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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男人虚弱的声音,许菟抬起了头,冲他笑笑:“老大,你家小媳妇很护着你啊。”
许暮远听了,苦涩一笑:“她……大概吓坏了吧。”
许菟一手把打火机点燃,一手拿着一把精致的小匕首在上面烤,淡淡的回道:“老大,这是她必须习惯的。”
许暮远一时无言,耳边听着许菟说了句:“忍着点啊。”便感到左胸口一阵疼痛。
“好了,取出来了。”许菟把那颗沾着血的子弹丢到一边,“小嫂子咋还不来,不会是被你这鬼样子吓到了吧?”
“你才被吓到了呢……”鱼沫端着盆热水走了进来,脸色有点苍白。她刚才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有立刻进来。她看着许菟手法熟练的把子弹取出来时,心情很复杂。想起许菟之前说的那句“没事,以前更严重的伤老大也受过,别担心。”是要多熟稔,才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他们之间必定是一起经历过无数次险境,所以才说得出那句“这是必须习惯的。”而这样的包扎伤口的画面也肯定上演过很多次,所以许暮远才会说“还是”。
那是许暮远人生中,她没有参与到的岁月。在这个男人身受重伤的时候,鱼沫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多余与无用。
嫉妒还是不自信?
许暮远看见鱼沫表情有点怔忡的端着水盆站在离自己两米开外的地方,没有走过来。身体里如刮起了一阵湿冷的风,带起了点点凉意——是不敢过来么?我终于还是把她吓着了啊。
许暮远张了张嘴,有点苦涩的喊女孩的名字:“鱼沫。”
“啊?”
女孩好似被他的突然出声而吓到,抽离的思绪回笼。定了定神,才发现床脚边的一男一女都在看她。许菟微微叹息了一声,许暮远的神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势而变得有点黯淡。鱼沫赶紧把水端了过去,毛巾递给许菟。
许菟却摇摇头:“小嫂子,你把毛巾浸湿,然后帮老大把伤口附近擦洗一下。”
鱼沫依言把干净的毛巾放进温水里浸湿,扭掉多余的水,再凑到许暮远身前,动作小心的擦拭着。她的手有点抖,她敢肯定,这绝对是她十几年的人生里,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血,而这些血全部是流自自己最爱的男人的体内。看着毛巾被渐渐染红,男人左胸口上的那道可怖的枪伤如针一般扎痛了她的眼,眼睛有点烫,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汹涌而出。然后,她听到头顶的男人说:“鱼沫,让许菟来吧,你先回房里休息会。”
鱼沫抬起头呆呆的看着许暮远,眼角有未坠出的眼泪,许暮远朝她笑了笑“鱼沫乖,去玩会电脑,我很快就好了。”
身边的艳丽女人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小嫂子,毛巾给我,你先出去玩,我保证把老大的伤口处理好。”
两个人的语气是如此的相似,而她站在这里,就似一个荒唐的局外人。
鱼沫把手里的毛巾递给许菟,有点恍惚的站起身,动作机械的一步一步朝门外走,走到门口时还不小心撞到了门框。
“鱼沫——”许暮远一急,想起身,却牵动了伤口,又跌了回去。
鱼沫回过头,朝许暮远笑笑:“没事。”又对许菟说:“请你好好照顾他。”然后,把门一带,走了出去。
鱼沫走后,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许暮远闭着眼,靠着床沿不说话。许菟动作迅速而熟练的帮许暮远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房间里的气氛有点压抑,许菟知道,这俩人的爱情里的第一只拦路虎已经出现,必须要跨过它,这段感情才能走得下去。
“许菟。”许暮远突然出声,“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老大,你……”许菟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许暮远阻止。然后,这个身受重伤,体力严重不支的男人强撑着精神,对她说了很长的一段话。
