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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宜每日都会来陪他,天天都细致地询问医生他的恢复情况。
毕竟是在头脑上动了刀子,医生和她都不敢掉以轻心,而他自己对此却是混不在意,因为他心里挂念着的人不在身边,让在这里休养生息的每一分钟都变成了煎熬。
他无数次地尝试过给她打电话,她从来不接,发出去的短信,也全是石沉大海一样,从来没有回复过。
他不能问别人,也不放心让人去查,只好忍耐着,等待着自己出去之后去找她,问问她到底为什么不肯理他。
安相宜亲自开车过来接的他,没有送他回到他的酒店公寓里,而是一路载着他到了她在这边刚刚买下的小花园别墅里。
这里,是她为他的病情考虑而精心选择的地方,远离市区,空气清新,安静优雅。
“天阙,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吧,医生说了,虽然不必继续留院观察,但在外面的时候也要注意身体。你在这里的话,我每天早早地下班回来,都可以好好地照顾你。”她停下车,转过脸对他道。
钟天阙看着她舒心微笑的表情,又扭过头,抬眸望了望眼前这栋白色的漂亮小洋楼。
“好,我就在这里暂住一周吧。”心中的矛盾被他压抑下去,终是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这七天的时间,应该足够让他给她一个伤害性最小的说法,整理好之后的事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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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相宜说什么也不让钟天阙这么快回公司上班,她说:“一切包在我身上,虽然爸爸今天上午已经回旧金山了,你也不在,但是公司里的事情我还是应付得过来的。”
他便没有坚持,下午她出发去了公司,他便也离开了那里。
自己的车不在身边,他便辗转乘了地铁和公交,悄悄来到顾氏大厦的楼下。
方才在公交车上格外拥挤,司机刹车转弯也都很猛,他觉得身体有些难受,这会儿下来透了口气,才略微觉得好了一些。
抬头望着这高耸矗立的摩天大厦,他并没有迈步进去,心里揣度着,顾语犀现在应该正在工作中,他这时候贸然上去找她,只怕影响不太好。
那么,就只能等在这里,守株待兔了。
找到对面的一家咖啡馆,他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来,轻轻地啜饮着一杯拿铁。
想他也算是盛闵中国区的一把手,如今却闲到在上班时间里听着音乐,喝着东西,望着马路上来往的汽车和行人,只为了见她一面。
他不由地自嘲一笑,却又喜欢起这种纯粹又简单的美好心情来。
如是我闻爱恨苦(二)'VIP'
下班的时间终于到来。
Tracy观察着,只觉得顾董今天的精神似乎很好,却也有点奇怪。
前段时间听说她生了病,在家休息了好几天,这样敬业的人竟然完全没有在公司里出现过。而她今天下午一来公司,却是格外雷厉风行,那种拼命的样子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廓。
“顾董。”她们一同乘电梯下楼,Tracy忍不住询问道:“您没事吧?”
“没事啊。”顾语犀笑了笑,答得云淡风轻。
“我是觉得……”Tracy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多话了,但还是劝道:“您身体才好,不用这么辛苦的。”
“呵。”顾语犀垂了垂眸子,答道:“这世界上比我辛苦的人很多,就算在顾氏,我也不是做事最多的。”
Tracy想了想,觉得顾董指的是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今天才放了一天假的邵总经理。
公司里关于他和顾董的复杂关系,怎样离奇的说法都有,倒是Tracy看得更简单一些杰。
两个人出了电梯来到大门口,Tracy便同顾语犀道别离去。
顾语犀朝着马路走去,想伸手拦一辆计程车。
她的膝盖也受了点伤,虽然影响不大,但自己开车总是有影响的。
这时正值下班高峰,似乎不太好招到车,她不断地举起手臂,久而久之,精神有些恍惚。
“语犀。”一个沉沉的嗓音蓦地在她身侧响起。
她闻言,浑身一震,只觉得所有的毛孔都收缩起来。
钟天阙望着她的侧影,见她纹丝不动,靠近一步,挑眉道:“语犀?”
