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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锐是个商人,任何东西都是戴着明码标价的目光来审视,他不是说冯婧的做法不对,只是太不自量力,一个连生活都没有保障的人居然还有花这么多心思到别人身上。
念好是好事,只是也要适当。
“无妨!”冯婧不蠢,自然能听出他话中意思,“我不做没准备的事,每件事的发生我都斟酌过后果,我有做好最坏的准备。”
“这么听好像挺悲观。”他双手揣在口袋里,眼神露出一丝好奇,“把我收了的最坏后果是什么?”
冯婧说的漫不经心,“分文不取。”
“这话一出你就不怕到时从我这真的一分都拿不到?”
冯婧侧头看他,阳光正对着撒在他身上,褐色瞳孔里清澈的能看到里面的纹路,“你会吗?”
陈锐挑眉,柔软的刘海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拨动了下,“不会。”他说,“好好等着,将来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数字。”
生活依旧继续着,陈锐时常能看到她眼底的青黑,而午夜的房间灯光也持续敞亮着。
陈锐有提醒过她太拼命不是什么好事,但对方并无多大反应,一个大人做事多少总有些分寸,他自然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只是冯婧晕倒是始料未及的,但细想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冯婧房间的蓬头坏了,外面有一个她也就没想着换,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已经持续很久,堪堪消停下来又是一声诡异的撞击声。
陈锐停了手里的针线活,他现在已经做上手了,每天干的也挺勤奋,一身家居服,脚上是拖鞋,胸前系着条围裙,手指绑着白色胶带,俨然是家庭妇男的形象,丝毫嗅不到商业精英的气息。
他放下东西起身走到浴室门口,侧耳听了听,里面一片寂静。
“冯婧!”他抬手敲了下,“出个声。”
又是几秒安静后陈锐便知道出事了,神色一变,高喊了声:“我进来了啊!”
试着拧了把手,居然一下就开了,还真不是一般的放心他。
只是没给陈锐愣神的时间,侧躺在地的身影已经闯入他的视线,身上光溜溜的泛着水渍,贴地的头发好像刚从水里捞出的海带,显然刚出浴门,连水都还没擦干。
虽然场面很狼狈,但陈锐这时也顾不上尴尬,扯下浴巾往她身上一盖,将人搂起来,用力拍了拍她的脸,大声道:“冯婧,醒醒!”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刚用热水冲刷过的身子软软的,却并没有暖意。
时间耽误不得,他将人打横抱起来,回房用最快的速度给她穿了外套和裤子,随后背着人冲出门。
已经是深夜,这边比较偏,也不是要道,来往的出租车辆很少,陈锐双唇紧抿,脸色变得很难看。
走了大概五分钟终于来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原以为是酒醉的人,见他们上车才发现冯婧要死不活的衰样,顿时嚷嚷道:“这人什么病?不要紧吧?可别是传染性的。”
陈锐顿时气的一脚踹在他椅背上,吼道:“你他妈给我开车!”
车子飞一般冲了出去,司机估计也怕人死在他车上,那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陈锐不断掐着冯婧的人中,对方的毫无反应让他心底一阵焦躁。
也算运气差,明明离医院没多少路了,偏偏出租车好死不死爆胎了。
陈锐低骂了声,从冯婧摆摊用的腰包里掏出几张褶皱的零钞往车上一扔抱起人就走。
身后司机喊道:“钱给少了你!”
陈锐连搭理的心思都没有,背着人埋头往医院冲,直到将人顺利放到上病床才缓了口气。
随后马不停蹄的跑前跑办各种手续。
相比冯婧的狼狈,这时的陈锐也没好到哪去,围裙没解,鞋子没换,头发因奔跑已经变得十分凌乱,好在那张没用口罩遮住的脸依旧透着股难掩的英气俊朗,就算着装邋遢,也让值班小护士红了脸。
一系列检查下来,导致冯婧晕倒的原因果然是精力透支,这样的状况衍生的后果可大可小,年轻人在工作岗位上拼命而不幸猝死的新闻屡见不鲜。
所以说不能仗着太年轻而肆意挥霍,生命是一个人最大的资本。
陈锐免不了被医护人员教训一顿,他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的家居样,知道身份又被误解了,也没辩驳,苦笑受着。
凌晨时分医生过来给她撤氧,点滴也已经挂完,冯婧人虽然清醒了,不过很虚弱,而且脸色十分不好看。
他给她搓了搓四肢,然后把人背起来往外走,医院门口还有出租车停泊着,不过陈锐没上。
冯婧无力的趴在他背上,眼睛缓慢眨动着,好半晌才开口:“为什么不叫车?”
