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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主任。”
校门外停着一辆小客车,车上坐着一凡的爸爸妈妈,他的妈妈在哭,看见苏子墨上来赶紧停住了。医院的人在成都机场等着他们,接了人一起去了医院,苏子墨四下看着没有去住院部,走的地方有些偏僻,封闭的走廊回荡着他们杂乱的脚步声,每一下都是要人命的沉重,她忍不住抓住了洛邵阳的衣服,而洛邵阳从进了医院大门开始就没放开过她的手。
终于,再怎么不愿意,还是停在了太平间的外面。苏子墨后退几步,像受惊的小鹿一样看着洛邵阳,“邵阳哥,不对,一凡不在这儿,不在这儿。我们走错地方了。”
洛邵阳握着她的肩膀,这么瘦小,怎么承受接下来的伤痛,他都会心痛更何况是和一凡感情深厚的她,他喊着她的小名,“宝宝,勇敢一点,一凡等着你去见他最后一面。”
里面,传来了一凡的父母的哭声,声声泣血。洛邵阳抱着苏子墨进去,可她无论如何不肯靠近,推开洛邵阳蹲在墙角只是哭着喊一句话,“那不是一凡,那不是一凡,你们骗我……”
一凡妈妈的高血压犯了,医院安排了一间病房休息。苏子墨缩在墙角,头靠着墙壁,看着躺在不远处白布下的那个身影,一直在流泪,一个多小时了没有动一下。洛邵阳在一边陪着,她的悲伤刀一般割裂着他的心。这个小丫头从小到大都被保护的很好,何曾遭受过这样的伤痛,她又如何承受得了。
洛邵阳把她拉进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脊背,他的手掌依旧温厚可是苏子墨却再也感觉不到半点温暖,彻骨的寒冷已经将她彻底的打败了,“宝宝,一凡……要和咱们回北京的,所以得把他送去火葬,咱们先出去好不好?这里多冷啊,你会受不了的。”
苏子墨没说话,洛邵阳便想抱她离开,手臂刚一用力怀里的人就开始使劲的挣扎,“我不走,我不走,我要陪他,你放开我。”她对着洛邵阳又推又打,他的衣服皱了,脖子里也被抓了几道红痕。他不敢松手怕她伤了自己,任由她发泄着心中的痛苦。
卓爸爸和医疗队队长一起走进来蹲在苏子墨的面前说:“墨墨,一凡该走了,我们一起送他最后一程好吗?”
苏子墨忽然安静了下来,用一种惊恐和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们,忽然推开洛邵阳死死地抓着卓一凡躺着的那张床,“一凡没死,谁也不能带走他,不可以……”
洛邵阳看的心痛,上前想把她抱回来却掰不开她的手,折腾了半天直到护士赶来打了一针镇定剂,才无力的软了下来,最后那一眼带着怨恨。
洛邵阳把她抱回病房,俯下身抚摸着她的额发,她的脸颊,心中充满了痛苦,一是为一凡的逝去,二是为她的满腹伤痛,“宝宝,你当真就这么爱他吗,爱到不肯面对现实,爱到无法承受失去!你知不知道看着你这样我有多恨,可又着实恨不下去,因为他已经死了,因为你痛的如此脆弱,宝宝,慢慢忘记他吧,唉!”
