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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千雅只是用悲伤的眼神盯着那件婚纱，“这件婚纱别人已经穿过了。”
“我知道，这是我在好莱坞的一场慈善拍卖会上买回来的。我每看它一遍，就提醒自己一遍，我错过了人生中最珍贵的一份礼物，我辜负了一个天使馈赠给我的一份真情。现在，我想把它找回来好好珍惜，可以吗？”
俞千雅把视线移向满墙的照片，都是自己，从三岁到二十岁，她的每一个人生阶段都在这里一一重现。每一张照片上的自己都笑得那么灿烂，似乎从不知忧愁为何物。
她应该感谢眼前这个男人吧？如果没有他，二十岁前的生命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阳光和欢笑？只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她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我曾经以为有些感情是永远难以改变的，可是等我遇到了他，才知道，再深的感情也会有过期失效的那一天。”
骆子涵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可是，他已经娶了别人。”
“是啊，他娶了别人，所以我只好等这段感情也慢慢过期慢慢失效，然后再看看自己还有没有重新去爱的勇气。”
“那我愿意等，我等你重新爱上我。”
俞千雅苦笑，看着骆子涵认真地说，“子涵哥，你最了解我，你知道我从小就是一根筋，错过的东西再喜欢我也不会重新捡起。”
离开台北的前一晚，俞千雅邀时晓楠一起去KTV，“在国外都没机会唱K，我好怀念以前我们三个一起唱遍台北所有KTV的时光。”
在KTV的包厢里，心情不佳的时晓楠一杯一杯喝着闷酒，不一会儿就醉倒在沙发上。俞千雅则拿着麦克风一遍又一遍地唱着一首老歌：
当阳光洒在昨夜泪水未干的枕上
我刚刚醒在一个没有你的异乡
谁说幻灭使人成长
谁说长大就不怕忧伤
过去是我太傻爱你爱太狂
失控了方向
California的阳光
让它治疗我的忧伤
好让我 更坚强
不用在乎遗憾的过往
来日当你我再度相逢
你会发现我已经变得不一样
到时候生命中不再有你
心中洒满California的阳光
……
、第39章 加州阳光
时光荏苒，五年的光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再长的阴霾总会有散尽的时候，何况这里是一年四季阳光明媚的洛杉矶，被称为天使之城的一座城市；何况身边有一对真正的天使陪你度过每一天。
六月的午后，俞千雅在厨房里隔着大扇的落地玻璃窗笑看着庭院里正在泳池里和关城嬉水玩闹的两个孩子。和煦的阳光暖暖地洒在池水上，给水面铺上了一层闪闪发光的碎银，碧波粼粼，两个孩子银铃般的笑声飞得好远好高。
这是位于洛杉矶比弗利山庄的一栋私人别墅，全屋采用落地大窗的设计，可将洛城的美景尽收眼底。从室内的桃花心木墙壁和玄武石地板，到外墙的混凝土建造和玻璃材料，泳池、花园、草坪，养满水上植物和动物的水族馆……美轮美奂，像一座梦境里才可能出现的城堡。
城堡的主人是俞千雅和她的两个孩子。
五年前，俞千雅移居美国，在加州洛城选中了这栋别墅，她亲自参与了别墅的室内设计，从每一扇窗帘到每一块地毯的挑选，全都亲力亲为，她要为即将到来的新生命打造一座人间的天堂，把所有的风雨全都挡在天堂之外。
倪向远心疼女儿，把从小看顾千雅长大的李嫂派到洛杉矶来，替女儿操持家务料理起居，自己更是在离女儿预产期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就飞到洛城守候，通过视讯会议的方式指挥海丰的运作。
当年七月，俞千雅生下一对龙凤胎，等在产室外的倪向远、冯哲、时晓楠还有骆子涵、谢赫全都激动又兴奋。
俞千雅给孩子分别起名为天霖和天恩，都跟她姓俞。对她而言，这双儿女是天堂洒下的甘霖，是上天给她的恩赐，是她后半生好好生活下去的全部动力。
孩子满三岁进幼稚园以后，俞千雅创立了以自己的英文名“Annika Yue”为名的服饰品牌，并在罗德尔大街开设了工作室。
