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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堆灰-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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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黑暗寂静席卷而来,害怕恐慌涌上心头,眼泪唰唰唰地就落了下来,她怕黑,她怕老鼠,她怕爸爸妈妈找不着自己,她怕饿,她怕死。
天色渐渐暗沉,路灯渐渐亮起,昏黄的光晕透过铁窗投射下来,打在陈韵身上,照亮了一方天地,弱小的身影在光圈里微微颤抖,陈韵蹲在地上嘤嘤抽泣,喉咙已经喊哑了,只能拍门,可是等手掌也拍红还是不见人来。
正在这时,一声呼喊从远处传来。 
“音音……”
“音音……”
是霖哥哥的声音,她燃起了希望,立马蹦起来用力拍打着铁门,“霖哥哥,霖哥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听到陈韵的哭喊,满目焦急的徐天霖立即锁定声音的来源,回头一看,心脏瞬间就漏了一拍,是仓库,枪支管理仓库,音音被锁在里面了。
徐天霖赶紧跑过去,拍打着厚重的铁门,高声喊道,“音音,音音,你在里面吗,我是霖哥哥,你不要怕,我马上叫人过来救你。”
“霖哥哥,你不要走!”陈韵哭着说道。确定与徐天霖只有一墙之隔的时候,紧绷的弦顿时就断掉了。小女孩长到现在,还没被关过小黑屋,在这个无人冰冷的仓库,从下午到晚上,看着夜幕慢慢降临,小心脏一直处在担惊受怕中,这下,熟悉的人一来,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哪肯放手。
“好好好,我不走,你别哭,你别哭。”徐天霖安抚道,轻轻拍了拍厚重的铁门,似是在抚摸着她的头顶。
可是徐天霖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抬头望了望四周,看到一处通风的铁窗,便道:“音音,你看到那个铁窗没?”
陈韵抬头望了望:“看到了。”虽然她还在抽泣,可她很听徐天霖的话。
“那仓库里面有没有箱子,你找几个箱子叠在一起,爬到铁窗上面来。”
“嗯!”陈韵这下脑子灵活起来了,立即明白徐天霖的意思了,赶紧去找箱子。
这时,外头又传来徐天霖的嘱咐:“你别碰里面的东西,一定不能碰,知道吗,尽量找空箱子。” 
“知道了。”陈韵一边搬着箱子一边喊道。
但是毕竟年纪小,又是女孩子,拼命叠了两个箱子后就搬不动了,看着通风窗离自己的距离,陈韵有些绝望,“霖哥哥,我叠不上去了。”说着便又要开始哭了。
徐天霖也急得头疼,四处环顾一圈,突然发现墙角上的监视器,眼睛一亮,立即朝里面喊道:“音音,你现在捂住耳朵,我来撞响警报器。”
于是徐天霖跑到五米开外的地方,再急速冲刺,朝着大门撞去。
“哐”的一声,是骨骼撞击铁板的声音。接着,“嘀——呜——嘀——呜——”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惊动了监控室的警卫。
这个时间,家家户户都在吃饭,警卫也不例外,值班室里只留下一人看守,此时听到警报声,这名警卫才注意到监视器里的画面,一看事发地点,立马心就凉了半截,再看监视器里挥手求救的小男孩,他已经能想到最坏的结果了。于是赶紧通知大部队全副武装赶往现场。来到现场后,警卫们听完徐天霖简单的说明后,悬着的心才算放下,立即放下手里的装备开门救人。
陈韵被抱出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徐天霖,立即挣脱警卫的怀抱扑了上去。徐天霖一把接过她,怀里的小姑娘颤栗着身子,像抓着救命稻草般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看来是真的吓坏了。
徐天霖安抚似的拍拍陈韵的小脑袋,“好了,好了,没事了。”
简短的话语却是窝心的温暖,勾起她更多的眼泪,陈韵抱着徐天霖抑制不住的一阵呜咽:“霖哥哥,我好怕,还好你来了,还好你一直都在。”
“是是是,这是霖哥哥不对,没有及时发现你,没有及时找到你,更没有及时把你救出来,现在音音出来了,想必肚子饿坏了,我们乖乖回家吃饭吧。”
“嗯。”陈韵埋在徐天霖怀里用力地点点头。
临走前,徐天霖郑重的向几位警卫道谢,这一举动倒惹得几位警卫不好意思了,其实无怪乎他们不好意思,住在这大院的孩子,没一个不是掌上明珠,金枝玉叶,那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儿,这事要算来还得怪他们职责失守,不但让小孩子溜进了枪支保管库,还被锁在了里面,这要是被上级知道了,说不得还得被记上一过。
一名警卫长上前诚恳地说道:“这是我们职责所失,幸好人没事,还请两位就此揭过。”
听到这样的话,徐天霖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然后谦虚地说道:“没关系,这本就是我们的不对,大家玩游戏没个边,是我没照顾好妹妹,给大哥哥们添麻烦了,我们就住隔壁院子,大哥哥就不必送我们了。”
几位年轻的警卫轻吁一口气,再三道别,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陈韵自被徐天霖抚平情绪后就一直没说话,趴在徐天霖背上,数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夜色静悄,树梢蝉鸣,飞虫绕着长灯一路扑朔,徐天霖背着陈韵走在这条清静的小路上。昏黄的光晕打在他的侧脸,眼睑下睫毛倒影出簌簌的阴影,高挺的鼻梁如挂在笔悬上的毫锥,一步一趋间明灭交叠,陈韵一直看着他,用眼睛描摹他的轮廓,却总是被这昏昏乱乱的光晕打搅,不经意间皱了眉头,往前探了探身子,想要看得更清些,却感受到他背脊上的肌肉突然一下紧绷。
陈韵缩回了身子,以为压着他了。老实了没一会儿,她又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霖哥哥,为什么你会来找我?”
