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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小心避开泽鳄硕大的头部,还要时不时发出点声音吸引它的注意力,免得它再跑回房子里伤人。但只躲不攻毕竟不是张良的风格,他在躲避间趁隙用刺刀扎向泽鳄的身体,那一层漆黑皮甲坚不可摧,刀尖戳上去就像戳岩石,打滑时擦出晶亮的火星子。
泽鳄把头朝反方向猛甩,身体大幅度扭动,一条粗壮的尾巴朝张良拦腰扫来。张良一时大意,虽然及时跳起,仍被鳄鱼尾扫倒在地。泽鳄转了半圈,张大嘴,罩着张良的头顶咬下去。
魏淑子心一提,大叫:“小心!”没多想就拔刀冲上前。
张良见魏淑子跑来,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他一兴奋就眼冒红光、皮肤发黑,这不仅是身体面貌上的变化,连体力也跟着大增。张良一手向上撑住泽鳄的下颌,另一手持刀朝它颈子上捅去。
泽鳄的下颌到颈子那一块地方没有硬甲覆盖,一刀下去,直没入柄,顺势旋转,让刀刃在肉里搅动,扩大伤口。魏淑子本来还想上去帮忙,至少让张良脱身,可是这位大爷忒狠了,拔出刀后还不退开,直接把手从伤口掏进去,掏得很深,连胳膊肘也塞了进去。
泽鳄的外皮再怎么硬,里面可是软的,当场疼得咆哮不止,挥动前爪抓向张良。魏淑子的心又是一提,脱口便喊出声:“快闪!”
也不知道张良是怎么想的,像是存心要卯着干,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任那大爪子从左肩刷下来,在身上抓出三道长血痕。等被抓伤后,他大喝一声,臂上发力,把泽鳄的下颌往上推,另一手猛力拔出,从伤口里拽出一把长条状的东西,像是筋肉和动脉管。手抽出来后,鲜血从创口里成股涌出。
魏淑子不由捏紧拳头,额上渗出一层汗水,就在这时,探照灯从背后照射过来,陶文开车赶到了!冈达和列列两头獒犬首当其冲跃下车,朝泽鳄奔去,它俩之前犯怂,连石头屋子也不敢进,估计就是感受到了凶猛野兽的气息,但真到危急关头,藏獒勇猛好战的本性就显露出来了。
陶文在后面打了个长哨子,这是攻击讯号,两头獒犬兵分两路——冈达绕到张良身前,从另一侧扑向泽鳄的颈部,一口咬在没有皮甲遮覆的柔软部位,并用两只前爪死死扒住鳄鱼皮,任它怎么甩头也绝不松口。列列顺着泽鳄的背脊爬到头顶,撕咬它的眼睛,泽鳄那凸起的大眼球被列列活生生扯出目眶外。
泽鳄疼得直嚎,使出鳄鱼最拿手的必杀技——死亡翻滚,这种惊人的翻滚速度能把猎物扯得粉碎。一人两獒不敢硬拼,及时抽身退开。陶文已经在合适的距离架好机枪,这挺机枪太重了,如果不是仁钦队长非要他带上以防万一,他哪会费这个力气!
没想到如今真派上用场了,这挺机枪能发射小型穿甲弹,打装甲车是一打一个洞,威力没得说。陶文理好弹带,又打了声呼哨,冈达和列列远远跑开,魏淑子也赶紧把张良拽离攻击范围。陶文开射了,两枚穿甲弹从泽鳄的背脊穿进去。
竟然没穿透,弹头进去了,屁股还露在外面,不过这穿甲弹是内爆式的,扎在物体上就怦然爆开,顿时血沫横飞,火蛇流溢。泽鳄的体型太大,这种程度的伤害还不够致命,但火焰从伤口灼烧到体内,也着实够它受的。
泽鳄痛叫不止,不敢再进攻,转身逃窜,张良等人追之不及,眼睁睁看着它跳进河里溜之大吉,真叫人激气!魏淑子顺着水波延伸的方向朝远处看,河流的另一头连接着沼泽湿地。这泽鳄是沼泽里的霸王,一旦入水,威力翻几倍。田洋他们去湿地巡查,万一撞上非得出事。
陶文要去救援,但不能带着队员去冒险,他鲈鱼掌柜和管师傅赶下车,石田英司不肯下车,把智能机搁在腿上,调出动态地图,白着一张脸说:“带上我,我能告诉你小田的确切位置,真遇到危险,我不下车就是。”
陶文不敢耽搁,招回冈达和列列,把吓懵了的格桑次仁揪上车,沿着河道朝湿地开去。
张良受了伤,却还想跟着去,魏淑子一把拽住,气急败坏地说:“你跑哪儿?留下来!受伤的人就要像受伤的样子,别逞能!”
