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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ANDY,很高兴你主动联系我。”
凯墨陇的英文里依然带着清冽干净的北欧口音,ANDY知道这都是出自北极星礼仪教官的教导。第一次见到凯墨陇时,他就对这个有着二分之一亚洲血统的美男子有着挥之不去好感,现在想来,那些于细微之处散发魅力的细节,衣着,举止,迷人的微笑,马背上的盛装舞步,甚至包括口音,统统都是包括凯墨陇在内的无数人精心准备,用来对付家族的武器。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的……”家族在近地轨道上拥有一颗自己的卫星乌拉诺斯,但他不解的是,被家族追捕,远在岛国的凯墨陇是如何拿到卫星照片的。
“大人物们都不在了,我作为家族的最高执行人,拿到一张卫星照片,你不应该觉得奇怪。”
凯墨陇的声音如机器一样波澜不惊,ANDY悚然反应过来,没错,弹劾凯墨陇的决定要在年会上投票通过,所以直到那之前,凯墨陇依然是家族对外的最高执行人。现在B11全在公海上,并且被切断了对外的所有联系渠道。凯墨陇现在是名符其实的唯一最高执行人。
“……你打算做什么?”他倒吸一口冷气,问。
“在年会正式开始前,为他们准备一些前菜,在年会结束以后,根据年会上某些重要决议,为他们准备甜点。”
“就算你不怕得罪老家伙们,别忘了年会上还有那么多家族成员,还有好几百号人,他们全是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你这是在和全世界为敌!”
“谢谢,台词很棒。”
“凯墨——”
“我只是来告诉你,是时候选择立场了。回头见,ANDY,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凯墨陇说完挂断了电话。
电梯抵达六十层,ANDY疾步迈出电梯,冲进信息指挥中心,指挥小组的人猝不及防,连忙把脚从电脑桌上放下来,就听见ANDY一径命令道:“我要知道珀拉丽斯号现在的坐标!我还需要邮轮的实时卫星图像!最近有没有人黑进‘风暴’盗取乌拉诺斯的权限?!”
刚刚还在放松地调侃大选的指挥小组成员不到三秒全动了起来,汇报声一声接一声地传来:
“珀拉丽斯现在的坐标是北441859。20,西40298。95,不在既定航线上!”
“乌拉诺斯现在不在大西洋上空,风暴无法提供实时卫星图像,可以向五角大楼申请提供卫星照片,但是需要更高级别的权限!”
“风暴很安全,最近三个月被攻击次数五千三百一十一次,至今没有被攻破的迹象!”
他听着四面八方的汇报声,登时明白过来,这个时候乌拉诺斯还没有在大西洋上空升起,是根本不可能拍到那张照片的。真是太蠢了,凯墨陇的照片怎么可能是靠黑进风暴得来的,那根本是美国军方提供的!他现在还是家族的最高执行官啊,在年会召开之前他的权力和行动都被老家伙们制约着,不得不待在万里之遥的岛国,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凯墨陇这两个月一直在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
“请帮我接巴比伦邮轮公司。”他尽量让自己镇定,顺口喝了一口不晓得谁桌子上的咖啡,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巴比伦邮轮公司的拥有者,那位阿布扎比亿万富翁现在就在那艘船上。他不知道船上是不是有人发现了异常,比如房间无法上网,电话无法拨出。也可能船上的人从船长船员到那些举足轻重的贵宾们已经全被控制住了,虽然他着实想不出凯墨陇是怎么安排自己的人混上邮轮的,COBRA的安保何以在凯墨陇面前就变得跟筛子一样了呢?但凯墨陇即使能安插自己的人上船,数量应该也不会很多吧,也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的……
两分钟后他们联络到了巴比伦邮轮公司,对方在听他描述了邮轮偏离航线的情况后,竟然十分冷淡地回答他:“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邮轮正在既定的航线上。”
“什么?”他恍如听到了天方夜谭,随即立刻想到了什么,“砰”地挂断电话,脸色煞白地问,“巴比伦邮轮公司现在的负责人是谁?”
“塞缪马略特,需要我接通他吗?”
ANDY迟钝地点点头,几分钟后他们接通了塞缪马略特,这位CEO接到电话时正在按摩浴缸中悠闲地喝着香槟听着马勒。
他在交响乐轰鸣的号声中隐忍着问:“您知道贵公司的邮轮珀拉丽斯号现在已经与外界彻底失联的情况吗?”
