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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跟她说说话。”
“嗯,好,我马上把电话拿过去,刘小姐您先等一等。”
电话里传来那边有刘婶子的喊声。喊了两声却无人应,然后就是响亮的脚步声急急跑。傅一宣分辨得出是刘婶子的脚步声,她没有读过几天书,是个急性子的妇人。
听筒里有个声音越来越近。傅一宣眼睛有些酸痛。
电话里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慢慢的念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多久,没有听见她那样恬淡的念诗。刘婶子叫她接电话,可是念诗的声音依旧不断,好似并没有听见周围,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傅一宣知道,她定是陷在从前的记忆中。好,那样很好……
“刘云小姐,你姑姑她不理啊。”
傅一宣压抑喉咙的哽咽。
“……不用打扰我姑姑,我就这样听听她念诗就好了……你把电话放在她旁边……你去忙你的吧……”
“好的。”
又有脚步声传来,是刘婶子走开了。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傅一宣把听筒紧贴着耳朵,细细听着那个声音,想象着她淡雅的脸上带着娴静的笑,边念着诗,边右手执着还未去竹青的青竹毛笔,在一尘不染的宣纸上滴墨写下诗句。这是她最喜欢的诗……她常常念着,笑得恬静……她喜欢用缎带松松的束发,像古代江南的女子……拿着古书卷,教傅一宣写字,念诗……
“宣,昨天教与你的《葛覃》背诵来给为娘听听……”
小小的傅一宣摇头。
“《葛覃》太长了……记不住……”
“小墨呢?”
身边立着一个白衫的小少年。开口朗朗:“葛之覃兮,施于中谷,唯叶萋萋……”
他总能背出来,傅一宣总背不出来。
一对兄妹并排立在书案前。看着女子白皙纤长的指御笔行走在宣纸上。
黑墨,白宣。
“墨无宣无所依傍,宣无墨徒留怅惘。你们兄妹以后要像着宣与墨一样,相互扶持依傍,相亲相爱……”
傅一宣抹去脸上冰凉的水痕,收拾起零碎一地的心痛。电话里的女人还在念诗,一遍一遍,像从前那样。
傅一宣翕动嘴唇,却无声。
她想大声的叫她妈妈,唤醒他,可是又不忍心破碎她的梦。再者,她也,不能……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今天已是第八天,还没有李肖的死讯。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傅一宣心中不安。
难道他,真没死?
如果他没死……她的死期就到了。
是不是,应该去李家探探风……如果去……必须万分小心……稍有差池就是自投罗网……
傅一宣兀自沉思,极慢地走下回旋楼梯。空旷的屋子里是拖鞋有一下没一下的吧嗒声。脑海里浮现李亦芯那一闪而逝的僵硬……
傅一宣顿下步子,豁然明了。
原来他们在耍这个花招……
按兵不动,引她出来。
哼。差点中计。
叶晨找来照顾她饮食起居的佣人被她遣退了。说是佣人,恐怕是他的眼线。
屋子很大,很空寂。周围没有人才是最安全的。
走出门,掠过花园草坪小石路。白色栅栏门边有邮筒,取出报纸。
看见那红字标题头,傅一宣眼中一惊——“名富李肖命陨豪宅”
一时心内惊涛骇浪,她竭力忍住手的颤抖,想起自己满身满手的鲜血,想起李肖涣散的瞳孔瞄着她……她一条蓝裙子被他的血染透……
“蒋小姐,你不舒服吗?怎么抖得那样厉害。”