张良乖乖站住,偏头打量魏淑子的表情,她这时越急,就越显出关心。
魏淑子从鲈鱼掌柜手里接过急救箱给张良止血,三道爪痕从左肩一直延伸到腰侧,还好伤口不深,张良又不叫疼,很快就处理完毕。在魏淑子给张良上药包扎的时候,管师傅和鲈鱼掌柜进屋察看汤敏的情况,可怜这女人已经被吓傻了,直挺挺地躺在血泊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身体上只有些擦伤,精神上却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管师傅和鲈鱼掌柜把汤敏抬到屋外,找个避风处安置,汤敏没恢复神智,他俩也不敢走开,只好守在旁边,各自都是心惊胆战。
魏淑子和张良胆子忒肥,还敢站在河边,也不怕大鳄鱼突然蹿出来吃人。张良脱下残破的上衣,打赤膊吹寒风。魏淑子把自己的厚外套借给他披。
张良从泽鳄颈子里拽出几条筋肉和动脉血管,已经干瘪变形,渗出绿色液体来,隐约可见有黑气散出,不是正常现象。
魏淑子猜测:“不会也是被疫气感染了吧?是物种变异?普通泽鳄没有这么大个的。”刚才给张良处理伤口时,也发现有黑气外渗,不知道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张良说:“我不放心,走,去湿地。”
魏淑子横挡在前面,指着他的绷带说:“你真是不怕死,自己受了伤还想管别人?别去了以后成累赘。”
张良开心了,魏淑子什么时候关心过他的伤势?从来都是把他张良当成不怕开水烫的死猪,这次倒是进步不小:“你担心我?不是说有危险全由我挡着么,刚才我跟怪鳄缠斗时,你想过来帮忙是吧?”
这不提还好,一提,魏淑子就来气:“我说你这人有什么毛病?明明不用受伤,那畜生挥爪子时,你干嘛不退,别跟我说你躲不开,你的速度比它快,非傻不愣登地站着给它抓?你想什么呢你?”
张良半真半假地说:“因为你在看,不给它点颜色瞧瞧,我不丢面子吗?在你面前,我可不能丢面子。”
魏淑子笑弯了腰:“大哥,你在我面前哪有什么面子?连里子都没了,逞什么狗熊?不疼吗你?”
张良故意用劲拍胸口,魏淑子拉住他的手,皱起眉头说:“别不爱惜身体。”
张良问:“你怕我会疼?”
、塔怖十
魏淑子顿了一下,低着头说:“我倒不是怕你会疼,你身强体健,受点儿伤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再怎么说,也不想你白白送死。”
张良凑近魏淑子的脸,轻声问:“为什么?”
魏淑子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开玩笑地说:“因为良哥人人爱,我也不例外啊。”
张良显然不满意这个答复,横眉怒目,凶相又露出来了。魏淑子举起手:
“好吧我承认,良哥你人真不错,虽然脾气太臭,嘴也烂,死要面子活受罪,全身上下都是缺点,但总的来说是个重义气的好大哥,对我也确实够意思,再怎么着,我也不想你死,可能吧,可能我不珍惜身体,但命不能不惜。”
张良还把眉头紧皱着,又看了魏淑子好一会儿才调开视线,看来是勉强接受了她的说法,只是不怎么满意。
魏淑子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捏出汗的手心在背后悄悄一擦。张良还是不放心周坤,想去湿地找人,魏淑子好劝歹劝才把他给劝住,一来不清楚周坤等人的具体位置,再则也不能把管师傅和鲈鱼掌柜丢在这儿。
趁着清闲,鲈鱼掌柜把刷了叶卫军和李安民鲜血的皮人拿出来观察,这个时间点正是卢家皮影术起作用的时候,但皮人仍然是一动不动,看来距离还不够近,魂气接不上,也就只好作罢。
管师傅和鲈鱼掌柜在灵破支队接受了短期治疗,又经过充分休养,目前基本适应了高原气候,但管师傅背上的白斑却没有消失,并以惊人的速度朝外扩散,已从指甲大小长到了巴掌大小,蝴蝶的形状越来越清晰。虽说这白斑不疼也不痒,但鲈鱼掌柜很是担忧,这隐患一日不除,他就一日放不下心来。
管师傅倒是不怎么烦神,刺激就是乐趣,人生短短几十年,能有这种新鲜经历,就算死在西藏,他也觉得值了。
!!!
