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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二姐,为何你从不与我和大哥一同练习才艺?为何你可以在夏日去天井吃冰西瓜,冬日去后院摘雪梅?为何你不必去祠堂祭祀?为何……”
十岁的苏安哪里知道怎样回答妹妹的无数个为何,她知道只有一件,自己在谨家好似个外人。祖母并不特意待见她,母亲一直忙着搓麻将,父亲深居简出只爱摆弄自己的古玩字画,因此她有着大把时间自己一个人去玩。
最爱的是,深秋时分,爬到后院老银杏树那根自己最爱的枝头,看着周围的树叶纷纷飘落,厚厚地堆成一座小金山,然后自己躺在枝桠上,双手枕在脑下,双脚勾住枝桠。清爽的风徐徐吹来,灿烂的阳光透过金色的树叶斑斑点点地照在自己脸上,她就能舒心地闭上眼,跟着树枝桠随风摇晃。那是她在谨家唯一的老朋友,她最爱的秘密憩息的地方。
苏安推开谨家大门,以往一直灯火通明的大厅此刻漆黑一片,门外微微泛蓝的晨光透不进来,却足以让苏安看见一室狼藉。
大厅的八仙红木早已不知踪影,只留下白色的足痕深深印在地毯上。原本英式古董大钟遮住的墙壁终于露了出来,突兀地印出它的影子。
苏安看见墙角似乎有个人影,一惊之下迅速打开了灯擎,是祖母。她有些不敢确定,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祖母,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角落的一张方凳上;总是一丝不乱的发髻终于松垮了下来;往常精明有神的眼睛此刻凝视着地面,直到苏安开灯才闪了一下,抬头看向她。
“祖母。”苏安小心翼翼,走进老人,喊了一声。
“你也回来了?”她想挺直上身,却忽然呛咳了起来。
“你看看,我们谨家算是完了吗?”
苏安俯拍着她的背,听着祖母的问话,不敢不答。
“不,祖母。只要您还在,咱们人都齐全,这个家就不算完。那些东西本就是人赚来的,去了还会回来,您不必挂心。”
“你以为我是为了几张台子凳子地伤心?我是指咱们谨家从此无法在商界立足了!祖宗的基业算是彻底毁在我手上了!”
老人一把推开苏安的手,她一个猝不及防,跌坐在地上。
“祖母!都是我的错!您别气坏了身子!”
楼上的静言一边哭着一边跑了下来,扑进祖母怀里,泪如雨下。
“二姐,对不起,牵累你了。”她见着苏安,伸手抓住了苏安的手,贴在自己胸口,苏安却摸到了一片湿褥。
“不是你的错,别怪自己。”苏安手一抬,轻轻拭去她的眼泪。
“这当然不是静言的错!这全是你的错!”祖母忿然站起身,指着苏安就骂。
“你以为给总理的不过是几个名字?你以为这样一来谨家的生意还能保得住?那几个人是什么人?都是些个翻手是雨覆手是云的!这下可好,你倒是还能回去当你的姚太太,我们谨家往后的生意路子就全断了!”
苏安被祖母指着鼻子骂傻了,她回到的哪里是温暖贴心的家,而是另一个陌生之地。
“我……可是,一来总理说了,咱家算是重罪轻罚,我以为,只要不破产还是有活路的。二来,孙女不肖,我正打算离婚。”
苏安屏着气,仍是将话说完了。该是她的错,躲去哪儿都是错,她就这样不躲不闪,在祖母前认了便是。
“你当真要同姚承睿离婚?是他提出来的?怕与我们再有瓜葛?”
祖母止住怒,反问。
“不,是孙女的想法。此次家里遇险,他算是半子,不仅不帮手反而设计我们谨家成为总理棋子,我哪里再能同这样的人共度余生?我要离婚。”
“二姐,你疯了!倘若不是姐夫去求情,总理哪里肯将计就计转移目标对付他人?我早已成了阶下囚,谨氏也非得拆光卖光不可!你怎么能恩将仇报,跟姐夫离婚?!”
静言瞪着眼睛看苏安,好似她在讲梦话。
苏安听了仿似在听笑话,“你是说他去找总理求情,咱们才得以结束审查?你们且不知道谨家落得如今下场还都是拜他所赐?!他这头怕被地王牵扯进去送我去审讯,那头跟总理邀功做个顺水推舟勾住好些大鱼。结果两面都能讨好,真是了得的本事!”