倪向远不想女儿再辛苦打拼事业，跟女儿说：“雅雅，天霖天恩一出生爸爸就修改了遗嘱，将来爸爸名下所有的资产平分给你和千浩还有天霖天恩。”
俞千雅解释道：“爸爸，你知道我不是因为这个。我一向没什么事业心，懒散惯了，我不想给孩子们不好的影响，让他们从小就以为自己这一生不需要奋斗什么都唾手可得。我出来工作，只是想给孩子们做一个榜样，让他们懂得即便衣食无忧人活着也要有追求有价值。尤其是天霖，他是男孩子，我不想他没有一个很好的学习对象，将来成为一个庸庸碌碌胸无大志的人。”
倪向远听了，唏嘘不已。多数正常的家庭，父亲总是孩子在理想选择和事业追求上最好的榜样和引路人，而没有父亲的家庭，这份责任只好由母亲来承担了。
凭借在bennet时期积累的声望以及俞千雅对时尚的敏锐触角和匠心独运的设计，不到一年，Annika Yue的品牌就在美国时尚界站稳脚跟，她的设计风格由以前的精美华贵转为优雅简约，却恰好迎合了时尚界逐渐摒弃繁复趋向实用的潮流，因而大受欢迎。
去年奥斯卡颁奖盛会上，入围最佳女主的Catherine一袭Annika Yue的金色鱼尾曳地礼服艳压全场，几乎垄断了国际各大时尚榜单红毯评选的头名，更是使得Annika Yue的订单接到手软。
不过，不管多忙，俞千雅坚持每天工作不超过五小时，每天她亲自送两个孩子上校车，在孩子放学回家之前一定等在家门口，只要天霖天恩不去幼稚园的日子，俞千雅是拒绝一切工作应酬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只陪孩子。
“妈咪！妈咪！”天恩小脸红红跑进厨房，粉红色的泳装，粉红色的泳镜，头顶一个粉色的蝴蝶结，像一个美丽精致的芭比娃娃，“Simba跳进泳池里去了！关城叔叔和天霖正在赶它上来呢，好好玩呀！”Simba是他们养的一只黄金猎犬。
俞千雅蹲下身替女儿擦擦小脸上的水，天恩的脸型五官都酷似俞千雅，聪明伶俐，一张小嘴更是甜言蜜语吐个不停，活脱脱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天使。
俞千雅牵着女儿走到泳池边，天霖在泳池边乐得又蹦又跳，一边给正在水里人狗大战的关城大声加油。
天霖比天恩早出生一个小时，平时处处以兄长自居，是妹妹最好的保护者，更时时不忘自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妈妈，我会快快长大，成为像外公和舅公那样的男人，让自己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你和妹妹。”这是今年俞千雅三十岁生日时儿子放在她床头的生日贺卡上写的一段话，让俞千雅忍不住抱着儿子热泪盈眶。
虽然是双胞胎，但天霖和妹妹的相貌却完全不同，他应该更像……他的父亲吧。
流年似水，有些事有些人在记忆中渐渐模糊，也有些以为自己刻意遗忘便不会再想起，却常常在不经意间，在一个清风夜唳的晚上，在天霖天恩沉入梦乡之后，在窗前月华如水洒下一片清辉的时候，在指间的一根烟快要烫到皮肤的时候，蓦然涌上心头。
曾经，她也真的渴望过和一个人就那样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三十岁的俞千雅，眉宇间褪去了五年前的清冷淡漠和纠结挣扎，眼神柔和得像粼粼春水，唇边的笑意像五月的繁花，常年练瑜伽保持的柔软身段，举手投足间更添成熟女人的风韵。绝顶的美貌，优雅的气质，加之令人惊艳的才华，自然吸引了许多男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即便知道她已有一双儿女，追求者也依然络绎不绝。
只是，她再也没有给过任何男人接近自己的机会，她的心也不打算再为任何人开放。
骆子涵还是和双成离婚了，每年二月十四号俞千雅生日都会到洛城来陪她一起过，“这是我答应过你的。”今年，带来了他新交的女友让千雅过目，也让她放心。
她和谢赫一直保持来往。在心底俞千雅很感激谢赫，他遵守了当年在Weggis的诺言，替她保守了她怀孕的秘密，没有泄露给他朋友圈里的任何人。同时，他还替她一直关照着留在北京做治疗的苏明月。只是，有些人虽好，却只能做朋友，没感觉就是没感觉。这一点，谢赫早已心知肚明。
