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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问题一问完,包间里的气氛竟诡异的一滞。大家看起来似乎都很随意,可其实又都很暗暗凝神的等着宁轩的回答。
我的心紧紧揪成一团。我怕他说没有,这样我会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静下来,我会心存妄念,会觉得我们还有将来,可是其实,我们的将来早在六年前就已经被我亲手断送。
但是我更怕他说有。虽然这样,会有利于帮助我了断我这花痴人做青天白日梦,可是我知道,我要是亲耳听到他说自己有女朋友,我的心一定会比用刀生切身上的肉还疼。
我煎熬在这两种可能之中,心跳如雷,几乎已经不能正常频率的呼吸。
当我觉得我几乎快要虚脱时,宁轩终于慢慢开口,向众人给出了他的答案。
我屏住呼吸,仔细的听。
他微笑着,从容而淡漠的,慢慢的说:“我选择接受惩罚。”
这一瞬间,这几个字,传进我耳朵里,竟然有如天籁之音一样,让我全身一下放松起来。
然而老天爷肯放过我一马,没有让我去面对我不想面对的东西,可该死的孽障陶子青却酒精冲脑的泛起了混,轻而易举就将我推向欲哭无泪的悲情地狱。
陶子说:“程先生您可真不厚道!您看艾菲小姐让您这回答弄得,多失望!我知道,你们名人就爱搞地下情!不说没关系,我手握着大惩罚的权利不是!这回,我就罚您和艾菲小姐啵一个!注意,要法式的那种!可不能再像刚刚那样,用对付苏雅那轻轻一擦而过的招数了啊!名人要不做暗事,愿赌就要服输!来吧啵吧,我们不要蜻蜓点水我们要看深井汲水!”
我恨不能化作飞刀一把,狠狠戳进陶子的左胸,扎她个心脏爆裂不死也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从此舌头全面瘫痪!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我觉得宁轩好像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下。我想应该是我多心。现在他都已经无意冒犯我,又怎么会来看我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他和艾菲,脸对着脸的,重叠在一起。耳边有陶子变态的尖叫声。也有我崩裂了的心碎声。
胸口前又闷又疼。我觉得如果我再坐在这里看他们法式舌吻下去,我会鲜血长喷,气绝倒地。
我必须得出去!
于是我对陶子说:“我要去厕所!”
陶子贼眉鼠眼的看着我,说:“苏雅你这羞赧的反应竟然让我有种你还是处女的错觉!不过话说回来我从认识你就没见你交过男朋友说不好你真的是处女也说不定!苏雅你告诉我你是处 女吗好不好?”
我恨自己手中没有桃木剑一把,不能将眼前这造孽的人间妖畜斩她个魂飞魄散!
我恨恨说:“想知道?等我输了你再问好了!”
我起身走出包间。眼睛看着脚下的路,脑子里闪过的却全都是刚刚宁轩和艾菲两个人头和头紧紧相叠在一起的悲催画面。
像是有口气卡在嗓子眼那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憋得人想要流泪。
一边揉着眼睛,我一边推开卫生间的门。
然后,我僵直了。
眼前一幕,隐约在许多年前,我是经历过的。形状似曾相识的小便池,池前慌忙转动躯体以躲闪要害不被异性眼眸荼毒到的壮硕身影,空气中此起彼伏着“我×!”的惊声尖叫……这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感觉到,非常熟悉。
MD!时隔多年,姑奶奶今天又勇闯男厕所了!
……
火箭能有多快,相信我此刻就有多快。我从男厕所里火箭一样的落荒而逃。
出来后,我靠在墙边低下头剧烈喘气。而再抬起头时,我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今天是不是一个适合穿越的好日子?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时光倒流往事再现的感觉?
我抬起头,看到隔了几步远的地方,宁轩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与几年前比起来,他好像没怎么变,又好像已经完全改变。他的脸还是好看得一塌糊涂;可他的灵魂却似乎已经与我完全陌生。
眼下这番景象和多年前我们初遇时无比相似。唯一有所不同的是,当年宁轩看到从男厕所里夺路而逃的我时,是无比欢乐的笑着的。那时含在他眉眼间的,是飞扬的笑意,那笑意趁得他整个人无比的生动鲜活。而此刻,他却是冷凝着一张脸的。没有半点喜怒的呈现,不见一丝情绪的波动。
往事依稀历历在目,然而我们之间却早已经物是人非。
……
我靠在墙上,抬起头,看到宁轩。他站在我几步距离的地方,冷凝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情绪上的喜怒哀乐。我不知道是该和他打招呼称他一声“程先生”好,还是直接垂下头去,什么也不说,然后与他轻巧的擦身而过,回到包间里面。
我的烦恼最终由宁轩给解决掉了。他站在那里,脚和身体没有动,嘴巴却开口和我说了话。
他说:“这么多年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有本事没脑子再闯男厕所一次!”
