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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是因为我心里一个蛮自私的想法。我始终觉得江水明是个有趣的家伙,我很希望他坐在我的后面,这样我就有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从身高的角度考虑,发育过早后就停止生长的江水明的确比高高的葛萧更有资格坐第四排。
葛萧就那么看着我,一点都不像个好学生的样子,痞痞地笑着,然后一字一顿地说:“我、近、视。”
我开始冒火了:“为什么不戴眼镜?”
葛萧耸了耸肩往教室里走,一副“干吗要和你解释”的表情。
就是那种痞痞的笑和那副表情,让我觉得,哦,原来葛萧不光是个好学生,他还和我、谭晶晶、小柳、江水明有一样的特质。
早晨,葛萧很快就吃完了茶叶蛋和奶黄包,他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燃着了一根烟。
我想:“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呢?”我的记忆中没有任何线索,我只记得每次江水明打篮球或是踢足球高兴了,会拎两瓶啤酒到教学楼后面的建筑空地。
谭晶晶扫了葛萧一眼说:“再帅的帅哥口气浑浊也不讨人喜欢,悠着点。”
葛萧回看谭晶晶一眼说:“再美的美女嘴巴锋利也不讨人喜欢,悠着点。”
小柳边喝豆浆边笑,“再死的死党要把脸翻了也得老死不往来,悠着点。”
我不说话,看着都笑了的他们,也笑了。
返回大连的路上,葛萧看了看时间说:“江水明应该已经到杜宇她家在的那个镇子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孽缘啊!”
谭晶晶把下巴靠在葛萧的座位靠背的侧面,目光炯炯,“葛萧,为什么从早上开始,我就觉着你很高兴看见江水明扑了个空?该不会是你也喜欢杜宇,生怕被江水明抢了个先吧?”她对事情的想法与看法永远另辟蹊径,但这次没有,我和小柳也有同样的疑问。
葛萧笑笑,“我只是不喜欢他试图改变已经不能改变的状况而已。”
小柳问:“你怎么知道不能改变呢?”
葛萧淡淡地说:“江水明的情感还纠结在高中时代的杜宇身上,而那个杜宇已经不存在了。不管他怎么努力,那个杜宇都不可能时光倒流再喜欢他一次了。”
谭晶晶说:“但是也许现在的杜宇比那时候的杜宇更让江水明着迷呢?”
葛萧说:“那就是江水明自欺欺人后背叛了自己的初衷。”正说着,葛萧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接了电话,按了免提,“江水明,成功还是未遂?”
江水明焦急的声音冲出了手机蜂窝,“她不在老家,她根本没回过老家!”
葛萧敛了笑容,把声音换回手机通话,把车停在路边:“什么意思?”
杜宇没有回过老家。
读大学高中时她的父母已经先后去世,江水明在那栋临水的两层小楼里只见到了她的哥嫂。杜宇的嫂子冷冷地说:“她哪有什么老家?她没回来。”杜家兄嫂对江水明的冷淡与戒备,足以说明,杜宇与家乡的联系是怎样的稀少与勉强,杜宇的哥哥把两串号码写在纸上交给江水明,一串是江水明已经知道了的杜宇的手机号码,一串是杜宇在抚顺的家的号码。
出了院子的江水明顾不得轻佻不轻佻,颤抖着拨了杜宇的手机——已在意料之中的没通,而且是冰冷冷的“您拨的电话已停机”。
到底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江水明的焦虑和担心排山倒海,他在问询了很多邻居,确定杜宇的确没有回老家之后,打了葛萧的电话,让他返回抚顺寻找杜宇的消息。江水明明天一早会飞回沈阳。
葛萧挂了电话,我们迅速得出结论——返回抚顺。
我坐在车内,满脑子都是谭晶晶在葛萧家里说的那句玩笑话——“爱的表白什么时候都不晚哈,不说出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憋在肚子里的话了,就算你有骨气、活得劲劲儿的,对方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永垂不朽了呢。”
小柳显然和我想的一样,她的眼神中,充满忧虑和担心。
谭晶晶紧紧地抓着葛萧的座椅靠背,大眼睛扑闪着,不知是不是在后悔自己的那句玩笑。
杜宇的丈夫叫冯雪峰,比我们略大三四岁的样子,肤色白皙,五官端正,轮廓清晰。他穿了一件和昨天款式相近的淡绿色衬衫,衬得他的眼睛很清亮。
他在值班经理室里见的我们,他手里正拿着一叠账单或是其他什么发票之类的东西在看。见我们进来,他礼貌地站起来,脸上表情淡淡的。
问题是不好问的。“杜宇到哪里去了?”——他说她回老家去了,也许杜宇对他就是这么说的,而他也就相信了。又或者他根本不想说杜宇去哪里了,因为杜宇的外出是他本来就想阻止的。还有一种可能是几率最小但最为可怕的,那就是他必须对人隐瞒杜宇去了哪里、杜宇发生了什么。
但问题总是要问的。葛萧说:“冯先生,我们打杜宇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老家的电话和手机都打不通。我们这些同学都十几年没见了,很难聚齐,你看……”
冯雪峰讶然,“打不通?不会啊,昨天你们来之前不久我还和她通过话,当时她说很忙,所以你们来时我就没打电话给她。”他的眼睛与葛萧的眼睛坦然对视,没有一丝躲闪,“哦,也许是她的话费用完了。”
谭晶晶说:“还有没有其他联系她的办法?”
