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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怕被发现,她跟踪海城去雕塑厂时将小奥拓停得稍远,等她踉跄着将海城背下山,开车向城里疾驰的时候,海城一直没有醒来,她真的怕就此耽误了他的性命。
有太多的疑问她先不愿去想了,包括他以“阿龙”的身份出现在盛安,却又跟李警官见面,这些意味着什么。她可以猜到答案,然而她现在不敢猜,也不想猜,她只要他好好地醒来,其他都不重要了。
急诊室的门突然开了,夜班的大夫走出来,几个护士“哗啦啦”推出一张病床,海城安静地躺在上面,身上插满了各种输液管。
蓝染一下子跑过去,看到他惨白如纸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无力地合拢着,没有一丝颤动。她的心也像被一只手捏住了,疼得不能呼吸。
“这位小姐,”大夫拦住了她要跟着病床一起走的脚步,肃容道,“请问你是病人的亲属吗?”
蓝染好不容易将目光集中回大夫的脸上,闻言稍微一怔,仔细想来,海城在世上似乎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
她的泪水一下子模糊了视线,用力点头:“是,我是。”
大夫说:“病人的情况很不好,而且是临床上很罕见的一种病况。”
蓝染一愣。
大夫犹豫了一下,说:“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病情,他全身的内脏和器官同时衰竭,心跳血压及大脑活动都呈现濒死状态,这样大面积的衰竭几乎是不可能的,真是令人震惊。”
蓝染呆住了,她张了张口,几乎不成声:“你是说……他……会死?”
大夫遗憾地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下医学已经无能为力,很抱歉我需要直言相告。”
“还有……多长时间?”蓝染艰难地说,双腿有点发软。
“最多还有一个月吧……”大夫说,“具体的病因还需要详细检查,现在要尽量减轻他的痛苦……”
蓝染全身像被冰水浸透,脑袋里仿佛一颗炸弹轰然爆炸,她怔怔地盯着大夫开阖的嘴唇,接下来却什么也听不到了,她全部的意识都集中在了那句话上——
最多还有一个月……
最多还有一个月……
然后,她就要永远地失去他了,无论再怎样努力,这次她再也不会找到他了,就这么野蛮地、玩笑一般地宣判了他命运的结局?怎么会这样?!
一切都好突然,蓝染好像亲眼看着自己的心上出现了一道裂痕,转瞬便成深不见底、鲜血淋漓的深渊,如此的不真实,又如此地痛彻心扉。
她忽然想起曾经,他在灯火璀璨的影展酒会上抱着她轻轻起舞,那时候他的笑容狡黠,双目明亮,身姿挺拔,神采奕奕……
原来她与他的全部相遇就是为了留住他仅有的光阴……
嘴里全是苦涩的味道,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小姐!小姐!”一声声有点着急的呼喊似乎从外太空传来,渐渐在她的耳边清晰,蓝染的焦距慢慢集中,看清了面前一个护士在担心地叫着她。
“小姐,你没事吧?”护士好心地问。
蓝染望着她,半晌才发觉自己已经坐回在候诊的椅子上,大夫早已不见,大厅里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位病人已经被送到重症监护室了。”护士给她指路。
蓝染站起来,对自己说,要去见他,不要难过。她走到走廊里,扶着墙壁停下深深地呼吸,然后将满脸的泪水大把地抹去,恍然露出一个笑容。
海城目前的状况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躺在层层玻璃隔离的病房里,他所接受的只是维持生命的各种输液和观察。蓝染穿上医用服装,被允许进去看他。
白色的病房,青色的仪器,医院是这样一个冰冷的地方,它有足够的理智和漠然,看着来到的人们挣扎在痛苦和喜悦中,不为任何人所动。蓝染从未想过有一天海城也会躺在这里,像所有她挽留不住的人和事一样。
她望着他陷在枕中的瘦销的脸庞,再次有一种他好像要透明消失般的感觉,这感觉在她第一次与他一起救了咖啡馆里的人时就让她印象深刻地出现过。难道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在不断恶化了?
蓝染脑子里像嘈杂的光影斑驳,伤痛难言,冰凉的指尖几乎比海城的手还要凉。
忽然,她感到他的手指动了一下,轻轻地、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蓝染惊异地抬起头,看到海城半睁开了双眼,双瞳漆黑如墨,深邃的目光正凝视着她。
“海城!”她失声叫道,“你醒了?”
