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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笑:“没关系。”将头发拨至耳后,低下头专心地吃麻辣烫,脸上的神情也随即渐渐暗淡下来。
【二】心里有某个小小的角落正温柔的坍塌,无声无息地融化
小店内很热闹,四周都是说笑和起哄的声音,旧式的空调运行时发出轰隆隆的噪声,只有林朗和顾忆笙这一桌安静到不行。
顾忆笙执意付了钱出门。她并不擅长吃辣,吃得嘴唇都红通通的,不由让人想起《东成西就》里梁朝伟的香肠嘴。林朗看着她忍不住就心情很好的扬起笑容。
天色已经不早,青灰色的天空,隐隐有几道被夕阳照暖的粉红色云彩。“我送你回家吧。”他说。
“不用。”她飞快地拒绝,惹来男生询问的眼神,她略显换乱地垂下眼睫,“我的意思是,还是我送你回医院吧……不知道你家人都急成什么样了。”
“没事的。我爸妈工作都特别忙,几天看不到他们是常事,所以他们还不一定知道我跑出来了呢。”顿了顿又道,“李阿姨可能会有点着急,不过我出来前给她留了字条。”
“李阿姨?”就是她在医院见到的那个中年妇人吧。
“嗯……她确切地说,应该是我家的保姆吧。很小的时候她就来我家了,我应该算是她带大的。我在医院的这些日子,也是她一直在照顾我。我爸妈实在太忙了。”他的语气中有微微的抱怨。
天气有点闷热,顾忆笙的身上出了很多汗,迎面吹来的风打在身上很舒服,有丝丝的凉意会钻入毛细孔。远处传来闷雷的声音,闪电像闪光灯一样闪一下又灭掉,有淘气的初中女生站在大街比剪刀手,然后又嘻嘻哈哈的笑作一团。
“好像要下雨了……”顾忆笙的话音未落,豆大的雨点就“啪”地一声打在她裸露的手臂上,然后便是连续的“啪啪”声。
“快跑!”林朗用手搭起一个小小的棚子遮在她的头顶上方,聊胜于无地想替她挡掉点雨水。
顾忆笙抬头愣愣地看了他一眼。
“快跑啊,傻站着干嘛?”
两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距离最近的电话亭躲雨,任他们跑得再快,身上的衣物还是湿了大半。
“这天变得真快呢。”林朗抖了抖头发上的雨水,看到顾忆笙刘海紧贴头皮,还中分了,像旧电影里的汉奸头。他笑着伸手帮她拨蓬松一些。
他离她那么近,近得可以闻到他的呼吸,听到他的心跳,感受到他的身体散发出来的脉脉体温。他的手指梳理着她打结的头发,耐心而温柔的。电话亭里的空间很小,而潮湿的空气在那一刻像突然混入了糖汁一般黏稠而暧昧。
他近的就在咫尺,顾忆笙放纵自己沉溺在林朗异样的温柔里,目光流连在他俊美的五官之间,一遍一遍仔细的抚摩和记忆。
他的眉毛浓密而乌黑,像两把利剑直插入鬓角;他的眼睛像玛瑙一样乌黑、温润,微微转动时像会有流光溢出来;他的鼻子像山脊一样挺直,侧脸的线条好看的像希腊神像;他的上嘴唇薄薄的像蔷薇花瓣,下嘴唇却又饱满丰厚……他美好的像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天使,看她的眼神、梳理她头发的动作,又温柔的让人心醉……
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她的指尖只要向前挪动几厘米就能触碰到他的身体,可是她却深知那几厘米就是几万英尺的沟壑。
他永远都不会是她的。这种清醒又绝望的认知像一只冰冷又有力的手腕扼住了顾忆笙的喉咙,让她叫又叫不出声,哭也哭不出来。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林朗这样美好的少年,永远都不会属于像她这样的女生。何况她的爸爸,还是参与绑架他的凶徒……
各种纷繁的心情和想法在瞬间如万马奔腾掠过顾忆笙的脑海,她眼底的情绪五味杂陈。而她面前的林朗是不会知道这些的。他看着眼前瘦弱的、苍白的女生,心里有某个小小的角落正温柔的坍塌,无声无息地融化。
“我……”他哑着声音开口,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像有磁性一般,牢牢攥住顾忆笙的每一根神经,“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也会想念一个人。这次的意外让我有一种死过一次的感觉……”
顾忆笙沉默地听着,脑海中不自觉地出现顾天一举起粗大的棍子猛力击向林朗头部的画面。
