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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天,你就休得胡闹。”
提到谈老师,我失去了和彭西南大战的兴致,低头猛扒着碗里的白饭,在心里学着容嬷嬷一样拿着绣花针对着他扎了无数遍,他夹过来的豆腐丸子我也丢到盘子里,碰也不碰。
半个小时前,我和周舟欢快地推开了川菜馆的门,并没有想到彭西南会和他的一帮室友也在,我想拖住周舟的手逃窜已经来不及了,彭西南已经发现了我们。
他的眉头拧成了八字形,简直可以夹死飞过的蚊蝇,嘴角却微微上扬:“谈夏昕同学吃饭吗?一起坐吧,你看,只剩下这几个位置了。”他的室友们拍手说好,周舟也没有意见,我只能顶着巨大的压力在他对面坐下。
我仿佛又看见了彭西南背后散发了刺目的金光,拈花指朝我一指:“孙猴子,休得胡闹。”
和彭西南相识已有七年,从小学到大学我们都在同一个学校,初中高中还是同个班,他是每个老师都引以为傲的学生,包括我爸——他的谈老师。初中时,我爸对彭西南说:“西南,你是老师最值得骄傲的学生,谈夏昕性格乖张,若是她以后在外面闯祸或者胡闹你多看着点,不听话你直接拿这抽她!”
说完扬了扬他上课用的教鞭。
从那一天起我便开始了被彭西南压迫的暗无天光的日子。
酒足饭饱出了川菜馆,彭西南本想送我们回宿舍,被我狠狠地瞪了一眼后讪讪地停了脚步,在饭馆的强势气场已消失殆尽。
在两个小时后,在我回到宿舍和周舟抱怨了整整两个小时的彭西南后,他的电话却打了过来。
“谈夏昕,你下来。”
我气还没消,粗声粗气的:“下去哪里?我不去。”
“你到窗口看一下就知道。”
我一头雾水地掀开窗帘。
夜色迷茫,彭西南就像树一样笔直地伫立路灯下,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低着头,似乎是感觉到我在看他,猛地抬起头来。明明知道他看不到我,我还是往后一缩。
“谈夏昕,你下来。”他的声音在笑,“你看到我了对吗?”
第一章 信念(6)
我愤愤地骂了一声,汲着拖鞋往楼下跑,见到我下来,彭西南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我就知道你会下来。”
“干嘛!”
他把手中的袋子递给我,我接过来的时候不注意给烫了一下:“这是什么?”
“你晚餐吃得少,我怕你饿,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蟹肉粥。”
路灯下的彭西南眼睛很亮,像极了夜空闪烁着寂寥的星。
我拎着粥回到宿舍,周舟和林朝阳趴在窗台上左张右望,见我进门,笑得十分诡异。
“你们这是干嘛?”
“刚刚谁还在骂彭西南的,还说要去扎小人?这会笑得比蜜还甜的是谁?”
“就是就是,喂,谈夏昕同学,彭西南对你挺好的,你就从了他嘛!”
我对她们的调侃充耳不闻,兀自低着头吃粥,口腔里满满的都是蟹肉的鲜甜与葱花的香气。
吃完粥后不久,手机又震动了起来,短信来自彭西南。
——夏昕,晚安,做个好梦。
不知道是因为彭西南的短信还是周舟与林朝阳的调侃,总之这个晚上我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宿也没有睡着,待到天蒙蒙亮,我的眼睛才闭上,可闹钟又响了。
早上是无趣之极的马基课,整个教室都是哈欠连天,更多的同学都已经去与周公下棋了。在我打了第七个哈欠之后,周舟终于忍不住了,把书本拍在我的脸上,并赏了我一个白眼。
“你昨晚是去做贼了偷鸡?”周舟捅了捅我的手,怂恿我,“要不,我们逃课吧?”
第一章 信念(7)
我和周舟弓着身子往后门缓缓前行,可我们即将胜利的时候,敌人的炸弹一下子就炸毁了我们的碉堡:“后门的两位女同学,你们去哪里?叫什么名字?”