冯雪峰歉然一笑,“你们也认识小宇这么多年了,你们觉得还会有联系小宇的其他方法吗?”
的确如此。分开的十几年中,一个班四十六个同学中四十五个都没有杜宇的任何消息。冯雪峰看着我们一筹莫展的样子,笑笑说:“这样,我马上给小宇的电话充值,看看能不能充进去。”他拉开门让餐厅的一个服务员出去买几张充值卡回来。
等待是件无可奈何的事,我们的等待里还夹杂着焦虑和担心。
冯雪峰若无其事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很快就完成了。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我们,无声地笑了,“我真的对你们一无所知,小宇从来没和我提到过她的任何同学。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来找小宇,也不知道小宇会不会因为你们的突然出现而不快,但我还是很遗憾小宇错过了和你们见面的机会。”
这时,服务员把卡买回来了,冯雪峰用自己的手机充值完成,然后拨了一个号码。十几秒后,他放下手机,平静地说:“她的手机可以打通了,她可能在忙,没接电话。”
我们离开时,冯雪峰依然没有任何客套的热情,他说:“再见。”
杜宇,一颦一笑都让人回味悠长的杜宇一直是我内心所喜欢和羡慕的。她的心静如水,她的自尊自信,她对世事的洞若观火,都曾经让某一个时间段的我有所感悟。但就在走出“竹玲珑”的刹那,我第一次在心头为她怅然若失。
冯雪峰的平静如初,冯雪峰的有条不紊,冯雪峰的谈笑自若,那是“她不会有事”的表情。我宁愿看到一个张皇失措、条理不清、失言失态的男人。那种近乎丧失理智和判断力的行为,才是“在乎”这两个字的最好诠释。而杜宇这样的女人,难道不应该得到这两个字吗?
淡薄的黄昏袭上灰蒙蒙的城市,我坐在车里为杜宇伤感。
葛萧给江水明打电话,江水明正在小镇赶往南京的车上,一听葛萧说完大概情况,就一迭声地大喊:“报警啊,这情况不对,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赶快去报警。我正在赶最后一班飞机,运气好就能赶上登机……你们别耽误时间,去派出所还是公安局都有值班的,今天你们必须把警给报了。”
这种焦急的语气才是一个深深爱着的人应该有的。这种把对方拼命往撞车、得急病、被谋杀的极端不利状况设想的心态才是一个深深在乎对方的人应该有的。
杜宇并不需要我为她伤感。她让我相信,在乎她的人,不仅仅只有江水明一个。
值班的警察听我们说完,就拎了张表让我们填。葛萧拿过来就填。
谭晶晶拄着额头问:“像这种情况的多不多?”
