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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
停停走走三个小时,终于找到了一处绝好的平地适合扎营的,不远处还有山泉汇成的一处小溪。而且这片空地草木较稀少,如果是起了火,森林也不至于会烧起来。
他们分工很明确,一部分人搭帐篷,一部分人去捡柴火,还有一部分笑闹着去抓鱼,虽然没人觉得他们能抓到,也就玩水罢了。
维拉把雄黄粉渗了水,在他们搭好的帐篷四处到处喷了些。也不知道这么浅的味道有没有用,只是图个安心罢了。
在座的大少爷们,都是水都煮不热的神仙。因为嘻嘻哈哈地大闹,已经踢翻了三次正在煮着的热水,而且柴都浇湿了,好容易生起来的火也灭了。
维拉罕见地发了火,拿着一根细长的树枝当成竹条赶人,说我待会要惩罚你们!
一帮少年摸了摸鼻子,也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维拉把柴再次搭起来的时候,叫了顾容与当门神,谁过来谁死。
子慕凑了过来,“姐,需要不需要人去打猎。”
维拉无语,“你当这还是兔子遍地跑的时代呢,还打猎呢,不被什么咬着了就是万幸了。”
子慕噢了,帮着加柴。
水沸腾后,那帮少年才被允许接近篝火接一杯水送干粮。因为带着水太重,他们只准备了来时的水,之后都得自己烧了。
等他们都饱得差不多了,维拉才拿过自己的背包,把今早腌制的肉拿了出来。看得其余的少年直直干瞪眼,原来这丫头说的惩罚是这个。
顾容与和海欧江洛都是被告知过的,所以刚刚也就意思吃了些。维拉从一把叉子中抽出了五只,把肉串了起来,递到他们手上,嘱咐道,“别离火太近,容易着,烤的时候记得要翻转。”
另外的少年抓耳挠腮,巴巴地在一边看着,但是又不好意思说出声。
看着这几人烤好后香喷喷地吃了起来,齐刷刷地咽了口水。
维拉当没看见,再加了些柴火,还对他们说,“没关系,慢慢吃,我备了很多。”
李晓第一个憋不住了,开口,“那个……维拉姐,您就大度一回呗,让我们这样看着也不算一回事啊。”
海欧见他们喊维拉姐,一口水差点喷了三尺远,骂道,“老不要脸的,以前还跟说自己人格伟大得能当烈士,现在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因为维拉不是敌人么,是自己的同志!”李晓讪讪回道,“毛爷爷不是教导我们了么,那啥,维拉你肯定听过,对待同志要像春风般温暖。”
维拉乜了他一眼,“这样啊,刚刚你洒了我三锅水,废了我几斤柴,我还以为你把我当阶级敌人了呢。”
李晓嘿嘿傻笑,“那不是因为被那帮臭小子们策反了么。”
那帮臭小子们提他,“李晓丫行啊,敢情你是第一个叛国投敌的,转眼就把兄弟卖了。”
李晓不理他们,涎着脸凑了过去,继续夸她。
维拉看着差不多了,反正他们也饱得差不多了,就把装肉的袋子拖了过来,“自己串。”
少年们个个看着肉,喜笑颜开,“维拉姐”喊得一个赛一个甜。
大家都吃饱喝足了,就躺下来看星星。没有约束,没有包袱,没有忌讳,你靠着我的肚子,我枕着你的手。旁边点着篝火,火光印着面容,像沙漠的沙子附在了上面,让人心也柔软了。
他们能看到的天空四周早就被群山挡了去,但是确实是非常澄澈的星空。
放下了一天喧闹的心情,忽略了离别的伤感,只有心意和心情。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子慕首先唱了起来,少年们刚开始是嗤笑,然后都安静了下来。闭上眼睛,静静地听她唱。只是因为这首歌勾起了很多很多年前的心弦,好久好久了,久到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可是还是依旧感动着,怀念着。
那时候还什么都不懂,可是能活得那么快乐。
那时候还是敢爱敢恨,今天打了一架,明天却依旧能够勾着胳膊。
那时候还在父母怀里,骄傲得恍若自己就是整个世界。
可现在还剩下什么呢?