她终于缓缓地转过身来,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上,有夕阳的光线明灭,她看着他,像面对着一个陌生人,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钟天阙盯着她一派漠然的眼眸,心底冒出几丝不明缘由的慌乱,他伸出手,想要碰一碰她略显僵硬的肩膀,却被她十分警惕地往后一退躲开。
她眨了眨眼,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再次开口:“你到底来找我做什么?”
“你怎么了?”他的眉毛一点点地攒紧,汇成极为浓厚的墨色。
他看来还不知道呢。
顾语犀在心中冷冷地笑开,明明他所有的阴谋都已经暴露在眼光之下,还敢出现在她的面前,装出这副情深意切的样子。
“钟天阙。”她的目光,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一般照在他的脸上,道:“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说清楚吧。”
“好。”他的心头浮起一股浓烈的不安,微微颔首,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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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起来到一家餐厅的包厢。
顾语犀只先点了一壶铁观音,说正菜等会儿再点。
服务生很快上了茶,恭恭敬敬关门退去。
房间里沉寂下来,钟天阙一直望着她,视线没有一丝转移。
总觉得她,好像是要给出一个什么最终的宣判一样。
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口干舌燥着,却没有碰那盏茶杯一下。
顾语犀却是轻轻地端起来,啜了一小口,浅笑赞道:“还不错。”
“语犀。”钟天阙问:“可以开始了么?”
“好,开始。”顾语犀面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放大开去,从扬起的嘴角蔓延到弯起的双眼,她放下杯子,平视着他,声音清冷,道:“钟天阙,从今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欠你的,已经通通还清了。”
她明明笑容烂漫,映入他的瞳孔里,却是一针针扎下去似的,刺痛。
拳头在膝盖上咯嘣咯嘣地握紧,他的嗓音暗沉沙哑:“为什么?”
为什么,呵,顾语犀的笑容渐渐地变得讽刺。
这个问题,他怎么能这样理直气壮地说出口呢?
“钟天阙。”顾语犀的视线往上移动了一下,落在他额头处仍旧明显的伤疤上,道:“我很佩服你的,真的,你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实在是不容易。”
“什么意思?”钟天阙齿关相磨。
“非要我说得难听了你才承认?”顾语犀虚浮地笑道:“其实你戏演得很好,做得够真,差一点就成功了。不对,你其实已经成功了,我本来是信了你的,可惜啊,功亏一篑。”
她的语气里是满满的轻蔑与讥讽,仿佛不是在说着和自己切身相关的事情,而是在闲碎地评述着一宗茶余饭后的有趣谈资。
“顾语犀!”他似乎被激怒了,压低了声音呵斥道。
“我说得不对?”她耸耸眉,笑意融融,道:“你当时那样出奇地镇定,根本还没出房间,只是听到外面的响动,就知道肯定是着了火,不是很奇怪么?我当时完全没有意料到这一遭,事后回想,其实有不少的漏洞。”
钟天阙顿时沉默下来,一双深邃黑眸里翻江倒海。
“就这样吧。”顾语犀站起身来,不再关注他的表情,迈步就要离去。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手腕被他狠狠拽住,他低垂着头,嗓音有些发翁,道:“别走。”
顾语犀微微欠身,另一只手搭上他略显嶙峋的指节,将他的桎梏一根根地掰开,道:“戏终人散,这个道理你不懂么?我已经陪你演了一场,你还想怎么样?我能这样平平静静地跟你说这一通话,已经是尽力而为了。”
“语犀。”他抬起头来,定定地凝视着她:“如果我说我改变主意了,你信吗?”
他这是在祈求她的信任么?
她记得那个晚上,她也曾经这样卑微地,祈求过他的信任。
可是结果是什么?
“钟天阙!”她忽然咆哮起来:“你当我是傻瓜么?被你骗一次、骗两次还不够?我没那么软弱,也没那么愚蠢,请你收好你的花言巧语,彻彻底底地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如是我闻爱恨苦(三)'VIP'
在顾语犀奋力地甩开他的手,大步流星地从这间房间里消失了许久之后,钟天阙仍然沉浸在那句——“彻彻底底地从我的世界里消失”里。
她要将他从她的世界里完完全全地抹杀掉,再没有一丝影子留下。
她说得出这样决绝的话来,并不是危言耸听,凭他对她的了解,她犯起倔强来的时候,谁都阻止不了。
可是他,怎么能让她这样轻易地从他的生命里消失呢?
