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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逸凡接到晚秋的电话。“萧钧宇还管不管馨彤死活了?”
“啊?出什么事了吗?”
“馨彤昨晚被人拦路抢劫了。那人还拿着匕首呢。”
逸凡吓了一大跳。“人怎么样?有受伤吗?”
“没有。但受了惊吓。”
“昨晚什么时候?在哪里?”
“听她说在春风路。晚上11点钟的样子。”
“她那么晚去春风路做什么?”
“不知道,她不肯说。她只说帮一个朋友的孩子准备高考。我猜和萧钧宇有关,所以打电话问你。”
“我不知道。”
“他们俩现在怎么样,还是不联系吗?”
“好像是的。”
“她要是出什么事,我看萧钧宇怎么办!”晚秋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逸凡一直避免在钧宇面前提“馨彤”两个字。可是这次事关重大,他转身进了钧宇的办公室。
钧宇抬头看他,“有事吗?”
“嗯。陈晚秋刚刚打电话来。她说馨彤昨晚被拦路抢劫了。那人还拿着匕首。”逸凡看见钧宇的脸马上白了,赶紧说,“只是劫财。她没有受伤。只是受了惊吓。”
钧宇开始觉得胸闷,难以呼吸。
“陈晚秋说她每天晚上在春风路帮朋友的小孩复习准备高考。你知道是谁吗?”
钧宇摇摇头。她什么时候当起家教了?她应该工作很忙,晚上再家教,那不累死吗?她一点也不知道照顾自己。被人拿匕首逼着抢劫,她要是有什么意外。。。钧宇心里疼痛难忍,转而一片酸楚。自己这些时对她真的是不闻不问,只希望她不要坚持,回到云飞身边。可她竟然这么倔犟。自己的坚持到底有没有意义啊?
那天晚上,8点钟,谢国栋准时来到钧宇家。钧宇一见他,立刻呆住了。“谢师傅,您女儿读几年级?”
“高三。”谢国栋觉得奇怪。萧钧宇一向不多话,今天怎么想起问这个。
“您家住哪里?”
谢国栋更奇怪了,还是回答,“春风路。”
“方馨彤每天去你家给你女儿补课,换你上门给我复健?”
谢国栋呆住了。他怎么知道的?这时他看见萧钧宇气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
“我,我。。。”谢国栋慌了,萧钧宇一向待人温和有礼,他从未见过他发火。“是方小姐一再要求的。她要我不要跟你说。我不想再收你的钱,可又怕你怀疑。本想你好一些就停了,可是她教得太好了,我女儿这几个星期成绩提高很多。马上要高考了,我就不想停。真对不起。我把你的钱全退给你。”
“她每天几点去?”
“7点半。我跟她说不用去那么早,不要管家里的事。她也不听,总是帮着收拾,然后9点去接我女儿下晚自习,再补课。说一个小时,可她总是不记得时间,差不多每天11点才走。”
一定是她知道自己疼得下不了床,所以去找谢师傅。为了让谢师傅能来给自己复健,她居然去当家教兼保姆!她每天这样上两个班,还被人拿匕首逼着抢劫。。。钧宇气得要吐血。
“方小姐说,等我有空,她要去复健中心跟我学习按摩复健。她说希望以后用得上。”谢国栋看到萧钧宇脸色极为难看,可是他觉得他有必要说出来。“我看方小姐是真心对你好。”
钧宇悲哀的看谢国栋一眼。我知道。原以为她不跟我在一起,就不用吃苦受累,可她。。。唉。馨彤,我该拿你怎么办?
“您接着帮我复健吧。今天的事不要告诉她。还有一个星期就高考了。希望您女儿考出好成绩。”钧宇知道无论如何,馨彤现在是不会停下来给谢师傅女儿补课的。他也不想辜负她的一番心意,让她失望。停了一下,他说,高考完,请您跟她说我已经完全恢复了。还有,您能不能每天晚上送她上车?”