“维拉,你也唱首歌吧。”江洛躺在维拉旁边,轻轻说。
“嗯。”维拉应,然后想了想,应了那样的心境,唱了起来:
有一个地方很远很远
那里有风有古老的草原
骄傲的母亲目光深远
温柔的塔娜话语缠绵
Ulaanbaatariin udesh
Namuuhan namuuhan
歌儿轻轻唱
风儿轻轻吹
Ulaanbaatariin udesh
Namuuhan namuuhan
唱歌的人不许掉眼泪
Eerem taliin sevelzuur salhi
Etsej yadraad amarsan yumuu
Amray hosiin yaria sonsohoor
Amisgaa daran chagnasan yumuu
Ulaanbaatariin udesh
Namuuhan namuuhan
Uchraliin bolzoond zaluus yaruuhan
Ulaanbaatariin udesh
Namuuhan namuuhan
Uchraliin bolzoond zaluus yaruuhan
有一个地方很远很远
那里有一生最重的思念
草原的子民无忧无虑
大地的儿女把酒当歌
Ulaanbaatariin udesh
Namuuhan namuuhan
你远在天边却近在我眼前
Ulaanbaatariin udesh
Namuuhan namuuhan
听歌的人不许掉眼泪
Ulaanbaatariin udesh
Namuuhan namuuhan
歌儿轻轻唱
风儿轻轻吹
Ulaanbaatariin udesh
Namuuhan namuuhan
唱歌的人不许掉眼泪
她说“听歌的人不许掉眼泪”,可是好多人还是掉了一缸盐水。没有人觉得在森林里唱歌颂草原的歌曲会不适宜,八十年代初的孩子,谁不是听着草原的歌长大的呢。
蒙古语与维吾尔语同属阿尔泰语系,学了维语,再学蒙古语也不是难事。
维拉的嗓音很适合唱草原的歌,不会太阴柔,不会太刚硬,没有任何技巧,只有满含着对草原的热爱和自己此时的心境。
唱着无心,听着有意。
维拉并不知道,江家在满清的时候是标准的蒙古八旗门第,所管辖之地也就是几天蒙古国的乌兰巴托一带。虽然多年都不会回去一次,但是对他们真正的祖籍所在还是视若故乡的,蒙古语,也是自小学起来的。
在他很小的时候,爷爷就告诉他,在那片赤野千里的草原上,才是他们的家乡,那里有伟大的成吉思汗留下的足迹,有祖先为他们创造出的无数的财富,有肥美的草原,有壮美的牛羊,有无忧无虑的牧民。
“你总有一天要回去,去看看那里是多么博大的天地。空气中的不是铜臭味,而是太阳晒过之后的青草香。你什么时候觉得这里脏了,就走吧。”
“那爷爷您呢?”
江爷爷摇头叹气,“我走不了。”我的根深太复综错杂,想撂了担子别人也不会准许的。所以孩子,我愿你永远不会接触到如我这般的阴暗,我愿你的心如草原般博大,我愿草原永远辽阔,能容纳所有的黑暗。
人,从来都不能数典忘祖。
江洛欠身,拥抱了维拉,只一瞬,他说,“谢谢。”
第一卷 我找得到的从前 Chapter。39我看不见你的眼泪
李妈给她们准备的是双人帐篷。
子慕有认床的习惯,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好容易才入睡了,但是睡眠也是很浅的。
维拉到了陌生的地方警惕性也很高,听到些异动,眼睛立马就睁开了,跟狼一个德行。
她几乎具备一个优秀军人的所有素质。
听见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后,维拉很快就醒了,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似乎还有小石子丢进小溪里的声音。维拉想了想,还是披上了一件衣服,走了出去。
浅眠的子慕也醒了,看着姐姐走出去的背影,揉了揉眼睛,也跟着起来了。
今晚的月光很亮,投在维拉他们所驻扎的营地上,如同开了一盏三十瓦橘黄色的灯。
维拉看着溪边的身影有些像江洛,他像是在看着手中的什么东西,捧着手心里,似乎很珍爱很珍爱。如若不然,也不会在这夜阑人静的时候,会选择这样东西陪伴自己。
维拉走近的时候,江洛察觉到有来人,回头看了。见到是维拉的时候,诧异了一番,就让开一半刚刚坐着的大石头,示意她走过去。
刚刚想从帐篷里爬出来的子慕,缩了缩脑袋,又躺了回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番举动,但是意识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那样做了。
那样的夜晚太安静,毕竟是荒野,声音也挺空旷。虽然维拉和江洛的声音不大,但是如果帐篷里的人有心听,还是可以隐约辨认出来他们说话的内容。
维拉看他手中的照片,有点眼熟,疑惑了,拿过来细看,果然是子慕。
“你……”维拉弄不清楚江洛是什么意思,他若是喜欢子慕,自是好事一桩,因为好像子慕也对他同样的爱慕,如果不是,那就尴尬了。
“她很像你。”江洛把照片拿了回去,“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年留下的人是你,你是不是会比她更勇敢一些,会不会跟现在的她一样喜欢我。”江洛笑,闭了眼睛,躺在石头上,“但是我喜欢的,可能就不是你了。”
维拉皱眉,“这是一个很严肃的哲学问题。”
江洛恍若未闻,“是我做得还不够吗?我明明比他优秀,为什么你就看不见我呢?”
