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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光-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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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立着的郭荣抬了抬眼,心中已是一震。
这兄弟二人皆是人中翘楚,对人对事城府都极深,如此下去,恐怕……
来不及细想,令均已经站起身来,他脸上带着清清淡淡的笑,“既然陈启建已经按捺不住了,那我就替我哥走一遭,是生是死,他都得给我老老实实地受着!”
“可是二少爷,大少爷一直担心这条缅甸的线有诈。”
“不怕他有诈,就怕他没诈。”令均微微扬了扬唇角,“他不是想要于家人的命吗?我去给他送,只不过,他要是没命接,那我可就没办法了。”
说着,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大步走出了书房。
别墅铺着米色波西米亚风格的地毯,配上浅棕色的主色调,整个家都显得格外温馨。
令均无声地走在明亮的走廊中,突然听到一个房间中传出的欢声笑语。他顿了顿脚步,往那个房间看出。
透过狭小的门缝,关窈正捧着关永年的脸,“吧唧”亲了一口之后,摸了摸他的头,“永年真棒,这次做的题目一道错的都没有呢!”
关永年害羞一般地低下头,扭扭捏捏地拽了拽刚才被弄得有点歪的衣领,一枚挂在银色链子上的戒指从他的颈间滑落,关窈似是被定住一般,连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关永年注意到她的视线,低下头看了一眼,突然扯开一个笑,“这是我二叔给我的戒指,是二奶奶留给他的呢!”
“二奶奶?”关窈露出惊讶的神情,“上次你跟我说令均是你二叔,怎么你管他母亲叫二奶奶?”
“哦,这个呀。”他往后退了一步,直接坐在了地毯上,仰起头看着关窈,“我爸爸说,二叔的妈妈和他的妈妈不是同一个人,我也不大明白,要是不是同一个人的话,为什么二叔又叫他哥。”
令均轻笑着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将门掩上,继续往前走去。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令均发狠般地踩着脚下的油门,车子越来越快。
“二少爷……”郭荣担忧般地看着他,不禁叫出声。
令均瞥了他一眼,脚下的动作并没放轻,“已经快九点了,宴会就要结束了。”
郭荣没再多说什么,他将自己的安全带拉紧,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
车子在霖海政法大学的停车场等待停车位时,郭荣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是大少爷。”
“你先过去吧。”说着,他把烟在烟灰缸里点了点,“我在这儿等着,要是现在就结束了的话,我就直接把车开过去。妈的停车位都这么紧张,下回让我哥再捐个停车场。”
郭荣无声地笑了笑,推门离开。黑暗之中,他的身影渐渐变小。
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人目送着他离开,在阴影处勾了勾唇角,整了整衣领,一步一步地步入月光当中。
星光璀璨,令均拿烟的手指僵了僵。
他起身将副驾驶的门推开,眼看着那个人坐了进来,冲他扯出一个眸色深深的微笑。
“你终于肯现身了,Nick。”令均目视前方,完全忽略掉那个人充满邪气的笑容。
黑暗之中,他手里的烟闪着红光,衬得他的眸子更加黯淡。
于正则面对他时毫无芥蒂的目光、苏扬谈起被监听时无声的哭泣、于中诚被放大的遗像中野心勃勃的双眸、关窈在对他说“我自己有眼睛,有心”时坚毅的神色……
所有的一切在他眼前如同电影画面一样掠过,他狠狠地抽了一口烟,“你要是不相信我,当初又为什么要选我。”
“令均,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我真的很失望。这个世界上哪里有绝对的信任,如果你想让我完全相信你的话,放弃关窈,把苏扬禁锢到你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人的名字终于出来了 他叫Nick
 第52章 (52)
于正则和苏扬一起走出宴会厅的时候;令均正靠在一棵杨树上抽烟。
见状;苏扬微微蹙了双眉;一刻不停地走到他旁边。
“你的烟真是越抽越凶了。”
令均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大团大团的烟圈吐到她的脸上,见她被熏得轻咳,他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说话间,于正则已经走到了他们的旁边。令均的一举一动落入他的眼中,他轻轻一笑;“刚才在家里见到关窈了吧?有没有好好跟人家道个歉?”
