”随后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出门而去了。
第147卷 第1175节:第三百八十九章:这个女子不简单(1)
第三百八十九章:这个女子不简单
只是,一直走到门外时,额上冷汗却不见少,依旧涔涔而下,耳畔犹自回响着秋老将军的那句话,“世上从不会有不透风的墙,你好自为之吧。”
“难道,真的被人发现了?赵家的人知道是我做的?如果这样的话,他们即便是不敢针对秋林,恐怕也要对我下手泄愤了。可是,他们怎么可能发现?如果,他们真的要出手对付我,我又该怎么办?”因为老将军的这一句话,梁辰后背上的衣襟瞬间已经被冷汗浸了。
“梁辰,怎么样?我家老爷子倒底说什么了?天,你怎么了?”秋林早已经将烟头捻灭跑过来,焦急地问道,可是看到这么冷的天,梁辰居然出了满额的汗水,登时就吃了一惊,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到外面去说。”梁辰回过头去深深地望了那间屋子一眼,扯着秋林便往外走。黄伯则是始终微笑着将他们送出了门去了,而后关上了那扇大门。
“倒底怎么了?老爷子倒底想跟你说什么?”刚一出门,秋林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没说什么,老爷子只是给我看了幅字,问问我这字写得怎么样。”梁辰想说什么,不过最终还是忍住没有说。既然是兄弟,那所有的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