他说话的时候,眉梢向上不动声色的挑着,嘴角也微微讥诮的弯着。这样的他让我熟悉得几乎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我缓了缓呼吸,问了一句很抽的话:“那个,田婉儿她还好吧?”
……
听说宁轩出国之后,田婉儿也拼死拼活的跟着出去了。当年我演了那么一出甩袖子走人的大戏,我猜此后,能待在宁轩身边的,应该就是田婉儿了。
宁轩看着我,眼睛里射出冰柱一样的两道利光,声音中充满讥讽:“呵!苏雅啊苏雅,我真相用刀切开你的脑袋,看看那里边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眯着眼,向我走近:“田婉儿?你觉得我会对窝边草回头草,感兴趣?”
这是他重逢后第一次喊我的名字。不过喊得不见一点温柔,而是指名道姓一样的恶狠狠气汹汹。
他离我一近起来,我本来就不见得怎么灵光的脑子,一下变得更加愚钝,顺着他刚刚的话,我不禁感到有些疑惑:“回头草?很久之前你真的跟田婉儿好过?”当年,他不是说,他和她是假的?
宁轩看着我笑起来,笑容无比的冷,声音却诡异的温柔:“我说的窝边草才是她;回头草,是指你!”说完,他不再看我一眼,与我错身而过,推开门走进卫生间。
我靠在墙上,脚软得几乎跌坐在地。
我觉得我的报应来了。他只稍稍的丢过来一句“不吃回头草”的话,我就已经心痛得无以复加;而我当年那样决绝的转身就走,从此一点音信不留,我所给他带去的,又是怎样一番彻骨的切肤之痛?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任眼泪滚滚,冲刷过脸庞,可也只无声的默默哭泣。
这是我的报应。我应得的痛。我会咬紧牙关去承受它们。
如果我们两个人之中,还有一个可以得到幸福,宁轩,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如果我们两个人之中,还有一个可以得到快乐,宁轩,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如果我们两个人之中,还有一个可以去爱别人,宁轩,我知道那个人一定不是我。
我有一个愿望。很渺小很简单。却无法实现。
我只是想爱你。宁轩。
第三十九章 苏雅的任务
我刚赶到馆里,还没等坐下顺口气,陶子就扑过来掐着我的脖子说:“苏雅,你太不仗义了!昨晚上说走你撇了我就一个人走了!无情无义!你明明上厕所之前还说跟我摇骰子的,然后由着我问你你到底还是不是处 女这个问题;结果你去了一趟厕所之后竟然就此消失了!你丫知道我昨天后来多惨吗!你一走,我就没赢过!你滚蛋了,那程海就没输过!我差点连我哪天没穿内裤都给交代出去了!都怨你!就是你把我的运气大仙给带走了!你上厕所程海也上厕所,运气大仙在你身上打个岔就转移到程海身上去了,你说,你得怎么安抚我几乎已经被问得没有秘密的心!”
我说:“呸!陶子,你怎么那么傻。不选说实话,选受惩罚不就好了。”
陶子说:“呸!你以为你都想到的问题我会想不到吗!关键是那个程sir他简直就是穿着西装的禽兽!他罚我什么你知道吗?累死你你也猜不到!他罚我和那个艾菲接吻!饿滴娘啊,我又不是朕,我干嘛去亲个爱妃啊!我宁可被馆长非礼也不要跟个女人接吻!”
我说:“呸!他丫倒是大方,自己女人也能对外提供使用!”
陶子说:“呸!他这人变态,绝对的!你没走那时候,他坐在那还笑意霏霏道貌岸然的,你走了之后,不知道他是不是酒精上脑原形毕露,一下就变得惨无人道了!冷冰冰的没一点笑模样,摇骰子要几点就能摇出几点——你说就凭他这火爆本事他之前怎么可能会输?——不管谁输谁赢,他都陪着一起喝酒,一大口一大口的往肚子里咽,我看他就是把用银子买的粮□当成不要钱的穿肠愁了!说到这,我的天,你是没看到,喝到后来,他一举杯,馆长脸上那肉就直颤颤!那哥哥喝得哪叫酒啊,他喝那就是掺着寂寞的人民币啊!”