“我为什么要跟她道歉?”令均把烟头摁在树干上;口气中是理所当然的冷酷。
“我也觉得……”苏扬话刚出口;令均就已经把目光移回到她的脸上,他的神色让她一怔;短暂的停顿之后,令均开口:“你觉得什么?你觉得的就是对的吗?什么时候你才能听听别人的想法,稍稍理解一下别人的想法?”
一阵风吹过,树叶扑簌扑簌地发出声响。
一片树叶在苏扬和令均之间划过,四目相接,她看到令均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令均很少会在她面前这么情绪化,除非他在焦虑,在做一个他不愿意做出的决定。
而能让他焦虑至此的……
一切了然于胸,她在片刻的沉默之后,突然像是小狮子爆发了一样,“令均你发什么神经!如果不是为了你好……如果……”
“你还是那么自以为是,到底什么才是为了我好,你真的知道吗?你连什么对你自己好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教训我?”
在令均咄咄逼人的追问当中,苏扬往后退了一步。“你说得对,我不知道什么才是为了你好。”说着,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步入黑暗之中。
离两个人几步路之遥的于正则微微扬了扬手,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郭荣就急急地追了上去,跟苏扬一同消失在暗夜当中。
四周再度归于沉寂,除了宴会厅中时不时爆发出的掌声,只有树叶扑簌的声音一直提醒着令均,他刚才真真切切地对苏扬说了那些他明明知道会伤害到他的话。
“你是怎么回事?”于正则沉沉的嗓音出声,望着令均的双眸深不见底。
沉默,沉默。
半晌,令均轻笑一声,“哥,你最近见她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点儿?”
“你不是很喜欢她吗?怎么?她来当你的嫂子不好吗?”
仿佛石破天惊一般,令均震惊地看向于正则。“你明明不喜欢她,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于正则抬手扶了扶镜框,“她长得漂亮,又能作为把柄握在手中,如果可以的话,我为什么不能娶了她?”
“她不会愿意的。”瞬间的惊讶之后,令均恢复了面无表情,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于正则,徐徐开口:“哥,不要管我的事,也不要插手苏扬的生活。”

学校门口的夜市格外繁华,从人群中挤过,苏扬不时地回头张望。
刚才令均对她那种态度,明显不正常。如果没有猜错的话,Nick应该就在学校附近。
她的脑海中不停地闪过那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对她说过的为数不多的几句话:“杀了她,一了百了。”“我说过,我要保证的,是令均的绝对忠诚和秘密的绝对保守。出了任何的差错,后果你知道的。”
慌乱之中,她被迎面走过来的人撞到肩膀,匆匆忙忙地说了句“对不起”,她已经走到了马路边。
抬手招来一辆出租车,苏扬回头看了一眼人声噪杂的夜市,轻舒一口气,对着出租车司机说:“师傅,观澜花园。”
大概是因为夜里不会堵车,平时半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只走了二十分钟就到了,下了车,苏扬一阵小跑直奔家的方向,到楼下的时候,她抬起头,看到六层亮着橘色的灯光,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小薄荷已经睡着了,一进家门,孙阿姨看着她松了一口气,“怎么那么晚?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苏扬疑惑地掏出手机,“哎呀,对不起孙阿姨,之前调静音了,我没看到……”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孙阿姨舍不得多说她,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下次可别这样了。”
急匆匆地洗了个澡,苏扬套上一身衣服,直奔小薄荷的婴儿床。
她还从来没离开小薄荷这么久过,一时之间,她有些想念她软软的触感,一探身,把她抱入了怀中。
小薄荷不满地“嗯嗯啊啊”了几声,在她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色凉如水,苏扬靠在床头翻着一本用来消磨时间的小说,床头灯开开关关了数次,始终也无法安睡。
一声惊雷响起,她的身体为之一振,看向窗外。
尽管有着窗帘的阻隔,可她依然能看到闪电发出的亮光。下意识地看向婴儿床,小薄荷已经攥紧了拳头,双眉紧拧,竟然像极了薄晋洲不安时的模样。
她急忙下床将小薄荷抱了起来,双手替她捂住耳朵的时候,又一声惊雷响起。
很快,外面就稀稀拉拉地下起了雨。
