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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母质问:“昨天你跟他睡?”
这话听着有点别扭。什么叫,跟他睡?
“我不是给你们分别安排房间了吗?你怎么又去他的房间?你们又没结婚……”
清越压低声音:“您小点声,不是您想的那样。”
“你怎么那么……”
“妈!我们下去说话,辰川还在睡着呢!”
她赶紧哄着苏母下楼,一面忙着解释,但是这种事情怎么都解释不清楚。
“你说你是怎么回事?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不自爱?你们一天没结婚就一天不是夫妻,两个人住在一起怎么能不出事?”
“男人的话不能当真,如果他不能承诺你领结婚证,那就不能什么都由着他,尤其是自己的身体。这是女人的资本,一旦有了孩子那就是一生悲苦。”
……
苏母的训斥持续了很久,她不说话了,静静听着。
并不讨厌这样的声音,甚至一度还非常渴盼过,哪怕是指责,至少还能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孤儿。真正可怕的是沉默吧。是从白天到夜晚,周而复始的无声、无息,简直令人发狂。如果早一些听到这样的教训,是不是就不会经历与顾子维在一起的懵懂轻狂了呢?
外面有由远及近的虫鸣,清脆而有节奏地敲击每一寸湿润空气,丝毫不觉得聒噪。就这么一瞬间,她陡然觉得宁和,想起了那时爸爸进门偷偷将冰棍藏在身后,她眼尖,一眼就瞥见,伸手去捞的时候爸爸便把手臂举起来,便怎么都够不着了。
“阿姨早,什么时候开饭啊?”
辰川睡意惺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母的训斥果然立即停下,她略朝他看了眼,欲言又止,便又客气地笑起来:“窝里炖着小馄饨,我给你们盛来。”
见苏母离开进厨房,清越总算重新缓过劲,深深吸了一口气。
辰川笑着用指头戳她的脑袋。她赶紧摆开:“干嘛干嘛?再戳就更笨了。”
“更笨?”他失笑。
清越才恍然大悟,糟糕,这不等于承认自己本来就笨?自取灭亡。可是,明明不笨的,只是跟梁辰川在一起,智商明显会变低似的。
对,是他的错,都怪他太聪明。
在心里偷偷地推卸掉责任,暗暗地小窃喜,结果被他发现:“你又在悱恻我什么?”
“没……没有。”因为心虚,所以口吃。
“笨。”他又戳她脑袋。
“嘘!”清越竖起手指在唇边,“不要老说我笨,被我妈听见……她会更嫌弃我的。”她说这句话时是笑着,但是他分明看见这笑意里的酸楚,那么令人难过。甚至他这个旁观者,都觉得难过。
其实很早就下了楼。看见清越缩手缩脚站在那里被训斥,苏母有些话很没道理,她也一句不反驳,连大气也不敢出,唯唯诺诺,像是生怕惊动了什么。
那么小心翼翼,并不像他曾见到她的任何一种样子。
他在想,她到底还有多少面没有被他看到。
直到后来实在看不下去,才突兀地出面终止母女间奇怪的场面。
是心疼了。
“你那么怕你妈妈?”他终于忍不住问她。
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她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怕吧,怕她不理我。”她说完又笑,浅浅地透着酸涩。
他还想再问。苏母已经端着小馄饨出来,清越赶紧上前去帮忙。
南方的碗碟都小得精致,对于辰川这个北方男人来说着实是袖珍了。再加上苏母的手艺精湛,辰川一连吃了四碗,清越嘲笑着他饭桶,被他恶狠狠地瞪回去。
饭后苏母叫清越陪辰川去周围逛逛,她倒是极为乐意的,毕竟这个地方是她少有的可以成为他向导的地方,这对于她这样一个路痴来说实在是太难得的雪耻机会。
他们走过一条又一条青石路,穿行一座又一座拱石桥,进到古刹寺庙上香,爬到古塔顶端俯瞰众生。
走得累了,他便背着她,迎着旁人诧异的目光,笑容明媚。
途中遇到一对来这里自助游的法国老夫妇问路,中文讲得十分蹩脚,清越简直无法招架,就算是讲英文也好啊。结果辰川笑着过来,一开口流利的法语。
清越当场被镇住,老夫妇十分高兴,也不知这几个人叽里呱啦都说了些什么,总之相谈甚欢,一派和谐。
清越边走边听,一边暗悔当年大学时没学好第二外语,弄得现在傻愣愣站在一旁跟听鸟语似的。唉,算了,反正有辰川应付,她便东张西望看风景,虽是很熟悉的地方,但今天总觉得每一块石头都比平时好看。
“苏清越!”