声音低低的,呵出来的气弄得陈锐脖子痒,他到这时才显出些许尴尬来。
看着清冷的街道,却温暖的灯火,不自在的说:“没钱了,你那腰包上的钱被我用光了。”
车费加医院的医药费,现在包里就剩几个硬币了,他本来还担心钱不够来着。
那是她几个晚上挣得加原有找零的钱,一晚上全没了?
冯婧愣了下,但随即放缓了表情,往他肩窝里蹭了蹭,“麻烦你了!”
人生病的时候往往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冯婧这几年不是没生过病,只是一直都一个人撑着,有两次甚至觉得自己就会那样病死过去,最后苟延残喘着又活了过来。
她已经很久没受人照顾了,陈锐是意料之外的人,就算是自己先有恩与他,现在也依旧抱着感激的心态。
“谢谢。”她说。
“没事。”
“不过这么走的话估计得走一个多小时。”
现在没来时那么急,陈锐可以慢慢走,虽然背了个人挺吃力,但好在他以前也固定上健身房,不至于倒下去。
“走着看吧!”他往上托了托冯婧,“总能走到的。”
冯婧心不在焉的应了声,手臂有些发软,但还是往自己身上摸了摸,然后脸色变得很难看,眉间轻轻拧了起来。
她盯着陈锐圆润的耳朵,带着漂亮温婉的弧度,有种想一口晚上去的冲动。
视线微调,看着他的衣服领子,有些踌躇的开口:“我……我的……衣服……”
她咬着下唇,“你换的?”
刚才一时没想起来,她还记得倒下的地方是浴室,冲完澡出来拿毛巾,然后便昏了过去。
她什么都没穿!!!
陈瑞干咳一声,扭了扭脖子,“喂,太用力了!你不是现在要谋杀吧?”
冯婧连忙放松下意识收紧的双手,脸色依旧很凝重。
这也能理解,换做任何一个女人应该都无法接受自己光溜溜且毫无预兆的暴露在一个不是自己爱人,不是自己恋人,甚至连朋友目前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人面前。
这个时间周围很安静,只有零星的风声还有拖鞋摩擦地面特有的声响。
陈锐知道她在想什么,搞了这么一出他也有些哭笑不得,但没多少尴尬局促的成分。
“别太在意,想开点。”他缓声劝道:“当时情况紧急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我也没看清,人命关天的时候哪有其他旁的心思。”
可这哪是一句话就能抵消的事?她是个女人,活生生还未出嫁的女人,心理再强大也总有些抵触。
冯婧抿着嘴巴没吭声,好一会因着身体的虚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趴在背上的身体变得软趴趴的,没了方才的僵硬,陈锐摇了摇头,又把她往上托了托快步往家走。
、第6章 part6
冯婧彻底清醒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窗外阳光明媚,透过纱窗将室内照的一片明亮。
身上依旧是昨晚的衣服,她纠结的扯了扯衣摆,起身将衣服穿全整理好走出去,双脚还有些发软,倒也不至于不能行动。
“醒了?”陈锐照常坐在客厅,这时放下手边的工作走过来,歪头看她,“今天觉得怎么样?”
她点头,“好多了!”
只是长发乱糟糟的,衬着蜡黄的脸色很是不好看。
在桌子旁坐下,陈锐去厨房给她端来了温着的青菜粥,盖子掀开后是扑鼻的清香。
冯婧吃了口,味道居然还不错,清清淡淡,咸度适中,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进过食,很快一碗就下去了。
“还要吗?”陈锐坐在她对面问了声。
“够了。”冯婧拿着调羹在碗底画圈,“你还会做这个?”
“又不是很难的东西。”他把碗接过拿去厨房清洗,再出来时说道:“在你眼中我好像应该是那种锦衣玉食不懂柴米油盐的公子哥。”
“公子哥这三字我很认同。”冯婧从旁边捞了个靠枕放到身后,调整了下坐姿,“不过你是个懂生活的公子哥。”
有钱人家的大少爷本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陈锐算是个意外。
她低了低头,随即挑眉,“你怎么不穿鞋?”
