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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没走进去,就有两个五六岁的孩子跑出来围在我们身边蹦蹦跳跳,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他们容颜相仿,男孩稍稍高些,应该是哥哥。
随即有位挽着发髻的美丽少妇朝我们迎面走来,她笑道:“这两个调皮鬼,还不赶紧去一边玩去。两位快请进,看看需要什么样的房间?”
我的脚步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她:“这家店,换了老板吗?”
“没换没换,我们呀,从上一辈开始就在这里,都是好几十年的老店了。”两个小孩子打打闹闹着跑开,她热情地招呼我们进了门,“绝对是信得过的,两位能放一万个心!”
她在前面带路,我打量着客栈四周,还是古香古色的味道,雕花的桌椅,悠长的围廊。除了有些太过陈旧的边边角角做过一些修补,其余的都跟记忆中的模样分毫不差。
“阿花,水管我修好了,你去通知二楼的客人可以用热水了。”后屋钻出来一个拿着工具的男人,他的脸上长出了浓密的胡渣,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可是看着他的眼睛,我依然认出了他,他就是阿盛,从前好心收留我在这里做义工的阿盛,待我如兄长一般的阿盛。
阿花看了看我们,说:“那这两位客人你好好招呼一下。”然后她轻提着裙子,踏着木板搭成的楼梯上了楼。
阿盛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柜台里,洋溢着笑容,问:“二位喜欢住一楼还是二楼?二楼视野开阔些,一楼就方便些。”
我忍不住笑意,说:“二楼走廊尽头那间房空着吗?”
阿盛面带疑惑,答道:“那里已经被闲置出来用来放杂物很多年了,你怎么知道的?”
“阿盛哥,我是繁微,苏繁微,你还记得吗?”我有些忐忑和不确定,因为我知道客栈来来往往的人实在是太多,而且那么长时间过去,记住一个人确实是不容易的事情。
他仔细地打量着我,似乎是在寻找着很久远以前的记忆,半晌他回过神来,兴奋道:“我想起来了,繁微,你在我这帮过忙对不对?记得当时跟你一起的还有一个很漂亮的男孩。”
我下意识地瞥了岑穆时一眼,看他没有过多表情便稍稍放下心来,阿盛自知失言,也含糊地跳过了这个话题,他话锋一转,说:“这位先生是?”
我挽着岑穆时的手臂,清晰答道:“他是我男朋友。”
阿盛跟岑穆时互相打过招呼,他说:“真是太好了,那时你还是个小丫头,现在不知不觉也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我说:“阿盛哥,你才是幸福呢,嫂子贤惠又持家,两个小孩子活泼可爱的。”
我们在大堂里跟阿盛相互寒暄问候着,阿花下来之后也热情地跟我们聊了几句,阿花说:“我们不比你们大城市,结婚生孩子都比较早,你们小两口也要抓紧点才行,不然女人过了最佳的生育年龄,对身体有影响的。”
提起关于孩子的事情,我不由得心里一沉,岑穆时温柔地握过我的手,礼貌起身,说:“今天一路过来有些累,我们就先回房休息了,明天再跟两位好好聊聊天。”
阿盛应声说“好”,他大概是看我脸色不对,又转头对阿花说道:“瞧你乱说些什么,真是,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我笑了笑:“阿盛哥,嫂子是没把我们当外人,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最好了。”
“听到没有,繁微妹子比你大方多了,就你名堂多。”阿花在阿盛背上轻捶了一拳。
我看着他们两个甜蜜的样子,笑着拉起岑穆时上了二楼。木板踩在脚下发出“砰砰”的声响,在楼梯拐过弯的那一刻,我的笑容也慢慢凝固了下来。
