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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栀浅浅地笑了笑:不用,过一阵就好了。
江村不高兴地:你总这么说,樱素,是不是你根本就没肚子疼?
藿栀连忙强调:真的是肚子疼。
江村没精打采却话里有话的:算了,你说疼了就疼了,你说不疼了就不疼了,你的肚子,你说了算。
霍栀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没说什么,盛好汤,端进和厨房相通的餐厅。江村端着菜,跟在身后。
霍栀不时瞥一眼电话机,根本就没心思吃饭,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电话突然响了,而且是秦樱素打来的,然后呢,告诉她赶快找个借口从抽身出来相互交换身份。
电话一直沉默。沉默得让霍栀都失去了吃饭的胃口。
江村也吃得索然无味的样子,神态很是寥落,边吃边看藿栀:樱素,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不好?
藿栀忙摇头:没有啊,挺好。
江村想说什么,想了想,又叹了口气,不说了,埋头喝汤。
饭后,两人看了一会电视,江村提议上楼睡觉,霍栀借口说江泊儿不是没回来嘛,她想边看电视边等着给她开门。对她的这个说法,江村好像觉得有点奇怪:泊儿身上带着钥匙呢。
霍栀笑笑:就当我送她一份温暖么,一个人深夜回家的人,如果见家人还在等着自己,心里会很温暖的。
大约是秦樱素从未因江泊儿说过类似问体恤的话,让江村就更是奇怪了:怎么突然对泊儿这么好?我真羡慕她。又坏笑着说:你也让泊儿羡慕我有个又贤惠又妖精的好老婆吧。
霍栀在心里浅浅地苦笑了一下,江村不会知道,在孤儿院长大的她,对温暖是多么的渴望与眷恋,当然,在这个夜晚,她坚持守在楼下,并不是为了给经常偷偷刁难秦樱素的江泊儿送份温暖,而是逃避和江村同床共枕的借口。
见霍栀执意要等江泊儿,江村也没勉强她,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上楼去了,霍栀眼睛盯着电视,心思却在不知所踪的秦樱素身上,估计江村差不多睡着了,她悄悄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想探听一下她那边的动静。
电话响了好半天,才被接起来,霍栀小声说:妈,是我。
母亲睡眼惺忪的声音里透着不快:明明知道我神经衰弱,深更半夜地还打什么电话。
一听这话,霍栀就明白了,自己走后,母亲那边什么事都没发生,对母亲的态度却颇是厌恶,低声说了句:我闲得无聊,成了吧?
说完,就把电话扣掉了。
片刻,电话突然又响了,霍栀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大喜过望,以为是母亲那边有了什么消息,一把捞起电话,听见的却是母亲的哭声她幽幽的哭声在电话里显得旷远而悠长,好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樱素,樱素……樱素你在哪里?你不在,我可怎么活……
霍栀愣愣地听着,觉得背上的汗毛都站起来了,忙说:妈……
母亲像没听见她的声音一样继续在电话里哭,霍栀的心,就更毛了,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母亲的眼睛里,有种幽冷寒静的东西,仿佛能看穿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霍栀索性不再作声,任由母亲在电话里哭诉,过了一会,母亲像个被叫醒的梦游人一样,说:我悃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霍栀握着话筒,捂在耳上听着,只有细碎的交流声,像一群饥饿的小老鼠在幽远的地方不停地穿梭啃咬。
霍栀看了一下墙上的表,快12点了,正为今晚到底是该找什么借口睡在哪里而苦恼着,门上响起了转钥匙的声音,她懒懒起身去开门。
门还没开呢,就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哥,太阳从哪边出来了?你半夜等着给我开门。
霍栀什么也没说,就把门拉开了。
门外的楼梯灯有点黯淡而惨白,她看见一个穿了条浅蓝色裘皮上衣和浅白色牛仔裤的女孩正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结结巴巴地说:嫂子?
霍栀笑了一下,尽量学着秦樱素的声音:泊儿,怎么才回来?
