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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几天的新闻上，出现了有粉丝伤心过度，追随乐戈自杀的新闻。随即便有BLACK J其余三人现身记者招待会，一身黑衣，戴着墨镜，肃然地请歌迷冷静自制，爱惜生命。
电视屏幕上，播放着萧纪友几人将棺木抬下台阶的片段。歌迷们呼天抢地的叫喊。
乔杜拿过遥控器，关掉电视，叹了口气。
书房的门上响起几下敲门声。乔杜从电视上抬头，见到女儿乔希汶一身水绿色裙子，站在门边。
“爹地。”她走了进来。
乔杜挤出点笑容，“怎么样，没有和朋友出去玩吗？”
乔希汶摇摇头，“我下个学期就要毕业了。既然决定在爹地的公司实习，我打算好好准备一下。”
乔杜的眼中带上了欣慰。
乔希汶问，“爹地不是一直希望BLACK J成员单飞吗？乐戈现在……BLACK J的单飞应该是无可避免的吧。但爹地看上去似乎很困扰……是因为害怕他们短时间内无法工作吗？”
乔杜摇摇头，用手捂住脑袋两侧，良久，他说，“我担心的是萧纪友。BLACK J也好，其他新人也好，能够走红，都跟制作人的天赋分不开。可是现在……乐戈的死，跟他父亲实在太相似了。”
大部分媒体都是理性的。但依然有不少八卦杂志的记者，为了追求杂志的销量，开始挖出陈年旧闻。
其中一本杂志，大字标题“萧纪友身上的诅咒？传说中的生父，身边的队友，死于舞台失足！！！”封面上，分别是乐戈出事和二十年前摇滚巨星肖恩在舞台上失足掉落的照片。
肖恩，华语摇滚乐坛的殿堂级人物。才华横溢，容貌俊美，绯闻无数。但是他曾经表示过，自己内心深处有个很爱的女人，是他的缪斯。
他和玩电
子音乐的乔杜交情很深，因此当年乔杜收养萧纪友为养子时，关于萧纪友的真实身份，有过一些传闻。但当时肖恩只是一笑置之。
当年他已经远赴美国发展，极少在国内露面。
六年后，他在洛杉矶登台表演时，意外掉下舞台，一天后证实不治。
这次乔杜赶去美国参加葬礼，没有带上自己的亲生女儿，却带上了年仅六岁的萧纪友。关于萧纪友生父的传闻，一度甚嚣尘上。
乔杜和萧纪友本人，都对这件事一直保持缄默。尽管当事人从来没有亲口证实过，但大众基本上认定，萧纪友就是肖恩的私生子。随着他出生，长大，人们在他的脸容上，他的个性中，他的才华里，越发肯定了这一点。
只是乔杜与媒体关系极好，这个话题被有意识地避开。但BLACK J的论坛里，偶尔会有萧纪友的新歌迷问起，这时候，老歌迷就会挺身而出，“哎哎，萧纪友不喜欢别人问及他的出身的！如果你爱他，就不要追问！”于是，这些话题很快就又冷却。
但乐戈的事情，再次将这个噩梦推到萧纪友面前。
乐戈的事情，对萧纪友的打击，跟父亲去世后那时一样。他每天晚上都不得不用酒精麻痹自己。在酒液中，回想起孤独的童年，私生子身份的传闻，生父的葬礼……觉得自己俨然回到了童年，像垃圾一样，蜷缩在废墟中。
像生父一样走上音乐之路，成为制作人，组BLACK J，成为吉他手……这些都是自己面对命运作出的抉择。在他迷失的时候，还有音乐，还有他身边的队友。
那时候，他连父亲去世的最后一眼，也没能看到。年纪尚小的他，只能通过电视屏幕，一幕幕地收看他掉下舞台的场景。每看一次，他觉得自己的内心就收缩一次，冰冷一次，僵硬一次。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放纵奔肆的萧纪友的？
他那天性不羁的生父，还有一个最爱的女人。
他呢？
萧纪友一幕幕想起乐戈在自己眼前，掉下舞台的场面。他感到，作为队长与制作人的自己，仿佛也行将从舞台上消失掉。他伸出手去，没有人拉住他。就那样，掉入茫茫无尽的荒野中，成为废墟的一部分。
桌面上，手机一遍遍响起。他视野模糊，依稀看到是弥嘉打给他的电话，他将手机挂掉，接着喝下去。
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短信。
弥嘉发来短信——
“萧纪友，我恨你。”
过了一会儿，弥嘉又发来短信——
“萧纪友，我想你。”
他喝醉了，整个人蜷在地毯上，慢慢入睡。屋子里下着窗帘，看不清楚，分不清是白昼
黑夜。
期间，他似乎迷迷糊糊地醒来过，又睡了过去。梦中，在一片金黄色的灿烂稻田间，远远见到一个女子。在这样蓝澄澄的天色下，金黄色波浪间，她身穿意见黑色丝质小礼服，手中握着香槟，和她身处的环境十分地不协调。他睁开双眼，仔细去辨认她的面目，却无论如何看不清楚那模糊的眉眼。
