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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简单,但是能够看得出,是苏浅心底的一根刺。”陈谌一边用水果刀削着苹果皮,一边冷静的说道。
“你们知道那张卡片上写的是什么么?是‘浅浅,我回来了’!好浪漫……”程温温兀自往下说着,充分发挥了她那腐女的特质,“依我看,一定是苏浅的旧爱,因为什么一夜情或者家族逼婚,而自身又没有力量与之抗衡,不得已离开的浅浅,如今功成名就,想要破镜重圆……”
白珊没有理会程温温的天马行空,“苏浅这个时候一个人出去合适么?看她那个样子,别出了事情才好。”
“嗯,那……就要看温温的了。”陈谌对着程温温绽开笑颜,却看得程温温出了一身冷汗。
“我不去。”程温温知道陈谌想要她去做什么,做着最后的殊死抵抗。
陈谌温柔的抽出一张纸巾轻轻的擦拭着光亮的刀身,嘴角自始至终衔着浅浅的微笑,转而对白珊说道:“我想,金融专业的系主任应该对一条消息很感兴趣。”
白珊兴致盎然,“什么消息?”
“关于温温同学的第二份暑期实习报告……”
程温温看着陈谌优雅的擦拭刀身的动作,感觉自己像极了磨刀霍霍待宰的羊羔,不等陈谌说完话,忙不迭的应声道:“我去,我去。”提溜起手机一路小跑着出去了。
白珊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阿谌,你总是有办法。”
陈谌放下小刀,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告诉安凌霄对不对,但是,我能感觉到了安凌霄在浅浅心中的重量。”
事实上,或许是不对的。
名业每周例行的会议上,中下层的每一个负责人都在他们安总接过一个电话后,面色冷然的能够冻结成冰,眼神随便一扫,几个项目的负责人就像是置身冰窖中,缩紧的脖子,战战兢兢的恐怕说错了什么话。
主持会议的陈靖宇在安凌霄接电话时就注意到了,那种眉眼之间的笑意忽然冻结的凝重,便草草作了总结,安排了本周的几个融资合作的案子,散了会。
不相干的人一走,安凌霄握的指节发青的拳头一下子砸在了硬实的办公桌上,“于梁,让宋兮辰给我电话。”
于梁一听,大事不妙,忙拨通了宋兮辰的电话递给安凌霄,然后挑了一个比较安全的座位坐的远远的。
安凌霄修长的手指握着于梁纯黑色的手机,手指在手机外壳上摩挲,“兮辰,为什么我没有得到消息?”
刚从欧洲回来的宋兮辰正泡在宽大的浴池里,享受着丰胸美腿的美女的销魂按摩,一听到是安凌霄的声音,马上推开腻在身上的美人,清了清嗓子说道:“哥,我给于梁发去紧急邮电了,就在昨天,难道没有收到么?”
宋兮辰听到安凌霄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先休整两天,后天晚上,老大和我在深蓝给你设宴。”宋兮辰嗯了一声,挂掉了电话,却已经没有了兴致在浴池里继续下去,不顾美人独自被晾在一边的尴尬,起身披上了浴袍慢步走出去。
看来,计划或许要提上日程了。
于梁其实本就没有打算拿回手机,但是看到安凌霄那样阴沉的笑已经愈发危险的眼神,以敏捷的身手,在手机砸过来的前一秒,夺门而出。
“咣当”一声,价格不菲的手机在会议室的门后边炸开了花。
唐王勃在想,自己心里不爽想要摔东西的时候,也要借别人的手机打电话。却也实实在在为某人捏了一把冷汗,却不是于梁,而是那个一贯淡然的苏梅的宝贝妹妹。于是不动声色的退出去,拨通了苏梅的电话。
宽阔的会议室中冷冷清清,安凌霄一动不动。
陈靖宇知道安凌霄的脾性,一旦冷静到了极致,就是生气到了极致。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陪着这个认定了二哥不动声色的坐着。
轻微的门把转动的声响,一脸肃然的何非然走了进来。
陈靖宇起身为老大拉开椅子,默然退出去。此时的安哥,也只有老大能够劝得了了吧。
安凌霄抬起深沉如海的眸子,看着走进的何非然,颓然的说道:“哥,为什么得到了之后,我还是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呢?”
