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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突然的,所有的信封在一刹那都化作唇齿尖利的蜂鸟,像箭一般,直直地朝她刺来。
“不要啊——”她尖叫一声,猛地坐起来。
手腕上的输液管仍旧不紧不慢地滴滴作响,周身充斥的刺鼻的药水气息。有微弱的光打到墙上的钟面上,秒针仿佛是停滞了,来来回回地前进后退,只是停在零点时刻动也不动。
是车祸吗?她努力回想着,大脑一片空白。一低头,信,铺天盖地的信,散在床上,像被子一样堆在自己面前。
床的那一边,坐着一个女孩子,散着的长发,酒红的颜色。回眸那一笑,清亮亮的眼神,像沁着水一般。
“你…你…怎么又是你?”沈熹晨惊恐着向后退,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棉白色的靠枕,“别过来,你不要过来……你到底是谁?”
女孩笑着拿起一个信封:“你为什么…不自己看呢?”
“熹晨,你为什么,不自己看看,我到底是谁?”
信封递到自己面前,手虚悬在半空中,沈熹晨迟疑着,整个人下意识地不自觉颤抖。
暗青的信封,古朴反复的木质纹路。阳光打在蛋清色的信纸上,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挥动着泼墨,居然有字迹缓缓地显现出来。
轮廓清秀,落笔有力,沈熹晨从来不知道繁体字可以写得这么好看。
小爺:
今天下雨,天氣卻不悶熱。如果不是因為趕送檔而淋成了落湯雞,或許心情會更好一點。
我記得你喜歡在下雨天裡穿卡其色的襯衫,那是很好看的顏色。今天有洠в写┠兀
最近過的好不好?
夏未黎
信纸的反面标有日期,时间是一年前。细细的一行字,详尽标注了地点、天气情况,甚至房间门牌号。
沈熹晨莫名其妙地翻着手中的薄薄信纸:“这是你的日记吗?你想告诉我什么?”
那个女孩没有解释,仍旧只是微笑:“你为什么,不继续看下去?”
小爺:
今天看見了你的新戲海報了,就掛在家門口的音像店裡。女主很漂亮,襯著貼身的旗袍,我第一次發現原來她真的很適合走民國路線。對了,我媽也很喜歡你的這部戲,她們一群牌友經常約了一起看經濟頻道的黃金強檔,為此我爸很不高興,常常罵我媽不務正業。不過在我看來還是吃醋的成份比較多一點。
下午的時候回了一趟學校,宿舍門口的香樟越來越密了,我記得以前舒朝顏曾經很矯情地跟我說,那高貴而又憂傷的剪影上應該居住著天使。現在想想那應該是你吧,會在雨天撥開濃密的烏雲,會在潮濕悶熱的時候送來清爽的風,會在我孤單絕望的時候來到我身邊,陪我看著落寞人間。
對了學校走廊上的紫藤開花了,我拍了照片,你看好不好看?
夏未黎
小爺:
今天乾媽打電話來說子欽悔婚了。我從來洠в邢脒^他原來是如此單純執著的人,嚮往根本不存在的幸福美滿,並堅持鍥而不捨地追逐。
其實小爺,直到現在我都不是很清楚子欽究竟是在等誰。籽桐於他曾經是最美麗的風景,就像你之於我。只是,這世界上不會一直有如此多的美麗邂逅,你說,是不是這樣?
後來子欽陪我去逛街,商場裡在播你的五年前那張專輯。你好像自從那次演唱會以後就再也洠в谐鰧]嫲桑繝懯谗岵辉俪枇耍课矣浀媚阍浾f過,唱歌是你可以為之堅持一生的夢想。那既然是這樣,爲什麽要放棄呢?
很多時候我常常在想,如果我洠в腥ツ愕哪谴魏炇蹠绻覜'有拍到你的那枚戒指,如果我洠в腥M店探班,洠в兴土粞圆窘o你……那我們之間,是不是會不一樣呢?
夏未黎
长长大篇的独白终于让沈熹晨注意到了那个清秀娟丽的落款:“夏未黎…你是夏未黎?”
“不然,你觉得,我是谁呢?”
那信纸上蜿蜒的墨渍仿佛活了起来,清凌凌的眼眸晕出浓重的笑意,直直地看着自己,睫毛微蜷,笑容近乎诡异。
“别过来啊!”她尖叫一声,信封掉到地上,啪的摔出一叠照片。馥郁的紫藤萝,阳光从走廊上密密的藤蔓叶尖落下来。
蛋清色的信纸,飘逸清秀的繁体字,不同的是,这张信纸上的字迹,居然是血一样的红色。
迥辏
這是我第二次喊你的名字吧?