那女子却向他招手。脸上，依稀有微笑。
走近了看，那女子的眉眼依旧模糊不清。却只见她嘴角掀起，微微一笑，“谁说我是你的母亲了？你只是个没有人管的孩子。谁接近你，谁都不会好的。”
萧纪友赫然睁开眼睛，只觉得冷汗涔涔地，汗珠披了满额。
震感传来，他转动脑袋，看到地毯那一端，手机在不住振动。他觉得脑袋一片空白，思绪依然停留在那个梦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手机，仿佛那是一只会不断拍动翅膀的小怪物。
他伸出手臂，握住那兀自震动不已的手机，将它放在耳边。
耳边，传来一把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一个女子久违了的声音。
“纪友……”她的声音犹豫而克制，但克制不住担忧。
他没有应声。
电话那头，她的声音淡而焦虑，再次低声呼唤他的名字。
萧纪友关掉手机，将它掷到一旁。
他没有母亲。那个女人，从来不曾真正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现在，他也不需要她。
他是萧纪友。是万人瞩目的巨星兼制作人。他不需要女人的温暖和同情，即使那个人与自己有血脉之亲。
、爱恨乐与怒（四）
琉里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屏幕上，出现了网上为乐戈献花的选项，她的手指滑动到“献花”两字上，点击，弹出来一个小心意卡，提示语是“请在这里留下你对乐戈的心里话吧”。
她想了想，输入“你在那里还好吗？那里有音乐吧？”的话，然后点击发送。
看着那心意卡动态化，缩小成一个心形符号，飞往蓝天，最后消失在白云间，她才慢慢将手机放回口袋中。
圣诞快到了。
大街上一片喜悦的气氛，圣诞彩灯早已经挂起，到处是色彩的海洋。她独自在街上逛着，落地玻璃上流动的光色和车影，与人们的笑脸重重叠叠地映在一起。
即便是最传奇的巨星离去了，人世间也是欢笑悲伤依旧，星球恒久转动，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而有所变化。
她抱着几本课本，投入了大街上的人潮中。逆流而上，沿着众人的笑脸，往公寓走去。
最近的课程比较多呢，学校又要求大家提前开始实习，接下来将会是繁忙的一年。她也没有时间再为光黎，司晋的事心烦意乱了。Life is going on。每个人的生活，都要继续往前。
琉里是这么想的。
在她回到自己公寓楼下，见到正在车上等她，一脸萧索漠然的司晋之前。
琉里伸出手去，将窗帘拉起来，这城市的市井声便都一起涌入室内来。喧嚣的快乐，喧嚣的不快，都是现实而活泼的。
她回过身，看着默然将身子蜷在杏色单人沙发中的司晋。他显然喝了不少酒，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又像是在盯着窗外，不说话。
琉里知道这个时候，他只是需要一个地方，一个可以让他安静下来的地方。
她叹了口气，到厨房去倒了杯温水，加了一小块冰块。看着它在水中下沉，又浮起，浑然成透明状。她将水放到单人沙发旁的卡其色小边桌上，便回到书桌前，翻开老师的指定书目，开始阅读。
精神却无法集中起来。
她看一会儿书，便站起来到厨房去拿东西，或者去倒杯水喝，眼角余光瞥见他，兀自默然蜷在沙发上，似乎心驰远处。
琉里咬咬嘴唇，很想说点什么安慰他的话，但又怕反倒弄巧成拙。她摇了摇头，还是回到书桌前。想了想，偷偷从抽屉里拿出一面小镜子，藏在书旁。调整过角度，恰好可以见到他。
他的目光，和她在镜中相遇。
她一下心惊，啪地将镜子盖在桌面上。
他问：“你在看我？”
她摇摇头，身子仍旧背对着他。想了想，又只好点点头。
正尴尬着，身后却依旧毫无声息。她壮着胆子，回头去看他，却见司晋依
旧只是将身子歪在沙发上，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在看。
小边桌上，司晋搁在上面的手机开始响动。铃声从小渐大，是BLACK J的曲子，前奏以乐戈快鼓开始，随后止住，加入弥嘉的声音。
那歌声在这窄小的房间中，回响不绝于耳。琉里忍不住，回头去看他，见他只是漠然地垂下眼睫，看了看那手机，依旧不理不顾。
琉里咬着唇，默默地盯着眼前的书本，那几个新闻案例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却还是看不进心里去，仿佛那电话铃声依旧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