谢国栋一口答应。那晚的复健,钧宇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58
58、烫伤 。。。
双宝树一面之后,钧宇已经有四个多月没有见到馨彤了。他每天都让自己很忙,所以白天没有很多时间想她。只是晚上,一个人待在冷清的家里或躺在空荡的床上,他便会忍不住地想她。
7 月底的一个星期二晚上,钧宇回家时就已经很累了。他腰酸背疼,右腿酸胀,左腿冰凉。他在客厅里坐下,准备自己按摩一下,避免痉挛。
他随手打开电视。屏幕上出现一个身着古装,笑靥如花的姑娘。那姑娘的笑容甜美无邪,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能说话,一对很深很深的酒窝在她脸上荡漾。她的颦窝浅笑中流淌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温柔,就和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一模一样。钧宇顿时呆住了。电视剧放完的时候,钧宇特意注意了一下演员表。张庭。那个长得像她的女孩子叫张庭。
钧宇拄拐进了洗手间,他打开淋浴,准备洗澡。她知不知道有个叫张庭的女孩和她长得很像?他放下双拐,左手扶着墙上的金属扶手,右手试了试水温,正好。其实那女孩子更像八年前的她。现在的她恐怕很少笑得这么灿烂。钧宇两手扶着扶手,把自己移到水下方。最近两次见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满是忧愁。那深深的酒窝也好久不见了。钧宇左手继续扶着墙上的扶手,右手拉开折叠椅,坐上去。这些我都难逃其咎。也许是因为想着馨彤没有注意,折叠椅竟然没有完全打开。钧宇松开扶手,身子一下子失去平衡,从折叠椅上摔下来。下意识地他伸出手想抓住什么东西,慌乱中手碰上了水开关,把它推到顶。
然后,钧宇重重地摔在淋浴间的地上。水哗哗地冲在他的背上。好烫!他拼命地想把自己撑起来,可是手竟然打滑,又摔下去。背上一片火辣辣。他再次撑起上身,往边上翻身,躲开滚烫的水。一定是刚才摔下来的时候把开关碰到最热了。
钧宇拉着墙上的扶手,把自己拉起来。他把水调到冷水,小心地打开折叠椅。坐上去。背上已经疼痛难忍了。他在冷水下冲了三分钟,关了水。背上还是如刀割般。他知道冷水冲洗可以止痛、减少渗出和肿胀,从而减少水泡的形成。开水烫伤后一般要冷水冲洗至少30分钟,直到疼痛感显著减轻。可是,他的残腿忌冷。他若再冲两分钟冷水,只怕就会痉挛了。
钧宇扶着扶手,从淋浴移出来,拄拐来到客厅。他给晴川打了个电话。然后吃了抗痉挛的药。他试着想把自己擦干。可是后背完全不能碰。不碰都钻心地痛,轻轻一碰,更是撕心裂肺。
钧宇穿好裤子,咬牙穿上件棉质衬衣。他痛得直打哆嗦。赵晴川到了。“晴川,真不好意思,这么晚还麻烦你。你能不能送我去一趟医院?刚才不小心有点烫到了。”
星期三的下午,大约三点钟,馨彤接到了赵晴川的电话。
“馨彤,我是晴川。”
“晴川,你好。有什么事吗?”一听是晴川的声音,馨彤的心跳加快了些。钧宇有什么事吗?
“萧总昨晚烫伤了,我送他去了医院。”
馨彤的心一下子揪得紧紧的。“他哪里烫伤了?伤得怎么样?他是怎么烫伤的?”
“好像是洗澡不小心烫伤的。整个后背。医生说是浅Ⅱ度烫伤。”
馨彤的心开始抽着疼。
“昨天医生处理的时候说,下面几天应该会起一些水泡,需要小心处理。而且,这么热的天,一定要注意不要感染。创面这么大,感染是很危险的。”
“那药。。。”
“我们昨天在医院拿了药。医生说一天换一次。来医院换或者在家里换都可以。就是一定要注意保证创面干燥清洁。”
馨彤没说话,她深吸气,平稳自己的呼吸。
“萧总今天在家。我刚才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去医院,他说今天不用了。我说我过来帮你换。他也说不用了,他自己可以。很大面积,又在背后。我怕。。。所以给你打个电话。”晴川不知道萧总和馨彤现在怎么了。四个多月前在双宝树,他远远看见他们两人说着什么,最后馨彤流泪离开。萧总在树下又坐了很久,满脸的悲痛和哀伤。他想萧总很爱馨彤。她说的话应该会听吧。
“晴川,我会去帮他换的。谢谢你。”
馨彤放下电话,就跟老板请了假。回家的路上,她在副食品店停了一下,买了牛奶、茯苓膏、山楂、和橙子。又在菜场买了西红柿,鲫鱼、和鸡蛋。回家洗净山楂,煮粥。
6点钟的时候,钧宇的门铃响了。开了门,他呆住了。
“我不是来找你的。我只是来帮你换药的。”馨彤一手拎着一袋食品,一手拎着一只保温桶。
“馨彤,我自己。。。”
“钧宇,你不要逼我。”馨彤悲惨地说,眼睛开始发痒。
钧宇看她一副你敢赶我走我就死给你看的神态,不再说什么,让她进来。
馨彤把东西放下,回头跟他说,“你去床上趴下,我换了药就走。”她已经看见放在桌子上的药了。
钧宇不作声,拄着拐走到床边。馨彤已经跟过来,接过拐杖,放好。钧宇慢慢把自己移上床,慢慢脱了上衣,再慢慢趴好。
钧宇后背上是大片的纱布。馨彤小心翼翼地拆着纱布。她轻轻地揭开一块一块的胶布。不管她多么轻,她每拉一下,钧宇的身子就一哆嗦。她的心也跟着一哆嗦。最后,总算胶布都撕下来了,她开始轻轻地揭纱布。钧宇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馨彤知道他一定是咬紧牙关,所以没有哼出来。
馨彤将纱布整个揭开。人就呆住了。钧宇的后背红肿一片,上面有大小不等的水泡。大的拇指大,有三四个。小的绿豆大。有七八个。还有几个不大不小的。馨彤想起在美国时有次不小心,开水烫了左手食指,第二天起了一个绿豆大小的水泡,自己当时觉得疼死了,世上没有比那更疼的了。那现在他又会有多疼呢?他疼得直打哆嗦,怎么也不哼一声呢?
