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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他过来,是想带我们去见见安心的。”安耀文说:“他知道安心埋的地方在哪儿。”
肖碧嬛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
肖碧嬛记得安心很小的时候,眼睛圆滚滚,水灵灵的,叫她妈妈时,又软又糯。
人小鬼大,五六岁的孩子,不看动画片,陪着她一起看电视连续剧,讲的是一个十分庸俗的故事,丈夫出轨后,妻子重新振作,职场一番作为,整个人焕然一新,于是丈夫回心转意,第三者嚎啕痛苦。
安心问:“妈妈,她为什么要哭。”
她说:“小孩子不懂别乱问。”
安心说:“我只是问一下而已,其实我懂,那个男的不要她了,他回去找他原来的老婆去了。”
肖碧嬛汗颜。
安心什么都懂,看着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偷偷看男主角,她会说:“妈妈,她一定喜欢他,你看她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有水。”
肖碧嬛心说,那叫含情脉脉!
安心看着电视剧里两个人接吻,又说:“妈妈,你和爸爸结婚时,有没有亲嘴?”
肖碧嬛那张老脸瞬间红了,恶声恶气说:“没有!”
安心失望极了:“那你和爸爸一定不相爱,相爱的人要亲嘴。”
明明只有五六岁,怎么什么都懂呢。
肖碧嬛无奈之余,又觉得自己这个女儿真是可爱,可爱得让人恨不得揉碎在怀抱里。
人这一生,生老病死,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安心会提前那么多年离她而去。
而她什么都不知道,一味宠着一个冒牌货。
、第五十二章
不算阴森的墓地,一行行墓碑整齐排列,除了墓碑上的刻字,所有的摆设都一模一样,安耀文牵着肖碧嬛的手,跟在陆修远后面,行走在这一片停顿的光阴里。
不知过了多久,陆修远终于停了下来,他侧过身体,将墓碑的正面留了出来,肖碧嬛与安耀文望去,正好看到了墓碑上的刻字:爱女安宁之墓。
一束临近枯萎的百合花,放在墓碑之前。
肖碧嬛捂住嘴,浑身颤抖,埋进安耀文心口。
陆修远蹲下身体,将花朵移开,说:“伯父伯母,这里就是安心安葬的地方。”
肖碧嬛继续哭。
安耀文抬起手将她拢在怀里,用手轻轻的拍肖碧嬛的肩膀:“好了,别哭了,安心已经死了五年了,就算她已经投胎,现在也长得差不多了。”
肖碧嬛说:“我恨她,我恨死她了,明明死的人应该是她,为什么埋在这里的会是我们的安心……”
陆修远心中一阵黯然,他颤巍巍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终于说:“伯父伯母,我之所以将你们带到这里来,除了让你们看看安心之外,还有其他的事情想要告诉你们。”他抬头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我以我对安心的爱发誓,接下来我所说的,都是真的。”
肖碧嬛从安耀文怀里挣脱出来,问:“想说什么,你就说吧,总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是啊,总不会比现在更坏了。”陆修远说:“伯父伯母,我想告诉你们,安心死去的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肖碧嬛和安耀文没有说话,陆修远转过头,看着这冰冷的大理石碑,这毫无温度的刻字,缓缓开口:“在我讲述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之前,我希望你们可以听听,我与安心是怎样相识的。”
其实除开安心死去之外,陆修远与安心的恋情,与其他校园男女,并没有什么两样。那时陆修远上高中,安心上初中,陆修远的成绩不错,长相不错,家世也不错,被无聊的同学封了一个校草的名号,被情窦初开的女生,着实追逐过一阵子。
安心算是里面比较疯狂的,她在情人节,买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送到了他的教室。
全校为之哗然。
于是陆修远与她打了一个赌,要她追求他九百九十九日,如果她坚持得下来,他就答应做她的男朋友。
安心坚持的方式并不特别,与她一鸣惊人送了他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相比,温吞极了,她打算和他煲九百九十九日电话粥,或者短信粥。
她每天或给他打电话,或给他发短信,告知她每日的琐碎经历,她说,她要他了解她是一个怎样的女生,如果知道了她的所有,好的坏的,都心动不起来,她也没办法了,她一直这样做,他一直被动接受,忽而有一天,安心说,虽然规定是九百九十九天,可是我也可以接受提前的,这样吧,从今天开始我永远负责打过去与发过去,你只接听接收,如果哪一天,你回拨或者回复短信,就表示,你愿意成为我的男朋友,好不好?
