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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瞬两月有余,林玉甫也来过几次,湘琴虽焦灼,亦无可奈何。
到了九月初九重阳节那日,许多人一早便相约往城外清源山登高。湘琴方起身,还未梳洗,朱润已差了轿子来接人。两人到了那处位于清源山的别庄时,太阳还不曾走过头顶。
这别庄位于半山处,却是前任知府所建,亭台阁座落间俱依了地势起伏,又有清泉环绕其间,山水自然,观之不足。那知府离任后,山庄几易其主,最终落到桐城一个王姓海商手中。
这日王姓海商在庄中大宴宾客,城中富豪或携粉头,或带宠妾,俱盛妆华服而来。湘琴同朱润到来时,门前早有十来个穿了号衣的小厮挺立迎候,一见轿子,就有人引至院里,停在正屋阶前。
湘琴下了轿,随朱润一路走进水阁,看清阁中光景时不免一怔。只见偌大一个水阁,俱以水晶铺地,下方却掏得半空,引了湖水进来,水波荡漾间,不时有红鲤在脚下游来曳去。
湘琴方怪池底如何支撑,俯首一瞧,却是脚下自有木桩,那水晶俱被分割得大小厚薄一致,严丝合缝托于桩上,人在阁中,只如走在湖面一般。
她看了一时,暗叹主人豪奢之余,亦不免赞其奇巧。水阁三面临湖,窗扇大开,时有凉风出入,有三五华服丽人倚在临湖窗槛上。
独有北面帘幕低垂,风吹来时,把帘儿微微扬起,恰露出外面一丛修竹来。阁中许多男女或坐或立,间或有三五小环穿梭来去,奉上水果素点。
王姓海商得知朱润过来,从阁右迎将出来,口称“寒山兄”,揖见问好。两人寒喧间小童又引了一人进来,却是林玉甫。
林玉甫远远便向她颔首,湘琴亦微微点头,转脸却见朱润目不转睛瞧了自己,心头一跳,慢慢把头来低了,朱润便笑了一笑,自扭脸与他人闲话。
转眼又有几人过来,说起海船事务,众人谈得入港,相携进了阁右。湘琴交香香和小红自去玩耍,自家只在阁中看鱼儿来去。
早有几个华服子弟瞥见湘琴,见她一人倚在栏边,就有人将扇儿一展,慢悠悠踱近身来。见湘琴只盯了鱼儿出神,那人不免低低一咳,又在眉目间做出些风流模样,要引她回眸。
谁知他百般做作,湘琴只一无所觉,便有些挂不住,另两人挤眉弄眼,一人方挨上前叫了声娘子,湘琴已将身一转,出了水阁。
那人只当她欲向外边说话,浮了三分得意追到阶下,只见翠竹摇摇,哪得佳人身影?
湘琴等那人去了,方走将出来,走了一程,见前方绿荫森森,夹着条羊肠小道。方从小径中折转出来,就听前方一阵人声,却是邵小员外搂了李银姐,带了两个帮闲,迎面摇摆而来。
湘琴暗叫不好,方要退步,哪来得及?早交邵小员外瞅在眼中,把李银姐一摔,赶上前便扭了她。
李银姐好容易扶住身子,只光着眼瞪了湘琴,眼内出火。奈何此处无人,不比上遭朱润在旁,恰好借邵小员外出湘琴之丑。眼看邵小员外拖了湘琴往竹林里赶,生怕他得了甜头时将自家抛撇,急得一颗心如走滚般,惶惶然追在身后。
湘琴百般挣扎,仍被邵小员外拉的脚不着地,一路扯到湖边的山石子前。
邵小员外将她抵在山石上就要亲嘴,又把手摸她乳儿,被湘琴将头乱摆,又把脚踢在腿上,急切间痛快不得,只激得两太阳火星直爆,捏过她脸儿恶狠狠骂道:“小娼根!不识抬举!再闹时便打了!”
湘琴哪里怕他,将手胡推一气,邵小员外交她推得上火,身下早竖了条铁棍,冷不防直撅撅戳在湘琴身上,边磨边叫:“朱润就进得?他比爷爷长三寸!?”
湘琴手脚乱颤,方气得头眼昏花,那李银姐赶将过来,假做劝解,只将身子横在两人间。
湘琴乘势将邵小员外一推,扭身就跑。哪料山石下挨着湖水,本就有层青苔,邵小员外交她一推,恰把脚儿滑在青苔上,顿时双手乱舞,往后便倒。
湘琴但听身后“卟嗵”一响,李银姐已尖声锐叫起来,她只头也不回地出了竹林。
哭泣
( )再说邵小员外由湖中水淋淋挣起身来,见锦靴上俱是泥污,袍儿下摆也汪了层泥,心下懊恼,在当地又叫又骂,只要抓湘琴回来折辱。
奈何自家半脸污泥,一身俱湿,如何好去见人?焦躁之下,随手抓过李银姐袖儿,往脸上一抹,把污泥抹净了,见头上兀自水答答不止,又把头脸尽数蹭在粉头身上。
李银姐交他弄得半袖脏污,肩头湿濡,心中憎嫌已甚,又不敢则声,只在肚里狠骂了湘琴一回。
早有帮闲将鞋儿脱与邵小员外换了,一行人捡了小道,方穿入月牙式的十二回廊,迎面走来两人,把邵小员外一打量,一个就笑道:“难不成海龙王贪我们小员外长得俊,招他做了回女婿?”
