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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视镜反射出他的两鬓的白发,他想,这些白发,今后也许只能一天天扩大范围了。如果是这样,又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车子径直驶进红墙内的跑道,经过七弯八拐才在一片草坪上停下来。
这片草坪完全青绿,令人一点也没有冬天的感觉。李欢和大中下车来,对面,一名熟悉的老仆等在那里,神态恭敬,眼里却有着习惯性的警惕。
大中等在门口,老仆带了李欢前走几步,升降梯开,两人进去,李欢立刻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当”的一声,门打开,老仆拉了一下铃,乌木一般的门缓缓自动打开,李欢不假思索就走了进去。
老白正拿着放大镜在看一本书,李欢走过去,他头也不抬:“李欢,把这段念给我听听,”
李欢拿起书,正是那本记录自己身世的用失传鲜卑语写的宫闱秘史。他毫不考虑,念了一遍,完了,将书合上放在桌上。
老白大喜:“终于弄懂这部天书了。不过,记载的内容却并不稀奇。你怎么又会认识这种文字?”
“我做梦梦见的。”他半开玩笑半认真,拿出错金弓弩,“你是研究考古文文物的,你认为它的威力有多大?”
“理论上来说,它的威力应该腐朽了。但是,这个世界上,奇迹总是存在的……”这是当时叶霈从这里挑选了送给李欢的,老白完全记得,他的目光变得十分锐利,“李欢,你为什么会认识这种字体?”
李欢也看着他,两人目光交汇,老白移开了一点,仿佛一个凶神恶煞遇到了另外一个凶神恶煞,气势上竟然有点压不住,声音低了半分:“李欢,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李欢并不回答,目光扫过屋子了的所有陈设,落在一柄长约七八寸的单刃匕首上。他走过去,抽出匕首的刀鞘,匕首淬炼百金打造,虽历千年时光,刃口已钝,但那股厚重之气更是显得苍凉。匕首上还有淡淡的血迹,那是当初在冯丰脖子上划过,滴在上面的,历经千年,变成了青色的红。
他拿了匕首,漫不经意地走到老白身边:“这柄匕首是我的,我要带走。”
老白觉得一阵极其诡异的感觉,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好像对面这个男子,真的是这一屋子出土文物的主人。
李欢拿起匕首再看一看,贴近头发,立刻,掉下好几根头发,是一种奇异的灰黑交织成的银白。他叹息一声:“这匕首遁了,本来,如此靠近的时候,应该掉下一缕的。”
老白目瞪口呆地看着桌面上那几根头发,再抬起头,李欢已经转身走到门口,也没说再见,就拿起匕首走了。
老白小心翼翼地收集了头发,用了特殊的纸包裹好,饶是半生盗墓,也没觉得这样诡异过。
门口,老仆恭送。
李欢看他一眼,他鞠一下躬。大中早已打开了车门,李欢上车,车子驶出红墙大门,大中才紧张道:“老大,有没有线索?”
李欢把玩着那把匕首,沉思半晌:“我们也许追错了方向。”
冯丰返回学校时,已经快六点了。她习惯地往荷塘方向看看,也不见黄晖的影子。路过球场时,情不自禁地停留了一会儿,一众男生中,依旧没有他的影子。
三天期限已经过去,她想,黄晖是放弃了。
毕竟,年轻小伙子和离婚女人的故事,社会再怎么开明,他和他的亲友,心里总是有点疙瘩的。
婚姻不外是一场陌生男女之间的资产重组,只看双方能有多少利益,
至于爱情,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玄的东西?
