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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过去了。昆仑山的雪峰,闪闪发亮像崭新的银发卡的月牙泉,民风淳朴的喀什,像阿凡提亲切留着两撇胡子的老爷爷,还有带着小彩帽脖子上的脑袋能灵活左右舞蹈的帕夏古丽…。。都已经沉淀于脑海。那个曾经在她最无助时给她安定的另一个故乡已经Was……
第二天,晏初晓就精神抖擞地去G市人民医院报到。在新的城市,新的医院第一天上班,她感觉极好。医生和护士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她,都亲切地打着招呼,连病人看见她,都微微一笑,眼神里满是信任的目光。
在这儿,没有人知道她过去的污点,她又像一张白纸,可以重新规划,设计蓝图。又一次被接纳,包容,晏初晓暗下决心,一定要神圣地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改错机会。
中午休息时,护士纪文惠敲门进来,进门一刹那,她忙神秘地背着双手,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别藏了,我都看见了。”晏初晓笑道,饶有兴趣地用目光盯着她的身后。
一下子被看穿,纪文惠有点丧气,但还是赞美道:“晏医生,你的眼睛真尖啊!难怪在喀什,什么人的病都逃不了你的眼睛!”
“别贫了,拿出来吧!什么好东西也拿来给我瞧瞧!”晏初晓打趣道。
纪文惠仍旧背着手,眼神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激动道:“晏医生,你知道吗?今天医院里发了给我们这些新来的医护人员小礼物,你猜,这礼物是什么?”
“喂,一个小礼物就把你兴奋成这个样?文惠,你可是见过大世面的!”晏初晓平静地说道,心里暗想这帮女孩子怎么都和自己刚参加工作时一个德行。
这并没有打消纪文惠的热情,她兴致勃勃地说道:“今晚有大帅哥看了!不禁模样俊朗,而且才华横溢。初晓姐,你肯定见了他也会心动的!我以前就是他的fans,没想到三年后,他就已经这么有名了…。。”
听到她这番话,晏初晓隐约觉得不对劲,忙说道:“文惠,你就揭晓礼物吧,别藏着掖着!”
纪文惠吊足了胃口,就把那张攥在手心已久的音乐会门票隆重地亮出来,还烘托气氛地喊道:“当当当当!”那四个平仄有声的当,像四个戆头戆脑的小石头,扔进了晏初晓的心湖,打破她内心的平静。
她怔怔地抬头看着门票上那个熟悉的名字,那个即使她远走天涯,也无法用大西北的风沙掩埋的名字,即使到世界的任何一个荒凉的角落,她还是会心心念念地记起这个名字。他是她今生永远的荒凉!
误以为她很有兴趣,纪文惠把门票平摊到她面前,欢欣鼓舞地提议道:“初晓姐,今晚我们早点去吧,估计晚上人会很多,挺拥挤的。我和你,杨小菡挑个好点的位置,坐在一起。怎么样?”
晏初晓回过神,平静地说道:“对不起,文惠,我恐怕去不了。我对音乐一点兴趣也没有。”
纪文惠惊讶地看着她,再一次提醒道:“初晓姐,这张票只有我和你,杨小菡三个新来的有,别的医护人员挺羡慕的,想要还没有呢。这张音乐票在外面卖要180多块呢,而且今天是大钢琴家江湛远在G市演出的最后一天,以后要听到他的钢琴演奏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别浪费这次机会了。”
看着她没有做声,纪文惠继续劝道:“初晓姐,你不对音乐感兴趣,就当去看看帅哥吧!也不虚此行!”
晏初晓玩味地看着这张音乐票,波澜不惊地说道:“文惠,我不去了。这张票,很好,但是不适合我。你就把这张票给别的需要的人吧!”
纪文惠没有拿走这张票,走时苦口婆心道:“初晓姐,你别怪我罗嗦。你还年轻,应该多出去玩玩,别老呆在医院里工作,娱乐生活一点没有。以前在喀什,偏僻没有条件,这没话说。但是现在在G市,繁华的大都市,你也该给自己放松放松!适合不适合,你也要尝试一下才能下结论吧!”