卓爸爸带着一凡的骨灰盒回来了,那时候苏子墨已经醒了,她坐在床上看一眼捧在卓爸爸手里的黑匣子没有任何言语,神色晦暗,苍白,仿佛生命都失去了颜色变得枯竭。
队长把卓一凡的遗物交给卓爸爸,特意拿出他的手机说:“一凡的草稿箱里有一条短信,你们看看吧。”
卓爸爸含着泪看完交给了洛邵阳,上面只有寥寥数语:爸妈,好好生活;墨墨,重新来过;邵阳哥,好好爱她。这最后一句别人不懂,洛邵阳却懂,这是一凡把苏子墨托付给自己了,一瞬间就觉得滑稽,自小苏子墨就跟在自己身边,到最后却被别的男人交托到自己手中,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郑重的放在手中说:“送给你了,好好保存。”可他无法否认这个卓一凡果真是好样的。他想把短信给苏子墨看,不料被一把推开,被子蒙上了脑袋。
队长叹口气道:“这条短信大概是在他们的车被泥石流埋葬的那一刻写的吧。这孩子真好,最危险的时刻该想到的都想到了。”
一行人带着卓一凡回到了北京,苏子墨一直不肯说话,眼睛里没有神采却让人感觉到她在思考,洛邵阳很害怕因为他不知道这段时间到底苏子墨的脑袋里在想什么,她所想的东西又会带来怎样的风暴。
医院里给这次遇难的五位同仁举行了追悼会,苏子墨没有去,因为她在回京的当天就病倒了,高烧不退,一如当年章之涵前往奥地利的那一晚,果然,悲情伤身。
苏子墨没有精神思维却又清晰地很,很少睡,洛邵阳守到半夜醒来总能看到她睁着两只大眼睛,还在思索。几天时间,脸颊已经塌了下去,瘦骨嶙峋大概说的就是她吧。
洛邵阳坐过去爱怜的摸摸她的头发轻声道:“宝宝,怎么不睡呢?你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了。”
苏子墨不耐的挪了挪身子,唇微张吐出来三个字,像三把刀稳准狠的插入洛邵阳的心脏,她说:“别碰我。”冷冷的,淡淡的,那么不经意,那么轻松。
“你……你说什么?”洛邵阳差点以为自己聋了,听错了,或者是一切都是幻象,他的宝宝怎么会这样和他说话,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惜,他想错了,苏子墨说的还是那三个字,“别碰我。”
他以为苏子墨只是悲痛无法抑制,缩回手为她掖掖被角,“宝宝,一凡不想看到你这样,别再折磨自己了好吗?不吃不喝不睡不说话,你到底想怎么样?告诉我,这几天你在想什么?”
他只是问没想到苏子墨会答,“我在想,贪心的人没有好下场,果然呢!我确实没有好下场。”
洛邵阳的心突突地直跳,快的让人恐惧,“宝宝,你在说什么呀,什么没有好下场。”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多旖旎的诗句啊,我们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吧,林淼最羡慕的事情就是我有你,我也一直以为这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十六岁,豆蔻年华,情窦初开,我那时候偷偷的想,将来一定要嫁给你,到现在五年了,我唯一深爱过的就是你。可是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你却把我推给了一凡,不曾问过我是否愿意,是否喜欢。”洛邵阳的脸色变得青白,“一凡对我真是好,好的我起了贪念,这样一个英俊智慧又温和多情的男子,陪在身边也是不错的吧。可我戒不了对你的爱,我以为时间会让我忘记你,可为什么你还是对我那么好,那么温柔,你为什么要追到奥地利去看我,追去了却又什么都不说,等我满心欢喜的回来你身边又有了付若林。我想恨你却恨不起来。我就想这样也好吧,让一凡来爱我,给我温暖,然后我去偷偷的爱你,去正大光明的享受你对我的宠爱。”苏子墨哼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自己,又似乎在嘲笑他,“哼,你要做一个好哥哥,那我就做一个好妹妹,至少在你的身边有一个位置是必然属于我的,而一凡,我只是喜欢,无论多浓都及不上爱。我也会和他心无旁骛的花前月下,只要没有想到你。是我想要的太多了,所以你看,老天爷看不下去了,他就带走了对我最好的一凡,让我去痛苦,去内疚,逼着我去断情绝爱。”
最后的四个字让洛邵阳七分魂魄散了三分,“宝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苏子墨抬抬眼,无比认真冷静的看着他,“我没有糊涂,再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清醒了。回国那天晚上,你和付若林去约会了,我喝醉了酒,你抱着我本是想要吻我的唇的,最后却吻在了脸上,烛火,红酒,那样的氛围中你居然遏制住了自己的情欲,洛邵阳,你真了不起。还有那天在画室,你偷偷的吻了我,那么缠绵,我几乎要沉溺在那份温柔里了,可是我的那句话让你瞬间丢盔卸甲,狼狈而逃。我真佩服你的自制力。洛邵阳,你跟我说句实话,这些年来我一直在你身边,你爱我吗?”