、【37】再见
【37】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抱怨岑穆时真是越来越懒之后,吻了吻他的脸颊,然后下楼跟阿盛还有阿花聊天。早上客栈还比较清闲,我们三个一聊就聊了很久,两个小孩子也叽叽喳喳地围在我们身边吵闹,我抱起那个小女孩,阿花说:“阿宁,快点叫阿姨。”
我朝阿宁红扑扑的脸上亲了一口,小男孩阿祥也扑上来索吻,我们便笑成一团。
陪着阿宁和阿祥玩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我带着岑穆时在古城区里顺着街道旁飘着三角梅的排水沟往上走,排水沟比较宽,里面的水清澈见底,上面搭了木板连接到沟对面的古式店铺里,然后再穿过一家卖漆器的店铺后面的狭长小道,就到了一个露天的咖啡店。我庆幸我还记得这条路,同时也庆幸我还能找得到这里。
咖啡店有一半的面积是悬空用木板搭起来的,可以俯视丽江古城的大部分房屋,夜晚各家的灯火点亮起来之后非常的漂亮。因为高原空气稀薄,星空可以看得很清楚,我在木栏旁边坐下,把腿伸出去悬空晃着,默默欣赏着这一切。
岑穆时生怕我会掉下去,几次催促我起来坐回椅子上,我回头朝他笑笑,却没有动,他也没有再打扰我,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喝起酒来。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丽江还真是美啊,抬头是璀璨星辰,俯视是人间灯火,如果是夏天,还看得见那道长长的银河。
那一年,我跟倪北夏就是经常在这里并肩坐着,吹着晚风聊天唱歌说笑话。
我十四岁,他即将十六岁。
他的眸子比启明星还明亮,他的笑容比灯火还温暖,这样的他,漫漫十年时光都未能让我忘记,这样的他,也支撑着我度过了青春最美好的年华。他不知道我在后来回到家乡,回到这个南城周边的小县城,得知与他同班时,我高兴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厚厚的日记本里我写满了他的名字,还有他今天穿了什么样的衣服,他跟我说了什么,他有没有对我笑。
可我还是担心跟我变成同学的他会与之前不一样,我担心在丽江这个遥远天堂亲近温柔的他只是上天赐给我的一个幻境,我变得很忐忑。我小心翼翼地藏着对他的喜欢,却大大咧咧地粘在他的身边,他偶尔觉得很无奈,偶尔也会在我恶作剧躲开之后回头寻我,每一次看见他寻找的眼神,我都觉得幸福极了,尽管当他知道我是在捉弄他的时候,也会故意不理我,一个人加快脚步走出好远。
大学我又不管不顾地跟他填了同样的志愿,我以为我们的未来已经唾手可得,我以为他这辈子都休想逃开我,而当某一天他跟我说他要去英国了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自己无力到快要虚脱。
那时才大二,他站在葱郁的大树下,身形挺拔。树荫还随着风在晃动,他递给我一个笔记本:“喏,这是我的英语笔记,你仔细看看,下学期可不能再挂科了。”
倪北夏的英语成绩一直都很好,他什么成绩都好,高中的时候我就经常抢他的笔记本抄笔记,然后在他的每一个笔记本的扉页都贴上了自己的大头贴,再写些莫名其妙的话,例如在地理笔记本上写的是“夏至是,北半球白昼最长的一天”,刷刷地写了一整版。他肯定不知道,这句话里暗含了他的名字,所以我才那么那么喜欢,所以我才发誓一定要把地理学好。他肯定也不知道,那时大头贴才刚刚兴起,拍一套下来贵得很,尤其是对于学生来说,但我还是去拍了,因为我总想给他留点什么,如果以后毕了业不在一起了,他也不会那么快就忘记我。
可是我伸手接过他的英语笔记本后,满心充斥着的喜悦却被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击退得溃不成军,他望着我说:“繁微,我爸妈下个月就要把我送去伦敦学法律了,你能来机场送我吗?”