谢赫去年结婚了，娶了前女友Eva，一位中美混血的室内设计师。Eva和俞千雅一见如故，结成了好友。俞千雅没有去上海参加谢赫的婚礼，虽然谢赫向她保证不会邀请傅家和曾家的任何人，但她还是跟他和Eva说抱歉。Eva很失望，“我还想天霖和天恩做我们婚礼的花童呢。”
关城两年前到美国留学，在麻省理工学院读电子工程硕士，一次机场偶遇跟俞千雅再度相逢，先是惊喜万分，看到她身边的两个孩子后又是震惊不已。此后，他便成了俞千雅这里的常客，虽然波士顿与洛杉矶一东一西相距甚远，但关城总是利用节假日飞来探望，给天恩讲故事，教天霖打篮球，两个孩子都很喜欢他。
关城终于抱着湿淋淋的Simba上了岸，俞千雅忙招呼道：“你们快去冲澡换衣服，然后到厨房吃点心，今天我做了焦糖布丁和蓝莓派哦。”
“哇，我最爱吃的焦糖布丁！妈咪，我好爱你哟！”天恩扑进妈妈怀里嘟起粉嫩嫩的小嘴在妈妈脸上印上一个吻。天霖皱皱小眉头，对妹妹这种甜腻死人的个性不以为然。
两个孩子不仅相貌不同，个性也大相径庭。
天恩古灵精怪，爱调皮更爱撒娇，爱笑也爱掉眼泪，小眼珠一转就是一个鬼主意，一张小嘴像抹了蜜糖，不管和谁不到一分钟就可以热络起来，害得俞千雅总是担心一不留神她会被陌生人拐走了，只好一再叮嘱天霖看好妹妹。
与人来熟的妹妹相比，天霖的个性多少就有些孤傲，不怎么爱理人，一双黑亮的眼睛总是若有所思。虽然还不到五岁，却已经可以阅读《国家地理》杂志，对历史、科学、人类学等方面的知识都很有兴趣，幼稚园的老师总是赞叹这个孩子智力超群，俞千雅却有些忧虑，天霖小小年纪似乎就太沉稳太理智了。
但无论如何，俞千雅都要感谢上苍，是这两个孩子的到来照亮了她曾经一片阴霾的生命。从一个人在产房里经历了九个小时的阵痛到见到天霖天恩的第一眼，那种劫后重生脱胎换骨的感觉，她至今难忘。
他们是她这一生里最灿烂最温暖的阳光，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妈妈，刚才关叔叔给我讲了长城的历史，今年暑假我们可以去北京看长城吗？”天霖突然问道，一脸渴望地望着妈妈。
“是啊，妈咪！我也想去北京。那天上课老师给我们讲世界七大奇迹，也讲到了长城，同桌的William还笑话我，说你不是华人吗怎么都没去过长城。”天恩也兴致勃勃，眼睛闪亮，“还有啊！去北京不就可以见到明月阿姨了吗？”
从孩子三岁起，俞千雅会利用假期带两个孩子各地游览，已经去过了台湾、法国和意大利，但是，中国大陆是俞千雅这辈子不会再想踏上的土地。当然，即使她想踏上，也没有可能。
不管过去多少年，她也不会忘记的一幕……
当年的巴黎花神咖啡馆里，傅东君已先离座而去，那位一直以一副哀婉动人的面貌示人的曾小姐突然唇边绽放一缕得意的笑，目光里又似带着几分怜悯看着已哭成泪人的俞千雅，“俞小姐，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东辰的妈妈已经给中国驻各国领事馆打过招呼，永远不会发放签证给一个名叫俞千雅的持法国护照的台湾女人。”
还有比这更伤人的举动吗？自己至于让傅家厌弃到如此地步吗？
既然如此，只能是永不相见。
她已经知道在大陆军人是不可以随便出国的，所以也就断了和傅东辰联系的念头，告诉他又能怎么样呢？让他们母子反目，家庭失和吗？他又能为自己放弃拥有的一切吗？
归根结底，她还是不够相信他吧？就像当年冯叔叔喟然长叹后所说的那样，“雅雅，你为什么不把一切告诉傅东辰，听他亲口说出自己的选择呢？”
她知道冯叔叔说的有道理，但是她不敢，她害怕从他嘴里吐出她害怕听到的话，就像他当年跟韩霜说的那样。她和妈妈一样都是胆小鬼。
看着妈妈瞬间恍惚的神情，天恩已乖巧地偎进妈妈怀里，“妈咪，你怎么了？”
回过神来的俞千雅忙抱紧女儿，又冲着儿子微笑，“妈咪没事，妈咪是突然想到下个月我们要到柏林去参加Amy阿姨的婚礼，她不是邀请你们做花童吗？完后我们可以顺道去奥地利的萨尔茨堡度假，你们不是一直想去看看《音乐之声》的拍摄地吗？”
孩子毕竟是孩子，一听向往已久的萨尔茨堡，天恩马上哼唱起Do－Re－Mi的曲调，已经学了一年小提琴的天霖则兴奋地跑开要去查一查萨尔茨堡的资料，查一查莫扎特和卡拉扬的故居。
关城在一边默默看着俞千雅，她在听到北京之后脸上的愀然变色他看得一清二楚。他从没有问过她为什么跟傅东辰分手了，但想来不会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