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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查来便不会有破漏。”说罢将手中的纸笺放在一边,示意她之后打开。
总看不透他为人性情,他有善心好意可行事却输于不拘常理。
“洛城已到我不便相送,你自己保重。”见她良久便欲掀帘而出。
“师叔,我何时可以再见师傅,再见……你……”虽然与他一起总存着几分忐忑和小心,但毕竟还算是熟识之人,他若一去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
“你居然还想见我。”他难得一笑像是自嘲,从怀中揣出一物交于她手上便掀帘而下。
锦布包裹一层又一层,轻轻地打开那流光四溢竟然是冷临风所赠的玉佩,她亲眼所见掉入湖中,久寻不获,为何在他身上?
莫非……她一步跃下,见他已收拾停当跨马而上,眼光流连不绝“师叔”
“我欠你的今日还上了,日后再见两不相欠。”他挥鞭勒满绳缰之力,便头也不回的绝尘而去。
“郡主洛城已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她不愿掀帘去看,只说得“听闻去得商阳还要过两郡一县,你在前引路便可。”
“是,少主吩咐若是姑姑有事可用此物传递。”她急手掀帘看去那佝偻的管事老者,当时不曾细看竟然是昔日来落霞山求教无双的老僧圆音。
他伸手一展,一个黑影回旋高飞,隐约可见嘴呈黄,如此熟悉竟然是玄天宗用来传信的鸽子。
“原来你也是玄天宗门下。”
“属下跟随青成少主多年,姑姑有事尽量遣之。”那圆音恭敬正色的行过大礼。
“当日来落霞山,信口胡诌之事究竟是何意?”这个谜团在心中日久忍不住开口问道。
“宗主吩咐一试姑姑武功?”
“若要试我武功,未免太费周章。”
“宗主有令属下不敢不从,若堂而皇之试之也怕姑姑隐瞒。”侧头见他,方才知道季成伤心思慎密,便是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养子都不尽信。
心中微叹,不想置身于权谋暗算之中便抬手示意启程。圆音轻唤一声,马车稳稳向前而动。
善恶
行至洛城已到午后光景,那圆音身份已现便再也不曾答话,沉暮老矣,行姿缓缓略有精明世故之态。
若不是先前在落霞山露过身手武艺,落琴禁不住以为他不过是个侵淫在王府日久,懂得事态人情精明的奴才。
打开青成留下的纸笺,寥寥几笔已将思月郡主失踪两日的情形尽数言明,其间涉及她以郡主身份陪嫁甚巨,终难防家贼觊觎,行至通州时遭海匪与护卫里应外合,纤纤弱质不堪受辱投入海中幸被周氏夫妇所救。
细致周到难寻破绽,周氏夫妇如何形貌、如何言语、便是行医用药也一一注明。
她敢深信到了环月山庄,便是晏九环有疑遣人细查,玄天宗门人也有能将其粉饰太平,无懈可击。
思虑重重之时,隐约听到吴侬之音清越曼妙,忍不得掀开帘去。
入眼所及之处有荷塘十里,晴空如碧绿水蕴情,数几个芳华少女穿轻盈窄袖,罗衣玉带正行舟采菱。
浆入清波激起涟漪圈圈,歌声紧而相连有说不出的自然悦耳,落琴秀眉舒展,方才想起洛城至商阳原是江南之地,民风物产自来传承,人物俊秀风流多墨客雅士,心中也有一番喜欢。
“灵异曼妙水婉媚,郁勃雄健气纵横,若无英雄引河渡,哪得江南尽良田。”
荷塘之上一女子音乐殊佳,吐字清晰也让落琴听得个大概,心中一叹所谓英雄善举,世上哪得如此众多?
这江南的英雄可引得百姓如此爱戴,编成曲乐众口相传却也实为了不得,便轻声问道“这英雄是何人?竟得如此推崇?”