辰川突然叫她一声。她赶紧回过头去,看辰川和老夫妇一起向自己望过来,便向他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如月牙弯弯,十分甜美,十分热情。
辰川似乎很满意,老夫妇也乐呵呵,然后继续说她听不懂的话,于是清越继续神游……
等清越神游归来,夫妇俩已经告别离开。辰川一脸笑容看着她,很神秘的样子。
“干嘛这么看着我?”
“伸手。”
清越不明所以地伸出左手。
他将一串的法式手链替她戴上,然后退后几步,很是陶醉地欣赏。这手链的造型很普通,质地也不算好,应该是别人用过的廉价物品。
清越疑惑地看向辰川,他才想起来给解释:“这是老夫妇当年定情之物,说送给我们,希望我们也能恩爱到老。”
原来是这样。
清越低头看着那手链,原先在普通不过的样子也变得格外好看了。
恩爱到老。当她与辰川都银发苍苍的时候,还能携手走这条青石板路,多么美好。
辰川道:“我也把我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他们了。”
“是什么?”
他笑着拉起她的手,神秘地一笑:“这是个秘密。”
夕阳西下,她瞬间沉沦在他的笑容里,温暖而安宁。
回家已经是入夜时分,苏母还做着一桌子菜等他们一起吃。见他俩回来,她什么也没问,只是将凉透的菜又重新端回去加热。
辰川笑着说:“回家这么晚还有人等吃饭,看你多幸福!”
“你没有?”她才不信。
“嗯,爸妈总在外忙,一家人吃饭的时间并不多。读书时更喜欢住校,回家只觉得空荡荡的,连点人息也没有。”
他很少主动提到他家的事情。她又问:“你不是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还有少唐,总不至于真的孤苦伶仃。”
“人是会长大的,小时的玩伴也散布五湖四海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所以呢?”她笑着,偏着脑袋等待下文。
“所以……”他本是要顺着说下去,却突然顿住,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所以?”
清越嘿嘿笑着:“是啊,梁老师,我发现你每次讲完自己的事情之后都会摆一个道理,也不知这次想教育我什么。你小时候是不是特爱看《伊索寓言》啊?”
“呵呵。”辰川尴尬地笑笑,原来自己还有这种习惯,“那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迂腐?跟老夫子似的?”
“非也非也,哪儿来的这么帅的老夫子!”
见清越摇头晃脑的样子,辰川实在觉得好笑。
其实这些天以来他发现了,只要苏母在的场合,清越都会十分谨慎小心,绝不多说一句话。只有在与他独处的时间里,她才会重新恢复到这种小小的狡黠与可爱。
“辰川啊,我觉得以后你的孩子一定会特别幸福,每天晚上都可以听到寓言故事。可以听到中文版、英文版,还有法文版……”她笑着扬起手腕,那串法式手链闪出可人的光芒,“就像我爸爸当年……”
清越的声音戛然而止,笑容如同一条断尾的鱼,倏然从愉悦的脸上溜走。辰川顺着她的目光回头,果然是苏母出来了。他知道,她一向避讳在母亲面前提到死去的父亲。
苏母怕也已经听到,脸色有些难看。她将热好的饭菜重新摆好,淡淡地说:“吃完饭就去睡觉吧,碗筷不用管了。另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直截了当摊开来讲,“你们必须分开睡,未婚同居,总是不好。”
清越脸上顿时半红半百,辰川也有些尴尬。苏母不再二话,直接回房去了。
气氛斗转直下,这顿饭是怎么也吃不下了。清越叹口气坐下来,先前还古灵精怪的她现在完全蔫掉。
辰川也坐下来:“要不然我去跟你妈妈解释一下,我们是办过手续的。”
她立刻否定,“算了,没那个必要。”
他的目光瞬间暗了几分。说到底,怕是她自己还没考虑清楚吧,他终是太心急了。
“那好。”如果她不肯,他便愿意迁就,“我们去睡觉。我是说,分房睡。”
“不睡。”她有时候真的很倔强。
“不睡?”他有些意外,“那做什么?”
“我们去看电影。”奇怪的想法。
他笑起来:“我并不反对你的提议,只不过……你确定这个地方有午夜电影?”
“……”
她倒忽略了这个,小小的青水镇总共一个电影院,自然是没有午夜场的。
“那去看戏。”
“这么晚了,听你唱?”