“我醒了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活着可真好。可是随即发现自己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医生他们说是暂时的,我当时想他们一定是骗我的吧。我也假装自己被他们骗了,但是其实心里特别慌。在等待重见光明的这些日子里,我每天都生活在一片黑暗中,只能凭听觉来想象我周围发生的事情……那个淋着雨来偷看我又跑掉的小女孩……”
顾忆笙不敢看林朗的眼睛,垂下头。
“她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虽然她比我小不了多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她特别小,像……我小时候养过的小白兔。傻傻的,呆呆的,弱弱的,可是如果把她惹毛了,她也会咬人的。”
“一开始只是觉得她蛮有趣的,有时候像个小老太太,神情凝重,有时候又像张调色板,什么情绪都往脸上写……看不见东西还要住院真的很无聊,我每天花大把大把的时间发呆,发呆的时候就会想起她,然后好像时间就不是那么难挨了。可是每次想完之后又会更难受,因为想快点能看到她,想知道她在学校过得好不好,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顾忆笙双手捂住脸孔,双肩无法克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这次意外受伤让我突然明白很多事情。人其实是很脆弱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说没了就没了……我们都会死,而且会死很久,所以活着的时候一定要开心,让周围的人开心,亲人、爱人……有梦想就要努力去实现,有爱的人就好好珍惜她……”
“顾忆笙,我……”林朗的眼神晶亮,只觉得自己浑身发烫,他不愿承认自己脸红,为了一句简单的告白。
“我……”
【三】17岁的雨夜,林朗第一次感受到痛彻心扉的滋味
“你不要再说了!”顾忆笙挣脱了林朗的手,后退一步,后背紧贴电话亭的玻璃墙壁,眼泪从她眼里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脸上的雨水还未干,泪水混合着雨水,分不清谁是谁。
她知道她或许即将等来无数女生等待许久的心爱的男生的告白,可是她却不得不打断他,因为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理智在他说出口之后还能冷静地拒绝他。
“我不想听。”她生硬地说。
林朗愣了愣,以为她在与他故意耍小脾气逗他:“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听。”顾忆笙扭过头,看着电话庭外的雨花,一小朵一小朵,像瞬间开放又凋谢的水莲,“我要回家了。”说着就要推开电话亭的门出去。
“你别闹,雨还大呢。”林朗拽住顾忆笙的手腕,又被她甩开,“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发脾气了呢?”他仍是柔声细语。
“没什么,觉得你说得很无聊。”她故意扬起嘲讽的笑容,抬着头看他,“你们这种太子爷什么的,好像精贵的不得了,其实最无聊了。说话又无趣又喜欢自以为是,还自恋,以为全世界女生都要围着你们转。其实跟**没什么两样。”她骂了一句很粗鲁的脏话。
林朗的脸色变了变:“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吗?”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陌生,总觉得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怎么,就是突然不想和你玩了。”顾忆笙抱着胸斜眼看他,似笑非笑,“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她们说你很难追,我就试试。你刚才是不是想向我告白?”说到最后一句时,虽然竭力掩饰,仍是哽咽了一下,天知道她有多艰难才把整句话说完整。
闪电划破夜空,林朗的表情在那瞬间刷白一片。“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在说什么?”