陆修远说好。
安宁便是在那之后,闯进陆修远的视线的,以短信的形式。
安心说,她的生活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她竟然有一个双胞胎姐姐!陆修远适当的表示出惊讶,安心又说,不过我不打算让她回家,她觉得划不来,安宁与她的父母没有血缘关系,她和她相认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反倒是安耀文,有可能对安宁怀有愧疚之情,对她的爱分出一半去,她想维持现状。
如同当初的约定,好的,坏的,善良的,自私的,她希望他看到她的所有。
所以,当她得知肖碧嬛为了她打掉自己的孩子之后,第一个找的人,也是自己,而并非安宁。
她与安宁交换身份,陆修远也是知道的。
安宁的哥哥很好看,爸爸很英俊,妈妈很美丽,据说因为她喜欢花,他们还特地为她修了个花房,她进去看了,里面的花好看极了,躲在简家避难的安心只要稍微动一下心思就会给他发短信,一条一条,在陆修远无趣的世界中,扮演着开心铃铛的角色。
就是这个女孩子了吧,就是她。
他不是一个别扭的人,一旦察觉自己的心意,便恨不得立即告知安心,告知他与她两情相悦,况且安心正在为肖碧嬛之事内疚不已,他希望可以安慰她。
于是,他告诉安心,他想见她。
安心欣喜若狂,立刻应承下来,挂断电话却有些发愁,她现在扮演的是安宁的角色,出入都有司机接送,安宁从前去找她时也没有告诉她怎么甩开司机。
现在联系安宁调换回身份,似乎也来不及了。
怎么办?
算了,安宁有安宁的办法,安心也有安心的办法。
她满怀甜蜜,用尽手段,赴一场期待已久的约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人可以阻止她,谁都不可以——
“伯父,伯母,我想了许久,为何会在那一天,恰好是在那一天,安心被绑架,她从未与安宁调换过身份,从未想从安宁身上得到什么,为何只那么一次,只那一天,她遭遇事故。”陆修远看着黑色的大理石碑,缓缓说:“我真的想了许久,终于,我想通了。”
是他,从始至终与安宁无关,安心是因他而死。
安宁的生活是单调乏味的,哪怕是上学,也是要等待容慎下课后一起回家,几乎没有什么不良的习性,简新亚和容敏把她保护的极好。
所以,他们也把安心保护的极好。
如果不是因为他一句想要见她,安心怎么会不顾一切,甩掉司机,继而被觊觎已久的歹徒绑架?
放任安宁假扮安心,何尝不是他的愧疚心在作祟?
陆修远想起医院中,安宁与容敏简新亚相处时的情形,真正的家人,血缘并不是最重要的,昨晚在医院急救,今日就言笑晏晏,只因为他们珍惜彼此,想要告诉彼此他们没有被曾经的过错束缚住。
他做错了。
安心当初只告诉他她有一个双胞胎姐姐,为的,正是不许安宁夺去她与安耀文之间的这种珍惜之情,而他自以为这是补偿,让安耀文宠爱了安宁五年。
“安心是因我而死。”陆修远对肖碧嬛与安耀文说:“伯父伯母,是我害死了安心。”
肖碧嬛低头看着陆修远单膝跪地,手紧紧的握着,面容几近扭曲,说:“只有一次,你刚才说,我们家安心,和那个安宁,只换过一次身份?”
陆修远点点头,“是。”
“就是在我告诉她我打掉孩子之后?”
“是。”
肖碧嬛似乎极痛苦,不可置信般蹙眉,嘴巴张了又张,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她推开安耀文,走到陆修远面前,“我再问一次,真的是在我告诉她我打掉孩子之后,只那么一次?”
“是,所以,这一切与安宁……”
话还没有说完,肖碧嬛“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陆修远眼睛霍然睁大,连忙将肖碧嬛扶起,抬头说:“伯父……”
却见安耀文,也是一副惨白脸色。
他踉跄着倒退两步,极惊恐的看着陆修远,“不……不……不会的,事情不会是这样的……”
陆修远知道事情有变,但也顾不得了,抱起肖碧嬛对安耀文说:“伯父,您先不要慌,我们先把伯母送进医院……”
“不不不……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只有那么一次……偏偏是那一次……”
安耀文两眼几乎是狂乱的,一步一步倒退。眼看着他就要撞上其他人的墓碑,陆修远慌忙说:“伯父,您不要退了!”