我顿住了脚步,周舟却拉着我就跑,边跑边喊:“老师我叫季柯然,外语系的。”老师还在后面吼着什么,我们加快步伐逃离了教学大楼。
跑到大礼堂门口,我才气喘吁吁地问同样喘着粗气的周舟:“你怎么说你是季柯然?”
“她今天不是没有来上课吗?我这是替天行道。”周舟很少笑得像今天这样开心,可下一秒笑容就凝固在她的脸上,因为一只手拍上了她的肩膀。
我和周舟迅速而整齐地回过头,看到的却是一张堪比太阳花的笑脸。
陈川穿着跆拳道服,腰间的红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似乎是刚运动完,衣服有些脏,脸上却干干净净,连一滴汗水都没有。
“师兄。”我们又一次齐声道。
“你们已经很久没有来参加社团活动了。”陈川脸微微发红,看了看周舟又看了看我,“是训练太辛苦吗?还是不喜欢跆拳道?”
“不不,”我摆摆手,“是因为最近课太多了,很忙。”
周舟扯了扯我的袖子,朝我使了眼色,我用力地拍了拍脑袋:“师兄,我们这会还要上课,先走了哈!”
不等陈川回话,我和周舟又一次落荒而逃。
陈川是我们同系师兄,是学校的学生会会长、跆拳道协会会长,拿过奖学金,帮过老人救过儿童五讲四美,长得又对得起观众,我和周舟初来报道还是他帮着我们缴费搬行李什么的。在外语系这个阴阳失调的系别里,要再找像他这样的男生基本是不可能,但我和周舟对他却是避之不及。
开学时我们在他的热情邀请下兴致勃勃参加了跆拳道协会,但我和周舟都是三分钟热度且不能吃苦,在每天跑步几公里和被摔了一个星期之后,我们毅然地做了逃兵,可我们谁也不敢去对他说,所以只能见他一次躲一次。
第一章 信念(8)
回到宿舍,我收到了陈川的信息,他十分婉转缠绵悱恻地向我打听某个人的信息,我笑着推了推坐在窗口发呆的周舟:“我说了,陈川对你有意思,从开学第一天我就看出来了,虽然他对我们都很好,但对我就像兄弟,对你明显不同。怎么样,收了他不!”
周舟对我的调侃一直都有免疫力,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继续对着手机沉默地发短信。
如果有人举行发短信比赛,周舟肯定能得第一名。
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透过树叶的间隙投落在她的脸上,我看着她脸上的斑驳光彩,只觉得这一刻的她与我离得很远,虽然她就站在我的一米开外。
03。
彭西南的电话是在黄昏时分打来的,他听着我絮絮叨叨地讲完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后才慢吞吞地开口:“你前几天不是说要去看电影,我买了电影票。”
“什么电影?”
“你不是说要看的《冰河世纪》吗?”
“什么时候?”
“八点场的,我现在在你楼下,对了你晚上没有课吧?”
我愤愤地挂了电话,还是老老实实去换衣服,周舟坐在床边看书,保持着三个小时前的姿势,听到我摔柜门的声音才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回手中的书。
“你吞了火药了?”
不说还好,一说我更气愤了:“你说那个彭西南,请我看电影也不早点说,这会都六点了才说八点去看电影,也不用问我有没有课,你说过分不过分?”
“再过分你也不是要出去吗?心里都乐翻了吧!”她这次连头也没有抬。
我被周舟的话噎住了,冷哼了一声往楼下走去,就在我用力地甩上门的瞬间,我听到了她云淡风轻的声音:“夏昕,回来的时候给我带杯奶茶。”
冲着她的态度,我决定给她带杯加了布丁的奶茶,因为她不吃布丁。
第一章 信念(9)
下楼时彭西南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今天穿了白色衬衫和牛仔裤,明明是最简单的搭配却引来了无数朵目光。我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看到了季柯然,居然还主动和我打招呼:“哟,谈夏昕,约会呀,男朋友不错嘛。”
我点了点头,不想搭理她,朝彭西南走去,她的冷哼声伴随着她撩人的香水味也慢慢飘远。
彭西南伸出手习惯性地揉着我的发,似乎忘记了我们这几天的战争。他问我:“夏昕,那不是你的室友?怎么不和她打招呼?”