登土把田洋他们带到一处烂泥洼地,说这泥淖里事先布下猎捕鳄鱼的刺网,而用来收缩网口的绳子结在不远处的烂树根上,树根隐藏在半人高的高山灌丛中,以前过来捕鳄时,他们族人就躲在灌木丛后守株待兔。
登土在泥潭外戳了几根杆子,把带来的驴肉挂上去当饵。蹲进灌丛没多久,登土喊肚子疼,说要上大号,田洋不放心,陪他去远处出恭,留周坤和两个族民继续盯梢。
周坤这一路上都在反复咀嚼登土说过的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正思考时,忽然觉得背后一重,好像有什么东西趴了上来。周坤心一拎,心想是阿旺还是多布?不对,背上的触感不像是人,但是又能清楚地听到人的呼吸声。一股有别于泥沼腐气的腥臭味钻进鼻子里,上方滴下一串浑黄的黏液,落在周坤的头顶和脸上。
周坤不敢回头,先用手肘往后猛捣,背后那玩意儿被捣中后发出一声哀叫,是男人的嗓音。周坤感觉背后重量变轻,立即朝前扑去,一跃窜出灌木丛,又往前跑出七八步,回头一看,就见两条鳄鱼一前一后从灌木丛里爬了出来。
周坤头皮发炸,心说这就是登土嘴里的高原鳄?为什么她刚才没察觉身后有动静?它们是什么时候爬到身后的?
再定睛细看,黑暗中浮现出两张奇异的人脸,这两张人脸比寻常人要瘦长,堪比马脸,鼻子和人中很长,两颊上像是铺了一层细鳞片,银闪闪的。这脸虽然怪诞,但五官还能分辨得出来,和阿旺、多布极为相似。
他们张开口,嘴裂直开到耳后,露出尖锥状的獠牙,一条分叉的长舌头频繁地吐出收回,像是蛇吐信子,还发出“嘶嘶”的声响。
这两张人脸不是长在人身上,而是长在鳄鱼的身体上,说他们是鳄鱼也不确切,从外形上来看,这两头人面怪的身体更像是大型蜥蜴,爬行时肚腹并不贴地,而是由强壮的四肢撑起,悬浮在地面上。
这是什么动物?高原鳄可不是长这般模样的!阿旺和多布又去了哪里?周坤留意到人面鳄的尾巴上挂着多旺的衣服,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登土说这沼泽地到了晚上会吹邪风,把人的神智给吹迷了,原来都是胡扯淡,也根本就没什么迷魂阵。葛巴尔族人说的高原鳄就是他们自己。他们一到夜晚就变成人面怪物,白天恢复人形,当然看不到也抓不到。
出现在周坤面前这两条人面鳄应该就是阿旺和多布,连头带尾有两米多长,也不算大,看起来比普通鳄鱼强壮,背部有剑山状凸起的绿色硬甲,四肢腹部却很光滑,还保留着皮肤的肉色,体表有粘液分泌,爬行时,粘液在地上拖出一道晶亮的痕迹。
阿旺和多布显然对挂在杆子上的驴肉不感兴趣,反而朝周坤步步逼近,接着立起上身,以后腿为支点蹬地斜跳,同时扑了上来。
这沼泽地泥淖相连,遍布泉眼水洼,一不小心踩错地方,就有可能陷下去,周坤不敢乱跑,在攻击和防守上都讨不到便宜。相反,鳄鱼在陆地上和沼泽里都能生存,行动起来毫无顾忌。阿旺、多布轮番进攻,扑咬撕拉,逼得周坤节节败退,不留神一脚陷进泥地里,眼见着就要摔倒。
恰巧阿旺跃到面前,周坤抽出匕首,在利爪挥来时,一刀扎在他的前肢上,本想借着这股挥扫的力道脱离沼地。
谁知阿旺的劲异常大,只这么一扫,就把周坤甩了出去,虽说是离开了沼泽地,却被摔得不轻。多布从侧方扑上来,周坤强忍五脏移位的痛苦,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挥刀直削多布的颈部,在细鳞密布的皮肤上拉开一道深口,顿时鲜血四溅。
多布痛叫一声,用藏语大声吵嚷,他竟然还记得怎么说人类的语言,不仅会说话,眼里还流出了泪水,看表情,还挺委屈。
周坤是想同情他,但在这你死我活的关头,是半些也手软不得,她掏出手枪朝多布那张既委屈又扭曲的怪脸上射击,一方面是为了造成有效伤害,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枪声引起田洋的注意。
子弹精准地射进多布的额心,多布怪叫一声,在地上痛哭翻滚。就算额心被穿了孔,他也死不了,反倒被伤痛激怒了,不顾一切地朝周坤疯狂攻击。
周坤不慎被大尾巴扫到手腕,腕骨一阵剧痛,枪脱手飞出去,掉在灌木丛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出水声,十几条人面鳄陆续从泥沼里爬出来,把周坤团团围在中间,这些人面鳄的五官也都不陌生,全是葛巴尔族族民。
点个数量,除登土和两个女人之外,都到齐了。
周坤没把握能以少敌多,当机立断,朝受伤的多布跑去,重重一脚踩上他的脸,借力腾跨而起,逃出包围圈。人面鳄紧追在后面,他们立起身,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