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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是这样,踏实地过着自己的日子,要的从来不多。可命运似乎总是刻意刁难,一世又一世,宿运坎坷,纵然结局雍华光鲜,谁人知道那单薄的肩头,曾经承载了怎样的磨难与艰辛。
上一世,她是在三十九岁那年去的。怒河之伤加上噬心蛊的毒,给她的身体留下了无法修复的伤疾。纵然他们搜罗了天下至珍补药,竭尽当世医力,也只是让她过了二十年快乐无忧的日子。
他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她和裴湛蓝隐居的喜缘山下玉庭里。她穿着水兰长裙,斜倚在榻上,依旧甜甜地唤一声:“九哥!”大眼弯弯,笑容灿烂。
一个月以后她就去了,那一个月里除了裴湛蓝,她不肯再见任何人。她说不喜离别,宁可身边人铭记的,是曾经美好欢乐的时光。
从此,再不会有谁在他耳边唧唧喳喳为了出去玩而吵个不停,再不会有谁在他率军还朝时扮男装混在人群中等在城门外,再不会有谁如她一般,一颦一笑皆能牵动他心潮起伏。
世人只看到痛失爱妻的权相之苦,可他的痛,他的不甘,他一世的隐忍与容让,他深藏心底的执着,如烙在血肉里的刀锋,无人见得,却是刻骨铭记。
历经千年,再听到这一声“九哥”,他如何能放手?
字幕滑动,虞瓷伸了个懒腰,眼里还带着未消褪的兴奋:“果然是主角永不死啊,害我白着急了半天。九哥,你觉得好看吗?”
“还不错。”燕铭九把杯子递给她,“喝点水。”
虞瓷接过杯子喝着,还忍不住喋喋评论:“那段雪地里的特技拍得可真棒!还有换脸的那幕,也不知道怎么拍的,跟真的似的。”
“哪天带你去看。”
看到虞瓷瞪大眼睛望着自己,燕铭九才反应过来说了什么,解释道:“有个朋友是电影公司的,你喜欢的话下次带你去片场看看。”
“九哥你可真了不起,知道全P市最物美价廉的房子,性价比最高的餐厅,现在连拍电影也能去看。”虞瓷掰着手指头数,抬头望着他笑,“简直跟无所不能似的。我以后有什么麻烦,全赖上你好了!”
“赖一辈子。”
“什么?”虞瓷一脸糊涂地转过头看他,似乎没太听明白。
“赖着我。。。”虞瓷怔怔地看着那张英挺的面庞在眼前放大,低醇的男人声音呢喃在耳畔,“这辈子,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
随即以下省略,退开空隙让她得以喘息。虞瓷大口喘着气,挤出一句:“我要回家!”声音里似透着无限委屈。
他没动,虞瓷又喘了几下,倒匀气,细眉蹙着,伸手推他,声音大了些:“我要回家!”
燕铭九抓住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坐起来。虞瓷甫一脱离桎梏,立时站起身,退开几步整理了下衣服,犹豫了一下,抬头看过去。燕铭九仍坐在沙发上,深邃的黑眸一瞬不瞬地凝着她。
虞瓷的心跳得愈发失控,极小声地说了一句“我走了”,转身走到门边,伸手去拉把手的刹那,手已经被另一只大手覆上。
虞瓷一惊,回头,燕铭九站在她身后,眸光深凝而坚定,望着她,一字一字道:“给我机会,让我对你好。”
像是心窝最柔软的某处被铁鞭抽中,她陡然抽痛起来。不可言状的情感似失控的潮,一波接一波涌将上来,尘封在轮回里的往事,绽开在迷雾深处,依稀难触。她不可抑制地颤抖着,竟然有了想转身回抱他的冲动,可脑海深处又有着什么牵扯着,令她无法释怀。
好在燕铭九并没有再做什么,只是帮她拉开门,送她下楼到门口。虞瓷掏出钥匙打开门,甚至不敢再看他一眼,仓惶地说了一声“晚安”,逃也似地冲进了门。
天早已黑透了,路灯晕黄的光从窗户浅薄地透进来,晚归的人正在泊车,轮胎擦地的刺响隔着玻璃听来,模糊如纸裂。虞瓷没有开灯,靠着窗台愣愣地望着窗外,手机忽然响亮地叫起来,划破了一室寂静。
虞瓷伸手去拿,却又被烫般猛地缩了回去,屏幕上,“dream man”的名字闪烁良久,直至渐渐淹没在黑暗里。
她这才伸手拿起,才发现,已有七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人的。
她无意识地盯着手机,锃亮的屏幕上反射出自己的脸,睁得大大的无神的眼,仿佛丢失了灵魂的布娃娃。她下意识地用手指去蹭,似要将那空寂和孤零抹去一般。手机就在这时再度响起来,虞瓷吓了一跳,怔怔地盯着那一连串字母看了一会,缓缓按了接通。
她没有说话,手机里也是沉默,片刻之后,才听到裴湛蓝一如既往温润的声音:“怎么不接电话?”