似乎这一年雨水特别充足,苏扬恍恍惚惚地想着,突然她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薄晋洲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入她的耳中,原本慌乱的心一下就安定了下来,苏扬用尽全力忍住喷薄而出的依赖感,语气冰冷地说:“这么晚了,薄律师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挂了。”
楼下,身着黑色大衣的人静静地仰视着六楼的方向。
真相大白之后,在苏扬的楼下等着入夜时分似乎已经成为薄晋洲的习惯。原本以为随着苏扬搬回家里,这个习惯就会被慢慢遗忘,却没想到,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一切又卷土重来了。
卧室内,苏扬为了缓解打雷带来的恐惧感,从床上一股脑地爬起来,胡乱套上一件外套,收拾起房间来。
原本房间里东西就是按照分类放好的,苏扬充其量也就是把摆得有点乱的地方一一调整了一下位置,拍了拍手,屋子就这么整理好了。
她环顾一周,床头桌上零零散散地摆着水杯、书、闹钟、几根笔和一个盒子。在原地愣了愣,她缓步走向床边,在原地静立许久,伸手将盒子拿了起来。
她的手有些颤抖,盯着盒子许久,终于将盒子打开。
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叠卡片,最上面的一张写着:“薄荷树也栽好了,等小荷慢慢长大,总有一天要离开我们独自飞翔的时候,还有我会陪着你在我们的薄荷树下乘凉。”
无声的眼泪流了下来。
这个盒子,令均递给她的时候她只当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铁盒,顺手就放在了桌上。等到后来她知道盒子是薄晋洲给的时,却一碰都不愿意再碰了。
也不知是在电闪雷鸣的夜里受到了惊吓,还是在频频遇到薄晋洲的夜里受到蛊惑,总之,盒子一打开就如潘多拉的魔盒,她想关,都没有力气关上。
“是受了异域风情的蛊惑吗?你美得有些不真实了。还是以前那样的亚麻长裙,你的头发却长了好多。就好像我们一起度过的这许多年,总有些不变的,也有些变好了的。”
“有时候我觉得时光像是在你身上停止了,你抱着小荷在摄影机前的样子,像极了当年我送给你第一只小熊的时候,你笑得一脸恣意的模样。”
“你对我说,想要再试试看的时候,我觉得眼前好像有烟花在绽放。”
“就连眼看着你拎着箱子离开家的时候,都没有听到你再次对我说‘Merry Christma’难过。”
“你说出‘薄荷’这个名字的时候,也在想念新婚燕尔时我在你耳边说过的话吗?”
……
越往前翻,卡片越旧。
苏扬拼命地拿衣袖擦着奔流不止的泪水,一张一张地翻过卡片,她仿佛看到薄晋洲在事情发生之后度过的这几年。
最后一张卡片上的圆珠笔色已经跟发黄的卡片融为一体,苏扬不知道,薄晋洲在写下这行字的时候心里怀着的是什么样的感情:“天气好得就像随时都能遇到你,可是苏扬,你去哪儿了?”
苏扬把头埋在被子里,一小会儿的功夫,白色的被面就已经被她的泪水浸透。她捂住脸,双肩不住地颤抖,许久之后,才又支起身体,把卡片按照顺序一张张地排好,塞到衣柜的深处。
窗外的雨声更大了些,雷和闪电都已经止住了。
她起身把小薄荷耳朵里塞着的小耳塞拔了出来,抱出婴儿床,走向孙阿姨的房间。
橘色的暖灯下,孙阿姨正在给小薄荷勾着一双浅绿色的小毛鞋,见苏扬推门进来,摘下鼻梁上的老花镜。
苏扬红肿的双眸印入她的眼帘,她不动声色地起身,目光移到了熟睡的小薄荷身上。
“孙阿姨,我下楼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把小薄荷递给孙阿姨,苏扬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只见孙阿姨把小薄荷安置在了自己的床上,起身拉开窗帘看了一眼,“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这么大的雨,现在出去该感冒了。”
苏扬微微一笑,“我穿雨衣下去,一点都不会淋着的。”
她套上之前买的跟小薄荷一样的母女雨衣,一刻不停歇地踏入电梯之中。
瓢泼大雨似乎想将整个城市的罪孽都清洗干净,雨水落在已经积成了水潭的路面上,激起一阵阵水花。
苏扬没想到,倾盆大雨之中,她会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衣裤的人手举一把黑色的雨伞就那么站在楼下。那个人影在看到她的身影时,明显地一怔。
黑暗之中,苏扬看不清薄晋洲的表情,可她知道,他一直都在看着自己。
片刻之后,她往前走了一步,步入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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