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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浅笑,盈盈一动,有几分难言的妩媚,回顾再三,终转身走了进去。
秀发随着身姿略动,宛如那朵清雅的蓝鹫花,开在夏的夜晚,开在他的心头。
时日飞逝,小暑一过,夏已至末,那日之后,玄天宗仿佛断了音信,一直没有新的指示。
冷临风带着她,不是去泛舟,便是去登高,倒也日日不离,他心思机敏,调侃玩笑之言不绝,总能惹她流露笑意。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要有他在她自然不会去冒险,那便是安全。
聂无双暂住府中,避的甚远,整日随着晏元初射箭,打猎,谈论军务,同在一方屋檐下,见面极少,见着了也是低垂双目,寡言少语,更甚者一言不发。
月中一过,便到了谕旨上前往盛州的时日,冷临风与聂无双无暇分身,紧着点算陆续从彭城水路运来的粮草,做好远行的准备。
那日午后,冷临风携着落琴来给青娘请安,也表辞行之意,见青娘面色不妥,忍不住叮嘱“多思伤神,三娘需放宽心,待元綦得胜回来,你已大好,便护送你回乡省亲。”
望着那一双小儿女,在膝下殷殷关切,青娘总是笑,瘦弱的脸颊也添了几许神采,点了点头,拉着冷临风与落琴的手“早日成亲吧,只愿看着你们天天欢喜,我也高兴。”
每到这时落琴总会羞涩不语,心中怅然,可冷临风偏偏解围道“功名不就何以言家,要抱得美人归,也要美人死心塌地不可。”
落琴瞥了他一眼,有几分嗔怪,也有几分感激,相处日久,她怎么不知,他淡泊名利,功名于他无关紧要,他这般说话,也是为了让她宽心。
青娘笑意更浓,惹得咳嗽连连,只紧紧的拽着落琴的手,眸中自有深意,欲言又止。
纵然不想分别,分别还是如期而至,远行那日,下起了瓢泼大雨,冷临风与聂无双脱了衫袍,改穿戎装,跨马在前,后跟着成王亲兵百人,个个身手矫健,以一敌百。
盛州凭借一江天险,与回祁隔江相望,退可守,进可攻,历来为军事要塞。
这方土地本属西莫所有,西莫灭国后楚国划郡为州,遣派文武专员管辖,文为郡守,武为镇远将军,可显经心慎重。
此去盛州,并不是大路坦途,要翻山越岭,踏水过河,掐指算来,非半月不可到达。
“两位督军放心,待到了盛州兵营,修书一封,我便派孙仲人亲运粮草,兵部调令一下,我可与二位会合,共伐强敌。”
晏元初改了称呼,以军中之礼称呼,潇潇的立于雨中。
“若非今日大雨,怕粮草受潮,也不愿劳动将军辛苦。”聂无双回道。
冷临风见落琴拿着绢伞,立于雨中,衣衫甚薄,哪里还顾什么客气寒暄,跨马而下,便来到她面前“夏末秋初,你小心受寒。”
“路途有险,冷大哥也要小心”
“不可轻举妄动,不要冒险,事缓则圆”
“军营白日炎热,夜晚紧凉,要时时添衣,不可受风寒。”
“若不安心,还是随我去吧,你也知道军营寂寞,若我红袖添香,必定羡慕死旁人。”
言语来往之间,叮嘱再三,最终二人同时展颜,笑的自然”傻丫头,小心了,等我回来。”
这番关怀亲密,看在旁人眼中,自然惹来调笑。
聂无双见得清楚,再没有说话的心情,转身上马,背脊僵直,只觉得这铺天盖地的雨,无休无止,撒落漫天的愁绪。
“冷大哥珍重”嘱咐完了,眼光不免落在无双身上,她也想走上前叮嘱两句,就如落霞山时,他每回求药出远门,她细细的叮嘱与关怀。
可今日却换来一个背影,清淡遥远。
“你放心,那小子厉害的很,我出事了,他都不会出事。”
“胡说,你们都不可出事。”
“好,我答应你,不会有事。”再看一眼,留恋深深,冷临风转身前行,与无双并驾,豪情陡生。
先行兵长枪一挥,他二人率众而出,领兵前行,渐渐了没了人影,只剩下这漫天的雨帘,迷蒙了双目。
“嫂嫂这般不舍,真是让人不忍。”晏元初走到她身边,低低的说“只是兄长和督军,你更舍不得哪个?”