我笑着点头,语气轻松:“一定来。”
回到寝室之后,我窝在床上摊开他的笔记本,手指划过他漂亮的字体,划过他因为写起字来稍稍用力而在纸上刻出的隆起,忍不住哭到夜深。
我爱他,无法控制不能自拔地爱上了他,带着懵懂和青涩,将最好的自己全都奉献给了他,可是残酷的结局却不得不给这一切划上一个句号。
他答应我,从伦敦回来再带我来一次丽江,他没有做到,所以我决定自己去实现。所以我如今坐在原来的这个位置,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却又不动声色地将眼泪全都吞进肚子里。我已经是大人了,不再是曾经那个任性的小女孩,我还有爱我的人,我也还有我要爱的人,就让我关于倪北夏的所有执念全都终结在这里,然后坦然走向新的生活。
收拾了情绪,我从木栏外抽回腿,走到了岑穆时的面前。我夺过他手里的酒杯,柔声说道:“喝太多对身体不好,我们回去吧。”
他蹙眉不语,像是在闹脾气,我看着他绷着脸的模样笑道:“穆时,你怎么了?”他也不看我,只是起身一直闷闷地往客栈里走,一路上始终沉默。我去牵岑穆时的手,他的掌心暖暖的,或许是察觉我的手有点凉,他握紧了些,却依然没有理我。
回到客栈,阿盛抬头跟我们打了招呼:“回来了。”
我笑着应了一声,道了声“晚安”然后进了房间。
掩上门的那一刻,我说:“穆时,对不起,今天我冷落你了。”
他放开我的手,说道:“我觉得我在这里就像个外人,像个多余的人。”他神色里有一丝忧伤,我定睛再看了一眼,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岑穆时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
强烈的负罪感涌上心头,我从他的背后抱住他,安慰他:“怎么会。”
他回过身来扶着我的肩膀认真地望着我,说:“繁微,你不要再想他了好不好,你不知道我刚才见你发呆的样子,心里有多慌。我怕他会把你抢走,我怕你会选择跟他走。”
岑穆时口中的“他”是倪北夏,他一直不喜欢念那个名字。
“北夏都要结婚了,穆时,你不要多心。”
我没料到这样一句话竟然会让岑穆时勃然大怒,他将我按在墙上,盯着我,眼底充满怒火:“如果他不会结婚呢?他就能随时把你带走对不对!苏繁微,你心里一直就是这样希望的,对不对?”
我用力去掰开他的手,我的肩膀仿佛都要被他捏碎,我皱着眉:“岑穆时你放开,好痛!”
他依然失态地怒吼:“你回答我啊!”
“岑穆时,你疯了吗!我跟他错过了就不再可能了,永远都不再可能了,你满意了吗!”我发泄似的冲他说完这些话,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哭完就好了,眼泪流尽心便也不会再痛了。
、【38】不安
【38】
岑穆时在我的泪光里有一瞬间地失神,他回过神来之后低下头来狠狠吻我,霸道的舌头混着清淡鸡尾酒的味道涌进我的口腔。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他的眼眶微微泛着红,他说:“繁微,我确实疯了,你让我丧失理智了,我不要你喜欢我,我要你爱我,一心一意全心全意地爱我!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谁也没那个胆!”
他把我抱起丢进柔软的大床里,粗暴地扯落我的衣物,我看着他压抑难过的模样不禁轻轻回吻了他,我说:“穆时,是我不好,我丝毫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我跟你道歉。”
他的手顿住,眸子里瞬间染上了浓到化不开的忧伤,而衣衫凌乱的我正好深深倒映在里面。我柔声安慰他,像是在抚慰一个小孩子:“我会在你身边,没有人能抢走我,直到你嫌弃我赶我走我才会离开,好吗?”
听到我这样说,他顿顿地松开了我,然后小心将我放进被子里,疲倦地望了我一眼,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欲言又止的神色。但是他仍旧什么都没说,只是嘱咐我早点睡。
深夜里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岑穆时不在身边,我偏过头去一看,他正静静地站在窗台前,全身隐匿在黑暗里,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我没有出声惊扰他,看着他沉思的背影,我的心头疑云密布。
他到底心里在想什么呢?他又在挣扎什么呢?
我得不到答案,或许时间会给我答案,但我却隐隐有些不安,渴望了解真相,又害怕了解真相。
早上起床的时候岑穆时已经在一旁熟睡,他已经错过好几个美丽的早晨了,我替他盖好被子,便出了门去。
高原上常年不败的阳光让嫣红的雪白的梅花早早地就开了,一朵朵盛放在枝头,玲珑剔透。我走到一家纸坊门口,又进去给俞晓望写了一张明信片寄给她。我一直觉得明信片重要的不是上面的字,也不是上面的图案,而是那个小小的邮戳。从不同的地方寄出去得到不同的邮戳,收到它的时候所获得的感受也必定是不一样的。
店里除了卖明信片,还有手绘的笔记本,牛皮纸质,上面还依稀看得见木质纤维。纸坊一旁有一口天井,还有一个砖头砌成的炉子,炉子冒着烟,烟雾掺着阳光,缠绕到了树枝上。
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回到客栈的时候,岑穆时已经醒来,他穿着睡衣坐在床上,说:“趁我睡觉的时候又偷偷跑哪去了?”
我捏了捏他的脸,笑道:“哪里有偷偷啊?光明正大走出去的好不好。”
他伸手揽住我,在我耳边坏笑道:“我们还有事情没做呢,要补上。”
我看着他平静的样子,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没有争执,没有抓狂,没有暗夜独处的沉默。我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