江泊儿呆呆地看着霍栀,仿佛和不适应半夜回家时有人等着给她开门,霍栀拉了她一下:泊儿,进来。
江泊儿尖叫:别碰我!
江村大约是听见了声音,从楼上下来,远远地说:泊儿,你嫂子好心好意地熬夜等你回来给你开门,你喊什么喊?
江泊儿一闪,站到江村身边:我嫂子的手太凉了,凉得吓人。说着,她还摸了摸被霍栀拉过的手。江村弹了她脑袋瓜一下:就你事多,你嫂子手冷,还不是大冬天夜里等你等的?
江泊儿撅着嘴,看着霍栀,怯怯地说:嫂子,谢谢你,以后你别半夜里等我,我习惯了自己拿钥匙开门,冷丁的,你来开门,把我吓了个半死。
江村推着她:快去睡吧,你就整个是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江泊儿一步一回头地往自己卧室里走,她的卧室是一路客厅旁的一间房子,从虚掩的门缝了,隐约可见里面挂满了明星海报。
江村关上门,拥着霍栀往楼上走:别理她,她一惊一炸惯了。
霍栀步履沉重地跟江村上了楼,呆呆地坐在床边,拼命地想:要不要告诉他实情?不告诉的话,这一夜怎么过?可是,如果告诉了他实情,岂不是等于毁了姐姐秦樱素的婚姻,从她苦心要隐瞒外遇的状况来看,她还是很在乎这桩婚姻的……
《凉爱》 第一部分 《凉爱》 第12节
思来想去,霍栀决定编造一个谎言,她飞快转动脑筋,然后郑重地转过身,对江村说:我想告诉你件事。
江村见霍栀满脸严肃,仿佛也感觉到问题严重,就微笑了一下,说:这么严肃,什么事?该不是要告诉我,你不爱我,爱上别人了吧?
霍栀心里,又是一声叹息:怎么会是我爱上别人了呢?
江村看着她,等她下文。
霍栀抿了抿嘴唇:前两天我遇上一世外高人,他说,我在一个月之内,不同和丈夫同房,否则就会有血光之灾。
江村听完,哈哈大笑:你还真信这些骗人的鬼话啊?来,让我试验一下,看看到底会有什么样的血光之灾。
霍栀认真地看着他,努力镇定地把谎言编下去:真的,我不骗你,一开始我也不信,后来听他说得玄,我也就不敢不信了。
江村也不恼,躺在床上阳光灿烂地笑着问:是不是那世外高人后来又告诉你,这血光之灾其实也有破解的办法,但是,需要你舍得花银子?
霍栀摇摇头:没有,没有破解的办法,他也没跟我要钱。
江村愣了一会,坐起来,思量了片刻,恨恨地说:这些骗子,也就吓唬你们女人。
霍栀假装诚挚状:平白无故的,他吓唬我干什么?不要钱也不要色的。
江村咬牙切齿:他倒想要你色来,他敢!