不甘心,多么地不甘心,因为内心深处,已然不舍。
他将十指慢慢地交叉起来,陷入长久的沉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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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时间已经临近了,满满当当的大教室里仍旧喧嚣,刚刚过去的周末似乎还停留在学生们的记忆里,柏伊坐在第四排的正中间,四处望了望,却没有发现顾彦廷和云梦迟。
这堂课是非专业课程,是关于先秦诸子的思想探究,顾彦廷是选了这堂课的,而云梦迟,柏伊也数次看到她出现在这间教室里,与他并排而坐,完完全全像一个学生一样,安安静静、认认真真地听课。
可是今天,怎么两个人都还没到呢诔?
正想着,上课铃声响了起来,一个戴着老花镜,头发斑白的老教授走了进来,神情里透着一股子的威严,有一种不容触犯的感觉。
柏伊有点担心起来,这位老爷子可是个不好惹的人物,上课绝对不允许迟到,迟到的人休想进这扇门里,而且期末成绩上会被狠狠地记上一笔。
但没有人可以否认,这位教授脾气虽然古怪,但确实是位才华横溢、学富五车的人,言语或犀利或随意,却是有的放矢,让人自叹弗如,所以选择上他的课的学生也是很多的。
教授已经开始上课了,学生都乖乖地安静下来,忽然有人出现在门口处,一个轻细的声音飘荡过来:“对不起,老师,我迟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一声吸引了过去,见一个漂亮得有些清冷的女子站在那里,水漾的眸子微微地垂着。
柏伊心中一讶,咬了咬嘴唇,担忧地望着教授那张黑下来的扑克脸,低声地咕嘟道:“她这回可不是撞枪口上了?”
果然,那老教授扭过头去,抬了抬眼睛框,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女生,冷冷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学号多少?”
云梦迟轻轻地抬起下颌,对上他的视线,答道:“不好意思,我的名字不在您的点名册上。”
她原本不过是如实相告,落在别人的耳朵里,却带了一种隐隐的挑衅和不服气。
老头子的嘴角蓦地一沉,冷哼道:“既然不是我这堂课的学生,就更应该懂得尊重,我不禁止旁听,但是打扰到我的讲课了,就绝对不允许!你下次别再来听了,我的课堂里不欢迎你!”
学生中有低低的议论声响起,多数都对她抱着同情的态度,毕竟是一个纤纤弱质的女生,被这老头子这样不留情面地当众责备驱逐,怎么说面子上也会非常过不去的吧。
但是教授咳嗽一声,大家又都默然了,没有谁会傻到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惹怒这位掌握着他们这门课最终成绩的大佛。
云梦迟仍旧伫立在原地。
“怎么还不走?”教授拧起眉毛,道:“我的话你没有听懂?!”
“老师。”云梦迟的声音仍旧是不轻不重的,她道:“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么?”
老头子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女学生居然会这么倔强,是跟自己杠上了不成?
“机会?”他笑了笑,道:“我在第一次上课的时候就声明过,我的课,你们可以完全不来,但绝对不能迟到;可以不听课,但绝对不能回答不出我提的问题;可以不写期中论文,但是期末成绩绝对会不及格。”
教室中间忽然传来一声椅子弹上去的响动,只见另一个女生从学生堆里头立起来,恭恭敬敬地道:“老师,她是我们系的同学,事情其实是这样的,第一次课的时候她并没有来,后来我告诉她这堂课非常有趣,能学到很多东西。她因为特别感兴趣就过来旁听了,所以并不知道您定下的约法三章。老师,我们非常抱歉打扰了您的讲课,但是不知者不为过,希望您能原谅我们一次,以后绝不再犯!”
柏伊说得有理有据,且神态真挚,教授看了她一眼,又瞥了瞥云梦迟,终是松了口,道:“你进来吧。”
一节课完,课间休息时间。
云梦迟走到柏伊身边,轻轻地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