“失联?”泡在浴缸中的马略特依然十分放松,“没有这回事,他们只是暂时关闭了手机服务和网络服务,在珀拉丽斯附近至少还有两艘游船可以用无线电联系上他们,何来失联一说?还有什么事吗?”
马略特轻描淡写的话语终于印证了他的怀疑,天哪,他竟然天真地以为凯墨陇是安插了一群恐怖分子劫持了邮轮,还像个傻逼一样焦急地四处奔走,可如今人家却告诉他,那就是恐怖分子的邮轮,是你们自愿登上的!
事已如此一切再清楚不过了,那位来自阿布扎比的富豪毫无疑问是站在凯墨陇一边的。他艰难地控制着声音,问道:“邮轮的目的地在哪里?”
“对不起,这一点我不能透露。”对方以例行公事的口吻道。
作为家族的特别联络官,他有好长时间没听过这么敷衍的腔调了:“我是家族的联络官,在无法联系到家族最高层的情况下,我有权要求你配合我的工作!”
这一次对方的声音一改方才的客套,冷漠地道:
“你没有这个权限。”
耳边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ANDY完全怔住了。“你没有这个权限”,他没有权限,因为某位“家族最高层”已经在控制局面。
他妈的!他向后跌坐在旋椅上,脑子里一团乱麻,不,不会的,家族不可能就这么瘫痪,这简直太可笑了!若是在平时,家族高层可以要求公海巡逻的美国舰队对目标船只进行警告和拦截,可是现在肯定也行不通了,现在他能联系到的任何人,谁也不可能拥有比凯墨陇更高的权限!
看现在的情况,由于不能确定珀拉丽斯号的目的地,他们只好采取遍撒网的策略,通知大西洋沿岸各国的海岸巡逻队,一旦珀拉丽斯号进入领海就通知他们。但这只是后手,只怕等到海岸巡逻队发现船的踪影时,已是木已成舟了。
珀拉丽斯号离开纽约才两天,不管凯墨陇想让船驶向哪里,最少也需要三四天的行程,这是他们仅剩的反应时间。现在他们没有办法动用国家机器,只能剑走偏锋。他打电话给几个媒体大亨,希望能在第二天见到珀拉丽斯号失联的新闻,这样他就可以有正当的理由敦促公海的美国舰队追踪拦截珀拉丽斯号,可是拨去电话后,结果却大大出乎意料。
“啊,ANDY,你反应太过度了吧,这不算是失联啊……我知道网络和卫星电话都不通,也许只是卫星信号出了故障呢……你知道上面待的都是大人物,要是因为刊登不负责任的消息引起股市动荡就不好了,你说呢。”
这说话的腔调简直同马略特如出一辙,而另两人的电话则根本无人接听。ANDY握着电话呆了一会儿,忽然一个激灵,等等,如果连阿布扎比王储先生也会倒戈,那会不会……
想到这里不禁汗如雨下,他连忙返回办公室,翻出重要人物的联络名册,电脑屏幕上闪现出密密麻麻的号码,这些号码的主人绝大多数此刻都在珀拉丽斯号上,但他还有二级人物的联络方式,这些二级人物多是这些重要人物的秘书长,行政助理,左右手和亲信,能够充分代表上级的立场,他需要知道情况到底有多糟,他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信息指挥中心大厅里一派安静的忙碌,好不容易与各国的海岸巡逻队都取得联系,副组长靠在椅背上长吐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漆黑一片连灯都没开,只有液晶屏幕阴冷的微光照在联络官先生沉默的脸孔上。
有人敲了敲房门推门进来,与此同时办公室的灯亮起来:“头儿,怎么不开灯啊。”副组长端着一杯咖啡走进来。
ANDY这才从怔忪中回过神,刚刚他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是以黄白红三种颜色标注的二级人物的联络电话,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他总共拨打了五十一通电话,按照探来的口风,将电话号码做了标注,其中没有标注颜色的代表目前还站在家族这边,标注为黄色的代表立场不明,标注为红色的……
他看着这些号码,只觉得视野里大片的红色挥之不去。
联络官先生难受地扶着额头。这怎么可能呢?凯墨陇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和这些人接触的?在美国期间他的一举一动不可能不被家族察觉,根本没有机会的啊!