“我……我不会啊。”
她窘迫的样子本惹他好笑,但转念一想,又无辜得令他生怜。她其实只是想逃离这里吧,无论到哪里都好,但此时此地,她竟无处可逃,哪里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只是这么一想,他便怎么也坐不住了。既然他在这里,又怎么容得她这样无助?
“走。”他利落地拿起外套,径直便要出门。
雷厉风行的架势把清越吓一跳:“啊……”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便被他整个人拽了起来,“去哪儿啊?”
其实他不知究竟能去哪儿。但就是那么一刻,觉得就算翻遍青水镇,也非得给她找个去处不可。他才不信,天下之下还容不得一个小小的她!
他不说话。清越便莫名其妙被他一直拽进车里。不知为何,她竟感觉到他周身微薄的怒意。但是,她记得她分明没有惹到过他啊……
夜里的青水镇很宁静。偶尔有犬吠,偶尔有虫鸣,远山近水,如时空停止,如诗,如画。
车子也行驶得非常安静,仿佛一并融进古镇的夜里。
清越将额角抵在车窗,窗外景致随着车缓行后退,分明每一寸都熟悉,细看又似乎陌生。她不懂得夜幕下真实的青水镇,就像她并不懂得沉默背后真实的妈妈。
辰川没有说话,专心看车灯照亮的路面,走得久了,竟不耐烦了。
他恼。整个古镇像是睡着了一样,根本没有地方可去,他能带她走到哪里?
“清越。”他闷声叫她,手中方向盘狠狠一紧。
“嗯?”清越转过头,脸上有很深的倦容。她向来作息规律,恐怕是困极了。
辰川立刻觉得懊悔,都怪他一时鬼迷心窍带她夜出,结果黑灯瞎火的,他也找不出个合理的去处。
他熄火停车,只打前面照路的车灯。
“怎么了?”清越不解。
何止是她觉得奇怪,就连辰川也越来越看不透自己。他曾有掌控一切的本领,他有逻辑明确的心智,他高速运转的大脑从未出过毫厘差错……
现在呢?大脑似乎停止工作,而取而代之的,是一颗仿佛只为她而生的心。
“对不起。”他单手握住方向盘,昏暗的路灯映出他轮廓明晰的侧脸,下巴上新长出的淡青色胡茬。他说,“我……”
他没有办法了。
清越疑惑的目光慢慢澄澈起来,她仿佛意识到什么笑:“真傻。”
他有些发愣。何曾想到这一天啊,堂堂美国常青藤高材生,被一个小女子形容为……傻?
呵。但就是傻,一旦泥足深陷,半分抽身的可能都没有。
清越抬手向车前上方指了指:“你看那个。”
辰川顺着她所指方向看,车子不远处有一座高大的门形石刻牌坊,一看便知年代久远。石牌顶端有兽鸟样式的浮雕,细看能见到石面模糊的字迹。
“是贞节牌坊。”清越说,“是青水镇历史中最辉煌的一件事情。”
所谓贞节牌坊为了表彰封建女性对自己的丈夫坚贞不渝,一生恪守贞节而建立的牌坊。帝王赐予荣耀对于整个镇子来说都是无尚荣光。
“老人们总是把这段故事挂在嘴边,一个女子定亲之后还未进婆家便遭遇丧夫之痛,对一个素未谋面便死去的丈夫,她恪守贞洁,为他一生不嫁,赡养公婆……一辈子,用一辈子荒凉的年华才得到这一面冰冷的牌坊,青水镇世代以她为傲。”
因而青水镇素来崇尚这种贞烈,民风保守,不能接受任何有伤风化的事情。
“难怪你的妈妈会这么介意。”辰川似乎有些明白。
“妈妈的反应格外强烈,以前每次……”她想了想,停下来,勉强一笑,“算了,不说这个。我总不能令她满意。未婚同居……呵,你说要是她知道我跟顾子维有过一个孩子,会怎么反应?”
“或许你不该瞒着她,毕竟是母女,凡事好说。”
“母女啊,是吧。可是她不喜欢我,不爱理我。小时候我跟男同学打架,每次打得浑身是泥回来她也不问,身上有伤她也发现不了,只是叫我脱下脏衣服给她洗。”
原来是有前科的。辰川心酸地笑了笑,难怪在西餐厅竟然会跟徐曼丽扭打成一团。
“为什么跟人打架?”
她认真地说:“我不能总让人欺负。他们知道我没有爸爸妈妈护着,如果自己再不懂得反击,那怎么得了。尤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