纪文惠的最后一句话触动了她,晏初晓苦笑了一下。很多年前,她也接到过这样一张票,不过是通往爱情的。她原以为可以陪着他在人生的旅途中一遍遍看透尘世风景,幸福安定。可是她错了,从开始就是错的,那张票的主人原本不是她。她的车票是借来的,她的爱情是借来的。主人回来了,即使再适合,也得下车…
晏初晓不动声色地把票放进抽屉,又开始让自己忙碌起来。
这一整天,她都沉着气有条不紊地做着手中的工作,微笑迎人。本来心里还想暗夸自己几句,可是到了7点钟时,她就不争气地浮躁起来,不时地抬头看着墙上的钟。心里也焦灼起来,潜意识里的天使和魔鬼正上演着一场激烈的龙虎斗。
她腾地站起,去卫生间用冷水狠狠地洗把脸,又重新清醒地坐在办公桌旁。她反复地在心里默念着“世界如此安静,我却如此焦躁,这样,不好…。”,念着念着,眼睛又无意地瞟向抽屉。那张票就像一只被上帝派到诺亚方舟的鸽子,此刻正要冲破抽屉,振翅高飞。她仿佛就已经听见了鸽子羽翼振动的声音。
晏初晓心里暗自权衡,去看吧,这张票值180多块呢,被自己这样活活浪费,有点造孽,烧钱。艰苦朴素可是老晏家的传统美德。不去!坚决不去!什么破票?居然值这么多银子?够自己买一套衣服,好好地吃一顿了!以前也没听出他那破钢琴声有什么美妙的?!难道这小子在这三年发奋苦练,进步神速?去看看他怎样丢脸的也好,反正去了也不会少块肉。他在这儿只剩下最后一天,以后一定不会再遇见,老死不相往来。不行,如果奇巧不成书,碰见他和那个女人迎面走来,怎么办啊?我说自己随便溜达到这儿来的,肯定不相信,没准和那个女人当场笑话自己。碰见了又怎么样?我晏初晓行得直坐得正,穿鞋的还怕了光脚的不成?况且我一身武艺在身,大不了一对二!剧院又不是他们家开的,我爱来便来!我走我的阳光道,他过他的独木桥…
就在她反复思量,不断进行心理斗争时,同科室的吴医生吴大姐进来了。她一眼就瞟见晏初晓手里拈着的音乐会门票,立刻两眼冒光,说道:“离开场不到半个小时了,小晏你怎么还不去啊?”
还未等晏初晓开口,吴医生讪讪地笑道:“小晏,如果你不去,不如就把这张票给我吧。我想看看钢琴家是不是像电视里的那么帅气。嘿嘿…”
没想到一向庄重保守的吴大姐竟然也好这口,这小子的撒的网够大的呵!居然包罗万象,连中老年妇女也被他毒害!好,就这么办!晏初晓心里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主意拿定了。
她本着救死扶伤,拯救万民于水火,济世悬壶的责任心,一定不能让这位吴大姐深受荼毒。晏初晓拈票一笑,俨然金光闪闪的如来,柔声道:“不好意思,吴医生。我要去的,和朋友已经约好了。”
吴医生的笑顿时僵在脸上,但还想负隅顽抗一下,做殊死挣扎,试探道:“那你刚才怎么发着呆,默不吭声?而且都这个点了,是不是朋友来不了?”
“我刚才是在想音乐会散场后,夜宵该吃什么。”晏初晓灵机一动,脸上还保持着世界小姐般的微笑,优雅无比。
她立刻起身,拿着大衣和票,离开办公室,只留下口瞪目呆的吴医生。吴医生晃过神,笑着摇摇头,这个小晏,居然把高雅的音乐会和吃夜宵混在一起。
芳菲何处,天际识归舟
晏初晓到的时候,离音乐会开始还剩下5分钟。她在倒数第三排中间的位置坐下,环顾全场,座无虚席。
奇了怪了,观众男女比例平衡,势均力敌。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连男性同伴也迷上他不成?
正纳闷之际,耳边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恰到好处地解决了她心中的疑问:
“怎么还不开始呀?按理说时间都已经到了。为了看江湛远,我可是拜托我姐卖票特意给我留两张的。”一个清脆的女声道。
原来是开后门进来看的。至于吗?为了看那小子居然搞腐败!
“江湛远?有这么好吗?你们女人怎么净迷这样的故作忧郁深沉的小生?搞不懂!”一个愤愤不平的男声。
同志啊,和我意见一致!晏初晓暗想着,虽然她深谙同性相斥的道理,也明白这位同志这样说一定是嫉妒心作祟,可是这句话现在对于自己而言是怎么听怎么顺耳。她不由往后瞅瞅这位志同道合的革命同志,虽说这位老兄脸上有一颗硕大无比的青春痘,但现在在她眼里却是闪着革命的光辉!