何非然用拳头捶了捶安凌霄的肩膀,沉声说道:“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完全得到。”
“小姑娘,终点站到了。”
“嗯?”苏浅起身跑过去,往投币箱里又投了一元钱的硬币,向着公车的司机师傅绽开了一个不算难看的笑,“我再坐回去。”
苏浅漫无目的的闲逛中,不由自主的坐上了这辆552路公车,只是因为它走的路线偏僻,一路上乘客行人车辆都少。
高三复习的最后阶段,苏浅总是借口上课补习,却在一辆偏僻的公车上,找上一个靠后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一趟又一趟的往返于城乡之间的路,因为只有那个时候,望着玻璃窗外从白光四射到夜晚的流光溢彩,幻化成一条条光线,能够回想与池洛相关的一切事情,不会被人打扰的回想。
只是现在,一切似乎回归原点了,仍然是在冷寂的公车上,回想的依旧是同一个俊秀挺拔的人。
苏浅手中紧紧地攥着那封信,上面的字迹依旧是天骨遒美、清劲峻拔,他说,他回来了……他说,当年明月,仍在彼心……他说,浅浅,爱情仍然在原地等我么……
包中的手机震动起来,熟悉的《You Raise Me Up》响在耳畔,苏浅朦胧着泪眼,掏出手机,看着闪亮的屏幕,又是安凌霄。索性将电池板抠出来,一股脑儿塞进了包里。
不是不敢见安凌霄,只是不愿意心里想着别人的时候和他虚与委蛇,安凌霄对于她,是纯粹的不掺杂质的,她想要心里完全干净的时候,以完整的心,完整的身,去交给他。
可是,现在完全乱了。
当她终于下定决心要抛弃过往的时候,过往突然从尘封的封印中挣脱出来,鲜活的好像发生在昨日。
“葛家庄到了,请下车的乘客拿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准备下车……”
苏浅好似从噩梦中猛然惊醒,跳起来叫道:“师傅,我要下车。”
、第七章
当唐阿七听到电话那头一句清冷的“您好”的时候,忽然有一种想要摔电话的冲动,又狠不下心将自己刚换了没有两天的新手机丢出去,只好按耐住性子,以同样冰冷的声音回道:“很好,很好,苏梅你真是好的很。”
电话另一头的苏梅挑眉,原来是唐少,轻声笑道:“唐少有何贵干?”她喜欢对着不喜欢文学文言文的唐王勃说着文绉绉的话语,用这样的方式,无伤害的推开一个男子。
唐王勃一听有些气急,当下吼了一声,“无事——”
“无事就不便叨扰唐少了,再见。”苏梅说完率先挂断了电话。
“阿梅,阿梅,你在哪儿呢……”
苏梅身后的低矮瓦房中,传来一声极为低沉苍老的呼唤,苏梅清亮的答了一声,“哎——”转身走进了阴暗的屋中。
苏浅在葛家庄的土路上徒步走了几十分钟,直到额上都冒出了薄薄的一层汗,终于到了杨姥姥的木栅小院时,看到苏梅正摇晃着长椅上的杨姥姥,口中轻声唱着《鲁冰花》,配上远处层林尽染的枯黄和枫林的火烧红,像是走进了田园的静谧童话中。
午后秋日的阳光洒在苏梅眉眼之间,都是柔和的眼神,完全消弭了往日的犀利冷锐,此时此刻,真的像是一个博爱的母亲。
苏浅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一声不响的坐在一旁的小木凳子上,静静的听着写的那样温暖的儿时常听的童谣。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天上的眼睛眨呀眨,妈妈的心呀鲁冰花,家乡的茶园开满花,妈妈的心肝在天涯,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啊~~~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啊~~~
闪闪的泪光,我知道半夜的星星会唱歌,想家的夜晚它就这样和我一唱一和,我知道午后的清风会唱歌,童年的蝉声它总是跟风一唱一和。当手中握妆华,心情却变得荒芜,才发现世上一切都会变卦,当青春剩下日记,乌丝就要变成白发,不变的只有那首歌,在心中来回地唱……”
“当手中握妆华,心情却变得荒芜,才发现世上一切都会变卦……”苏浅低声的喃喃道。
当苏梅的声音逐渐苍凉,逐渐低吟时,苏浅发现,池洛的身影已经淡去了,唯有心底涌起的酸涩。
有好久都没有回家了。
苏梅看着杨婆婆已经完全睡熟之后,转首用袖子轻拭了一下眼睛,才起身拉着一旁发呆的苏浅走到院子后的池塘边,环着手臂道:“说罢,你和安凌霄又怎么了?”