另一个也哈哈笑道:“想必龙宫的金子见不得光,上岸就成了泥巴,小员外在下面自然是金光晃人的。”
两个一递一句,邵小员外早紫涨了脸。原来那两个也是赌馆妓院的常客,前番为了个粉头,与邵小员外乱了一回,偏两人俱是有来头的,邵小员外吃了个瘪,这遭少不得捺了性子。
等两人去了,邵小员外思量这场闷气的缘由,免不了将湘琴千小娼根万小娼根骂了半晌。没奈何,到底选了间空屋立脚,交小厮回去取替换衣物。
他枯坐了半日,百无聊赖,冷不丁想起纠缠湘琴时的香软光景,一时兴起,当下便将李银姐揪将过来,揭起裙儿,褪了裤儿,交她吊转身子,扒着窗台,直愣愣干将起来。
两个帮闲踮着脚儿在窗根下听勾良久,方咂嘴舔舌,说些风话儿凑趣,小厮早将衣物取将过来,与邵小员外换了。
邵小员外即刻便要往水阁中寻湘琴,才到阁外回廓处,就见香香与小红走出来,却是朱润遣两人寻湘琴。李银姐见了香香,心头一动,将个帮闲扯到一边,说了两句。
那人只笑道:“娘子赏我个水饺吃罢。”乘邵小员外不见,搂了她就要亲嘴,交李银姐笑骂了几句,半推半就,由他把舌头搅在口中快活。
两个胡搅一番,遂了意,那帮闲便赶前向邵小员外笑道:“这两个小蹄子正是那粉头的人,待我给哥出口气,管教哥稳拍拍一笑。”
说着拉了另一个挨上身去,把香香一抱,香香方叫得一声,就被人捂了嘴,一路扯回阁里。小红待要叫嚷,被李银姐扯住手儿,递了个眼色,便不言语。
那里香香方将身乱扭,便有双手解脱了腰带,她只觉腰间一松,惶急间只顾弯身提裙子,早交人扳住了手脚,把裙儿裤儿连气一扯。
香香但觉身下一凉,心知不好,方把手脚乱争,早有人叫起好来,却是她白花花的腚儿光赤赤露在了人前。
那帮闲只在口中发噪,有面薄的就背了脸,亦有粉头吃吃而笑,香香脸面充血,只要蹲身,奈何手脚俱被人扳着,方羞得眼中含泪,那帮闲又往她腚儿上一扭,嘻嘻笑道:“好个白屁股儿……”
许多人一起哄笑起来,邵小员外更笑得拍桌打凳,一时喧腾之声四起,香香羞怒到极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奋身一跳,两个帮闲拉她不住,三人摔在一处,一人险些被香香把腚儿也压在脸上,小红在一边笑得把眼泪都流出来。
这里正喧闹,里边早已知觉,朱润走来一看,便沉了脸,李银姐早躲过一边,两个帮闲见不是事,一溜烟跑了。
香香见了朱润,哭哭啼啼穿了裤儿,系了裙子,上前说个不住,被朱润交小厮掷出块银子来,当下收了泪,和小红出了水阁。
两个在园中走到黄昏,一路叫喊,方在处人迹不到的所在寻着湘琴。香香不免诉说了自家遭辱之事,见湘琴不应声,想起朱润与的银子,只管喋喋不休,被湘琴拔下股金钗,掠在手中。
香香大喜,也不管小红撇了嘴角嗤笑,再不多言,殷勤扶了湘琴,一路走回来。
几人行至阁前,远远望去,愈觉阁中灯火通明,晚风吹来时,鼻端尽是女子香甜的脂粉气息,说不尽的旖旎风流。湘琴只说脚软,往亭中坐了,再不肯前行一步,香香劝她不住,自进阁中报与朱润。
晚上两个歇在别庄里,湘琴只喝了半碗粥,就把碗搁了,一时洗漱已毕,自上床面朝里而卧。
朱润走到床前,见她一动不动,光影里偏又能瞧见她微微颤动的眼睫,晓得她并未睡着,近身握了她手儿,只觉她手心滚热,往额上一摸又没甚温度。
扶起她时,越觉她脸儿白得透明,双眸乌沉沉的,唇色却是反常的娇艳,猛觉心底一动,只把手缓缓摩挲她脸儿。
湘琴恍过神时,看了他,忽觉万千委屈涌上心头,想自家落到这番田地,终与眼前之人不无关系,眼见他笑意温存,呼吸可闻,就要把唇儿相接,愈从心底恨上来,猛把他一推,背转了身。