穿着黑色制服、显得特精神的小警察笑笑,“要是丈夫来报案,我马上就可以开始调查了。”
我是个推理爱好者,我明白小警察说的是什么,案发现场的第一发现者、人口失踪未满报案时限主动提出报警者,大多都是做贼心虚的施害者,哪怕这个施害者明知道警方会怀疑第一个提供信息者,他还是控制不了必须马上让别人知道这件事的心理特征。
小警察明显看出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挺友好地对我笑笑,然后看了看葛萧写的表格,“可以了,明天我们会按程序处理这件事的。有处理结果我们会及时通知你们的。”
刚参加工作的人是工作热情最高、最不会隐匿脸上表情的,肩上没扛什么花的小警察见多不怪的表情很给我们吃了一颗定心丸,这世界上有两种人神情紧张特别让人害怕,一个是报案时警察的高度重视,一个是看病时医生的反复检查。
我们谢过了他转身要往外走时,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对小警察说:“她丈夫说昨天下午大概三四点左右给她打过电话,是接通了的。你们在调看杜宇的手机通话记录时千万要看看他说谎没有……”我还没说完,葛萧一拉我的胳膊就往外走,还漫不经心地甩下一句:“别忘了你看的推理小说都是我借给你的。”
自从高一那次葛萧被罚站以后,慢慢地,相关的几个人开始经常下了早自习一起去吃包子,中午一起去吃盖浇盒饭,晚上放学一起站在街边吃烧烤。江水明因为那次丧失报警功能而成为我们谴责了N年的对象,长期负责买单工作。
江水明就装委屈,“你们看葛萧是个帅哥,就欺负我。”
谭晶晶起哄:“这和是不是帅哥有什么关系呀?完全是经济说话,你爸的画是一平方尺好几千块钱,你好意思不请客我们还不好意思不让你请客呢。”
这倒是实话,江水明是我们几个当中唯一永远没有零用钱的那个,他爸发给他一张活期存折,想起来就打个两三百进去,这在五分钱还能买点什么的十几年前绝对是很大一笔数字。大概是因为搞艺术的关系,江水明的爸特开明特可爱特浪漫,他打钱的目的是一厢情愿地希望江水明能利用这笔钱,打扮成个靓仔,找个小美女开始富庶的早恋。
老辈人都是这样,自己没经历过的总希望儿女能把这个遗憾补上。
但江爸绝对没料到,他发放的“儿媳妇费”都被我们变成汽水、鸡翅膀和红烧茄子给米西了。而他的儿子江水明,居然在29岁高龄才情窦初开、想起十几年前就应该享受那笔费用支出的杜宇同学。
我们又回到了上午才退房的宾馆,正在交接班的几个前台小姑娘就嘻嘻哈哈地互相推搡起来,曾经给我们做过登记的那个小姑娘说:“你看你看,我没说谎吧!”
谭晶晶就笑容可掬地搂上葛萧的腰,把头靠在葛萧的肩膀上,可爱地说:“老公,今天我要和你睡一张大床。”对面的几个小姑娘瞬间就变成了晚娘脸,好像把谭晶晶当棵野菜一样拿眼神一眼一眼地剜,丢房卡时动作非常不五讲四美、声音非常不和谐社会。
在电梯里,葛萧说:“谭晶晶,你要把我害惨了,今天你必须和我一起睡。”
谭晶晶暴跳,“妈的,想逼良为娼骗我上床啊?我怎么就把你害惨了?”
葛萧瞪她,“你知不知道每天晚上会有人娇滴滴地给宾馆的单身男客打电话问他要不要按摩?你知不知道是否是单身男客的信息是想赚外快的前台小姐提供的?”
谭晶晶说:“莫非你想喊人家到房间来按摩?不对啊,要想喊的话你应该求之不得,干吗还扯上我?”
葛萧说:“我单身入住的时候,从来没有人骚扰我,因为前台小姐肯定不想便宜了某个按摩的,现在你号称是我老婆,那惨了,前台小姐肯定宁愿便宜了某个按摩的也不愿便宜你。所以今晚必定警钟长鸣,所以你必须承担这个后果。”
果然,从我们吃完晚饭回来的晚上7点43分开始,隔壁葛萧房间的电话就隔三分钟差五分钟即隔三差五地响。
我们三个一边斗地主一边大乐,小柳和谭晶晶打赌说会响到十点多,所谓“坚持不懈”;谭晶晶和小柳打赌说会响到十二点以后,所谓“半夜鸡叫”。葛萧倒在床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说:“当司机还要受精神摧残,我应该申请职位补贴,顺便报个工伤。”
谭晶晶就扑上去抱住葛萧,哼哼唧唧地说:“要我献身来补偿你不?”
葛萧眯着眼睛看她:“还要忍受某人利用工作之便对我进行性骚扰。”
谭晶晶就一本正经地说:“来,小朋友,阿姨给你做个身体检查,看看你健康不健康!”说着就开始揉葛萧结实的胸肌。我和小柳笑得前仰后合。
葛萧终于躺不住了,从床上跳起来说:“谭晶晶,我说你长的祸国殃民是错的,你根本就是个洪水猛兽。而且你的名字也起错了,应该叫谭妖精才对。”
谭晶晶保持着打算保持骚扰的表情,“那我就要继续洪水你,猛兽你喽!”
葛萧如烟如云地瞬间消失在我们的房间门口:“我回房去听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