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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瑟呆呆地看着她,感觉自己像是要炸开了一样难受,眼里干涩涩的,哭也哭不出来,只觉得心口处剜剜的疼。她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腿,直待手掌都发麻,仍然无法使自己平静下来,身子渐渐抖成一团。
这样的真相何止是荒唐。简直是可笑。
她的生母破坏了韩曼青的婚姻,让原本被奉为佳话的一段姻缘随风飘散,然后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嫁给了那个抛弃旧爱的男人。
韩曼青从未哭闹过,在得知丈夫在外头的这段荒唐事,初时本着原谅他的意念没多做干涉,可是他却跟她提了离婚,要娶那个小他十多岁的女学生,她无声地抗争了许久,可是眼见那女人的肚子越来越大,男人的心也越来越远,她终是选择了退出,然而心里却是恨得要命,只想着将那两人千刀万剐才肯罢休。
为将表面的戏份做足,以至于将那股恨意努力压制住,直待那女人生了孩子后,全然演变为一个可怕的念头,于是雇人偷了孩子出来,连夜飞去遥遥的北方。
她要让那两人尝够失去亲生骨肉的痛苦,她要养大那个孩子,培养成才艺俱佳的人,再亲手推入火坑,往那两人的煎熬上再浇上一层热油,女人恨起来,总是会凭着心头的一时冲动做出些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韩曼青看着叶瑟这副模样,只觉自己无论再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抵消对她的伤害,她再次伸手去握她,感到她的身子抖得厉害,眼泪不禁流了下来,“我这是作孽,死也抵不了。”
叶瑟推开她的手,大口大口喘息了几下,还是哭不出来,只得握拳捶打着心口,想将那份排解不出的疼释放出来,嗓子里哽着说不出话,这么过了好半天,她才终于能开得了口,“你死了有什么用?你不能死,我要带你去他们面前,让你们相互看看彼此,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你们痛快了么?好受了么?”
不待韩曼青说话,她接着说,“你当初抱我走的时候是要报复他们,可是这么多年你一直养着我,就没有消去一丝一毫的恨?养一只小猫小狗那么多年,也会有感情了,我在你心里,只是为平息你们之间的债。你还不如不告诉我这些,让我继续懵懵懂懂地过一辈子,我也好过这么难受。”顿了顿,她忽然苦笑了一下,“我也有孩子了,现在我也欠了一堆债,我要怎么还?你们痛快了,高兴了,我呢,我怎么办?”
叶瑟这么说着,脑海中浮出疼疼招着手找她的样子,心里一酸,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忙用手去擦,韩曼青又咳嗽了一阵,喘息着喊了她一声,“瑟瑟。”叶瑟不想在她面前哭,站起身来背对着她掩住脸,流出来的泪水烫得眼窝疼,“我自己生的孩子,却不能带他在身边,我恨不得自己化成他身边一个小物件,天天守着他。我和宁睿那么相爱,却因为我涉了那些不光彩的事,无法被他家人接受。妈妈,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你一直盼望的么?”
韩曼青咳嗽得厉害,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叶瑟见她这样,心里有些不忍,于是挪过去站在她身边,几次想伸手去扶她,却都抬不起胳膊来,她心里烦乱的要命,即使是这样冷的天气,也冰冻不住她的烦躁,她恨韩曼青,也恨她的父母,可是这么恨着又有什么用,那些发生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了,而眼前这人病成这样,不知是否还有可愈的机会,这么想着,忽觉无限悲凉。
终是扶了韩曼青起来,淡淡地说,“外面寒气太重,回去吧。”
韩曼青紧紧抓着她的手,生怕她会忽然离去,此前每当难熬的时候,她便用药来遏制,起初是些治疗抑痛的,慢慢开始用镇定剂,然而却因此引发了并发症。当初她弃了叶瑟独自远走时,心里就觉得悔,每天都有想要回去的念头,可是一直犹豫着,直拖到这个时候。就像二十多年前,自己犹豫着是否要偷走她一样,最终都倾向了错的一面。
服侍韩曼青躺在榻上,叶瑟又去端了水来浸湿了毛巾替她擦脸,“别再想着道歉原谅之类的话,那些都是多余,而且从你口里说出来,我听着也不舒服。他们生了我,你养了我,这个事实不会改变。”说着去拿了药片让她吃了,继续说,“我虽然恨你们,可是我还要好好地活着,不能平白这么糟蹋了这条命。明天我带你去市里的医院治病,你别想着一死了之。既然事情已经做到这地步,不妨做个了断,等你病好了,咱们再去找那两个人,把这二十多年的账算一算结一结,以后就各不相欠。”
韩曼青侧卧在那里,听着她说出这番话,不知该回些什么,嘴唇动了几下,终是将要说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叶瑟给她盖了被子,然后坐在椅子上看着她,韩曼青觉得这么被她盯着看,浑身都不自在,于是闭上眼睛装睡,没一会儿,便听见叶瑟起身出去了。她睁开眼来望着那道屏风,怔怔地出神,人之将死,往事一幕幕回想起来,心里觉得愧疚,只恨不得能时光倒流,让这一切别发展成现在的样子。
叶瑟在院子里踱了会儿步,想将那些繁杂的心绪理一理,却越来越乱,抬头见妙清的禅房还有亮光,不由自主便往那边走去,到了门边轻轻叩门,“妙清师父,我能进来么?”