许暮远说:“你知道吗?以前的我从来不相信命中注定,更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可是,从我第一次在‘梦旅人’看到她,我就觉得自己的心有了落脚的地方。你知道吗?我居然跟踪了她三天,呵……师傅要是知道我把他传授的跟踪技巧用在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娃身上,一定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吧。可是……我控……我想要时时刻刻看着她,我想她活在我的眼睛里。我知道她以前一定过的不快乐,所以,我想给她一个妥帖而周全的未来……你知不知道,她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的,嘴唇边还有浅浅的梨涡,那样子有多可爱。我当时就在想,我一定要让她在以后的人生里,每天都能这样微笑。所以,我从大树后走了出来,我对她说‘来,我带你回家。’她说,她不知道家人是什么。其实,我也是……她住进来之前,这栋房子于我而言,毫无意义;可是,她住进来后,我就像普通的上班族一样,每天都盼着早点下班,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归属感吧……你知道吗?我原先只想着能陪着她长大就好,可是,她居然说,她喜欢上我了。你知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开心,那时候真以为自己在做梦呢……我以前啊对什么都无所谓,是碰到她,我才知道我居然也会因为一个人的喜怒哀乐而牵动心情……我一直都知道,我们这种人造的杀孽太多,肯定是活不久的。可是遇到她后,我居然可笑的希望能长命百岁……可是,我他妈的怎么就这么自私呢,我怎么能因为自己那点可笑的奢望,而自私的把她拉入这片腥风血雨的世界里来呢?许菟……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男人的话说的有点断断续续的,甚至连语序都有点紊乱,可是许菟却红了眼睛。她有点怔怔的望着坐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他的脸上满是痛苦,自责和迷茫,就像是拿了一颗不属于自己的糖果怕被人发现怕被责罚的脆弱孩子。
许菟有点想揉揉自己的眼睛,再掏掏自己的耳朵。她认识这个男人十年了。十岁那年被师傅捡回去时,老人已过花甲,身体也已衰朽,她的生存技能和武功差不多都是许暮远教的。后来师傅死了,她站在师傅的坟前,哭红了眼睛,心如荒原,怕自己又要被丢弃了。却听到站在旁边的万年面瘫脸的师兄说:“跟我回凌云帮吧,我会照顾你的。”那年她十三岁。十三岁的她跟着许暮远回了凌云帮,那时候许暮远刚接了帮主的职位,势力并不稳定,帮内有异心的人也多,何况背后还有个时不时就出个阴招来整他的林素芬。刚到凌云帮的那几年,许菟过得很艰难。她陪着许暮远出生入死了无数次,看着这个男人如何从一个沉默坚忍的少年变成后来铁血冷酷,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凌云帮帮主。她从来没见过这男人有过其他的表情,从来没见他动摇过,迷茫过。这个师兄在她的心里一直都是高大而沉默,自信而坚定的。她也从来没有听过她家老大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比这几年他和她说过的所有的话加起来还要多。这是一场倾诉吧?这三十年来,长时间的压抑与沉默,无论是精神上的摧折,还是肉体上的损害,都可以咬牙忍过,不与谁说,把自己当成了钢铁人。却终于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变成了会为爱而苦恼的普通俗世男子。
许菟不免唏嘘:你看,爱果然是世间最神奇的魔法。可以将一个钢铁般的男人变成一个迷茫的孩子,可以让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变成一个絮絮叨叨的倾诉者。
她很感慨,却不知道如何劝慰。
许暮远似乎看出了她的尴尬,也察觉到自己的失常,淡淡的笑了笑:“我累了,想休息一下,你去帮我看看鱼沫吧。”
许菟扶着许暮远在床上躺下,帮他盖上被子,又关了灯,才出去。
许暮远刚阖上眼皮,想休息,就听到门口又响起“咄咄”的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然后门被打开一个小小的角度,许菟探头进来:“师兄……我一直想对你说声‘谢谢’,以及……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跟你回凌云帮过。”
许菟来到鱼沫的房间门口,抬手敲了敲门,却没有人来开门。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敲门的声音加重了点:“小嫂子……小嫂子?”
没有人回答。
“糟了!”许菟扭开门一推,房门大开,房内空无一人。
“许菟,怎么了?”
许菟回头一看,许暮远右手捂着胸口,步履蹒跚的往这边走来。赶紧冲过去扶住,嘴里打着哈哈:“没事没事,老大你进去歇着哈。”
“鱼沫呢?”