安耀文却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安宁说她害死安心的时候,他恨过,他恨着,听完安宁说她怎样害死了安心。
陆修远说他害死安心的时候,他也恨过,他恨着,听完他说他又是怎样害死了安心的。
他们说着各自的理由,说着各自的私心,说着对不起。
昨晚,他和肖碧嬛完全站在受害者的立场,指责安宁,要她去死。
可今天,为什么陆修远要告诉他们,安宁和安心,只调换过一次身份。
他记起来了啊,记起来他对安心说肖碧嬛为了她打掉了一个孩子时,她倏然划过的惊痛眼神。
他现在该怎样告诉她,那其实,只是他和肖碧嬛编造的一个谎话。
根本没有什么孩子,从来没有,他们的孩子,只有安心一个。
那是一次偶然,肖碧嬛听说有个人四十多岁意外怀孕,不好意思生出来就去医院打掉了,回头和自己的女儿说我是不想有个弟弟,生出来争夺你的宠爱,我们只要你一个就够了。据说女儿听完十分感动,孝顺异常。肖碧嬛觉得有意思,就想在自己女儿身上试验一番。
这只是一个玩笑,他知道肖碧嬛总担心她不是安心的亲妈,安心与她没有血缘关系,会不会在骨子里仍旧不亲近她,他知道,所以他也就顺着她,帮忙戏弄安心,只是想看看安心对肖碧嬛的态度是不是与那家女儿的态度相同。
他从未想过安心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与安宁意外重逢了,知道了自己并非肖碧嬛骨肉的事实。
原来根本不是其他人,不是安宁,也不是眼前的陆修远。
害死安心的,是他和肖碧嬛。
、第五十三章
这让他怎么接受?
出院手续办好了,容慎带着安宁回家。
她的卧室一直是原来的样子,清洁阿姨每天都会为其打扫,干净异常。
容慎抱着她进入房间,将她放在床上,脱掉鞋子,为她盖上被子。柔软的蚕丝被很容易被捂热,安宁有些不好意思,被容慎触碰的脚裸似乎也会发烫,她抬起手,将自己紧紧的裹在被子里。
容慎好笑,摸了摸她的额头:“一会儿方伯过来给你换药。”
容慎口中的方伯全面方睿其,是简家的家庭医生,如桑晴所料,是个退休的外科专家,曾经在本市一个肿瘤医院上班,专门负责疑难杂症,人称方一刀,他手术时下刀极快,又准,一刀就能从心口划到肚脐,里面内脏翻腾出来,想切哪儿就切哪儿,真正的国际水准。
要他给安宁换药,其实是宰牛刀,杀鸡用。
安宁点了点头,说:“好。”
作为一把牛刀,方睿其果然是不会自甘堕落去杀鸡的,他带了个护士过来,让她负责护理安宁,两人进门之后,容敏与简新亚处处小心翼翼,说话时声音都不敢大声,看着那个护士为安宁忙上忙下,却一点儿忙也帮不上。
容敏被安宁喊去休息了,她昨天晚上为了安宁,守了个通宵,后来桑晴与陆修远依次前来,都没好好休息过。
容慎也劝简新亚去睡,简新亚说睡不着,安宁没死,只这一点就足够他兴奋三天三夜了,何况现在安宁还回家了!虽然受了点儿小伤,不过那个不重要!他精神十足,运气却差了些,公司恰好有个项目需要他这个公司最高管理者的亲笔签名,简新亚苦了一张脸,不得不去公司一趟。十个掌权者里九个讨厌的就是这个,大小事务总有需要亲自签名的地方。
于是房间里只剩下了容慎。
药很快换完,医生留下一个护士便走了,容慎让保姆为护士收拾了一个房间出来,方便为安宁调配液体,安宁万事不管,只负责躺在床上发呆。
容慎将椅子拖到床前,坐下来陪她。
安宁很安静,不说话,没了容敏与简新亚,她不需要强颜欢笑。
容慎看着她的侧脸,又无可自拔的陷入回忆之中。
回忆里,是他们一家四口在看电视,不知是哪个频道,一个调解栏目,里面的嘉宾都是在现实世界中遭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因此希望栏目中邀请的专家为其解决。
那一次的嘉宾很特殊,是一个农村家庭的妇女,家境贫寒,求子心切,生了三四胎,全是女儿,养不活,于是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