思绪本该是无限烦乱的时候,维拉却异常清醒,她也躺了下来。
“江洛,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喜欢你么?你太自大,太孤高,像这样的人,用来仰望可以,但是是无法并肩的。”
江洛想要打断,被维拉伸手阻止了,“不不,你让我说完,这次不说,以后也就没什么机会了。”维拉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我也不是圣人,你对我的好我无法视而不见,所以我有时候难免有些骄纵,因为隐约知道你待我好,你允我放肆,所以跟你处一起,我很放松很开心,也很抱歉,感觉自己利用了你对我的好。”
“你怎么知道那样的对待不是喜欢呢?”
“我知道,因为我身边有容与。我跟容与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他的一举一动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牵动。他的儒雅,他的隐忍,我既欣赏又心疼。我们很像,很多时候不用说什么,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样的人,我怎么会舍得放开呢?”
江洛抓紧了拳头,眼睛看着天空,跟熬鹰似的。
“有时候我真的很奇怪,为什么你会喜欢我。子慕把你当偶像般崇拜,而且无论从那方面说,她离你都更要近一点。还是应了别人说的那句话,最喜欢的,永远是得不到的东西?”
“如果你觉得我看人只是看外表,那就是诋毁我了。你和子慕是双胞胎没错,如果我喜欢的是你这张脸,我大可不必挑剔。子慕与我来说,只是一个被骄纵的邻家妹妹,我打小接触多了这类人,她在我眼中难免失了个性。可是你不一样,你的身上味道是坚毅、顽强、自由。如同那次在校运会上,你在内圈跑三千米,我在外圈跟着你跑。那时候我就在想,陪在你身边的应该是我。因为只有我,有资格站在你身边。”
维拉冷笑,“你还真是自大,你问我你哪里不如顾容与,至少这点就相去甚远。他永远都是一种谦和的态度,而你太狂妄了,这样的姿态我想很多人都会讨厌。”
“那是因为我有资本骄傲。”江洛扭过头来看维拉,眼神冰冷。
“褪去你爷爷给你的光芒,你算算你还剩下什么?”维拉迎上了他的眼睛,睿智得让人无可遁形,“我今天真的不想这样跟你说话,因为你要走了,但是作为朋友,我还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想走得更远,眼睛就不要长在头顶上,低下头去看看脚下的路,比你目空一切好得多。”说完,坐起了身子,准备拍屁股走人。
江洛扯住了她的袖子,右手按两边的太阳穴,“我们真的要这样说话吗?”
维拉脚步一顿,也叹气了,“对不起,今晚说话有些冲了,我并没有恶意。”
江洛点点头,把手背到了头上垫着,借着月光仔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她言之凿凿地说他们多么的不可能,说他有多么的不对,有理有据,他承认自己有些招架不住了。一向被捧惯了的他,心里有了落差,亦有了茫然。
“那张照片,如果你还当那个人是我,就把照片还给子慕吧。她给你的这份心意,是不能让你这样糟蹋的。”
几丈外的子慕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一字不落,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脸颊,已经是一脸的泪水。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人希望她没有来过。
那个人,还是自己那么多年藏在心尖上的人。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怀疑过自己的价值,她是不是作为一个赝品存在,如此的……让人忽视与憎恨。
子慕的骄傲与豁达,从来都不会亚于维拉。
她已经是那样的慷慨,以最完美的笑容把一模一样的姐姐迎了回来,把自己原本拥有的东西毫无怨言地分与她一半。每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