许暮远的眼光如炬,许菟有点心虚的道:“那啥,小嫂子在睡觉,咱们就不要打扰她了。”
“许菟!”许暮远的声音转冷,“你知不知道,你每次一撒谎,眼睛就不敢看我。”
“老大,小嫂子不见了……”
许菟这句话一说完,许暮远便推开她搀扶着的手,往楼下跌跌撞撞的冲去,下楼梯的时候由于脚步虚浮还差点绊倒。
“老大!”许菟脚一跺,追了出去。
其实,鱼沫并没有走得太远。离家出走这种自虐又虐人的事,她做不出来。从那间房里出来后,太阳穴一直突突的跳着,胸口沉重的喘不过气来。她怕她再在那栋房子里多呆一秒,便会说出什么不理智的话来。于是,她跑了出去。
在玫瑰花园停下,绕着这个花园跑起了圈。她觉得此刻她的脑子就像一台坏掉的MP3,而许暮远和许菟刚才说的那句话就如一首被她讨厌的歌,一直在单曲循环,她厌恶的抓狂,却无法让它跳到下一首,甚至无法关机,她找不到关机的键。
他说:你先出去玩会电脑吧,我很快就好了。
她说:你先出去玩,我会把他的伤口处理好的。
两个人如出一辙的语气,把她当成小孩子一般,隔绝在他们的世界之外。
她爱的男人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并没有第一个想到她,而只是微笑着对她说:“让她来吧。”可是她却不能生气,不能嫉妒。因为她确实比不上那个漂亮的女人。她不如她镇定,不会像她那样手法熟练的帮阿远包扎伤口,甚至,她比不上她漂亮。
人一旦感情上受挫,就会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好,哪里都不如别人,鱼沫现在就陷入了这个怪圈。其实在感情的世界里,即使你满身缺点,只要爱人包容,便没有什么好惊惧。而别的女子再漂亮又有何用,入得了他眼的,只有自己一个,这便够了。当然,这时的鱼沫姑娘还小,还看不透这些。
许暮远和许菟追出来,就看到鱼沫在绕着那个玫瑰花园跑圈子。两人显然被眼前的这一幕弄得有点呆怔。
许菟满头问号的看向自家老大:“小嫂子这是在晨练?不对,现在都黄昏了……”
许暮远没有理她,径自向鱼沫走去。在离那花园还有几步之遥的小径旁停下,看着嘴里念念有词,眉头蹙起,额上满是细汗正在跑圈的女孩,眼神复杂。伸手挡住要开口喊人的许菟:“等。”
“等什么?”许菟不明所以,这小俩口在玩啥啊?
“等她想清楚。”许暮远低低的说。
鱼沫开始有点喘了,她的体力其实并不好。但是她没有停下来,双腿犹如机械运动般,抬腿,迈步,奔跑。脑子里乱糟糟的。
原来,我一直以来都太过天真了吗?以为自己喜欢上阿远,却又很幸运的也被他喜欢着,便可以这么一生一世下去了。可是,我怎么可以忘了,他跟我所见过的那些小男生并不同,他并不是在一个无忧的环境下长大的,他从小就吃过太多苦,也经历过太多生死险境,他可能常常都会遇到危险。像今天这样的伤,肯定不会是第一次,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而自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而那个女人什么都会,他们那么熟悉,那么相衬。
想到这里,心痛得难以抑制,失却了力气,蹲在地上,嘴里喃喃的念着“可是,我不想把阿远让给别人啊。”
许暮远看见鱼沫跑着跑着突然就蹲到了地上,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再也顾不了许多,强提了口气,跑了过去。
“鱼沫……鱼沫,你有没有事?”许暮远半蹲着身子,双手扶住鱼沫的肩膀,焦急的问道。
埋着的脑袋摇了摇,然后抬起。
鱼沫的眼眶红红的,脸色有点白,她冲许暮远笑了笑:“阿远,你等我好不好?”
这句话说得突然,可是许暮远看着鱼沫的眼睛,似乎有点明白女孩未完的话里有着什么意义。于是欣然点头,温柔一笑:“好,我等你。”
得到允诺,女孩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她站起身,投入许暮远的怀里。心里喃喃:阿远,等我。等我长大,等我变强,等我积蓄起足够的力量和信心站在你身旁,不让你为我分心,不让自己成为你的包袱。我要与你一起面对这个世界的风风雨雨。枪林弹雨里,我也陪着你。
第二十四章
许菟看着前方做深情相拥状的俩人,摸了摸鼻子,好像没她啥事了,扬声喊道:“老大,那我先回去了哈。”一脚跨上她的Nightster,打算回去追她的港剧。
屁股还没坐稳,就听到鱼沫在身后喊了句:“等一下。”
鱼沫拉着许暮远的手走到许菟旁边,思索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