朱润半侧着身子,本就重心不稳,更兼她一推之力极强,竟将他推得一歪,若非抓着床栏,险些儿翻下床去,怒意上涌间,一把捏过了她脸儿。
对上她眼睛时却一愣,那乌沉的眸底竟有光焰隐隐跳动,炫目至极,偏又带了三分水意,在灯下将流未流。他呆怔了片时,心底竟无端一软,不觉把手抚上了她眼睫,却被她将脸一低,转了身。
他想拉她,到底由着她掉转了脸儿,方觉她身子在怀中微微发颤,一会手背上便有温热的液体滚下,很快又是一滴,就知是她把泪水滴在了自家手背上,一时也不知心底甚么滋味。
有心想开口,又见她缩了身子一声不出,连呜咽也低低咽在喉中,只觉手背上瞬时滚烫起来,默默无言了半晌,这一夜终究只搂着她和衣而睡。
第二日一早朱润便叫香香过来问了,虽不知就里,联想昨日情形,也猜得了七八,当下也不说甚么。
不几天邵小员外便在赌坊连输了两千两银子,他素来霸道惯了,一跳二尺高,只说有人下了套串赌,哪里肯认,当场被几个护场打得鼻青脸肿,剥了衣裳扔出来。
次日又有人拿了欠条寻到邵家,邵老员外前脚命人给了银子,后脚就命人采过家法来,几不曾把儿子屁股打烂。
邵小员外在床上将养了半个来月方爬起身,受了这遭罪,未免收敛一二,也不进赌坊,只与几个朋友在行院里走动。
这晚又在李银姐处歇了,那李银姐得了机会,自不免搬弄一番,邵小员外细细一想,一时间歪打正着回过味来,只把湘琴恨之入骨。
相遇
( )至此湘琴越发怠惰起来,凡有游玩宴乐之事,十次中倒有八次推说不爽,不肯去,朱润也由她,反不时差人送些新巧玩艺过来。
爱月瞧在眼中,又喜又忧,生怕朱润一时兴起,掘了自家这颗摇钱树。几番把言语试探,湘琴只爱应不应,没奈何,将小红和香香唤至跟前,盘诘了半日。
小红转脸就告诉了李银姐,李银姐如何耐得住,一五一十对邵小员外说了。
邵小员外听得湘琴要从良,立地里嚷将起来,交李银姐按着,如此这般计议了一番,不觉从嘴边笑出来,只道:“那小娼根肯接?”
李银姐把嘴角一撇,把身子糍粑般粘在他身上,恨恨道:“甚么肯不肯!到时多叫几人,再把那小贱蹄子引开,成了事也不怕她嚷出来!”
邵小员外大喜,当下便把李银姐搂在怀里,亲嘴咂舌头。两个咂呜良久,彼此情热,邵小员外就把李银姐去了裤儿,搂在身上,摇得椅儿吱咯乱响。
一时事毕,邵小员外又交粉头咂吮干净,一边叫小厮进来,把话儿吩咐了。
小厮晓得他脾气,脚下只如装了两个风火轮般,一气儿滚出几条巷子,不到一时三刻就拖了个人回来。
那人长条身材,面上半黄不黑,袍子半新不旧,却是个家住后街尾巷的破落户,人称常二。早年家中也尽有资财,因父母去得早,逐日只在花丛行走,不上十来年,把个花团锦绣的家事磨得只剩了间空屋,堪堪遮风挡雨。
偏他三瓦两巷都走惯,竟是个行家,时常跟些浮浪子弟打混,也勉强度日。听得邵小员外相召,急急赶将过来,看着满桌吃食,肚里早咕噜噜一叫。
等酒足饭饱,把眼儿窥着李银姐,就有些不足之色,李银姐哪敢交他近身,一个激灵自往边上躲了。
邵小员外便把来去与他分说明白,常二听得有银子赚,又是这等美事,喜之不尽,想也不想满口答应下来。
万事妥贴,邵小员外便使人打听了朱润所在,连日带了常二如赶场般来去,几次都不见湘琴,往院中更不得机会,半月下来,未免有些灰心丧气。
唯常二心满意足,每每据案大嚼,碗儿吃得溜光照影,巴不得这日子有一日是一日。
眼见腊尽春来,到除夕那夜家家把焰火放将起来,好不热闹。朱润一早便归至家中,第二日给族中长辈拜了年,一屋孩童乱挤,少不得将红包各各分散下去,初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