这一刻,心里竟然觉得有点悲哀的轻松。
这天晚上,黄晖的短信发得很迟,几乎快到零点了,才响起了熟悉的短信铃声。那时,冯丰已经上床准备睡觉了。
翻开看看,这一次不是刻板的一句话了,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难受的符号::(
她连简单的那个“嗯”字都没有回复,径直关机睡觉。
榨出皮袍下的“小”来
一夜淅淅沥沥的冬雨,清晨一出门,冷风嗖嗖地直往脖子里灌。
上午只有两节课,下课后,她看看时间还早,打算先去小店转一下。
手机响起,居然是黄太太:“小丰,你有没有时间?我想和你谈谈……”
她十分意外,又有点紧张。
“我在荷塘边等你。”
一定是黄晖和她在一起,黄晖清楚自己的作息时间。
她答应着,下意识地回到宿舍,从抽屉里拿了那个首饰盒子和红包,放在包里,快速往荷塘走。
黄太太站在一棵巨大的柳树下面,只有她一个人,黄晖并不在。
“伯母,您好……”
黄太太淡淡地点点头:“小丰,这里太冷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荷塘转角两三百米处有一家书吧,也算小小的饮品店,里面空调全天候开放,此时,书吧里并没有什么人,她们在最后一排的卡座里坐下,有两株极其高大的盆景阻挡,几乎隔成了一个完全独立的小包。
两人坐下,各自要了一杯奶茶。
手捧着奶茶,总算没有那么冰凉了。
在这位母亲面前,冯丰突然觉得有点心虚,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黄太太先开口:“小丰,我对你很失望!”
就知道是这样!
心里那么惆怅,又那么悲哀,不是悲哀别人不爱自己,而是悲哀身为女人,尤其是“离婚”女人那种“掉价”的份。
同样是离婚,叶嘉还是钻石王老五,婚姻市场上的抢手货。李欢游戏花丛,照样有很多粉丝。而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还是伤风败俗?仅仅因为是女人!
仿佛下市的萝卜,只能贱价处理了。
据说,现在的单身剩女,大多就是这种行情。
她没有回答,微微侧过脸,伸手去包里拿东西,然后,双手递过去,低声道:“伯母,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黄太太接过东西,放在桌上,细看几眼,长叹一声。
冯丰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小丰,我是历史老师,最喜魏晋这一段:你是专栏作家,也专攻魏晋这一朝奇闻轶事。本来,我以为我们至少算得知音。现代人活得累,为什么累?因为心累!被太多条条框框和陈腐的观念所束缚。而魏晋风度,嵇康、阮籍等活得何等自由自在?我行我素,狂歌当哭……我们即便做不到这样,起码,主攻魏晋史的你,不应该是一个腐旧如明清老太婆的庸人!原来,文字是文字,人是人!”
“离婚女人又如何?这个时代每天会有多少对夫妻因为种种原因而分手》分手后,难道,那些女人就该在家里抱着贞节牌坊过一辈子?再也不抛头露面,再爱上其他男人或者被其他男人爱上,就是高攀或者低人一等?女人的价值,说来说去,不过只是一张“膜”而已?别人这么想,我并不觉得奇怪。可是,小丰,为什么是我?你真是令我失望!!!”
她语气轻柔,却是重重的责备,冯丰只觉得双颊发烫,捧着杯子的手也在发烫,一句都不敢反驳。
“黄晖今年25岁了,你是他的初恋。说的粗俗一点,他还是个处男。人们常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殊不知,这世界上总有一些男子,从不降低自己的要求,洁身自好,在茫茫人海中等待足以和自己的灵魂相匹配的爱人。那个爱人,不需要是什么绝世的美女,也不必有万贯的财富,一旦爱了,就是爱人!如此如此而已!我们从不干涉黄晖的私事,更不会急吼吼地为他张罗相亲。该是他的缘分,就一定等在那里,怎么也跑不掉的。两年前,黄晖回来告诉我们,他对一个女孩子一见钟情。可是,说了许久都没有下文,直到今年你到C大来读研究生。他第一次约会你后,回家来手舞足蹈,我相信儿子的眼光,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和他父亲尚未与你谋面,几乎就喜欢上你了……”
“男女之间,不爱了,分手了也是很寻常的事情。可是,你给他的理由是什么?你大他几岁,你离过婚!甚至,因为你是孤儿?——就因为这样,你要和他陌路相向!你给他三天期限,可是,黄晖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精明,会反复权衡婚姻的利益或者种种好处、不足、颜面——不是,他没有考虑这些,他想的是,为什么你这样的女孩子也会因为那些可笑的原因而和他分手!!!他非常惶恐,整夜整夜的失眠。可是,他不敢马上就来找你,因为你说“轻诺必寡信”!昨天晚上他给你发短信,你没有回,他更是焦虑,以为自己已经被彻底判处死刑。他几乎马上就要跑到学校来,被我们阻止了……”
冯丰满脸通红,呼吸急促,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地自容!
这既不是面对叶夫人的侮辱时那种愤怒,也不是面对李欢侮辱时的恐惧——那是真正的惭愧!羞愧!!羞惭!!!