我要先走了,去好遠的地方,不能再守在電視機前看你的電視劇,聽你的歌,走遍大街小巷去收集你的海報,你的簽名CD……我突然發現,原來有些回憶想要抹去,是真的不容易的。比如,這些關於你的記憶。
我是那樣地不想把眼睛椋希驗檫@次一旦告別,就真的不能再相見了。不管是隔著螢幕遙遙相望,還是和很多年以前一樣,在簽售時擁有被關注的好邭猓紱'有這樣的機會了。
但是迥辏烙商於ǎ闱f不要太傷心。或許,在不久的將來,你就會遇到一個真正適合你的女孩子。
我會在天上微笑著祝福你們,記得,一定要幸福。
夏未黎
“那个…”哽咽着挣扎了许久,沈熹晨终于还是试探着不安地问,“六年前那场演唱会,是你给我的那张票,是不是?”
“那个位置是你的,锦年那些话是对你说的…你就是那个他一直保护的女孩子,是不是?”
女孩子看着她:“是啊,不过那些话…我真的没想到他会那么说,我以为他至少会顾虑到,那场演唱会,关系着他可以为之奋斗一生的理想啊……”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锦年那样为你,你为什么还要离开呢?”字字追问,沈熹晨几乎要哭出来,“而且,就算是要离开…你为什么偏偏要选中我……”
“对不起了熹晨,只可惜,还是不能忘记啊……”女孩子看着她,轻轻低下头去,痴痴地笑出了声,“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很坚强的,以为这样做对大家都好,可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还连累了无辜的人…”
沈熹晨看着她澄澈晶莹的眼睛,突然一把就把她的手抓住:“那…你会回到锦年身边去的是不是?”
女孩看着她弯起一抹无奈地笑意:“如果可以,我当然会,只是…只是熹晨,他已经看不见我了啊……”
“什么?”一句话把沈熹晨吓得脸色惨白,“这…这怎么可能?我明明……”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我是你的眼睛,你也不会看见我的啊……”
女孩拉起她的手,沈熹晨惊觉她的手很凉,像是冬日里万古不化的玄冰。
“熹晨,做你自己吧,不要老是这么乖巧,听从你哥哥的安排,他是为你好,但并不总是对的。也不要想得太多,很多时候,事情没有那么复杂……”
“你喜欢他,他也会爱你的,只要你们相遇……”
身后有什么东西啪的一跳,沈熹晨一回头,仿佛是山岚雾气一般——
没有医院,没有吊瓶,没有铺天盖地的信纸,头上没有伤口,身后的墙上是叶锦年的巨幅海报,床头柜上的定时闹铃兀自响个不停,梳妆台前瓶瓶罐罐扫了一地——
像是大梦初醒,周遭的一切在一瞬间就这样消失了。
沈微尘推门进来:“熹晨你怎么还没起?不是你自己说想今天去看看那个给你捐献眼角膜的好心人的么?”
突如其来的改变,沈熹晨张口结舌不知所措:“什…什么?我,我不是应该在医院么?”
沈微尘莫名其妙地看她:“乱说什么啊,你还想去医院是不是?拜托,好不容易出院,你老哥我就是有钱也禁不起你这么折腾啊!”
他走过来试沈熹晨的体温:“不发烧啊,应该不会是排异现象吧?对了你眼睛感觉怎么样?花不花?看得清东西吗?”
再不多说一句,她一把抓住哥哥的手:“夏未黎,给我捐眼角膜的是不是夏未黎?”
沈微尘奇怪地看着她:“恩?我有跟你说过是谁给你捐的眼角膜吗?不是吧,我老妹居然未卜先知,哎我看你啊别去画画了,开个算命摊更赚钱……”
“那她…她怎么样了?”急急地打断沈微尘絮絮叨叨的废话,沈熹晨的眼中满是不管不顾的逼问,“她还好吗?她把眼睛给我…她不是就看不见了吗?”
“熹晨你今天是怎么了?”沈微尘有些无奈地挣脱她的手,“你忘了中国是不允许进行眼球**移植的吗?更何况…更何况她是把眼角膜给了你,她怎么可能还……”
像是有一桶冷水当头浇下,沈熹晨怔怔地看着跟前兀自低头叹息的哥哥,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句:“你是说…未黎她,死了吗?”
“她……死了吗?”
