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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堪时节正芳菲-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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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初晓感觉她话中有话,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身后。她猛地一转身,就发现了气喘吁吁,挥汗如雨的颜行书。

“初晓,你要走,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他的语气中带着点轻责。

杜雨薇也嗔怪道:“晏子,这回你是有点过分了啊。你知不知道颜检察官昨晚加了一夜班,今天得知你要走就立马赶来?”

听着他们一言一语,晏初晓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是有那么一点过分,陪着小心道:“我就是回家几天,把事办完后就回来。”说着,她早已把“割席断交”抛诸脑后,没出息地悄悄碰碰杜雨薇的手,示意她来打圆场。

杜雨薇笑了笑,干脆把烫手山芋甩给她道:“不耽误你们,我先走了。”说着,就风送杨柳地飘走了。

“走吧,我送你上车。”颜行书温和地说道,顺势提起她的行李箱。

晏初晓和他并排走,偷偷瞟了一眼他稍稍加深的眼袋,歉疚道:“不好意思啊,事出突然,所以没告诉学长你。你一夜没睡,累吧?”

“还好,总算见到你,没让你悄悄溜走。”颜行书包容地笑笑,他像个大哥哥一般摸摸她的头,警告道:“下次不许再调皮了,不然我真的不客气了。”

晏初晓没有言语,只是紧跟着他。

帮她把行李在长途车上行李层放好,他就下了车和她隔着窗户告别。

临走时,颜行书突然捉住她扒在车窗的手,真挚道:“初晓,我等着你在L市把过去结束。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晏初晓慌了神,预备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可是当她将目光不自觉地定格在车站的某处时,她的动作停滞了,任由颜行书握着她的手诉说着衷情。

她看见了他,江湛远正站在车站的石柱旁,一贯的冷漠,眼神定定地看着自己。隐约中,晏初晓似乎察觉到他的神情寥落,还夹杂着隐痛。

长途客运车开始缓缓启动,颜行书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的手,笑着和她挥手。晏初晓默然地关上车窗,也关上了两个男人为她送别的目光。

                  心随东棹忆华年,旧事随天远

晏初晓倚靠在椅背上,漫无目的地望向窗外。通往L市的高速公路上,成片的白杨树飞过,犹如她和江湛远在一起的日子,被迅速抛在后面。往事牵丝绊藤地蔓延上来…。

和江湛远的相识纯属一场意外,一场虚构。多年后,她看到每部精彩的电视剧开篇的提示语: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这时,她才恍然大悟:他们俩的爱情何尝不是这样?

在遇上江湛远之前,晏初晓的扇子比张爱玲笔下振宝的扇子还要干净许多。如果像振宝这样的扇子算得上窗明几净,那么她的扇子必定是白玉无瑕,似白茫茫的大雪落地。颜行书在她的那把扇子踏雪飞鸿,就一脚踏到了美国;而像袁志和之流妄想在她的扇子上造成“泼墨门”事件,被她聪慧地发觉,防范于未然。可惜的是,花花公子还是活生生地在她的扇子上留下了一道败笔。

每次要谈到晏初晓的情感史时,就必定会提到这道败笔。就如同谈到新中国的建国后的历史,就必定会谈到文化大革命。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冰清玉洁的粥。与袁志和分手后,晏初晓原本想息事宁人,将自己无法言喻的污点遮掩过去。可是她没料到败笔居然敢公然叫板。袁志和在酒吧一战后不但没有悔改,反而到处扬言造势说把医学系的晏初晓给甩了,还厚颜无耻像公布“福布斯名单”一般宣告晏初晓列为他后宫的117位。

奇耻大辱,不能不报!爱憎分明的晏初晓决定执掌“复仇女神”的魔杖,不惜使用洁厕剂,彻底清除人生中的污点,甚至她还把浓硫酸都列为后备武器。一时间,女生寝室楼中深受其害抑或看不顺眼其流氓行为的女性同胞欢欣鼓舞,热烈响应。参与复仇计划的有很多人,有崇拜希特勒的,有熟读《三国演义》《水浒传》的,有刚刚看完《金枝欲孽》的,还有热衷容麽麽式的扎小人的…。。无论如何,最终付诸实践的只有她孤身一人。

晏初晓的飞腿再次重出江湖,屡次都让袁志和尝到厉害。以至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惹到了心狠手辣的女魔头,每次见到晏初晓就落荒而逃,唯恐避之不及。