房里响起脚步声,随后门开了,妙清见是叶瑟,遂退到一旁轻声说,“进来吧。”叶瑟抬腿迈进去,屋子不大,同韩曼青所住的那间格局一样,用一道屏风将屋子隔成里间的睡榻和外面的小厅,小厅的一面搁置着佛像,地上有两个蒲团,其中一个蒲团前放着木鱼,想是妙清刚刚正在诵经。
“师父,我想在这儿待一会儿。”叶瑟跪坐在蒲团上,低声说。
妙清见她神色凄迷,往香炉里添了些香,然后在叶瑟身边的蒲团上盘腿坐下,“我跟你妈妈,很久前就认识,那会儿我还没入佛。她人不坏,就是心思不宽,因为存着对那两人的恨,连带着把你也扯进来了。当年她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劝过她别这么做,但事后我自己也经历过一些事,也顾不得她这边,现在也无力挽回了,他们三个人的孽债,却把你苦了。”
叶瑟抬头看了看她,苦笑着说,“我现在都不知道该去恨谁。他们为了心里的爱恨做了糊涂事,可我不能去找他们讨还我所受过的伤害。想来想去,这事谁也怨不到,老天就给我安排了这样的路,我怎么挣都挣不开,可是我心里实在是憋屈。”
妙清叹了口气,说,“凡事有因必有果,你陷在这里面缠缠绕绕地走不出来,以后要怎么过?”
“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了,我什么都没有,就剩这一条命,下面该怎么走,我都没有方向,也没有目标。”叶瑟说着,脸上又显出一副迷茫是神色来,“我心里乱乱的,也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我现在对着她,总是不自然,这么多年来,我的亲人只有她,她就是我妈妈,她养着我,给我富足的生活,虽然她那样待我,我也不能将全部过错堆到她身上,可是,可是我还是心里难受。我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
妙清伸手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别再想是谁对谁错了,人只能活一回,对于过去的事情,只能从中吸取教训,却不能改变。你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多余的话,我也就不说了。”
叶瑟呆呆地跪坐在那里,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要这么待着,那些是是非非,情情爱爱,她都不想要了。只求能有一方安静的所在,供她睡着,从此不再醒来。
叶瑟摒弃掉一切外界的事,在寺里滞留下来,医生对韩曼青的病已经束手无策,而她也渐渐精神不支,一天倒有大半是在昏睡,醒来的时候,也多为迷迷糊糊的,妙清说她因为前一阵子一直苦撑着,现在心事一了,便没了撑下去的意念,所以才会这个样子。叶瑟在旁守着,在她耳边轻声说着话,都是小时候的事情。
韩曼青偶尔清醒的时候,伸手来摸她的脸,嘴里含糊地念着,“我,女儿瘦了,又瘦了。”随后怔怔地望着她良久不动,一行泪悄悄地流下来,“妈妈不,好,下次,早点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叶瑟听她忽然说这话,一下子想起七岁生日那天,她答应自己会陪她吃晚饭,于是她饿着肚子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才等到她回来,那时她满脸疲惫,抱着自己说了这样的话。此时又像是回到了七八岁时的光景,她握着韩曼青的手,再也忍不住哭起来,“妈妈,妈妈,咱们回家吧。”
韩曼青的眼神却空洞起来,低低地又说了一句什么,叶瑟没听清她的话,忙俯过去凑到她嘴边,她却不再说了,待叶瑟直起身子,发现她已闭上眼睛又昏睡过去了。