虞瓷深吸了一口气,隐藏了所有情绪:“刚才出去忘带手机了。”
“到家了么?”
“嗯。”
又是沉默,如黑洞般吸走了周围所有的温度。虞瓷觉得冷,冷得全身都缩起来,心脏抽搐,一搭一搭地喘不上气,正想找借口挂掉电话,话筒里裴湛蓝忽然叫了她一声,她不由自主“嗯”了一声回应,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清晰地送进她耳中:“瓷儿;我会一直在。”
不论你去了哪里,遇到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我总会在你身边,一直,永远。
低喃的几个字,仿佛柔软的绸缎,紧紧缠裹住她的心。虞瓷觉得愈发喘不过气,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电话断开,她靠着墙壁,紧紧地捏着手机,茫然而无所适从。
楼下,欣长的身影站在树荫下,握在手里的手机渐渐暗下去。他缓缓仰起头,墨蓝色的眸中映着沉沉夜色,深得仿佛透不出天明。
21
21、第二十章 。。。
作者有话要说:又上班了,假期过得太快了,郁闷ing~~
接下来的几天很平静。燕铭九每天会打电话,虞瓷不接,于是便改成发短信。裴湛蓝每天也打电话,虞瓷有时接,有时不接,接起来说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两个男人都稳而淡定,没有紧迫浓烈的攻势,却又无时无刻提醒着虞瓷他们的存在。
这天是窦春华生日,陈志忠订了餐厅,她便叫着虞瓷一起去。虞瓷推脱,窦春华一手揽了她肩头:“自打你来以后公司业绩蹭蹭飙升,就当我用美食贿赂你,成不?”
下班后二人便坐地铁直奔餐厅,将买好的蛋糕交给服务生冷藏,两个人便开始翻看菜单。
“想吃什么随便点。”窦春华豪气地说。
“有了男朋友就是不一样啊。”虞瓷调侃,“底气十足!”
“一年一次,偶尔宰宰他也不为过。”
“怎么是偶尔呢,你看,还有情人节、七夕、相识纪念日、牵手纪念日、接吻纪念日。。。。。。”
窦春华大笑着拍掉她的手:“这话等他来了你可得再说一遍,男人哪有那么多浪漫心思。他就算很不错的了,刮风下雨的会主动接送我,就算来不了也会提醒我加衣服和按时吃饭。至于那些形式上的,我倒觉得没什么重要。”
“看来这回你是找对人了。”虞瓷温柔地望着她,“真好,赶紧结婚吧,我都等不及看着你幸福了!”
窦春华嘴角的笑有点僵硬,没接话,只道:“点菜吧。”
两人点好菜又等了半晌,陈志忠仍未到。窦春华连打了几次电话,似乎都未接通,脸色已经不太好看。虞瓷只好叫服务生先上了凉菜和饮料,找着话题分散她注意力。
有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而近,俩人都没在意,声音却在她们这桌跟前停住了。
“你是窦春华?”
虞瓷和窦春华同时抬头,一个烫着大波浪卷的女人正站在桌子前,直直地盯着二人。
窦春华脸色瞬间变了,但仍站起身:“我是。”
女人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一碟菜,兜头扣了下去。
一片惊愕中,虞瓷首先回神,抓起餐布边帮窦春华擦拭脸上的油渍,边厉声质问:“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怎么不问问这个贱。货干了什么!”女人冷哼,声音尖利得像把啐了毒的匕首,“像你这样农村出身的外来妹我见得多了,为了留在大城市无所不用其极,见着个有点钱的男人就倒贴,整个一公。共。厕所!我告诉你,陈志忠他就是跟你玩玩,你还以为你真能上位成功啊?做梦吧!看在你把他伺。候得不错的份上我这次不跟你计较,再缠着他下次就不是一盘菜这么简单了!”