一道苍老的声音猛然响起——
一个老大爷拿着扫帚在清扫路边的落叶,他双眼紧紧看着她,走近。
傅一宣目光微闪,定了定神,不着痕迹地将报纸放下贴在身侧,以免被他看见。
“风凉,我,身子弱……”
顾不得诸多优雅大方,傅一宣转身掠过弯曲的石子路,回屋。
她需要一个无人的地方静静理顺这件事。
这个大别墅园很大,几个园区间道路也互不交叉。她不知道有没有住人,也无心去打探。这个清扫落叶的老大爷总是把她这一片庄园清扫得尤为仔细,该说是过分的仔细,在路上磨磨蹭蹭,时不时往宅子里看。
傅一宣放下报纸。
报纸上写李肖是被人一枪打穿头颅死于他私宅内的大床上。事件描述都没有错。只是,时间变成了昨晚。
为什么时间会变成昨晚?按理是不应该的。
这迟来的死讯……
他们定是在设什么圈套,等她往里钻。
作者有话要说:眼神儿不太好……咳咳,改改错字……
、相逢不相识(4)
傅一宣穿着剪裁得当的礼服,头上挽好髻发,点上淡妆,下楼。
今晚,程家二小姐程小仙的生日party。
昨天得到李肖的死讯,心里巨大的石块落地,连日的精神高压稍微缓解了。想到不一会儿就要见到许多“故人”,真是非常“期待”。
傅一宣睨着来人。
“你来干嘛。”
叶晨灿烂无害的笑。
“柔弱的蒋家千金怎么可能一个人赴宴,怎么着也得有个人护花吧。”
傅一宣对他热脸皮笑肉不笑。许是平日对着众人的虚情假意太多,做得腻烦,对着这个人她丝毫不想浪费力气。
“蒋小姐可是不会这样冷笑瞪人的呢……”
傅一宣冷笑变甜,声音放柔:“闭上你的嘴吧……”
他听了也不以为意。
“真凶,也不看是谁拦下送去蒋家的请柬……”
傅一宣照常不理他,自顾自钻上车。
叶晨常常以风流倜傥潇洒不羁自居,就算遭了她呛白心情也一如既往的好,万事不计较的模样。傅一宣不明白这人的大脑里究竟转着什么花样。不过她记得母亲教过一句话——“大智若愚”。
物极必反,越是看似无害的,可能是最危险的。
宴会的场所是程家的宅邸。
车开进黑漆兰花的铁门,穿过长而宽阔的私家车道,到停车库之前要路过一个花园子。白色路灯下花园里各色的花朵竞相开放,艳丽芬芳,时不时有人行在其间,处处洋溢着蓬勃生气。真是美好啊。看来他们过得很幸福……真是让她……忍不住想捏碎……
如果没有记错,大花园中间横着一墙蔷薇。四岁那年,她和妈妈亲手种下。不知,还在不在…………想来该是不在了,那个心狠手辣的人,是恨不能一把火把关于她们的一切都烧个干净呢。
熟悉的高大建筑,像身着华丽衣衫的巨人,微佝偻着背脊,欢迎她的到来。
傅一宣无声的对那栋灯火辉煌的大宅道:我,回来了!
宴会是一群摇曳着各色裙子的女人炫耀的时刻。
在一众人惊叹的目光中,傅一宣不紧不慢的走着,身边挽着一直浅笑的叶晨。
她知道他们在惊叹什么——她的脸,这张高科技医术的完美作品。五官是叶晨选的模样,不得不说,他欣赏水平还不错。
李家人一个没来。李肖刚死,必是没有心情来这种场合。
傅一宣使了点小计摆脱了口香糖叶晨,时不时和几个贵小姐贵少爷聊几句,扮演她的蒋雨萌。
“谢谢各位百忙中抽空前来。今天是小女小仙二十岁的生日……”
旁的再入不了耳朵。傅一宣看见“C”形楼梯上站着四个人,高大的中年男子,脸上虽已有些岁月的痕迹,但依旧风流倜傥。可爱娇贵的程小仙挽着他的手臂,笑意盈盈,公主一般。左边站着穿着淡蓝色衬衫的程澈,右边站着穿暗红色香奈儿长裙的贵妇。那个贵妇人是香奈儿的忠实顾客,所有物品都有香奈儿的标志。所以,傅一宣很讨厌那两个扣在一起的“C”形标志。
楼梯上的四人,和和美美,一家四口。从前也有个一家四口站在那儿呢。父亲还那父亲,儿子还是那个儿子,妻子和女儿却不是当年的妻子当年的女儿……好个鸠占鹊巢的戏码……
“蒋小姐,蒋小姐?你没事吧——不舒服吗?”