男人特有的大脚光裸的踩在地板上,皮肤很白,指甲干净,看着居然也透着股秀气。
“坏了。”他指了指门口,“不能穿了。”
冯婧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双廉价的家居拖鞋已经脱胶,边沿是灰白的尘土。
“你……”她重新看向陈锐,眼中有着惊讶,“去医院穿的是拖鞋?”
他点了点头,冯婧又道:“你回家走了多久?”
“一个半小时吧!”他不确定的说,随即抚着下巴看冯婧,眼中带着笑意,“怎么?感动了?”
一个男人大晚上背着自己走了一个半小时才回到家,不管中间理由是什么,出于人道也好,情况无奈也好,他总归是那样做了,所以冯婧确实是感动的。
“嗯。”她应了声,坦然的说:“辛苦你了。”
走这么久,她再轻也是个成年人,这么背着总归是有压力的,而且还不小。
他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清俊的双眸带着说不出的玩味,随后说了句稍显突兀的话,“女人往往感动的时候最容易冲动。”
冯婧沉默几秒,“你变得爱开玩笑了。”顿了顿,又道:“你指以身相许吗?”
“也不一定。”
“看上你?”
“也有可能。”
冯婧缓慢的站起身,“你想太多了。”
陈锐看着她萧条的背影,“怎么?我不符合你得择偶条件?”
“不是。”她侧头,视线范围内有些陈锐模糊的剪影,“无论你的外貌条件还是内在修养都是男人中的佼佼者,不久的未来相信你在事业上也会有一番作为,无论是以前或现在恋慕你的人都不会少。”
“我倒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魅力。”他摸了摸鼻子,“那你不是更该以身相许了?”
冯婧摇头,“我们都活的太明白,各自都太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还没那么蠢把心思放到一个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身上?”
她向往安定平凡的生活,而陈锐心底还有着抹不掉的野心,这样的男人注定是拼搏在利益前线的人,他们间的距离太大。
不过无所谓,她本来就没生出过要和陈锐有什么的想法,尽管这人长得很俊美。
陈锐看着她走进房间关上门,好一会才坐到墙角拿起一朵花放在手中把玩。
可能相处的久了,彼此已经有了一定的熟悉度,所以他方才的话确实带着一定的玩笑成分,冯婧长的一般,五官平淡顶多算的上清秀,虽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对方能那样头头是道的分析出两人无未来的缘由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别扭。
或许是曾经位居高位太久,又或者落魄街头时冯婧无缘由的帮助,她的出现太过诡异,就算现在想来依旧透着股莫名其妙,她的初衷是什么?
说他自恋也好,反正那会他确实有猜测过是这人对自己起了心思,否则谁会在自顾不暇的时候这么做?
他已经不认为冯婧这样一个简单的人会怀有祸害他人的心思,那除了感情还会有什么?
冯婧这次晕倒近乎伤了元气,输了几天液脸色也不见多好,但现实并没有给她修养的资格,她得继续赚钱,她还要生活,没有任何东西会从天上掉下来。
她拎起几个塑料袋就要出门,现在的时间是傍晚,正好是出摊的时间。
陈锐并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两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有义务照顾着冯婧些。
如果对方再晕倒,或另外有些个什么事最后忙的还是自己。
他知道冯婧缺钱,还缺的很厉害,但这不代表身体快垮的时候还要继续逞强做事,这已经不能称作坚强,这叫傻逼。
“每天允许你画稿已经是极限,现在还要外出摆摊?你这是不要命了?”陈锐拦在门口,面容严肃的和冯婧对视着,“你就算有力气摆个几晚再晕倒一次也不够你看病的,只会得不偿失你懂吗?”
“那就别送我去医院。”她语气淡淡,表情却很坚决,“让开,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现在就不会往外走。”陈锐抬手指了指她的脸,“照过镜子吗?这脸色你觉得能看?”
“我不是去相亲约会,没必要有什么好脸色。”
“冯婧!”他叫了声。
冯婧盯着地面看了会突然把东西一扔,碎碎的撞击声后正好落在他脚边。
“那就你去啊!”她瞪着陈锐,眼底满是不甘和无奈,“你是个男人,四肢健全,摆个摊问题总不大吧?我没钱了,我需要生活,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用到钱,你生来衣食无忧冻懂得饥寒交迫吗?就算你现在落在谷底你能真正意义上明白贫困的滋味吗?”
冯婧往后撸了把头发,情绪十分烦躁的低吼道:“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