落琴懒得与他说话,回身就走,听着那脚步声传来,就在身后 “这战事一起,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可不是误了嫂嫂的年华。”
“不牢将军费心”
“我欲送嫂嫂一份礼。”他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绢伞,与她对视“前些日子,我曾修书回祁端王府,说嫂嫂病重,药石全然无效。
端王爷宠女儿可是出了名的……你说嫂嫂的家人现在应该走到何处了……见着亲人自然欢喜得多,我的安排嫂嫂满意否?”
将绢伞重新塞在落琴手中……投身雨中,自顾前行。
一人伫立,那樱红的伞面,映得她一色苍白。
旧人
“宗主,姑姑的密件”司马素素言辞尤轻,望着坐榻上的季成伤,只见他一手持《论国策》一手与己下棋,眼风不动,神色疏淡。
“念”
“是,晏九环次子有疑,修书回祁端王探郡主重疾,若来人,必被识破,请宗门明示。”
司马素素念罢,秀眉蹙起,不免为落琴担心,因她知道,晏九环虽为名门正派,却……
季成伤唇角微微一动,倒也不理,弃了手中书卷,反倒更专心下起棋来。
司马素素知他性情,只能立着不言,一柱香燃尽,棋局已有胜负,他方停了下来“青成如何说?”
“少主说,二日前正午,两位督军已北上盛州军营,晏元初有运粮之责,遣孙仲人亲押,与十日后前往。”
“好,我说你写”
“是”季成伤一一说来,司马素素运笔如飞,待他说完,她已写好,按往日旧例,封上密印,缚于鸟爪之上。
“你还有话说?”季成伤见她迟疑,冷冷的问道。
“属下不敢。”
“说”声音不扬,但自有气势,倒可忽略他面目之丑,身体残缺。
“姑姑去山庄是寻琴的,虽两次失手,也是晏九环老奸巨滑之故,为什么要去军营,那琴如何?”
“下去”纵然被斥退,司马素素也不敢反驳,只能施礼退下,可那疑惑之感经久不绝,宗主运筹帷幄,却怎么越发的看不明白。
密信如期送至落琴手中,依然是熟悉的手笔,妩媚挺秀“留书出走,可去军营。”
妙!委实是个好计策,郡主身份不可丢,但若这个郡主舍不得夫婿,为情出走,便是以后回来了,晏九环也不好说什么,凡事都有冷临风担待。
屈指一算,回祁至环月山庄至少需一月半的时日,若有人来,不见郡主,这说辞自然由晏元初去圆。
而她则要立刻动身,冷临风已走了三日,她若要追上,非日夜兼程不可。
只是这环月山庄如何出去?晏元初这几日,都在山庄,半步不离,她要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非寻个万无一失的机会。
怀着重重心事,去看哑哥,伤势虽愈,但内经依然不畅,她亲调医药,为他送去,也算报他昔日救命之恩。
路过夙兰阁,见夏花凋谢,秋菊初绽,方觉秋已至,她的前景仍不明朗,进无路,退无路,到了今日,骑虎难下,必须把琴找出来,唯有如此,她才有自由的一日。
流连片刻,听见里间有男女二人争吵的声音传来,她不是好事之人,对这些事更是避之不及,可那声音越来越重,由不得她置若罔闻。
“从商阳回来,你便对我不理不睬,听说你的别院还有女子出没,你如何对得起我。”声音熟悉,有骄横之势,是晏紫澜。
“听什么人嚼嘴皮子,军务繁忙,你二哥日日都需我在身边,你也不是不知,罢了,听话,待我押粮回来,好好陪着你。”
孙仲人,竟是孙仲人,怪不得那天月老祭,晏紫澜一副心有所属的模样,原来她不爱军勇爱书生,倾心的竟然是晏元初跟前那个貌不惊人的谋士。
“二哥也要去盛州,自然少不得你,等你回来不知何日了,还是我和綦哥哥去求,让他命你回来陪着我。”
“男儿志在四方,若我不建立军功,我以什么身份和盟主求亲,我如何与你般配?”