“洛城本来商阳所辖之内,这英雄倒也不是当地父母官吏,说得是环月山庄的大少爷晏元綦。”圆音应声作答。
“是他?”这三个字如雷贯耳,与她之后的命运丝缕相连不免有几分好奇。
“洛城处于江南之地,每至梅雨时期良田水患甚多,百姓往往要从平洼低缓之地移至高处,河水上涨行舟不便,从水中讨生活者十之四五葬身鱼腹,为此苦不堪言。”
那明如青镜,波光粼粼,两岸桃花正浓,梨花带素说不尽的景致撩人,春风肆意的抚上她的发髻,实难相信梅雨节气会是圆音口中的这般为患。
“那晏元綦果然出众,深知上古大禹淤堵不如疏导的道理,借成王之力上奏朝廷,引洛水入城……”
“那不是水患更巨,弄巧成拙。”
“当年地方官吏全然反对,想得自然与姑姑一般,可他却在河道上游分渠,采池蓄水,张弛之间便解了这天大的灾害。”
“旱时开闸放水,涝时引水入蓄池,果然妙计。”无双经年教授,天下万物阴阳五行,皆相生相克,更为玄妙之处在于疑无路并非花不明,退而求之另辟蹊径更有百倍的好处,这个晏家长公子的确不凡。
想到即将嫁这等人才为妻,心中并无半分喜悦,只觉得无双又多了一个劲敌,这为父报仇复国袭正的道路更难走了几分。
与如此才智的男子终日相伴,那偷琴之事更加渺茫无期,心中郁结无法舒缓,紧看着塘中女子自由自在,采莲轻吟,神色有异只放下帘子,轻轻一叹。
那忐忑不安的心儿,似随着车架颠簸行过车辙下漫漫长路,永往无期。
“这是何处?”车缓而止停在一处楼堂,匾上龙飞凤舞题字为“夕意楼”。
“行车日久姑姑难免腹中饥饿,我们在此处稍作歇息便可上路。”落琴点了点头,取过纱冠覆盖面部,随着圆音步入正厅,待拾级移步已在二楼雅阁之上,凭窗远眺,将那春日美景尽收眼底。
茶香四溢,盘盏精致,落琴吃得甚雅,那圆音却也不敢与她同坐,只吩咐店家备了一些粗食,分席而设。
“梅坞在何处?为什么要去招兵?”阁内静寂,她偶来一问却也不抬头,仿佛漫不经心随意相谈。
圆音手中一顿,那半块饽饽已顺溜溜的滚落在地,只触到芙蓉面缎的绣鞋“梅坞……为楚国边境……招兵自为成就大业。”
落琴秀目紧见他,低声说道“我师傅他……”
“宗主说过,只要姑姑能够信守当日承诺,完成大事无双少主必定安然无恙。”
落琴猛然立起,想起青成所言忍不住抢声说道“我师傅是忠良之后,他当时拼力救出难道忍心伤他害他?”
“忠良之后更清楚国之重大远在个人之上,不仅是两位少主我玄天宗门人均歃血为誓,终身为复国而活,必要时失了性命也在所不惜。”圆音铮铮而言迎上了她的妙目才察觉失态,起身拱手施礼“属下逾越,请姑姑见谅。”
落琴跌跌而坐,此时此刻纵然是琼浆玉液、御食罕物也吃不得、咽不下,仇恨沉重犹如天堑,岂是她能跨越通和的。
师傅、师叔玄天宗门人与这环月山庄誓不两立,她尤不信命却怎能自处?
脚步沉沉顺阶而下,突觉怀中一软一个梳髻的女童已踏步而上,直扑入她的怀中“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她下意识的一搂,透过纱冠往下看去,几个粗豪男子有痞流之气只笑着而上粗言秽语不绝“好大的胆子,敢从栖凤阁逃出去,还不随我们回去。”
伸臂一出已往落琴前胸探来,她甩袖一拂招式精准,而全无半分劲力,那几个男子讪笑道“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高人,原来是个花架势,还要管闲事?”
落琴见他们步步紧逼,便搂着那女童往上退去,目光却紧看着楼下的圆音。
圆音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不便出手,落琴心中叫苦此时已在洛城境内,随时都有可能碰上环月山庄的门人,他自然不能显露武功出手相助。
怀中女童瑟瑟发抖,越发的紧拽着她不放,仿佛是海中溺者遇上了救命的浮木。
“大哥你看,这可是一个花不溜丢的俏娘们,要是将她送去岂止这点银子。”其中一人伸手掂了掂手中碎银,接着往头上挠去斜目看着为首一人说道。
落琴退上二楼,那些男子紧随而上,圆音以家仆身份却也不能不管不顾,只流露恐惧微叹之意,可心中淡定只立而不前。
退到无路可退,腰际已抵着窗木镂花忍不住低头去看那女童面貌,瘦弱纤小面色蜡黄,衣衫空荡心中一怜低声说道“我若救你,你可畏惧?”