铃声再次响了起来。这次，不是在脑海中，而是真切地再次响起。
琉里忍不住，腾地站起来，走向那手机，拿起来递给他，“你的电话响。”
司晋抬头看她。
她再次重复，“你的电话。”将手机塞到他掌心里时，一眼瞥见那是来自弥嘉的电话。
司晋看了一眼手机，也看到了弥嘉的名字。他的神情突然变得烦躁，伸手摁掉了电话。
琉里讶然，脱口而出，“现在你们三个，正是需要团结到一块的时候……”
“你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是太多话了！”
司晋的语气掺杂着不屑与不耐。
琉里一怔。
只听他忽然又说，“对不起。我心情不好。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
琉里心想：你跑到我的地方来，一话不说的，也不知道要干嘛，还吼我，最后又要安静……你到底要怎样……她有点忿忿的，但一眼看见他落寞的神情，又心软下来。叹了口气，背过身子，将窗帘拉开。
漫天星光，铺了满室满地，使得这温馨小屋俨然童话世界。
琉里低低地说，“我不打扰你了。如果你觉得孤单的话……还有星光作伴。”说完，她也觉得自己的话矫情，但看向司晋，他的眼神似乎开始有点情绪。她转过身，开始重新开始，再看那几个新闻案例。
漫长得要窒息的寂静中，司晋忽然开口，“你可以过来，坐在我旁边吗？”
琉里突然觉得心头一紧。
室内很静很静。
她站起来，回头看向司晋，只见他双眼看着自己，长长的睫毛弯成两扇鸦翼，眼神平静。只有从他紧抿的嘴角，可看出他的落寞与难受。
琉里犹豫。
她知道自己犹豫什么。内心的声音告诉她，要清醒，要清醒。但终于还是走到他身旁，站定看他。
他伸出手来，将她拉到自己身上，开始吻她。
琉里知道，他不过是要寻找一个宣泄的出口。她的内心纷乱。而他已经开始解开她脑后挽起的头发，一只手摸索入她的衣领内。
她闭上眼睛。
窗户没关。夜风灌入房
内，扬起了窗帘，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司晋睡得浅，睁开眼睛，看见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房间。窄小，却散发着少女的气息。
转过脸，他看见躺在身旁的少女。她俯卧，被单盖在身上，露出白晰□的肩头和臂膀。因剧烈动作而淌下的汗水，在她前额形成淡淡的汗渍，黏住了丝丝缕缕的头发。她睡容憨嗔可爱，精致的鼻翼随着匀称的呼吸而微动。
司晋突然意识过来自己的荒唐。
这是一个普通的女学生。
这是自己的粉丝。
他竟然和她产生了露水情缘，且还不止一次，地点甚至不在酒店。他竟然在她面前，卸掉了自己的面具与武装，让她看到了内里那个脆弱而不堪一击的自己。
自己到底是……在怎么了……
上次从这里离开的时候，他已经从她留给自己的钱里，感受到了某种荒谬。清醒后，他对自己嗤之以鼻，转身离开。
但怎么会……再次来到这个地方……再次和她产生肌肤之亲……
宿醉后的脑袋，沉重得产生撕裂的痛感。他用手扶住脑袋，开始慢慢地穿上衣服。夜色勾勒出轮廓，他见到少女俯卧的脸容和单薄被单下的身形。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再次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
多么地荒唐……
司晋站在那里，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她平静的睡容，只觉得头脑昏迷沉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拉开房门，轻轻往外走去。
也不想回家，便在外面的酒吧接着喝。接到米纱的电话时，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杯了。
米纱的名字，在手机屏上闪烁，好生熟悉……
头脑很重……
他想起来，是以前约会过几次的一个混血模特。
什么人都好吧。他现在，想要跟人说话。他慢慢走出酒吧，脚步摇晃。夜风吹来，身上顿生寒意。
拿起电话，他听到米纱的声音，“我听说乐戈的事情了。你……没事吧？”
女人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