苏安忿忿语毕,屋子顿时又静了下来,三个女人各怀各的心思。两个是不置可否,一个是心凉无比。
“那你往后可有打算?”祖母终于缓缓坐下,开口关心苏安的未来。
苏安一听惊得立马跪坐在祖母面前。
“孙女但求离婚后能暂住家里,替家里打点上下,替妹妹分担商务!”切不可连这最后一处藏身之地都容不下她,她还能去哪里?
“苏安,傻孩子。”祖母双手扶起她的胳膊,让她站起身。
“你出嫁之时祖母说过,无论何时,只要你想家了就回来。经过这个大劫,家里最需要的是人齐心齐,你有这份孝心我很欣慰。我不理会你同姚承睿之间究竟如何,你若不想回姚家,便在家暂住吧。”
“谢谢祖母。”
“只是从明日起,你便再也不是谨家千金,部长太太了,一切都得靠自己。你想好了做什么营生了么?”
没错,哪怕是亲孙女,也容不得她在家白吃白住的,更何况家里已经是这幅光景了。
苏安凝视祖母,看着不复光鲜的大厅,答道。
“我会去谨氏工作,我同时打算开始从政!当官的将咱们生意人看做踏脚石,需要的时候是个荷包,不需要的时候只是块烂布!倘若咱们永远只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必定被他们欺负!哪怕想着和他们攀亲带故也不行,关键时刻为了自保,他们也绝不会救咱们。我要自己从政,不求能够官高位重,但求将来能对谨氏有利!”
苏安一番立志表白,让祖母和静言错愕。他们家居然要出个大官人了?
“你此话可是玩笑话?”祖母询问。
“不,是真心话。”
苏安在姚家的日子唯一的收获便是看清楚了商道与政道的区别。问自己是否真的斗得过他?不,但是哪怕是给他的仕途添点堵也行,她要的就是与他斗上一斗!她要自己时时刻刻盯着这段惨败的婚姻,她要自己不敢忘记不敢松懈,她要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跟他平起平坐!或许真到了那时,她才能明白到底是什么在驱使着他,追求那掌控天下的快感。
苏安记不得自己到底有多少小时没有睡了,但是她睡不着。走到后院里,看见了那棵老银杏树。已经是深冬末了,树叶全部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直挺挺地朝天空伸去。苏安一抬手就能拽住,但是脆弱的枝干却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苏安只能收手。
年少时以为家是自己永远的后盾,如今才明白大树已老,枯木易折的道理。
天也越来越亮了,墨蓝的天空渐渐变得粉蓝,苏安被明晃晃的朝阳刺了眼睛,张开五指,挡住了双眼,却挡不住流下的热泪。
第49章 意欲何为
第四十九章
接下来的几日,苏安随着静言忙进忙出。一头要处理谨母攥了许久的珠宝首饰,一头要将谨父至宝收藏的古玩字画出手,还得抽空开始熟悉谨氏一切商务运作,苏安誓要将摇摇欲坠的谨氏王朝重建起来。
原本占据整栋大楼的巨人般集团,如今不得不搬离出来,租下小小写字楼层。追随祖母许久的元老也由她老人家亲自一一遣散,只留下必要人手。
苏安和静言一个主外一个主内,索幸生意并没有真正断过,还是客来客往地有事忙碌。
虽然外界人士皆不看好谨氏重建,一是资金问题,做房产的如今资金几乎全赔了政府,如何了得?二是信誉问题,出了地王召回此等大事,虽然没有公布,但是一个圈子里的有谁不知道事情原委?谨氏接下来的企划到底是难推销了。
姚承睿终于联系苏安是在一周之后,苏安正收拾好准备出门,却迎来了姚大人的大驾光临。
“非得我来接你才肯走?我告诉过你这个毛病可要不得!”
全然没有笑意的脸庞出现在苏安面前,她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
“没人让你来接我,留下文件我会签字的。”苏安本不想与他多讲,但她知道她还未签好字,正式脱离姚太太的枷锁。
“谨家已经没事了,你还想怎样?我当日只有送你去审查清楚才能……”
“我知道,我都明白!讨好了总理又能不陷进戴老的套儿里,你的身家清白最重要,我算什么!”
苏安讲起来发现自己还是计较,她再不能同这个自私的男人生活在一起。
“如今一切雨过天晴,谨家也保住了,也还你清白了不是?”
“还我清白就是还你清白,你比我更需要这东西。咱俩之间过了今日理应再无瓜葛,你说过我不过是谨家为了竞标送给姚家的贡品,如今地王被收回,咱们算两清了。”
姚承睿的脸拉得更长,低沉问道。
“那么孩子呢?”