徐天霖一愣,没想到小姑娘一开口就问了这么个傻问题,他莞尔道:“傻姑娘,你不见了,我当然要来找啦,不然我就会被我爸一顿收拾。”
“可是,为什么只有你会来找我?”
徐天霖思索了片刻,“嗯…因为我是大哥哥,小宸和梓良年纪小,我让他们回家吃饭了,不然叔叔阿姨们又会批评他们玩得忘了回家吃饭。”
“哦……”陈韵闷闷地答道,她知道霖哥哥一定是在为他们找借口,他们才不会在意自己有没有突然不见呢,他们的脑子里只会想着自己不要被教训,然后赶紧缩回家去。哼,亏得霖哥哥还为他们说好话,看她回去不告他们一状。一边想着怎么告那两个没良心哥哥的状,一边不自觉的就揪紧徐天霖背上的衣服,似乎在暗暗泄愤。
也许是揪得太投入了,徐天霖被她扯得东倒西歪,“音音,别扯我衣服了,再扯我就要摔倒了。”
陈韵一听,赶紧松手,一松之下,她便看见被她扯开的衣领背后,徐天霖右肩上一大片触目惊心的青紫,她吓得惊呼一声,“霖哥哥,你怎么受伤了,是不是是刚刚撞门的时候弄的。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说着就扭着身子要下来。
徐天霖身上本就痛,被她这么一闹腾,更是扯得直抽冷气,手上一脱力就把她放了下来,然后揉揉肩膀,回过头来,半是认真地说道:“本来没事,你不动还好,你一动反而牵扯着我肩膀痛了。”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陈韵搓着手道歉,一副愧疚万分的模样,“霖哥哥,我是不是太笨了,害你们输,害你受伤,我以后还是不要跟着你们一起玩了。”
“那怎么行,陈姨把你托付给我就是要我照顾好你,现在你灰头土脸的回去,我就已经很愧疚了,要是你再这么一说,你想看到霖哥哥也被收拾吗?”一边说着一边刮了一下她似哭欲哭的丑鼻子。
“不想,可是我也不想拖累你,反正最近爸爸叫我跟隔壁的季爷爷学毛笔字,我想去试试。”
陈韵这话说得不假,这大院里的孩子没谁不是有一两个拿得出手的技艺,男孩子会跟着师傅学一些强身健体的招式,女孩子则琴棋书画捡着学,但习字这一块是谁也逃不掉的。长辈们都说见字如见人,哪怕是李梓良这种平日里皮得不着边际的孩子,也会被压着头端端正正的坐上一两个小时。而这拨孩子里,习字习得最好的就属徐天霖了,不仅是因为他年纪最长,更是良好的家风使然。徐天霖的姥爷是晚清秀才,跟康梁闹过维新,徐天霖从两岁起就被姥爷抓着手悬笔临案,笔走龙蛇。于是,现在八岁的他,字虽稚嫩,但一笔一划间已经初露锋芒,横竖点提,下手果决。
“那,要不这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霖哥哥每天抽出一小时去你家,陪你练字。”
听到这样的话,无异于平地炸起的惊喜,陈韵欢喜得不得了,两眼放光,抬起头看着徐天霖一脸崇拜地说道:“嗯,好,那你每天都要来哦。”
“好。”徐天霖笑着帮她理理额前的碎发。
“拉钩!”