那女童颇有灵性,见落琴轻动纱冠频频往窗口见去,像是知她心意点了点头。
纱冠中笑颜轻动,只看着那些男人说道“罢了,这小姑娘与我非亲非故,我何必管这等闲事?”伸手欲推她出去,谁知手中运力一转,已带着那女童翩然跃下。
落琴虽无半分招式内力,可轻功妙绝这区区二层怎能阻她,带着女童行步急出,便已将嚣闹抛至身后。
“睁开眼睛吧,已经无恙了。”落琴见她紧闭双目,知她怕高畏惧不由得伸手轻抚她纤背柔声说。
“姐姐大恩大德,大恩大德。”那女童伏地而跪口中还有颤抖之意。
“他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抓你?”落琴将她扶起询问道。
“他们是栖凤阁的恶人……我逃出来……我不愿为妓,不愿。”
“为妓”落琴心中一紧,见她年华尚幼竟然有如此境遇,不免叹道。
那女童泪若纷雨只回应“我道天下间只有晏盟主这般善人,姐姐好心救我,简儿不知该如何报答。”
“你口中的大善人是不是环月山庄的晏庄主?”
“是,自然是晏盟主。”那简儿伸袖抹去腮边泪痕,见落琴扶她坐在路边巨石上,张目不见凶恶之人追来便声若蚊蝇轻答道。
见她稚弱略有憨意且面色晦暗,便从怀中揣出绢帕为她擦拭“因何去了那种地方,落到这般田地?”
“我叫简儿,本是洛城穷户之女,只因家贫无横产薄田,爹爹年老无所供,便去来凤阁绣花讨活。”
她言词柔柔只看着落琴不放“谁知那鸨儿见我年华渐长,便劝诱我入阁为妓,我当然不允。
她便带着那些恶人来逼我爹爹,可怜爹爹年老怎堪武力相胁,口吐鲜血当下不省人事,若不是晏盟主远行路过,我爹爹只怕……”
“他救了你爹爹性命?”
“是,非但如此还给我银子治我爹爹,我爹爹说他是天下最善的善人,是我家大恩人。”
说到此处,这个简儿流露坚定之色,脸面露了几分柔和之意。
“既然如此为何他们还要追你?
“恩人走时留下的银两,我为治爹爹之疾已用得十之八九,可受了当日教训我再也不会去栖凤阁绣花度日,却也不想去找恩人白白添了麻烦,便编草鞋为活,谁知在叫卖之时,碰见那帮子恶人。”
落琴怜她命运多折,怜惜之意大起却也无法忽略心中的那份疑惑。
晏元綦引河蓄水解救江南百姓之苦,晏九环救寡老孤女盛名更为远播,难道这些都是假的?
为什么在季成伤、玄天宗口中环月山庄之人却成了卑鄙险祸,通敌叛友的无耻之徒?
难道……心中涌起不安之感,她可不信所谓宗主,但是她岂能不信无双?
她轻轻摇头惹纱冠微动,季成伤、玄天宗、晏九环、环月山庄到底谁善谁恶,谁是谁非,更如纱线紧缠,越发的模糊不清。
代迎
“姐姐”简儿见落琴沉思不语,心有戚然之意便伸手摇扯衣袖生香。
落琴回过神来,见数丈之外那身影缓缓而近,张口欲唤待看见身后的简儿已改了神色,恭敬之外更有几分亲厚“郡主无恙吧,让老奴好找。”
落琴知他并非真真关心,乃是职责所在便点了点头回应道“无恙”。
回头见简儿形貌说“这位姑娘乃是洛城人氏,先前遭恶人所扰你也亲见了,既然有缘相遇我也不想弃而不顾,你取银两来将其好好安顿,总须耽搁些行程不知可否?”
名为主仆恭敬守礼,但从素日言语来看实为季成伤暗中挟制督视之人,她为玄天宗素女姑姑只不过是偷琴隐暗的一步棋,所行所事自然要与之相商。
“请郡主借一步说话。”那圆音拱手一请已转身往前行去。
落琴回头温温一笑想似安定抚慰,隔纱冠迷蒙却能见得几分绝俗之姿,只看得简儿痴痴以对。
“姑姑善心属下钦佩,只是此行凶险,这一路来敌人是弱是强,只怕不必属下言明,此女来的蹊跷难道姑姑不怕?”
“我有何惧?”那圆音见她身上华服纱冠,重色丝带轻说道“弃了这身华服,永生都是我玄天宗的素女姑姑,多一个旁人在身边,多耽搁一些时辰便有被人识破之险,望姑姑三思。”
落琴心中一滞转目去看那简儿,薄衫如柳乌发灰暗,只好奇的瞧着后首的马架车行,双手紧缠着略有局促不安,心中不忍低声说道。
“我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上天有悲天悯人之怀,便是宗主在此我也敢直言以告,去商阳之前我必看着她安然无恙才可放心上路。”
圆真双眉一挑,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拱手道“是,属下尽力安排。”
待那简儿随着上了车,便好奇的打量一室陈设,眼瞅着织锦围苏,手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