突然,馨彤意识到钧宇不出一声,是因为她。他不想她知道他有多疼。可是,你以为我是傻子啊?你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有多疼? 你有本事能忍,就不要浑身打颤呀。你这算什么呀?馨彤心疼得呼吸都接不上来。她越想越生气。生钧宇的气。你为什么这么不小心,为什么把自己伤成这样,疼成这样,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吗?你还不如直接拿刀捅我心窝呢?
馨彤早已泪流满面。她知道自己不能开口。一开口,就一定会嚎啕大哭。她伸手在钧宇的右胳膊上死命掐了一下。你气死我了,心疼死我了。转身走进洗手间。关上门,打开水龙头,放到最大,然后她才哭出来。
钧宇开门看见馨彤的时候,吓了一跳。一方面,他没想到馨彤会来,另一方面,是馨彤的样子。
四个多月没见,她瘦了好多。她看起来疲倦、忧郁、难过、又无助。她一见面就急急地说“我不是来找你的。我只是来帮你换药的。”双宝树下的话犹在耳边,可她还是来了。
自己刚想说我可以,她便变了脸色,红了眼圈。我已经把她逼到这种地步了?钧宇心底一阵抽痛。
背部一直疼痛难忍,自己一天都不敢乱动。只是趴在床上,看看文件。馨彤揭开纱布时,他感觉得到她的小心翼翼,可是钻心的痛还是让他浑身颤抖。他咬牙不叫出声来。他是多么的不想她看到这些啊。
馨彤揭开自己后背的纱布后,就寂静无声了。钧宇不敢回头。他想如果是馨彤烫伤了,这样趴在床上,自己站在她身后看着,会是怎样?自己恐怕会痛不欲生吧!幸亏烫伤的是我。他一动不动。等了半天,猛地右胳膊一疼。馨彤掐他。还是老地方。可是她以前从来没有使这么大的劲。她真的是气疯了,痛死了,需要发泄吧。洗手间这哗哗的水声响了好久了。也好,她哭出来会好一些吧。
几分钟后,馨彤告诉自己,钧宇还在外面等我,我要坚强。她用冷水洗了脸,又洗了手。出来。
“家里有酒精,药棉,和棉签吗?”
钧宇告诉她在哪里。
“针呢?”
钧宇又告诉她。
馨彤把这些东西拿来放好。她用棉签蘸着酒精擦水泡外面和周围消毒。用棉球蘸着酒精擦擦针头,再去厨房在火上烧烧,回来再用酒精擦一遍。她找一个大泡的边缘地带,用针把泡轻轻扎破,用棉签把水吸干。那泡里竟然有那么多的水,一直在往外流,馨彤就一直吸。完全吸干后,她用棉签轻轻地涂点京万红烫伤膏在上面。
她做这些都时候,每每针或者棉签碰一下,钧宇就抖一下,她也跟着抖一下。可是她不再哭,因为刚才她下了决心不在钧宇面前哭。她专注地处理水泡。右手拿棉签擦,拿针扎,拿棉签吸,拿棉签涂的时候,她的头会凑上去,轻轻地吹气。她的左手会轻轻地捏一下钧宇的左胳膊。钧宇一直没作声。
馨彤一个一个地处理了水泡。最后用干净的纱布轻轻的包两层,这样既保证创面透气,又可以防止膏体沾染被褥。
馨彤把酒精棉球等等都收拾好。把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