沈熹晨捧着向日葵走进墓园,不再是梦境,而是真真实实地站在一片空旷的墓地前。
周身是漫山遍野盛放的向日葵,被芬芳簇拥着,那样的墓碑显得分外孤独。嵌在水晶玻璃框里的相片黑白分明,那上面地女孩子明眸皓齿,嘴角有微微的笑意。
她不漂亮,但却是那样的难以让人忘记。
“未黎,我来看你了。”她蹲□子把向日葵放在墓碑前,“我不让哥哥过来,他那个八婆,肯定又要叽叽喳喳地说一些废话,浪费你时间。”
“他们都说你死了未黎,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你并没有离开呢?”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沈熹晨抬头去看天际隐隐绰绰的暮色,光芒万丈的晚霞,像打翻的颜料盒一般,泼墨弄清彩,瑰丽明艳。
“下次来看你的时候我把我给你画的画像带来好不好?”她拎起包向着那张相片告别,“不过,只见过你一次,不知道画得像不像呢…你不能嫌我画得不好啊!”
她转身走向隐匿在灌木丛中的甬道,身边是开得很好的粉色樱花,风吹过的时候会一片一片地落下来。有阳光,有雨露,湿嗒嗒的叶子,脚边松软的泥土,刚刚破土的嫩草,在七彩的光斑下模糊着看不清楚。
这样的场景…沈熹晨惊觉,猛地抬头——
道路的尽头,渐渐出现了一个英俊男人的轮廓,清纯的眼神,干净而善良,那样的朗眉星目,唇角无邪,简直就是从画里走出来的样子。
“他会爱你的,只要……”
只要你们相遇。
第 30 章
作者有话要说:和周边衍生相同2009年6月雨
我站在机场的大落地窗边向外看。
生平第一次的独自旅行。天是墨一般浓郁化不开的黑色。云端的光试图野蛮地将这块厚重的帘幕撕裂;用可以震碎这个世界的声响作掩饰。但雨还是悄无声息地蔓延了过来;裹挟着某种潮湿黏稠的气息,硬生生地将人密封在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飞机晚点,候机厅里却依旧明媚鲜妍。灯光、打击乐的急速诱惑;速食面氤氲着的腐烂气息。香水的浓腻奢艳和啤酒的泡沫亲吻。角落里的吸烟者脚步轻而胆小。吧台边的萨克斯声音粗制滥造,却依旧有人送上谄媚的鼓舞。
流连于生的迷醉,抑或是沉溺于死的幻想。
央殊在手机上对我说,都一样,哪里都是一样。熹晨;北海道并不是天堂。
是的;我早就应该知道北海道也不会是天堂。
在你,和他都消失了以后,我就在想;天堂原本就是一个虚无的词句。空洞着描绘那些只属于孩提时期的纯真憧憬。
所以现在,我选择离开。
我不会再穿缀有长长流苏白得如同云朵一般纯净的长裙。我不会再戴繁琐复古的银质项链。雨天的木屐,透明的折叠伞都将与我无关。就算仍在日本我的晚饭也不会再是鳗鱼寿司。颜料盒中的蓝色被我统统丢弃。画家的任性,造成视觉的缺失。
央殊一直劝我说,熹晨你用不着这样。我们明天就去千叶了。
她说的“我们”,原本应该是指我和她,而现在,是指她和安长平。
她说熹晨我们会去千叶定居,你会回来看我们么?
我在扬声器这边笑着点头说会的会的,只是一转身,眼泪就如同窗外冰冷的雨水,顺着手肘,在裙角跌落,开出孤独寂寞的花。
吧台的鼓手叫嚣地敲出金属的刺耳音乐,汹涌而来席卷了那原本就低沉无声的哭泣。
为什么,在此时,此刻,我还是会想起你呢?
叶锦年。
2006年6月6日雨
来之前央殊曾感慨,难得的很,北海道的雨季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赶上的。
她是美院的校花,眼神干净澄澈,酒红色的长发微微蜷曲,有着和那个曾经在我梦境中徘徊容颜一样的清秀雅致。
只是相比之下,央殊更过于靓丽。纵使素颜朝天也明媚鲜妍,走路抬头45°,目光孤傲清澈却从不招摇。低调而华丽。
收拾画室的时候安长平用半生不熟的日语向我表白。他说熹晨如果你有和央殊一样修长漂亮的手,我一定买“暗夜之星”作结婚戒指。
我用满是天蓝油画颜料的纤纤十指抓起他纯白的棉布枕头朝他扔过去,他笑着尖叫,然后很知趣地闭嘴。
时值六月,晚樱也早已被料峭的细雨击打得残颓。一地落红,木叶苍翠,分不清是春天还是夏天。
晚上我抱着靠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