如此过了大概两周,某天早上叶瑟睡醒了过来看韩曼青,见她静静地躺在榻上,双手叠在小腹处,神色淡然,眉头也不再皱着,变得舒展,嘴角似是含了一丝笑。她轻轻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良久,忽觉哪里不对,于是伸手去摸她的身子,随后便被那冰冷的触感慑飞了心神。
她抖着手去摸韩曼青的脸,却怎么也够不到,她心里一急,使劲儿往前扑了一下,却被椅子腿一绊,摔倒在地。她试着爬了几次没爬起来,想要开口喊,又喊不出声,只觉眼前雾气蒙蒙的一大片,身子麻木得半点也动不得。直待妙清许久不见她出门,进来才发现她正攀着床榻握着韩曼青的手,身子一抖一抖的。
妙清忙过去扶她起来,她揪着妙清的袖子,泣不成声,“师父,快摸摸我妈妈,快摸摸她,我没有感觉了。”见她这副样子,妙清心里一酸,紧紧抱着她,手抚上她的头,轻轻安抚着,叶瑟身子发软,也挣不开她,只顾着哭,心里抽抽的,韩曼青这一走,她是真的没有家了。
原本遵着韩曼青的遗愿,是要将她的骨灰扬了的,但是叶瑟舍不得,便将那只黑色的盒子放置在寺院后面的小庙堂里,期望能沐着佛祖的光辉,抚去从前的事。
此后她低迷了几天,在韩曼青住过的禅房里呆坐着,她来这边时将手机关了,重新开机后,里面均是高宁睿发来的短信,她不愿意去看,只觉得心灰意冷,于是去请了律师拟了离婚协议书邮寄给他,随后扔了SIM卡,回来跪在妙清身前,请求她渡她。
妙清知她是因为韩曼青去世,陷入了迷途,因此暂时让她在寺里住着,并未答应她的请求,叶瑟跟着妙清修行,一直不言不语。直到某天那个律师将离婚证书交给她的时候,她才忽然从混沌中醒了过来,手里捏着那个枣红色的本子,耳边响着律师的话,“您丈夫原本不同意离婚,央求了我好久,让我把你的地址告诉他,但是他父亲血压高住院了,他母亲又逼着他签字,他不得已才签字。”
“他有说什么吗?”叶瑟目光有些呆滞,忽然抓住律师的衣袖问。
“什么都没说。”律师叹了口气,“我看他挺难受的,如果不是他家人那么逼他,我想他肯定是不同意离婚的。两个人在一起,真难。”
叶瑟谢过了他,然后回到寺里,一路奔着小庙堂去,在那里站了许久,对着那扇门说,“不是他的家人逼着他离婚,而是我,是我。我是那个负心人,我把他抛弃了,我这辈子再也爱不起了。我要离开这里,把过去都扔下,能活到什么样就活什么样。”
那张银行卡她邮寄给了唐黜,然后又买了些报刊杂志,挑着带有自己八卦的版面剪下来贴好,又放了韩曼青的遗照进去,附带着写了几个字:
母亲已逝,勿念我,一切安好。
叶瑟
随后按着查好的地址快递给她的父母。
这件事已这样的结果收尾,最好不过,韩曼青已经走了,她也不愿去见他们,就算他们是她的亲生父母,然而她却无法对他们生出那种血脉之爱来,皆因他们当年的荒唐,才让她变成这个样子,她谈不上恨他们,那就让他们看看她的不光彩,让他们再为做下的荒唐事自省一下,也让他们得知自己还在世上,抚慰一下他们失去女儿的痛苦,然后大家互不相欠。
相认就不必了,她的母亲,还只是韩曼青。
难两全
周末下午,一行人自度假的地方往市里赶,忙里偷闲了两天,接下来又要全力以赴面对工作。叶瑟带着儿子同唐黜先行一步,随后是宋雨薇和秦远两人跟着,从晓夏和林细继续陪着陈楚森。
兴致高昂地来,回去时情绪却有些恹恹的,从晓夏闷闷地盯着仰躺在座位上假寐的陈楚森和林细看了一会儿,过去扯了扯林细的衣袖,“哎,细细,你有没有觉得宋总监和叶瑟那家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啊?”
林细闭着眼睛,慢吞吞地说,“那又怎么样啦?”
“我跟着宋总监的这段时间,总觉得她有些怪怪的,尤其是看叶瑟的时候。不是叶瑟抢了她心上人吧?呃,那那那谁,这个,这个。”从晓夏有些头大。
陈楚森忽然扭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