……难道说?他睁大眼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办公桌对面的副队长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他拿起纸笔迅速从屏幕上抄了几个名字,想想又不对,这些是二级人物,又划掉重新抄了一行重要人物的名字,这些人此刻多半都在珀拉丽斯号上,他将名单递给副组长:“帮我查查他们最近半年的出入境记录。”
半个小时后他得到了想要的那份出入境记录。
看着手中的资料,越看越是背脊发凉。十分钟后他默默合上了文件,坐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久久回不过神。
真真没有想到,但是又分明合情合理。他们以为凯墨陇只是因为桀骜任性,只是因为想去找他的故人才会不管不顾地回到中国。
他们都被耍了。
69
这一天对安迪司各特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他只是个联络官;没有来自更高级别的授权;他的位置便形同虚设。偶尔他们能够通过乌拉诺斯追踪到珀拉丽斯的去向,但是他们无法决定珀拉丽斯的去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凯墨陇通知他们游戏结束。
失联的第三日;珀拉丽斯被发现又回到了既定航线上;他无从得知年会上都发生了什么;总之珀拉丽斯号在失联后的第四日平安抵达了南安普顿港口;只比预计时间晚了六个小时。他在第一时间联系了英国的眼镜蛇分公司前去港口接应。可是事情远没有结束。
据说珀拉丽斯抵达港口时盛况空前;因为是在晚上抵达的;甚至还燃放了烟火;岸上都是围观的群众。重要人物们一个接一个下了船;看上去表情似乎都很放松,但是下船的乘客一共只有不到六百人;港口早已高度戒严,以迎接这些重要人物的造访,但COBRA的工作人员却并没有接到任何家族成员。一直到三个小时后他们才收到了来自海事与海岸警卫署姗姗来迟的通报,说早在几个小时前剩余的那部分乘客就乘坐三艘私人游艇从游艇码头登陆了。
次日ANDY从英国COBRA分公司得到消息,家族成员被安排下榻在行宫酒店。
“行宫酒店?”倒霉的联络官握着电话一头雾水,“那酒店不是还没落成吗?”
行宫酒店是英尼斯菲尔德酒店集团下的顶级度假酒店,位于CORNWALL,与其说是酒店,不如说是一座建立在海崖上,远眺蔚蓝大海的度假山庄。行宫酒店目前还未落成,电话线还没完全铺设到位,手机信号显然也很不通畅,无线有线网络什么的就更别想了。凯墨陇的蓝图看来还没有完成,家族成员和老家伙们大概也只能再安心度上一段时间的假了。
得知家族成员平安下榻行宫酒店的第二日,纽约COBRA总部终于也被风暴波及。在董事长不在的情况下董事会突然召开紧急会议,联名弹劾了董事长。
这个消息无疑在COBRA总部引爆了炸弹,一时间人心惶惶,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敢私自议论此事,大家都不知道该把脚放到哪边。次日,欧洲COBRA分部表示支持总部的人事变动,而亚太分部和澳洲分部则一直保持沉默。
对他这个区区联络官来说,似乎就快到要谢幕的时候了,倒在床上的安迪司各特先生如是想着。
电视上还在播放着总统大选的专题,原本支持沃特森的高盛,在昨日表示放弃沃特森,转而支持戈尔登。他从床上坐起来,麻木地看着电视屏幕上正在大学的演讲厅中唇枪舌辩的两位候选人。窗外高远的夜空上还漂浮着一只闪着灯的广告飞艇,看不清飞艇上是沃特森还是戈尔登的脸。
战争开始了吗?他环顾这间又大又空的高级公寓,忽然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究竟是好还是坏。
上任执行人先生去世前的两个月,他曾经去探望过他,那个时候执行人先生的脑子已经不太清醒,坐着轮椅一个人待在露台上,他走上前去时,看见憔悴的老人抬头问身边的护理:“冰岛在哪个方向?”
护理没有搭理他,只是为他调好点滴的速度,微笑着离开。
他问那位护理老人为什么这么问,护理女士只是笑着耸耸肩:“他每天都问这个问题,不必在意。”
他有些忐忑地走上前,老人抬头看见他,果然又笑眯眯彬彬有礼地问:“年轻人,你能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