“复仇”是一把双刃剑,既伤人又伤己。她在把袁志和赶尽杀绝的同时,她的外号“赤练仙子”李莫愁在L大风靡一时。晏初晓没想到会给自己带来负面后果,对袁志和的仇恨更加深了几重楼。

一个百分之百的丽日,原本目睹心上人单飞,心情不好的晏初晓在途径自行车棚时,无意一瞥。这一惊鸿一瞥立刻让她阴郁的心情风雨大作。她看见自己乳白色的飞鸽自行车旁有一辆星空蓝自行车暧昧地依偎着。

这辆车她分明认得,就是败笔袁志和的“坐骑”,昨天他还载着一个无知少女招摇过市。以前他若有似无地炫耀这辆自行车是捷安特牌子的,值1000多块。那些话语犹如在耳畔,现在回味一下,似乎字字都在讥讽她的“飞鸽”寒碜。

旧恨新仇立马涌上心头,晏初晓望着那辆“挑衅”的捷安特,气不打一处来。她立马回寝室操家伙,来扎这辆碍眼的自行车的轮胎。正当晏初晓半蹲着猛扎着轮胎起劲的时候,后面传来一声幽幽的男声:“扎啊,再扎狠一点。建议你用工具刀,工具刀比水果刀可快多了。”

晏初晓没反应过来,以为遇见“革命同志”,立马虚心接受建议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下次吧,下次我一定用工具刀。”她边说着,又是狠狠的一刀直□轮胎。

“革命同志”提完建议后,没有走,依旧平静地说道:“同学,你和这辆车有仇啊?”

这次晏初晓没有忽略执着的声音来源,她直起腰,往身后看。只见一个穿着白T恤,有很宽裤腿的牛仔裤男孩正冷冷打量着自己。他神情澹远疏离,宛若秋日寥廓明净的高空。眸子里寒星点点,凛然有几许睥睨狂傲。他的目光在晏初晓的身上蜻蜓点水,又飘向远处。

晏初晓怎么感觉他都不像“革命同志”,眼光里分明夹杂着不屑,戏谑。在恍惚间听到他鼻子里飘出一句“哼”声时,她当机立断要赶走“路人甲”道:“这位同学,没你什么事。看足了热闹就赶紧走。”

听到这句话,“路人甲”居然行迹放荡,他神色冷峻地上前将她摆弄的自行车一把夺过来,狠狠地推倒在地,冷笑道:“怎么办呢?这辆车已经完全毁在你的手里了。”

晏初晓恍然大悟,今天居然碰到一个想敲诈的无耻之徒。看他人模狗样的,竟然敢在本座头上动土,瞎了眼!她在心里千万遍鄙视着“路人甲”,用讥讽的口气说道:“同学,别多管闲事了。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也管不了。”

“没关系?”路人甲冷笑一声,平静着娓娓道来:“这辆车是我的,你说和我有没有关系?”

晏初晓傻了眼,一时语塞。她第一反应就是地上那辆已经不成形的捷安特的确挺贵的。

“路人甲”又开口了:“把钥匙给我。”

晏初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气短地问道:“什么钥匙?我没有拿你钥匙。”

“是你自行车的钥匙。现在只能凑合用用。如果你还想要回你的车,限你在这几天修好车还我!”一个冷血威胁的声音。

晏初晓从小到大还没有见到敢用如斯口吻命令自己的人物,她本能地反抗道:“如果我说不呢?”心想,我十八般武艺在身,还怕你不成?否则白混了这么多年。

“路人甲”上下打量着她,话锋一转道:“你是晏初晓吧?”

原来是个听过她威名的主,应该知道她的厉害吧?晏初晓不禁得瑟起来,在心里反复筛选着自报家门的版本,例如“鄙人正是”“本姑娘就是,想怎么着吧?”“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正是在下。”…。。甚至她还想好了动作来加以配合,保准叫他闻风破胆。

晏初晓抱拳的动作在看到“路人甲”接下来的动作时就戛然而止。她再一次傻了眼,眼睁睁地看到“路人甲”从裤兜里像变魔术般掏出一张淡蓝色皱巴巴的信纸,那信纸的折痕现在还能辨识出飞机状的雏形。

他眉峰微挑,唇边逸出一丝薄笑道:“情书写得不错,声情并茂的。不过为什么昨天不直接交给本人,而要折成飞机扔掉?是暗恋吧?”