苏浅看到了苏梅那个不经意的小动作,一下子搂住自小就很是了解自己的姐姐,紧的好像都不能够呼吸,“姐,我想家了……”
苏梅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抱着。
簌簌的秋风过境,卷起地面上的片片凋零的黄叶,枯涩的芦苇丛瑟瑟作响。
“浅浅,想家了就回去,你有家……”苏梅淡淡的说。
“姐,我家就是你家,你跟我一块儿回去吧……”苏浅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好像是歌谣中所唱的鲁冰花。
恰在此时,“阿萍……阿萍——”院前的呼声急促而嘶哑。
苏梅转身就跑,跑的慌乱,被地面上的尖利石头绊了一下,跌倒在地上,崴伤的脚踝处疼的她紧紧咬着嘴唇抽痛着说道:“去看姥姥……”
苏浅一咬牙,立即跑到前院,看到老人瘦骨嶙峋的身影,在微薄的风中,孤苦的像一个孩子。
杨姥姥看到苏浅走进的身影,灰浊的眼睛蓦地绽放出璀璨的光,衬得爬满皱纹的老脸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平和。她蹒跚的走过来,迎上苏浅,“阿梅,我看到阿萍了,真的看到了……”她越过苏浅的肩膀看到坐在地面上皱眉的苏梅,忽然用枯瘦的手指抓住苏浅的手臂,粗糙的布满厚茧的手指微刺痛了皮肤,“阿梅,你看,那是阿萍,她真的回来了……”
回来了……
都回来了,那么,是自己走丢了么?苏浅这么想。
苏浅回过神的时候,杨姥姥已经迈动缩水的腿,向着苏梅走去,口中唤道:“阿萍,妈不怪你,真的没有怪过你。”
苏浅看到苏梅将脸埋在了双腿间,肩膀剧烈的抽搐着。
苏浅想,苏梅一定是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稍后还有一更,估计是八点半点左右
听到电视里的鲁冰花,想到儿时总是听得这首歌,《鲁冰花》,听了之后对父母乃至祖父母的事都很有感触,就写下了那样的场景。
、第八章
安凌霄来葛家庄接苏浅的时候,苏浅已经窝在破旧平房中的平板硬炕上的百花被中睡熟了。
苏梅的脚崴了,肿的老高,脚踝原本就纤细,现在衬的更是不忍视。她先用冰敷着,再倒上红花油,不停地揉搓。
安凌霄皱了皱眉,“我让人来接你去医院吧。”
苏梅冷冷的说道:“不劳烦,安总能够看得好浅浅我就很高兴了。”手劲儿却一下子没有控制好,她低声轻呼。
安凌霄心中鄙夷,真是死要面子。他的目光掠上一旁谁的很熟的苏浅,眼睫上似乎还有泪光闪耀,他的心没有缘由的揪了一下,上前横抱起苏浅,苏浅感到了微微的颤动,眼睫忽闪了几下,迷蒙中唤了一声“凌霄”,又把脑袋向安凌霄怀中缩了缩,找了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安心的睡去。
安凌霄原本冷硬如铁的心忽然变得很柔软,眼神柔的好像能够溺出水来。
苏梅目送着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漆黑的暮色中,隐约一道灰尘起伏,银色的迈巴赫扬长而去。
苏梅转首看了一眼里屋睡得很沉的姥姥,心里感到从来没有过的累,且疼。
你的一生,就是一次一次的看着她在人影中渐行渐远,而不再挽留。而我的一生,就是一日一日的看着你逐渐蹒跚的步履,逐渐佝偻的身躯,逐渐微弱的气息,而无能为力。
“噶——”
一声紧急的刹车声,苏梅抬头环顾周围,看着屋中桌上柜上的物品,是不是苏浅忘了什么东西。而后迈步走进的男子,让苏梅心中猛地一跳。
何非然穿着一身纯黑的休闲装,迈步走进低矮的平房的时候,显得是那样的不合调,却又像是黑夜的萤火中,吸引人的目光,照亮前方的路。
昏黑的环境,到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苏浅在幽长的街道穿行,完全被黑暗裹住,逼仄而压抑的氛围不断的紧缩,像潮水一样漫天漫野的涌来,丝丝缕缕一层一层的包围,感到窒息。
安凌霄不断的用冰毛巾擦拭苏浅的额头上一层又一层冒出的冷汗,柔声的唤着被梦魇着了的苏浅,“浅浅,浅浅……”
苏浅就是被这样柔和的声音唤醒的,她的头重的厉害,昏昏沉沉,但是她能够认得出,眼前这个俊挺的男子是安凌霄,就是他将自己从黑暗的泥沼中拉出的。
安凌霄挺直的鼻梁,以及侧脸柔和的线条,较平常失了几分骇人的煞气,多出许多温润如玉。
“安凌霄,你真好看。”苏浅看见安凌霄的第一眼就觉得他是她所见过的男人中,难得一见的惊艳,冰冷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