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的是的,已经六年多了,真快啊,我几乎忘了时间这个东西,它把好多东西尘封拉远,把一些事一些人藏去阴影里,变模糊,变暗淡。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了,原先是刻意不去想的,刻意着刻意着竟就真的使他们蒙了尘,使我的热情落了灰,变得黯了冷了,整个人都淡了。
可是大蒙的到来就像把昏昏欲睡的我叫醒了,他仍然那么直白,‘我很想念你。’他说。
原来…… 原来我是这么想念你!
38一厢情愿的爱情
我风风火火地来到那家画廊门前;稍稍平复一会儿呼吸,然后走入大厅。
里面人还不少;墙上挂着大大小小不少油画;我匆匆瞥一眼画作,没心思细看,就往人群里搜索。好在厅堂够大,人虽多却也不显得拥挤;有不少西方面孔;哦,我不该找西方面孔;大蒙是中西结合,还是黑发黑眼;他更倾向于自己是个中国人来着。
我在人群中缓缓走着;眼睛急急地扫过这张脸,那张脸,他在哪儿?他不会已经走了吧?不会的,这可是他的画展,不会这么快就走的……我忐忑不安,瞄一眼手表,已近四点,开幕仪式早就结束了……他……
他……我的眼睛突然捕捉到一双乌黑湛亮的眸子,就在不远处,他正好望过来,他的嘴巴微张着,似乎与身前的人说话正说到一半,但他没再继续说了,那双眼睛望过来并且眨了眨,接着转过身体,他抽出放在裤子口袋里的双手,急急走来。
我深深呼吸,也往前迈出脚步,他已来到我的身前。
“小多!”他说,声音那么响亮,“哈哈,真的是你,小多!”他伸出双手并不与我握手,却抓住我的双臂,神采飞扬,“我以为我又看错了,你终于来了!”
不等我回答,他已伸长双臂环过我的肩背,把我紧紧压向他的胸膛,“好久不见,小多。”
“好久不见,大蒙。”我的脸抵在那雪白的衬衣上,说。
好一会儿他才松开手臂,一双眼睛晶亮晶亮地瞅着我说:“让我好好看看你。”
“嗯,我也看看你。”
眼前这张脸还是那么魅力四射,那么具有感染力,望着他时谁都会忍不住地微笑,我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往两旁扯起。
“你一点也没变,小多,我真喜欢你的笑。”他说,手探过来拨弄乱在我脸上的发丝。
“你才是,帅极了。”我呵呵笑,“跟我说说有多少女孩儿为你神魂颠倒了?”上方那两扇浓密的长睫看着真叫人晕眩。
他却立时把两条飞扬的眉耷拉下来,这是他表示不满的习惯性动作……可真是一点都没变……
果然,他说:“那有什么用,我为之神魂颠倒的女孩儿一点也不为我神魂颠倒。”说着就拉住我往门口走,“我们离开这儿。”
我被他拉着出了画廊,走上街道。他也不说要去哪里,只是一个劲儿往前走,时不时地回转头冲我笑一笑,真有点儿恍惚,有那么一瞬间我真以为时光倒流我果真回到了那时候……
左拐右拐地,他终于在一家中式茶馆前停住,推开玻璃木门,穿过厅堂,直直来到靠窗的座位,回转头说:“这地方不错吧?昨天他们带我来的。”
我回神,打量这古色古香、韵味十足的茶室。一位穿旗袍的姑娘来到桌旁,问要喝什么茶。
我看大蒙,他却愣了愣,歪头看旗袍姑娘,表情为难:“那个……那个……和昨天一样,可以吗?”
“昨天?”姑娘也愣住,片刻又马上点头,笑,“好的,没问题。”
一会儿,姑娘就开始在一旁那复杂的茶盘上煮起茶来。
“好极了!”大蒙松口气,“真担心她已经把我忘了,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笑:“你刚才说普通话了,会说了?”
“一点点,复杂的还是不会,好难,你又不肯教我说。”
“怎么好像你不会说全是我的错……”
“怎么不是,你那时要是肯做我的女朋友……”他忽地抿住嘴巴,微微耸一耸肩,叹气,“他还好吗?”
“他?”我不解。
“你知道我是指杨恒。”他却说。
“杨……恒。”我重复,这名字说起来真有点生涩,“他还好吗……”
他大概很好吧……谁知道呢,哦,怎么了,大蒙问我什么?