“不要再说了。”晏初晓隐忍地说道。“暗恋”二字宛若一根刺狠狠地扎进自己的心中,她藏在犄角旮旯的一点私密被急遽刺入的阳光被照得一览无余。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曝光给弄疼了。

为了掩饰心中的虚空,她继续天不怕地不怕道:“你到底想怎么样?”虽说这样,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张承载她爱恋的信纸。

似乎觉察到她对手中信纸高度紧张的目光,他将信纸折起来,放进口袋,淡然道:“不想怎么样,我只是想要回我完整无缺的自行车。尽快修好它,现在能做到吧?否则,你暗恋学生会会长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全校尽知可怨不得我。”

还未等晏初晓作答,他劈手夺走她手中的钥匙,推着“飞鸽”从她身边旁若无人地走过。没走多远,他朝她甩出一把车钥匙。

晏初晓敏捷地接过,负隅顽抗道:“有本事就留下你的名字!”

“路人甲”冷笑了一声,不疾不徐道:“你用不着找我,自行车修好了,我自然会找上你的。”说完,就骑着她的“飞鸽”翩然远去。

看着他转瞬消失的身影,晏初晓真怀疑自己是不是遇上鬼了。

的确是鬼影,这只鬼不仅身份不明,而且来无影去无踪。在大学校园里,晏初晓偶尔会在食堂的饕餮大军里捕捉到他的身影,不过仅仅像流星般转瞬即逝。有几次当她快忘记自己的“飞鸽”流落在外时,这家伙居然大摇大摆地骑着“飞鸽”从校园林荫道穿过。晏初晓怔了一下,随即在林荫道上气得跺脚,后悔不迭。

                  萍踪鬼影,几度枫红

几次扑空后,晏初晓痛下决心要查明此人的身份。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她挨系寻找未果的鬼影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显露无遗。

那天,她和寝室的五个姐妹去大礼堂看60周年校庆联欢会。这时,苏北已经住回寝室了,她和苏北粘的不得了,小别胜新婚的。

正当她和苏北聊得火热时,台上一个熟悉的黑影引起她的注意。这不就是夺她车的鬼吗?

只见他散淡而立,风神自然。双颊如青松般苍冷,还是那副飘渺倨傲的神情。一身黑色燕尾服衬得他更是分外清冽。

“这谁呀?我好像没在咱们学校看过有这号的大帅哥啊?”“花心大萝卜”林康悦两眼放光,兴致勃勃。

“是不是请来外校的?”常静她们也疑惑不解。

这时报幕员清亮的声音响起:“现在有请01级音乐系的江湛远带来钢琴曲《几度枫红》。”

他居然是音乐系的?还会弹钢琴?晏初晓惊诧万分,她无法将那天强悍夺车的鬼影与眼前这个绅士高贵的男生联系起来。

一旁的苏北似乎认得他,笑道:“没想到江湛远这小子读了大学还是在学钢琴。”

离苏北最远的林康悦耳朵真尖,一下子就凑过来小声问道:“苏北,你认识他啊?”

“不算很熟,小时候见过几次。小时候我爸爸邀请了一大帮老同学在家里搞嘉年华,他爸妈带他来过。在晚会上江湛远就演奏过钢琴曲。哦,他爸妈都是外交官,爷爷是老革命,听说在军委当司令员,家境不错呢。”苏北侃侃而谈。

原来真是一尊大佛。看来又会引起L大女生的一阵血雨腥风的厮杀。晏初晓恨恨地想着。

林康悦的脸上果真现出欣喜之色,还想继续问什么,被常静的“嘘”声打断。她只好无趣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苏北笑着看了她一眼,又瞟见正狠狠盯着台上的晏初晓,小声戏谑道:“晏子,你不会也和康悦一般看上他了吧?”

晏初晓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就是抢我自行车的家伙!”

“啊?”苏北讶异道,觉察到她冷若冰霜,正生闷气中,也不再有了言语。

不管晏初晓在心里怎样排斥他,他的钢琴的确弹得很好。淡淡的钢琴声点点入耳,如同略带忧伤的小雨洒落心扉,她不由自主地在他的伤感舒缓的钢琴曲中行走。声如曲名,晏初晓仿佛看到几度花开几度花落的爱情,欣赏着人生的几度枫红。

台上一片昏暗,只有一束柔和的光线笼罩着正在静静弹着钢琴的他。他脸上的微笑带着一种凄凉,任柔光在身上流曳,微熏着他有着很好轮廓的脸。他在随着音符流泻而回忆…。

在最后一个音符完结时,不知是不是幻觉,她竟然遥遥感应到他眼角有一颗泪滑落。

台下如同洪水般的掌声将她的幻觉立刻淹没了。当一切都重归于现实,晏初晓继续着对他的不待见。尤其是当台下的同窗们喊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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