他说的认真,连落琴也难免动容,里间突然少了声响,想必正在情浓之时。
落琴顿觉尴尬,急走了几步。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有了良计,可以坦坦然然的走出环月山庄,直奔军营。
“给我的?”虽是夏末初秋,可走得急,还是薄汗涔涔,哑哥见她这副样貌,微微一乐,执起她的手写道。
“是,我要出趟远门,不能再为你疗伤用药,这里有内服的汤剂与外敷的药膏,日日不可拉下,十日后便会痊愈,一丝病根都不会留。”
“为何要走,去何处?”他眉微皱,眸光闪烁,手笔不停。
“去盛州军营”
“找你师傅?”手笔写到师傅二字,微微一顿,换来她纤手一颤。
“你是我救命恩人,我自应该与你说,只是世事难料,我也不知有没有命回来,今日来,除了送药,也是辞行。”
“我不安心,我陪你前去?”他自有忧虑担心,尽数流露。
“不可,人多眼杂,我一人出去都十分困难,何况还有你,放心,我自会小心谨慎,到了军营有冷大哥护我,不会有事。”
落琴见他这般,既有感动也有好笑,他不会武功,到时自身难保,怎么护她?
爱好花木,人品正直,与她为善,倒是这环月山庄交得的第一个朋友。
“小心了”这三个字虽简,却也勾勒仔细,写得缓慢,足见其心,落琴见他肩上有草屑未拂,便自然的伸出手,为他掸尽。
浅浅一笑,对上他深邃的眸子,相对无语,只诉离别之意。
“如此无聊,难道孙先生无暇顾你?”
“是你,你如何知道,你……”晏紫澜晨起便找不到孙仲人,正在伤怀,突然听得身后有声音响起,亭亭而立,正是落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晏紫澜哪容得此事被旁人知晓,莲步一起,挥掌过去,落琴转身一避,裙裾如花,含笑道“别恼,孙先生含而不露,难得的人才,妹妹眼光甚好。”
“无须你关心”身姿展动,如乳燕翻飞,落琴避的辛苦,脚步不落“都说孙先生有一处别院,你二哥又是出了名的风流,这别院的真章,你就不想亲自前去看看?”
“他”说及她的情郎,这素日压在心头的疑惑,被落琴提起,心中更为不安,脚步慢慢的缓了,收了招式终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与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无意中听闻你二哥今日要去别院,你也知道男人之兴,终究少不得美酒与佳人。”见晏紫澜面色越来越不妥,便知道自己所言已达到目的。
“他不会如此对我。”
“也是,毕竟是逢场作戏,若以后真娶了妹妹,也少不得三妻四妾,妹妹如此大度,怪我往日小看了你。”
“他敢,别院在何处?”一击即中,落琴难免有些不忍,自古女子情重,男子薄幸,她为了自身脱险,利用了晏紫澜的这份深情,算不算罪无可恕?
“若妹妹想去,我愿陪妹妹走上一遭,别院所在妹妹都不知晓,我岂会知晓?不过孙先生任凤城参军已久,仔细问问也不难找。”
侧目去看晏紫澜苍白的面色,知道她情根深重,已乱了心神。
“好,你陪我同去”一个人前去毕竟有些忐忑,虽日日与落琴不睦,但她毕竟是綦哥哥真心喜爱之人,也算是她的嫂嫂。
“今日午后换上男子衣衫,在此处等我。”
“好”她一瘸一拐渐渐远去,只留下落琴一人伫立,心思百折千转,别有伤感。
因为身有残缺,这个天之娇女,也这般的不自信,患得患失,身为女子,何其命苦。
五十步焉能笑百步,她亦如此,傻得义无反顾。
带着环月山庄的大小姐,果然无人阻拦,想必晏九环怜女残疾,所以破例让她来往自由,图她一个高兴。
落琴不会掌船,只能由晏紫澜来掌,她划得辛苦,神色不佳,不需去猜,定是为了情郎不安。
怪只怪晏元初太过俊美夺目,很难让人仔细留意身旁的这个谋士孙仲人,但是他为晏元初信任,且被晏九环所用,自然不是俗人。
仔细回想,他面目平常,言语不多,可他的声音……那出谋划策的声音,与晏紫澜诉情的声音,竟然有些耳熟,定是在哪里听过。
“到了,我们快走,天黑之前还要赶回来,爹不许我离的太远。”
船至岸边,她一步跃上,落琴则从容的跟在身后。
为了逃离,她坐了万全的准备,轻袍简服,行李自然不能带,备了银票,沿路可买些衣衫干粮。
“你可喜欢我綦哥哥?”晏紫澜与她并行,莫名一叹,十分自苦。
“为何说起这个”她从小依赖无双,奈何人生波折,不能厮守,但对冷临风……
“我虽是武林盟主唯一的女儿,但是我的腿……当年我不慎从树上掉下来,雨桐姐姐吓得不轻,綦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