我听着陶子的话,心里翻腾得像在用锅炉给整个北方烧着供热的暖气水。陶子所说的那些关于宁轩后来的种种表现,实在让我听得有些心潮难平。
而这一切,究竟是我太容易想多,还是他有心在那样做?为什么我只是听着听着,连看都没有看到过,就已经忍不住要心绪不宁了呢?
陶子跟我大眼瞪小眼,问:“苏雅,你怎么不给我点互动啊,任我白说那么长一大段话。来,多少给点表示,哪怕一个字呢!”
我看着她,说:“呸!”
……非凡~
其实我很庆幸,当年我从家乡来到B市后,可以遇到陶子这样一位朋友。她家里房产多处,看我伶仃漂泊的,就挪腾出一套房子让我去住。本来她没想着把自己变身成包租婆,可是我身体里那点仅存不多的自尊和几乎归零的傲骨,不知道怎么的,在看房子那天忽然就喷薄爆发了,非要当场写了合同掏了定金,绝不白住。
陶子的性格,给我太过熟悉得感觉。她几乎就是另外一个萧萧。不过也好在我身边能始终有这么一位萧萧式姐妹陪伴着,我才没得上个什么分手后抑郁症之类的躁狂病。
我偶尔脑子被门夹到时会忍不住感情饱满的和陶子推心置腹。我跟她说:“在我那遥远的家乡——不过后来嫁到国外去了——曾有一位好姑娘,她是我的好姐妹啊,你们俩真是特别的像!”
陶子就问我:“你家乡很遥远?在哪?草原?海边?深山?老林?……”
她一个一个的往下猜着,根本没有停嘴的迹象。
我说:“A市。”
陶子听完就像被什么东西噎到了一样——话都卡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吭吭的咳嗽。她瞪着我,很凶狠的样子,说:“苏雅我跟你说,就你家那遥远劲,孙悟空哥哥这辈子算是到不了了!没办法,不管怎么翻跟头都准翻过油十万七千九百九十九里地去!不是苏雅,我真怀疑你那遥远的家乡,离咱们这也就有个一里地吧!”
我笑。其实远倒是不算远,地域上看总还在一个省里。可我从A到B,毕竟是从家乡到了异乡。
我毕竟实实在在的变成了一个背井离乡的B漂。一个不是B市人却装作B市人的装B人士。
陶子问我:“你那好姐妹呢?你刚才提起她那份萧索的语气,怎么让我觉得这人让毕老爷给带走了呢?我跟你说啊,甭管我和她多像,我这人做人有一宗旨,绝对的不当她人替身!我可最恨你说爱我但其实你并不爱我你只是因为爱着一个和我相像的人所以才爱我!要这样的话,趁早边去!姐不吃这套!”
陶子和萧萧最凸出特点分别是,萧萧是非典型性多话症患者,陶子是典型性话痨精症状体现。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随便给她起个话头,她就能自己从早说到晚不会卡壳不会无聊不会寂寞只会脱水。
我说:“你别咒我姐妹。她好好的呢,就是遇人不淑,那人死活不在国内待着,非把她连蒙带骗的拐到国外结婚定居去了。”
我刚到B市时,没有告诉萧萧。很久之后,宁轩离开A市出国了,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我才把我的下落告诉萧萧对她投诚。萧萧一开始知道我已经移民的时候,她的怒是显而易见和不可控制的。可姐妹毕竟是姐妹,后来她很快就原谅了我,并说想要看看我。几年来,只有春节的时候我才回家待上几天。因为看到我,爸妈会难过。我不想让他们一看到我就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也不想自己在那个熟悉的城市里时常回忆起那么多让人心碎的过去,所以平时我只待在B市不怎么回家。
萧萧就说,既然我不回去,那么她请假过来好了,然后要跟我好好扒一扒事情的前因后果。可还没等她把假请下来,她就被她的上司给骗到国外结婚去了。当年我走得仓促。后来她走得突然。如今我们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我很想她。
好在身边还有陶子这么一位姐妹,秉承萧萧之风,兼有话痨神威,让我悲苦的人生平添不少生命诚可贵的信念和乐趣。
有时我会忍不住想对陶子说声谢谢。可当我深情凝望着她酝酿情绪时,她总会拍着额头跳脚大叫:“苏雅你有完没完!你别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