虞瓷没想到自己竟能这么镇定。女人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扬长而去,在一片鄙夷好奇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声中,她用餐布蘸水给窦春华擦了脸手,结了帐,一起走出餐厅。
一开始是她拥着她,后来窦春华越走越快,仿佛要甩脱什么似的。虞瓷沉默地跟着她,一直到她筋疲力尽停下脚步,靠着路灯缓缓蹲了下去。
“我知道他是有老婆的。”良久,她忽然说了一句。
“可我们是真爱,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户口,我是真的喜欢他,单纯地想跟这个人在一起而已。”
虞瓷觉得难过,她相信窦春华所说的,可这世上,又有谁是能够撇清一切,真正单纯的呢?
“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傻,可我没办法,爱情来了就来了,由不得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想过要,不过是两个人想在一起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她把脸埋在腿上,弓起的脊背起伏战栗。虞瓷蹲下。身抱住她,环顾四周,行人淡漠地匆匆而过,高大的钢筋水泥在夜色中泛着幽蓝的光,她忽然想起了泰晤士河上闪动的字,还有前几天那个不期而至的深吻。。。。。。她觉得冷而茫然,浮华的感情不过一句“我爱你”,而笃实的一句“在一起”,却是多少人毕生的可望不可及。
两个孤单漂泊的灵魂,在夜色中紧紧相靠,汲取着彼此之间微薄的温暖。
这天下午虞瓷正在客户那里,裴湛蓝打来电话问她是否在办公室,她如实说在客户公司。裴湛蓝于是问地点,她迟疑着,那头也不催,就那么悠悠等着,虞瓷最终败下阵,报上地址,电话那边放下一句话:“原地等着。”
她下楼时那辆她叫不出牌子的银色车已经停在大门不远处,一眼可以看到,又不会靠得门口太近。虞瓷轻轻叹了一口气,于细微处他总是体贴如斯,只是为何大事上明知她的心思却依旧不肯放过她?
拉开车门上车,裴湛蓝边发动车子边问:“还需要回公司吗”虞瓷犹豫了一下,反问:“找我有事吗?”
裴湛蓝每每一听她叫“裴教授”,脸色便沉得跟锅底似的,而“湛蓝”那两个字,又无时无刻提醒着她那夜的缠绵,虞瓷无奈只得连称呼都省了。
“晚上跟我去吃饭。你不回公司的话,我们就直接过去了。”
语气是温和的,却没什么商量的余地。虞瓷想想车也上来,一顿饭而已,去就去吧,于是便道:“那就直接去吧,我不用回去了。”
已临近下班高峰,车子不快不慢地跟着车海移动。晃了片刻,虞瓷便萌生了困意。以前白天上课晚上打工,到家还要复习功课,睡眠只嫌不够。现在工作了,晚上若不加班倒是可以回家歇息。可近来虞瓷总是会做很多稀奇古怪的梦。在梦里,她有时广袖水裙,与一白衣男子相携并行,有时短扎男装,与一蓝袍男子共骑一乘。男人的面貌看不清楚,感觉却是温暖而踏实的。醒来之后,虞瓷只觉郁闷无比,暗忖大概是老天嫌自己拖拖拉拉地牵扯着两个男人,梦里都不让自己消停。因此这几天每每到晚上,总熬得困倦得不成了,才上床,只盼着疲劳之下能一夜无梦到天明。
“困了就睡会,这路况恐怕还有好一阵;到了我叫你。”倒是裴湛蓝先开口。
虞瓷本来觉得不太好意思,不过既然他已经看出来了,也没必要再硬撑着,便“嗯”了一声,歪着头倚在座椅背上,不一会便睡着了。
裴湛蓝调低了空调,又按了个钮,副驾的座椅便缓缓仰了下去。籍着红灯空隙他侧头望去,女孩半蜷着身子,两只脚已经不自觉地缩上了座椅,长睫如扇,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眉心微微蹙着,微敞的领口中锁骨细细舒展开,有种嶙峋的美,却只让他觉得心疼。
上一世她沉疴多年,想胖也胖不起来。这一世总算是健健康康的,只是还是瘦。记得那晚抱她的时候,小巧的臀瓣上都没有二两肉。
寻常孩子长身体的年纪,她已经在四处打工奔波,明明是个嘴馋的,却连口最简单不过的零食也舍不得买。收养她的舅舅舅妈家境平平,又添了自己的孩子,她不再回去住,逢年过节还会买了礼物送过去。每个假期都在打工,从超市推销到分发广告,甚至家政打扫,调查来的资料里她做过的工作列满了整整两大页纸。
没有母亲可以体贴依赖,没有父亲可以撒娇呵疼,一个细纤的脊背扛起自己的人生。那样的生活,让他每念及一次,心里便痛一次。
她坚强地独自走了这么多年,在自己心上筑起一道墙,再不肯轻易敞开。
不过不要紧,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总会在那道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