女孩不乐意了,责备的声音:“不准这么说江湛远!人家可是大钢琴家,不仅帅气英俊,而且才华横溢,做过很多曲,在国际上可是获得过奖的!他还是L市音乐之都的象征呢!你什么都比不上他,还要编派人家。早知道就不给你留票了,你不喜欢现在就立刻走!”
这女孩为了自己偶像居然夸大其词!他在国际上获过奖吗?我怎么不知道啊?是鼓励奖吧?晏初晓撇撇嘴,暗忖,居然这么说自己的男朋友,太不给面子了。要是我是那个男的,立马现在跟她说拜拜。
正等着同志捍卫尊严时,晏初晓突然听到后面那个男人发出嘿嘿的讨饶的笑声,不禁觉得刺耳。后面冒出那些话更让她觉得自己又一次瞎了眼,被表象蒙蔽了。
“嘿嘿,别生气了。我不说你心目中的钢琴家了,行不?别赶我走嘛,我还想看看小提琴皇后Jessica,今天我可是冲她来的!”龌龊的男声。
晏初晓顿时觉得这个世界太疯狂,世人变着法来捉弄她。自己最不爱听的话,最排斥的话即使怎么逃避,还是会殊途同归,千回百转地到自己的耳朵里。
哼!竖子不足为谋!本以为是革命同志,没想到纯属打入我军的汉奸特务!那个男人立刻被晏初晓当机立断地划定了阶级成分—现行的反革命,叛徒!音乐会开场前,她又一次回头看看那个男人的脸。此刻那颗巨大的青春痘就如同毒瘤,她真想立刻有一把手术刀在手,这样就可以除之而后快!
这时,帷幕缓缓拉起。那个她曾几何时发誓几辈子不想见到的人出现了。他穿着燕尾服,光鲜华丽,徐徐地来到舞台中央,绅士般地鞠了一躬,嘴角露出好看的弧度。他的微微一笑,如同冰川化水,立刻融化所有在座雌性动物的心扉。很快,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他始终沉默,没有回应他的Fans的热情,只是信步走到钢琴面前坐下预备演奏。报幕员清亮的声音响起:“有请钢琴家江湛远为我们带来第一首他最喜欢的曲子,理查德克莱得曼的《芳菲何处》。”
江湛远安静地等待着报幕员说完,然后缓缓抬起手温存地轻抚着钢琴,立刻有舒缓柔和的音符跳动出来。像是一阵春风拂过林间,拂过大地,万物开始复苏,生命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开始茁壮成长。
晏初晓的心也不禁静谧下来,原本一张写满爱恨情仇的脸不经意间柔和起来。这首曲子,她已经听过他弹过不知有多少遍,每次都会沉浸其中,被他牵引着去了异国情调的林荫道路。
在音乐中,仿佛有小鸟在啁啾叫着,芽苗破土而出,林荫大道两旁的经过肃穆冬天的树开始长出新叶。还有活泼,新鲜的阳光在林间跳跃。甚至在这儿,她都能闻到阳光的味道。
晏初晓远望着台上的江湛远,他也深深地投入其中,手指行云流水般在琴键上行走,仿佛那双手原本就是来自钢琴的。钢琴是他的躯体,是他流露自己感情的唯一方式。他和钢琴合二为一,水□融……
随后,江湛远演奏了贝多芬的《悲怆》,肖邦短小可爱的《小狗圆舞曲》,还有一些自己作的曲子如《微风山谷》《第一缕光线》…。
晏初晓还目睹了他和小提琴皇后Jessica合奏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当Jessica出场时,在座的男同胞立刻像见了鲜活的水果般,垂涎欲滴,立刻鼓掌欢迎,表达对皇后的仰慕之情。看来他们两个都是大众情人,琴瑟和鸣!她太低估了Jessica对江湛远的爱了,像Jessica这么骄傲,早有成就的女人居然可以做到来后辈的音乐会上当客串,以绿叶来衬托红花。Jessica可以给他爱情,可以给他璀璨前途的养分,傻瓜才不会对这样的完美的女人动心。
看着台上穿着一袭猩红长裙,高贵典雅的Jessica,她回首对江湛远浅浅一笑,款款地拉起小提琴。一举一动都气质非凡,弦动我心。他们和谐地演奏着,观众又一次被带入了音乐世界。
晏初晓突然感到莫名的悲哀,这种悲哀是如此熟悉,三年前自己发现真相时也是这种心情。自己明明心里委屈,想对他们发火,憎恶他们,可是又开始理解他们。他们在音乐的世界里分明是相爱的,只有灵魂互相倾慕,才能奏出如此和谐,美妙的音乐,让观众深入其中,为之感动。这是他们共同创造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