“看上她啦?”不知为何,对着彭西南我总像火枪,他的脾气始终很好,从来都不再与我抬杠。
电影院离学校并不是很远,两站公车便到了。但在这个沉闷无风的秋夜里,热气蒸腾出我一身的汗,T恤黏糊糊地贴着我的背脊。我站在电影院门口等着买可乐和爆米花去的彭西南,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找寻了很久依旧看不到他的踪迹。
突然有人撞到了我的后背。
“诶,不好意思。”
我回过头,那句“没关系”却梗在了喉咙,我的目光从那个高高瘦瘦的陌生男人身上移向了站在他身边的人,此时她的脸上是精致妆容也无法掩盖的苍白,我看着他们交握着的手,扯了扯嘴角:“老师,和男朋友看电影呀?”
张诗诗紧紧地攥着男友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虽然她掩饰得很好,我还是看到了她眼中的恨意与恐惧。她皱着眉头朝我点头,拉着男友迅速地从我身边撤离,朝电影院里走去。
“那不是你的学生吗?你怎么表现那么冷淡。”
“电影要开场了,走吧。”
他们并肩而行的背影慢慢远去,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胃里翻腾着的酸水往下压。一只大手拍在我的肩上,我面色凶狠回过头瞪着一股脑把可乐和爆米花都往我的怀里塞的彭西南。
他被我吓了一跳。
第一章 信念(10)
“你怎么了?”
“没事,进去看电影吧!”
漆黑的电影院里很安静,除了电影音效和吃东西发出的细小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外,连说话声都没有。我瞄了一眼彭西南,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看,大半杯可乐举在胸口,没有凑近,更没有放下,我对他这个诡异的姿势表示沉默。
我盯着电影屏幕却心不在焉,看了半个小时都不知道电影究竟在演什么,最后索性把爆米花摇来摇去,假装看不到四处投来的谴责的视线。
走出电影院时彭西南问我:“你这是怎么了?电影还没有上映就一直闹着要看,来电影院看你又不认真看。”
“彭西南,你还记得张诗诗吗?”
走在前面的他突然顿住了脚步,我没有注意一下撞上他的后背,疼得我龇牙裂嘴。彭西南无奈地伸出手帮我揉撞疼的鼻子,却没有开声。我以为他没有听清楚,又重复了一次:“你还记得张诗诗吗?我见到了张诗诗了,她是我们的辅导员。”
他的脸上并没有特别的表情,问:“然后呢?”
“然后?”我不自觉就提高了音调,“你难道不记得张诗诗了吗?当年的事情你也知道,初中的时候若不是她,我们家也不会那样!当初她是怎么对我们家的,我都记住,我也说过!她给我带来的总有一天我会毫无保留奉还给她。”
我用力地踢了脚下的石子,它在半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然后砸在垃圾桶上,发出了“叮”的一声响。彭西南的沉默让我很烦躁,我觉得必须再说点什么表达内心的情绪,他却大声打断了我:“车来了,快走吧!”
我想说的话便这样被扼杀了。
张诗诗是我们的辅导员,我是班里的团支书,所以我们的交集很多,譬如现在。
第一章 信念(11)
我拿着那份入党申请书与她对峙了半个小时,她还是那句话:“入党申请已经截止了,通知书已经不能再往上交了。”她又顿了顿,“原本就是你不够细心,作为团支书你应该把所有的文件统计齐了再往上交,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来等你这一份!”
“我前几天交的时候明明是二十三份,谁知道怎么就变成了二十二份了!”
“但事实上,到我手的只有二十二份。”她也提高了声音,“老师会骗你吗?”
我没有再与她纠缠下去,愤愤地走出办公室。
事情是这样的,在一个星期前我收齐了班里的二十三份入党申请书上交后,今天班里的一个女同学齐悦找到了我,说辅导员打电话告诉她她的入党申请漏缴了。我在课室和宿舍以及老师办公室找了几次无果之后只好让她重新交一份,可我找到张诗诗时,她却告诉我已经过了截止日期,不能再往上递交了。
我此时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就连我给周舟打电话时她也能听出我的情绪,问我:“你是吃了炸药包还是怎么的?”
“被班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