洛邵阳感觉浑身都在痛,痛的他直抽气,他把苏子墨提起来,这个病弱的小丫头软软的靠着他的手臂,他晃着她,气急败坏的叫着她的名字,“苏,子,墨,从小到大我一直想要的只有你,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为什么。”他的暴躁是苏子墨所没有见过的,可她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轻轻的笑了,“洛邵阳,你看,我们都这么蠢,都在等待对方开口,都有见鬼的骄傲,可现在骄傲有什么用,那是最空虚的东西了。我们都伤害了一凡,所以都该接受惩罚,从今以后我会远离你,不去爱人,也不被人爱,我会用一生的孤独向一凡致歉;而你将永远的失去我的爱情,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再有。我们彻底断绝一切情爱,一定会痛,可只有感觉到痛才会让我觉得轻松。”
洛邵阳颓然的松了手,他不曾见过这样子的苏子墨,冷的让他心寒,也让他从内心深处觉得惊惧,这是要失去了吗?竟然痛的犹如凌迟一般。苏子墨已经又缩回了被子里,只留给他一个冰冷的背影。这一夜,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各有心事各怀悲伤。
清晨,吴家慧来换班,洛邵阳前所未有的憔悴,一夕之间从内到外透着虚弱,吴家慧吓了一跳,“邵阳,是不是生病了?脸色这么难看。”
他看一眼依旧背对着她的苏子墨摇摇头,“妈,没事,就是累了,我先回家了。”
“好,厨房里给你留了汤,回家先吃饭,然后好好好睡一觉,别急着回公司。”
“嗯。”他再看一眼那道狠绝的背影,几不可闻的叹口气离开了。
章之涵从奥地利匆匆的赶了回来,看到苏子墨的那一瞬红了眼眶,这还是她那个乖巧可爱,玲珑聪慧的小女儿吗?看到妈妈,苏子墨从床上爬起来,跪坐着扑进妈妈怀里,嘤嘤的哭了。章之涵觉得自己好差劲,女儿每一次发生大事她都没有在身边,只能抱着她歉疚的说一句,“对不起,妈妈回来晚了。”
吴家慧陪在一旁垂泪,苏子墨哭了很久,把这段时间以来憋在心里的那股酸楚和悲伤在妈妈面前宣泄了出来,洛邵阳就站在病房外面,里面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内心是矛盾的,苏子墨流泪他看着心痛,可不流泪却更痛。
哭累了只剩下了啜泣,苏子墨缓了缓神抬头说道:“妈妈,接我回家吧,我想回家住。”
“好,今晚就回家。”
她和吴家慧以为苏子墨只是小女孩对妈妈的依赖,却不知道她是打算彻底的搬出洛家了。所以当她把所有的行李都收拾好摆在客厅的时候,洛家的所有人都诧异的瞪圆了眼睛。洛邵阳站在苏子墨面前,阴沉着脸,居高临下看着苏子墨,“墨墨,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回家。”
吴家慧道:“你妈妈过段时间还得回奥地利,你不用带这么多东西。”
苏子墨规规矩矩的站在吴家慧和洛和平面前,鞠了一躬说:“干爸干妈,我想趁着这次搬回家住了,我参加工作了,不能老住在这里。”
章之涵也没料到这孩子会有这种反应,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洛邵阳往她身后一站说:“你回家住几天,其他的想也别想。”
当着长辈的面,苏子墨不想和他有冲突,只是半转身淡淡的说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干妈,我独立了,想回家去住,我也不能一辈子住在这里啊。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我还会经常来陪你,除了晚上睡觉的地方变了,其余的都没变啊!”
章之涵也觉得苏子墨说得对,帮着女儿说了几句,吴家慧只得同意,只有洛邵阳,阴沉着脸,神色不善的看着苏子墨,可这丫头再没有回头看他一眼,着实坚决。
在家休息了两天,苏子墨决定去上班了,一出门就看到洛邵阳的车停在那儿,车窗开着,洛邵阳皱着眉,手里夹着一根烟,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苏子墨只停了数秒,推着自行车往外走,瘦削的身影略过车窗,飘进来一点点玉兰香味,是他所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他用的也是,还是苏子墨强行给他换的。见她没理自己,洛邵阳从车上下来,一把拽住自行车的后座说:“墨墨,非得这样吗?伤害我你会很痛快吗?”
苏子墨不笑不怒,一切都是淡淡的,似乎眼前的人对她来讲无足轻重,“伤害你?我没时间。”说完长腿一跨,骑着车走了。这话够伤人了,她是有多不重视才会连伤害他都觉得浪费时间呢。
洛邵阳带着一身的戾气去了公司,再联想最近几天大老板的旷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出事了,纷纷躲回了安全区域。洛邵阳办公室的门朝里锁着,摆明了今天不接见任何人,但是付若林却去了,梁文道拦着她,彬彬有礼的说道:“付小姐,洛总今天有很重要的事,谁也不见。”
付若林心中不满,她和洛邵阳都已经订婚这么多年了,每次来他的公司都会受这个秘书的责难,暗想着等她做了洛夫人一定要他好看,当下还是耐着性子说道:“请梁秘书去跟你们洛总说一声,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真的很抱歉,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