“从来就没有什么孩子,不过是你和戴老太过聪明瞎揣测的。”
“那么你随我去验一下。”
“不必验了,我没有怀孕,我月事来了。只要签了字,我们就再无牵扯。”
苏安说的是实话,回到谨家,躺在自己儿时的床上,一直揪着的心总算舒展了开来,一阵热流就涌了出来,是她久违的月事。
“此话当真?”
“骗你作甚,我说离婚也是当真的。”苏安一瞬不瞬盯着姚承睿的眼睛,以示真心。
他好一阵子不说话,只看着苏安,待她觉得自己被看穿刺透,才悠悠开口。
“我知道你被这事儿给吓到了,我放你清静几天。你若真想住在这里就住些日子,过几天还是乖乖回家的好,免得对外还要费口舌解释。”
“我说了,我是不会回去的,我要离婚!”苏安不自觉地大声起来,他却仿似听不见一般。
姚承睿浅浅地笑了笑,想伸手捏一下苏安的肩膀,却被她惶然不及地闪了过去。
他也不恼,收回手,插在裤袋里,直接吻了过去。苏安想躲,却被他双唇使劲压了下去。重心不稳,跌卧在沙发上,他就这样死死地压住她,不用双手,而用健硕的胸膛抵住苏安,让她动弹不得。她挣扎地满脸通红,使劲推他的肩膀却纹丝不动。
“你!滚开!”苏安曲起膝盖反抗到底,手脚并用,这才让他稍稍移开嘴唇,却又立刻将脑袋抵住了苏安的肩窝,抽出双手,从沙发下绕过,紧紧交叉搂住苏安的双肩。
“这么拼命,开来是没怀上。我可不会再来接你了,到了时候就自己回来吧。”
他的话语就这样捂在了苏安的肩头,又热又痒,轻柔地语调苏安从未从他那儿听过。正恍惚着,身上一轻,他站起身来,顺手将苏安也拖了起来。
“我等你回来。”
他语毕,转身就走,没给苏安半秒反应的时间,只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抚着自己滚烫的双唇。
苏安正式开始替谨家跑生意,这才听见外面的闲言碎语,人人都认为谨氏完了。一开始,对方见到谨氏合作计划书,总要说上几句不冷不热的话,把竞标一事拿出来说嘴,好压价再压价。苏安从不曾忿然离去,抑或蛮劲顶回,总是忍耐再忍耐。好几次静言都听不下去了,苏安却拉住她不让她起身,继续听着,直到对方语毕,方才开口。
“谨家祖业近百年,从最早的建筑到如今的地产,自认为无论是信誉还是价钱在同业之中无可挑剔。经理您若是因为竞标一事就彻底否认了谨氏对市场的影响力,我敢保证这绝对是你在商界做的最大错误决定。请您务必再看看这次合作的价格,我自认为全国放眼望去再找不到比我们更优惠的公司了。且不论谨氏那场官司,切勿因为他人的风凉话断了自己的财路才是。”
苏安讲着这番说话,直到第三个月方才使生意有所起色,合同单子陡然增多,登门拜访之际,对方也终于正眼看她,态度好转起来。苏安这才放心,觉得先前的辛苦都没白费。
每一位同谨氏再度合作的公司对苏安的评价便是,隐忍和诚实。她从不攻击对手,竞价之时更不做任何小动作,反而总是在避免冲突,低调做人,迅猛创业。使得原本跌到谷底的谨氏股票在一年之内市值上涨了101%,而姚承睿竟真的再没来找过她。
苏安对于自己的努力也算是满意了,只是看着新闻上姚承睿大战戴老得胜的消息,不免仍是烦心。毕竟离婚协议书到现在也没有签字,自己几次打电话约他谈这件事都被余司晃说是他业务繁忙,不得空隙。而两人分居的消息也渐渐地传了出来,更有好事者拿着姚承睿参加各种宴会的照片,让她看他身边的女伴们换个不停,等着苏安发作,好去八卦一番。
苏安哪里会发作,高兴还来不及,只盼着他找到新欢,把她给放了。却不想从那日起,却每日都会收到署名姚承睿的鲜花一束,让好事者纷纷闭嘴。
她就搞不明白了,姚大人,您究竟意欲何为?
第50章 怒放郁金香
第五十章
分居一年整的那天,苏安送了自己一件大礼,她正式以参政之姿进军业外党,同执政党一争天下。
这份大礼来得有多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