“噢,”傅一宣猛地回神,“没事。程小姐真漂亮,看入迷了……”
傅一宣压抑住心中翻涌的岩浆,对旁边一个男人笑。男人立刻一见她的笑立刻兴奋的凑过来。
“蒋小姐真是谦虚,程小姐美,蒋小姐更美……”
“……”傅一宣低眸,笑而不答。再回头,眼睛正好碰上一道淡淡的视线——程澈。
程澈看见了她。
她对他笑了笑,他亦回她一笑。
叶晨又寻到了傅一宣,黏在旁边。他是以蒋家三少爷的身份出席。众所周知蒋老爷子的三儿子蒋思琪只爱游山玩水四处旅行,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和常年不出现的蒋雨萌有一拼。
傅一宣心中冷笑。这个蒋家,说来也是真有意思,家里几方关系淡漠,家里亲人之间也少有往来。其中“隐情”必定是少不了的。
不得不感叹叶晨是个演戏好手,一对桃花眼笑得轻重刚好,应付起旁人的寒暄询问应答如流,一点不乱。演得像模像样,饶是她这样心思深重的人,也绝看不出点端倪。
傅一宣轻抿一口红酒,透过玻璃杯看见今天生日宴会的女主角正扬着幸福甜蜜的笑,依偎在高大的中年男人身边。中年人时不时投去慈爱的目光。看得出,他真是很喜欢这个女儿。
傅一宣从前有两个名字,一个是“傅一宣”一个是“程伊宣”,在红莲小城她就叫傅一宣,回到父亲身边的大宅子,她就叫做程伊宣。母亲说,那是个秘密,不能随便让人知道。
他只记得有个女儿叫程小仙,却不记得程伊宣。也许在他眼里,只有傅一宣,没有程伊宣,他从没把这女儿放心上。她从来只姓傅,不姓程。呵——程伊宣也好,傅一宣也罢,对他来说不过都是死人了,六年前就死干净了。
傅一宣低声冷哼。叶晨偷瞄她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程伯父好,我是雨萌……”
傅一宣每寸皮肤都紧绷着,等待他的反应。人说知子莫若父。他会认出她来吗?
程君泽笑得和蔼热络。
“哎呀,十多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伯父差点都认不出来。不过仔细看还是有小时候的影子,只是……”他微微一顿,似有玄虚的笑,“……不太像蒋老爷子……”
傅一宣心中一紧,脸上竭力保持着乖巧有礼的笑容。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试探么?当年的事,他有没有查?知不知道他的妻女有多惨?呵。他哪有那个心思去深究……
“蒋老爷子没这么好看。哈哈哈——”
程君泽笑得自然,滴水不漏。那双深邃如黑洞陷阱的眼睛有微光一闪而逝。他的确是个擅长笑的人。这项技能,是奸商必备。
傅一宣不知他眼中那抹闪过的微光是什么,百思无解。或许是她太多心,太胆小,以至于这样畏首畏尾,一步千虑。
“父亲说我长得想母亲呢,只可惜雨萌没见过母亲。小时候我就常常边照镜子边构想的妈妈的慈祥神色。”
“都是伯父不好,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和蒋老爷子也好些年没见了,不知他可安好?”
“说好也不算好,说坏也不算坏,年岁到了,身体自是不如从前健朗,隔三差五有些小毛病。”
其实傅一宣并不清楚蒋老爷子到底好不好,说是些“小毛病”,也就可大可小,再何况既然没死,也没有死的传闻那就是没有大毛病了。
他爽朗的笑,有力而悦耳:“蒋老爷子我可清楚,商场上的老将军,压不倒的大旗,年岁到不到于他都不是问题。”
傅一宣配合他笑。
“倒是程伯父还是和当年一样气贯长虹神采奕奕,您的豪迈气韵才是真正的让人佩服呢。”
“都老啦,哪还有什么神采气韵。记得你小时候瘦瘦弱弱的,现在看来总算让人放心些了。”
“嗯,现在身体比从前好了许多。”
“想必你刚回国朋友还不熟稔,小仙和你差不多年纪,多来我们家玩,程伯父敞开大门欢迎!”
“谢谢温伯父。”
程君泽走开。她庆幸,自己的父亲没有认出她。她也失望,也更恨,自己的父亲,竟然认不出她。
心里的矛盾凝结成冰,胸腔里的恨意是水与火的煎熬。
作者有话要说:文的阴谋比较深沉,女主有点黑暗。情节不是乱安排的,都有逻辑串联,亲们耐心看就明白了。
、相逢不相识(5)
迫于蒋家小姐的身份,傅一宣又不得不继续在一群人间重复这八股的见面语,寒暄语,端庄有礼,间杂柔弱娴雅,毫不思索的随口编些不关痛痒的小谎。
宴会是裹脚布,又长又臭。男人就像苍蝇,一见她就双目发亮,嗡嗡嗡的围过来上蹿下跳,使出十八般功夫卖力表现。好不容易才得了空子,傅一宣赶紧钻出宴会厅。
九月的夜晚不凉不热,温度正好。程家的道路和建筑布局她自是异常清楚的。这一草一木,都曾是她的玩具。
走进大花园。
花园名副其实的是“花”园。上百种花竞相开放,四季不败。这些花,都是从前妈妈挑选种下的。
漆黑的夜幕罩在头顶,花园里的灯浅浅的莹白,好似天地间只有这无边的花海。
小石路穿过一片大波斯菊。紫的、白的、粉的。
傅一宣弯腰,伸手触摸一朵才开的白色花朵。挽起的发髻在耳后留了一缕长发,从肩膀滑落,在一片白紫的花海中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