“小多?”
“嗯?”我问,“你刚才说什么?”
“难道……难道杨恒……你们没在一起吗?”对面的大蒙十分诧异地瞪大眼睛,受到不小的刺激似的。
我困惑:“怎么了,我和他……该在一起吗?”
“不,”他那诧异的表情瞬间又变得困惑极了,“难道……难道是我搞错了?不,我没看错,”他自顾自地轻轻摇头,眼睛虽直直地望着我却又迷离着,分明是在回忆遥远的往昔。
“你是因为他才拒绝我,不是吗?我那时恨不能找他真正打上一架,如果打赢了你就归我,我一定打断他所有的肋骨!”
“你……说什么啊?”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来,是谁和他说了什么吗?谁呢?嫚婷不是那么多嘴多舌的人。那他怎么会知道……
我的脑袋疼,遥远却熟悉的疼痛又上来了,有根针一下一下地刺着。
我用大拇指按住太阳穴,“大蒙,我们不说那个吧。”
“为什么?”他却凑过来,眯着那双黑蒙蒙的眼睛犯倔,“如果不是为了他,当年你为什么拒绝我,我要知道为什么。”
“我……他……”脑袋愈发疼得厉害,那双眼睛凑到近前咄咄逼人,“是因为……”我垂下眼睛躲开那视线,“我们忘掉它吧,大蒙。”
“为什么要忘掉?小多,你得明白发生的已经发生,它总归在那儿,我只是想弄明白这些年来我是不是真的想错了。”他的声音变得无奈,“为什么逃避?”
“不是逃避。”我否认。
他却摇头:“知道吗,你根本藏不住你的心事,你的喜怒哀乐都在脸上,当年是这样,到现在也没变,那时候你问我看上你什么,我后来才明白,我看上的是你的透明的一眼就能看穿的情绪,是……竟是你看他的眼神。”
他苦笑着退开一点。我慌忙靠上椅背,恢复呼吸,往肺里急急输送足够的氧气。一时说不上话来。
“你不明白我那时有多嫉妒他。”他继续说着,“怎么说呢,我十来岁的时候就开始谈恋爱,谈过不少次,我以为我已足够了解爱情,但不是的,我发现从来没有哪个女孩儿像你看他那样看过我。只要他出现,你的眼里就只有他一人……我那时候多想成为他,我想知道被那样注视的感觉。”
“怎么会……”我的耳根子都烧起来,那时候真有那么明显吗?那会被多少人看笑话啊……
“但是再努力你却始终不肯答应我,我不得不放弃了你现在却和我说你们两个没有关系?”
“嗯,没有关系,”我埋下头,把脸埋入手心,“不过是我一厢情愿……”
我不愿想起这些来……
“大蒙,”我放下手看向他,“我们说点别的,我没有很多时间,是请了假出来的,过会儿还得赶回去工作。”
“我们还有可能么?”他并不理会我的请求。
一旁的旗袍姑娘递来茶水他也不理,我只好去接,给他面前放下一杯,也把我自己的那一小杯抿掉。趁势静一静,理一理混乱的思绪。
我不懂茶,尝不出好坏,只是嗅一嗅茶的香气,把水倒入嘴里。
他一动不动地瞅着我,像个倔强的小孩非要得到一粒糖果。
“我们天涯海角,有什么可能呢。”我说。
“如果只是距离,我来这里画画也是一样的。“他却说。
我摇头:“大蒙,都这么些年了,已经过去了不是吗?你这么倔无非是因为不甘心,得不到才觉得好,其实……并不真的那么好。”
他不答话,皱眉敛目地望着我,眉眼间尽是失望。我何德何能竟又叫他失望了……我这样会遭天谴吧?可是……
“我已不是20岁的小姑娘,拿不出那么多的热情满心满眼都是谁了,我也不愿再那样,那种经历一次都已足够。”
他终于点点头,把视线从我的脸上移开,那双漂亮的眼睛转向窗外。
“没有缘分,是吗?”