顾忆笙闭了一下眼睛,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再睁开眼睛看林朗时,眼底已是一潭死水:“我当然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我在说我一直想说的话。和你在一起,一直要想着怎么应付你,真的很无聊。像你们这种太子爷,以为自己是情圣,到处播撒你们的温柔,让女生怀揣着一点希望的暗恋你们。你敢说你不是吗?你莫名其妙和我搭讪,看我没吃饭就故意送蛋糕给我吃,秋游时为我挺身而出,特别留心我说的话,为我做一些温柔的小事……”她哽咽了一下,皱着眉头摆出不耐烦又凶狠的表情,强忍着继续道,“你没有那么喜欢我,却一次次撩拨我,和我玩暧昧……我最讨厌像你这样的男生了。虽然看样子我最后还是赢了这场游戏,可是我不想玩了。我不要你了。”
闪电像一把利剑,“撕拉”一声划破夜幕,也划破了林朗的心脏,血淋淋的一片,皮肉渗着鲜血向外翻起。他露出很受伤害的表情,踉跄地向后退了一小步,终于稳住自己的身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这不是你的心里话吧?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你听不懂中文吗?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顾忆笙怕自己控制不住泪水,转身猛地推开电话亭的门,跑入雨幕中。
林朗也随之追了出来,瓢泼大雨很快就将两人淋得湿透。林朗拽住顾忆笙的手腕,被她甩开,又拽住,干净明亮的眼睛被雨水冲洗得透亮。她踢他踹他,他就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两条手臂收得紧紧的,好像生怕一放松她就逃跑了,不见了,消失了。
顾忆笙没有办法,被他牢牢箍在怀里无法动弹。她张开嘴,狠狠一口咬在林朗的肩头,用劲全身力气。她像是要把对林朗无法道尽的心意、对未来的绝望,全部转化成咬那一口的力气。咬在林朗的身上,却痛进她自己的心里。她像一头被蒙住眼睛的小兽,只想狠狠咬下去,尝尝血液的味道。
林朗仍是不放开她,把头靠在她的肩颈间,不说任何话。有温热的液体落在顾忆笙冰凉的皮肤上,然后又迅速和雨水融为一体,温热的眼泪也因此变得寒冷。
唇齿间四溢开一种血液的腥味,顾忆笙终于松了口。她全身无力地挨在林朗的怀里,哭着轻声说:“求求你,放开我吧……算我求你了……”
她好像真的很讨厌他,好像他是一种瘟疫,恨不得立刻离开他……那眼泪是为了什么呢?讨厌他讨厌到要哭了吗……
17岁的雨夜,林朗第一次感受到痛彻心扉的滋味,像有人用生了锈的钝刀,一下一下凌迟着他的心脏,他的感情,他的灵魂。他从来也不知道原来自己是那么讨人厌的人,让一个女生厌恶到不惜痛哭祈求他放过她……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滴眼泪,说得每一个字,都像一小支一小支的飞镖,每一镖都正中红心。
过了许久,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林朗一点一点松了手,无奈地、悲伤地、失望地,刚刚还像在天堂,这一刻就坠入地狱。他伛偻着背,垂着头站在大雨中,整个人像被妖精吸光了魂魄,空余一个躯壳还在这个世界上。
顾忆笙站在他的面前,浓重的鼻音被大雨削减了大半:“我走了,再见。”
“等一下。”林朗在她身后叫住她,声音在巨大的雨声中显得有几分模糊。顾忆笙以为他还想挽留她,扭过头,在心里准备最伤人的狠话,却见他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能不能最后请你,忍着厌烦,送我回医院呢?……我的眼睛,又看不见了……”
雨点打在头顶上,像打在头骨上一样发出啪啪的声音。整个世界对于此时的林朗来说像是没有开灯的房间,漆黑一片,耳旁哗哗的雨声就是电视机没有信号后的沙沙雪花。
在顾忆笙说讨厌他的那一刻,他的世界重新落下了帷幕。
他安静地站在大雨上,雨水不停地落下来,他不觉得冷亦感觉不到痛,只觉得无比的孤单。心被顾忆笙敲了一个洞,像蛀了虫的牙齿,冰冷的风吹来吹去,纤细的痛觉神经就一下一下颤动着,颤栗着。
顾忆笙要用力堵住嘴巴,才能避免自己崩溃地痛哭失声。她不敢上前,亦不敢后退,站在原地皱着眉头咧着嘴无声的哭泣,整张脸、整个身体像要被悲伤狠狠撕裂。
“你走了吗?”他平静地问,抬起手向前试探着摸了一下。顾忆笙顺势就握住了他的手。她没有办法说话,只能紧紧握着他的手,拉着他往医院的方向走。
从电话亭到医院的300米,像是美人鱼从大海走向陆地的300米,顾忆笙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往前进。她不知道林朗的眼睛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害怕他从此真的就什么都看不见了,那她便是罪大恶极。先是她的爸爸给他一棍,再是她给了他一刀。林朗与他们父女无冤无仇,却先后两次因他们而发生意外。
可是她又不能流露一点点心软,给林朗一点点希望。她和林朗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