与此同时,她突然听到病房里所有的仪器都“滴滴”叫了起来,各种数据集体上升或下降,全部迅速地趋于正常值。
海城从被子里伸出另一只手,自己摘下了氧气面罩。
蓝染惊呆了。
“这是……医院?”海城打量了两眼立刻判断出了自己的所在,不禁扭头看着呆若木鸡的蓝染露出苦笑。
“怎么把我送到这里来了?”他赧然一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吧。”
蓝染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你……你好点了吗?”
海城尚未答话,大夫飞奔了进来。
“天啊!这……这怎么可能?”大夫站在海城的病床前,看着杂乱作响的仪器和数据,双手乱舞不可思议地叫道,“怎么会突然就恢复了正常?!刚刚,刚刚明明就是身体衰竭到了极限啊!”
大夫扔下一句“我马上回来详细检查”,就匆忙跑出去叫人和弄器械去了。
海城无奈地看着他又惊愕又慌乱的背影,从床上坐了起来。
蓝染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忙按住他:“你不要起来。”
海城却似乎已经恢复了精力,他想了想,问:“他们说我还有多久?”
蓝染一滞,低声说:“最多……一个月。”
海城听到,微微垂下目光,沉默了一会儿。
蓝染刚想说点什么,海城抬起头来向她慨然一笑,开始拔身上的各种针头管子。
“你要干什么?”蓝染大惊站起来。
海城已经解除了身上的累赘,掀背下床了。
他伸手像往常一样摸摸蓝染柔软的头发,笑道:“时间怎么能浪费在这里?”
他在病房的筐子里找到了自己的东西,胡乱塞在身上便回身拉起蓝染的手:“小染……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想知道什么我会全都告诉你。”
蓝染愕然,身子一斜,海城已经拉着她跑了起来。他们像一阵风般穿过医院的走廊和大厅,身后传来那个医生还有护士们的惊叫阻止声。
在车子起动飞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蓝染看到那医生徒劳地奔到大楼门口,犹在呼喊他们。
第42章 42
骤雨狂涓,电闪雷鸣,云流月一直没睡安稳,半夜两点多,大雨终于停了,层层暑气被剥退,夜晚的风带着水气凉凉地降下来,竟也有了丝冷意。
云流月翻身时发觉身侧空空,睁开眼睛,穆希昊果然已经不在床上了。
她起身,一边将柔白的丝绸睡裙的吊带拨到肩上,一边走出卧室。
书房的灯亮着,从微开的门里望进去,穆希昊又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前,笔记本的亮光映在他脸上,脸色阴沉难辨。
这里是穆希昊的一套复式豪华公寓,最近他常爱带云流月回来过夜,但每天晚上他都难以成眠,半夜常独自到书房枯坐到天亮。
今天晚上,他再次打开盛安失火时候的监控视频,心思却漫无边际地萦绕在蓝染身上,经理最后一个打给他的电话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自从父亲穆慎行对他说要留意蓝染的以后,他便暗暗吩咐了公司的人注意她的行为,虽然他还不知道为什么,但父亲显然大有深意。这些日子以来,他常常觉得自己已经灵魂出了窍,像是死了却又继续扭曲地活着,好人不是好人,坏人不是坏人。他的心已经被泼上大桶的污油,再也瞧不出原来的颜色,却还麻木地做着许多之前从来未想象过的事情。
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之前不将那些暗中的生意和势力告诉他,因为他已经后悔听了、后悔记了,然而他别无选择。午夜梦回,他全身冷汗,魇魅难收,每天对蓝染笑着时,他的心里都像有另一个人在抽自己耳光,他不但背叛了她对他的信任和感情,也彻底背叛了自己,欺骗蓝染,就像在一下一下把他关于她的所有希望掐碎。
可是让他离开父亲,离开现在的一切他又做不到,他不能想象失去了盛安,失去了所有身家后自己会落到怎样穷途末路的地步。他的意气风发、英俊倜傥都会成为笑柄,这辈子他还没有过过衣食不精、用度拮据、毫无地位的日子。
他瘦了,日日用酒精麻痹自己,他把云流月捉到自己身边疯狂做爱,他找不到出口,抚不平心里的矛盾。他也很久没照镜子了,不敢看自己现在的脸。
可是所有的事情就像踩进流沙一样,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无论他怎么拼命挣扎,还是一步步被绞下去、埋下去,他知道最终所有天光都会被灭顶,他将彻底无可挽回。
比如现在,他不愿意,但头脑依旧自顾自地开始审视、分析蓝染。经理说她好像特别关注阿龙,这说明了什么呢?