“拉钩。”
相勾的小指,轻轻的稚言,却也包涵了郑重的承诺。
自此之后,四岁的陈韵跟着八岁的徐天霖,或是临风窗下,书写过一张张墨迹斑斑的宣纸,或是在夕阳长小道,一声声霖哥哥伴着欢笑嬉逐洒满一路,那个年月,似乎连踩过的脚印都能开出花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 当时年少 韶华轻掷 第三回 少年心


少年,不识情字,不知心系。
于是时光匆匆,打打闹闹间,从四岁到十二岁,陈韵依旧是大院里的小公主,更加是徐天霖眼里的小公主。可是围绕在公主身边的除了骑士,还有一只大苍蝇。
陈韵和李梓良自小不对盘是大院里小孩都知道的事,只要他俩碰上,陈韵所有的好脾气在李梓良面前就全无隐踪。她不是没想过放过他或者不跟他计较,但李梓良总是能轻易点燃她的爆点,小时候就拿些扯头发毛毛虫这类小把戏吓她,长大了就用高年级的身份压她,所以两个人一碰上,那绝对是针尖对麦芒,不过这些在大人眼里看来,他俩倒成了打情骂俏的小冤家。
然而,这种看似闹腾的无忧时光总会被现实的利刃刺破。那一年,泡沫破碎,公主丢失了洋娃娃和蛋糕裙,那一年,她十二岁。
1995年冬,一个阴霾而寒冷的冬天,S市民政局门前停了一辆低调的普拉多,此时天色尚早,来来往往都是赶着上班的人,今天不是什么大日子,门前只有零星几个人匆匆往来办事,陈韵此刻坐在这辆轿车里等待着父母从里面出来。
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雪,一场提前而至的初雪,零零落落的飘下了下来,凝结成冰,似乎为这个寒冷的早晨又添上几分寒意。车里暖气开得很足,玻璃窗上凝结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水雾,却仍旧可以触摸到窗外的冰凉。陈韵拂开玻璃上的水雾,冰冷袭来,倒是令她安心了不少。
当看见父母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她知道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最后一丝幻想破灭,维系了十四年的夫妻感情,最终在这个寒冷的冬天走向了尽头。看着父母站在台阶上作最后的道别,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再也不能和母亲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母亲同父亲说了几句后,便朝这边走来,尖细的高跟鞋敲击在大理石的阶梯上,规律整齐,如同她的武器,捍卫这位昔日名门淑媛的最后一丝尊严。母女俩对望着,看着彼此距离一点一点拉近,哒哒的脚步声音,如同敲击在彼此的心头,震碎了夺眶而出的眼泪。
刚刚在车里,她已经预想过了此刻的情形,但都不如现实来得痛彻心腑。她打开车门,奔了出去。她是撞进母亲的怀抱的,她知道,这样的拥抱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对陈母而言,女儿含泪奔向她的动作已经击溃了她所有的防线,她只想抱紧她,让眼泪默默浸入女儿粉嫩的小棉袄。这一瞬间,她后悔了,她后悔把孩子让给了她父亲,哪个母亲舍得把孩子让出去。但她知道这样做是对的,女儿只有跟着他才能拥有优渥的环境,良好的教育,丰富的资源,这些都是她给不了的,也许很痛很痛,但她必须舍得,因为她不要让女儿成为下一个她。
母女俩谁也没有说话,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彼此都希望时间能久一点,再久一点。还是那个熟悉的怀抱,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那么真切,却是明天不能拥有的温暖。气氛带着沉郁的哀伤,在这蒙蒙的早晨浸润着透骨的寒凉。也许这样的戏码每天都会在这个地方上演,但个中滋味,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陈母心疼女儿,这孩子从小什么事都写在脸上,但此刻却拼命压着嗓子,勾着自己的脖子,颤抖的呜咽着,她什么时候压抑过自己的情绪,想哭而不敢哭过,没有。她从来都是最甜美可爱的天使,而一夕之间,家逢变故,女儿长大,让她揪心的疼。
她抱着这能揉入骨血的孩子,压下喉咙深处传来的哽塞,轻声说道:“妈妈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恨爸爸。”
陈韵的眼泪早已晕湿了母亲的衣襟,此时母亲一句话似乎彻底激发了她的泪腺,再也压抑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过了许久,她才渐渐停止。可是她的脸仍旧抵在母亲的怀里,胡乱地蹭着,想蹭掉眼泪,却被粗呢大衣磨砺得小脸通红。
再抬起头来时,陈母便看见女儿肿得像水泡的眼睛和血丝分明的脸颊,然后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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