好像鲁迅先生的那句话——“要榨出皮袍下的‘小’来”!
原来,自己就是不折不扣一个俗气的小市民而已!!!
自己又何德何能配得上黄晖的初恋?
“我们怕的不是你是离婚女人,而是已婚女人。小丰,毕竟我们也是世俗之人,要黄晖做第三者破坏别人家庭,我们会感到羞愧。可是,黄晖现在是正大光明,我一点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必要被你就这样拒之门外!你的前夫是叶嘉,大名鼎鼎的学者,他必然有他的有点。可是,黄晖,以我做母亲的目光看来,我一点也不觉得他有哪一点比叶嘉差!我还知道,他打球,最后30秒也能战胜叶嘉!!!”
黄太太的笑容带了点温和,“小丰,我言尽于此。你和黄晖可以从朋友做起,先看看彼此合不合适。给自己也给黄晖一个机会吧。即便不成爱人,如果黄晖多一个这样的朋友,我们也会感到高兴。”
冯丰低下头,眼泪“滴答”一声滴落在桌上。
她飞速伸出手臂一抹,眼前一花,一张雪白的纸巾递到面前,然后,一只温暖的大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她回头,见黄晖一脸的憔悴,胡子都长得青碜碜的,往日的神采飞扬已经无影无踪,可是,眼睛里却烧着急切的火焰,似乎在等待她这一刹那之间的决定
反击叶夫人
不知什么时候,黄太太已经悄然退了出去,四周的空间静得出奇,只余二人四目相对。
冯丰移开目光,黄晖轻轻挪开手,在她对面坐下,他拿起桌上的首饰盒和红色包看看,忽然笑起来:“你中午想吃什么?”
这一笑,他面上的憔悴和紧张仿佛一下被驱散,漫天的乌云给吹开,一池的春水在微微荡漾。
紧张的心情,不知道如何说出口的答案,这一刻,冯丰忽然觉得轻松。
他拉了她的手:“好饿,算香辣排骨?”
“恩。”
他站起身,将两样东西收好,拿过她的包包,给她装在里面:“我妈说了,这是送给朋友的,不是下定,你放心收着。”
她这才回过神来:“你妈呢?”
他狡黠地笑,因为年轻,有那么眉飞色舞了。
“我妈早就走了,她才不会和我们一起吃饭呢,今天我妈来,只是表明他们对你的态度,绝不是来给我壮胆的……”“这事还得靠我自己”这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她觉得面上发烫,他悄然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要再躲得我远远的了,至少,让我们先从朋友做起,好不好?你还有2年多才毕业,这段时间,足以让我们知道彼此何不合适了。”
她一本正经:“黄晖,现在我并不爱你。”
“那就做朋友,直到你爱上为止。”
“如果一直不能爱上,怎么办?”
“在一起,总有机会爱上,不在一起,就永远也不会爱上。”
她一怔,这话电光火石一般在脑海里闪过,比黄太太那番教训更令人振聋发聩,曾几何时,自己也曾如此卑微地祈求过别人?
可是,却被断然拒绝了。
那种心碎的感觉又在拉扯,忽然发现,自己和黄晖,才是同一种人。
手心一热,抬头,是黄晖紧紧抓住她冰凉的手。她嫣然一笑:“好,耽误了你的青春我可不管。”
“我起码还有50年青春可供挥霍,不怕!”
如果他不怕,自己又还有什么可以损失的?
反正一直在计较的也是自己。
两人在食堂坐下,时间不早了,饭菜也不太热了,黄晖笑嘻嘻地从背着的大书包里,变戏法一般拿出一个保温的盒子:“这个还是热的,我差点忘了,快喝……“
诺大一个小伙子,天天背着汤水,她哭笑不得:“黄晖,人家会笑你的。”
“笑啥?有什么可笑的?你脸色不好,我一直很担心……”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我也会煮汤,这汤就是昨天我自己熬的,因为看着瓦罐,所以,才会那么晚给你发短信……”
冯丰笑起来,喝了一大口,他紧张地问:“跟我妈煮的比如何?”
她实话实说:“差远了,哈哈。”
他想瞪眼,却又忍不住笑起来,乐呵呵地自己喝了几口:“我觉得相当不错啊,呵呵,下午你没课,准备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