视频一遍遍循环播放着,穆希昊思索着蓝染的事情,眼睛无目的地停留在画面上。在那个背着人的背影一闪而过时,穆希昊的脑中突然一跳,伸手按了暂停。他把画面倒回,再次定格在那个模糊的一闪即逝的人影上,他的眉头开始慢慢越皱越高,身体渐渐从靠背椅上抬起来,前倾向屏幕。
仿佛刹那的灵光乍现,穆希昊的心里像激灵灵划过一道闪电,瞬间那熟稔的感觉袭上他的记忆,这个背影,他见过!他赫然想起那天心情烦躁时心血来潮去看云流月拍平面,一到就碰见那个摄影师海城背着云流月送她上保姆车的样子,他当时就觉得愤怒中有点异样的感觉,现在想来,那个背影蓦地跟监控画面里的这个重合,何其相似!
他心头一激,颓意尽醒,忙睁大眼睛再仔细看屏幕上的背影,其实这视频他已经看了千百遍,都已经牢牢印在心上,现在想来,恐怕自己当时见到海城就已经心有所觉,只是一直没有联想到而已!
真的是……一模一样啊!
虽然视频像素模糊,但是穆希昊福至心灵,几乎可以确认就是一个人!
他“刷”地站起来,顿了两秒又脸色大变,火星一旦点起就能顺着引线直烧到真相粉碎破裂。他忽然醒悟了,现在终于想到为什么会在盛安起火的那天晚上看到这个视频时就心中一动了。
因为这个背影,他不是由云流月才熟悉的,也不是因今夜才记起,这个背影他已经认识了五年,有时朝夕相伴,有时拳拳信赖,他只是不能够在起火的当天就联想到他的身上而已,他又怎么能够联想到呢?!
这——多么像是阿龙背影呵!
穆希昊的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指甲刺进掌心,他胸膛起伏,齿颌用力,脑子急转起来:出现在火场的可疑人——摄影师海城——蓝染注意阿龙——阿龙酷似火场可疑人——阿龙和海城……
穆希昊蓦然瞪大双眼,难道说他们是一个人?!
一股冷汗顺着他的额角蔓延下来,穆希昊心神大震,骇异无比。他一闭眼,几乎不用再想了。当人换个角度看事情的时候,一切都清晰得纤毫毕现,疑无可疑。
他觉得身体里一股愤怒之气几乎要爆炸了,眼前一阵阵空白。这个人,竟然是这个人!他可真是骗得他们穆家好苦!
穆希昊立刻拿起手机,自从父亲将黑色的生意告诉了他后,一些势力也交到了他的手上。
“喂,是我,马上带上人去盛安公寓……”
他狠厉的声音在静夜里像激起一阵暴风,门外的云流月手一颤,血色尽退。
第43章 43
蓝染觉得自己的心神在这暴雨过后的深夜里飘荡,身体麻木地被带走。一夜之间突如其来的种种变故使她心乱如麻,但她不知道,更大的变故还没到来。
海城把车开出医院后径直驶向了费老的四合院,车子在四合院门口停下,刹车声和惯性让蓝染魂魄归窍,她这才注意到到了哪里,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
海城帮她打开了车门,转身去扣响门扉。
蓝染下了车,看到大门开了,师父费老的胖脸出现在门缝里。
费老正眨着睡眼,雨幕刚散,明月出岫,他借着光一眼看到了失魂落魄的蓝染,满身睡意顿时醒了,他侧头瞅了瞅一身病号服的海城,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小染……你们来了。”
蓝染目瞪口呆:“师父?!”
她的目光在海城和费老之间绕了一圈,脸色霎时雪白:“原来师父……你早就知道?”
费老支吾无言,一伸手把她拉了进门:“进来再说。”
正面上房里,美人正在床下的窝里睡得肚皮朝上,费老进屋就抓了芭蕉扇在手,想扇掉刚才突然出的一身白毛汗,扭头一看,蓝染双眼怔怔盯着他坐在椅子上,海城则面色虚弱,缄默无语。
费老的汗顿时又出了一层,看来是扇之不尽了,他问海城:“你……她……你们怎么来了?”
他见海城脸色似覆了透明银纸,淡到整个人都像要化开了,越发衬得浓眉如黛,黑发乌沉,形神飘渺。他心里不由“咯噔”一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