***
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晚间8点,这期间不过是和大蒙喝了会儿茶,吃了顿饭,竟觉得浑身虚脱。
隔了这么久之后能再见到他,我是满心喜悦的,虽然从头至尾他在我的时间里出现只算那么一瞬——我记得那是读大学二年级期间的半年时光——但他却如同一道强烈亮眼的阳光,把那时常常在我的情绪里出现的阴霾抹去。那是如此珍贵的存在。
只是到后来难免会有失望——我总叫他失望。旧事重提,我有些猝不及防,好在大家都不再是楞头青年毛头孩子,我愿珍惜他的存在,他终于也接受我作为朋友的存在。
“别拿缘分做挡箭牌,你只是不愿意爱我。”他最终这样说,仍带着一些情绪。
办公室的灯开得很亮,他们还在忙碌啊,我爬完扶梯,在梯子口收住脚步稍作停留。
细细想来,这几年我的生活几乎都奉献给了工作,花大部分时间在办公室里,最常见到的人是同事,是领导。领导说我成长很多,我脚下的道路愈加宽广,它通往世界,“再过两年,你去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佼佼者。”
佼佼者,多好听的说法啊,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那该有的憧憬,还有那巨大的喜悦呢?为什么,我会觉得我的时间去了哪处黑漆漆的地方,我的世界硬邦邦的叫人沮丧呢……
哦,我是喜爱这份工作的,这里有可爱的同事,能干的领袖,具有挑战性的作业,然而,到头来我大概真是没有野心的庸人,什么佼佼者啊,跑去世界的舞台发光发热啊,我却从来不曾好好想象过。我大约成不了大器,总归也要叫领导失望。
大蒙说,我喜欢你的笑,全不设防,好像盛满全世界的快乐,还有那些纯粹的直起直落的喜怒哀乐……
我曾经那样过吗?那么现在呢?
现在,我该为什么而快乐得睡不着觉?为什么把心跌去谷底,为什么愤怒得面红耳赤,又为什么把心软成棉絮……
办公室里出来一个人,看见我就踱过来。
“回来了?怎么不进去。”领导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抽根烟。”他转身往外头的露台去。
我振作起精神,走进办公室。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史蒂文和艾伦也去抽烟了?
我打开电脑,调出资料。我得马上回到工作状态。
准备工作已基本完成,只是还有些部分有待小小的修改,完善。这一次的提案要做到完美,所以我们一遍又一遍地修改,再修改。头脑风暴个没完没了。
我浏览PPT完成的部分,排版干净利落又不失优雅漂亮,主次分明。数据也好,图片也好,行文也好,一眼即可看出所要表达的重点和意图,尽管不同的部分由不同的人负责而成,看上去却又一气呵成,完整顺畅。这几年跟下来,大家虽有各自的风格,但如果是团队合作,也都不约而同地照着领导的风格做,反正最后也是由他来定案,万一他看不顺眼,还得返工重做,不如一开始就走他的路子。
而我的风格大体说来其实就是他的风格,做这份工我是从零开始的,一步一步由他指导着带出来,说句不争气的话,我就是他的影子。不过没关系,我打从心底里喜欢他的做事方式,大事上果断利落,小事上,如ppt的制作又严格谨慎,前后要是哪里有一点不整齐了他也要皱了眉叫你改好修正。他说有时候就因为那一点细节上的疏忽客户就挑剔你不专业。
“德国佬的作风,果然是那间要命的大学出来的。”有一次史蒂文就哼哼着这样抱怨。
领导抽完烟回来,却是一个人。
“他们呢?”
“他们完工回去了。”他说,把椅子拖过来在我身旁坐下,“下午我们又做了些调整,你的部分也需要相应修改一下。”
我转头看一看他,抱歉:“不好意思,领导,害你也要留这么晚,下午的事……”
“没事,我们抓紧把东西做完。”
“好。”
他做了简单的说明,指出其他人的部分哪里做了调整,接着又把我的部分从头到尾走一遍,点出有待完善改动的地方。我明了之后就开始着手修正。他则埋头捏了会儿眉心,然后起身转去窗前站着。外头其实没什么风景,无非是一成不变的高楼里透出的星星点点,霓虹灯,广告牌闪闪烁烁。
我手中稍停,“我还需要一点时间,你先回去吧,我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嗯。”他应声,并不回头。
我继续手中的作业,集中精神。
我本预计不会需要太久的时间,谁知一点点调整下来,不知不觉仔细过了头,一个用词仍然纠结老半天,偶尔瞥见时间内心着急,但倔毛病犯了又非得钻那牛角尖,这一来时间一忽儿就走了一圈,两圈……待到终于完成时,竟已11点多。
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