霍栀见江村目露凶光,知道他的忍耐已到极限,就好声好气地说:好了好了,也许他是一片好心呢,有些事,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反正我们又不损失什么。
江村看了她两眼,就丧气地一头扎到床上。
霍栀一阵怯喜,伏过身,假意安慰他:你先睡,我去洗个澡。
江村定定地看了她一会,恨恨地抱起枕头:我去客房睡一个月。
霍栀心下大乐,都差点笑出声来,连忙推着他往外走:谢谢你,这样的事,还是别造次的好。
江村摸了她的脸一把:摸一下不犯戒吧?就到隔壁的卧室去了。
霍栀关上门,长长地吁了口气,呆呆地坐在床上,心里,在拼命地诅咒秦樱素只顾得在温柔乡里忘乎所以了,却把自己送进了坑里。霍栀苦思冥想着,突然想起了秦樱素的手机,手机肯定有通讯录,也许会有那个让她每月准时失踪三天的男人的电话,手机在包里,而包还在楼下,霍栀一刻也不想等,就蹑手蹑脚地下楼去拿包。路过江泊儿的房间时,她突然听见江泊儿房间里似乎有窃窃人声,她侧耳一听,是江泊儿轻声细语说话的声音,霍栀不敢多停留,悄悄走到沙发边,拿起手包,一转身,把电视遥控器给碰到地上了。在寂静的夜里,这声音分外刺耳,就见江泊儿房间的门,一下子大开了,灯光刷地扑出来,江泊儿看着一脸紧张的霍栀,不高兴地说:嫂子,大半夜的,你吓死我了。
霍栀歉意地指了指包:我下来拿手机。
江泊儿不满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知深浅的保姆,霍栀便想起了秦樱素说的江泊儿在江村面前对她一副面孔,背着江村又是另一副面孔的乖戾,就也没客气地扫了她一眼,抬脚就往楼上走,这时,江泊儿兀自说:没事,是我嫂子,咱们继续聊。
霍栀这才看见,原来,江泊儿耳朵上挂着耳麦,正在跟人网聊。
霍栀提着包,回了卧室,关上门,开始摆弄手机,虽然她代替秦樱素回母亲家住了好几次了,而且每次都带着秦樱素的手机,她始终觉得手机就是人的隐私小仓库,出于尊重,她从没想过要刺探秦樱素的隐私,也就从没翻看过秦樱素手机里的储存内容。
手机里的通讯录是空的,短信息大都也是些垃圾段子,通话纪录上的电话号码,只有江村和母亲家的。看样子,秦樱素每次在把手机给她之前,都清理过,霍栀突然地感觉有些受伤,觉得秦樱素让自己代她回母亲家小住,虽是貌似信任,骨子里,对她还是满提防的,不然,作为一个有社会生活的成年人,手机里的信息,不会这样贫乏。
霍栀把手机扔到床上,想洗个澡,便打开卧室卫生间的门,才见,原来,这卫生间满大的,足有其八个平方,一侧,有个巨大的按摩浴缸,霍栀放上热水,躺进去,突然想,或许,秦樱素和江村曾经在这个浴缸里嬉闹过,脸,微微地有点发烫,觉得自己的想法似乎有点情色,就拍了自己的脸一下。她突然想起了廪生,想他这几天会不会找自己,为了防止母亲起疑心,每每代秦樱素回去住时,她都要关掉手机,把属于自己的一切,放在家里。
想起廪生,想起他看着自己时的目光,霍栀的心,就微微地疼了一下,她闭上眼,靠在浴缸沿上,很快就有了悃意,蒙胧中,她看见秦樱素似乎被着拽着走在一个烟雾迷梦的幽深隧道里,她一边走一边挣扎着大喊:救我救我……
秦樱素却在烟雾深处消失了,只剩了一只惨白的手,在白色的迷雾外拼命招摇,霍栀拼命地追过去,想拉住她的手,突然,一只冰冷的大手从背后捂过来,她挣扎着想知道究竟是谁,胸口一阵剧疼,就醒了过来,原来是个恶梦,她睡着了,沿着浴缸沿下滑时呛了一口水。
噩梦让霍栀更是不安了,湿漉漉地从浴缸里爬出来,裹着浴巾发了半天呆才郁郁地上床,郁郁地睡了过去。
睡在客房的江村,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听到了藿栀下楼的脚步声,也听见了她和江泊儿叮当的几句话,他懒得出去看,不知为什么,这姑嫂两个像是圈在一只笼子里的狗和猫一样斗嘴不停,把他夹在中间,左右不是,说真的,他有些后悔和秦樱素结了婚,当然,他也知道秦樱素也在后悔嫁给他,不然的话,她就不会动辄就拿肚子疼推脱他的求欢,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
他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想着今天在街上看见秦樱素瑟瑟在墙角里的样子,好像被吓坏了似的,他从没见过秦樱素有过这样令人爱怜的表情和神态,在以往,哪怕是她错了,也是一副真理握在她手里的雄赳赳样子,可今天,她显得那么柔那么弱,柔弱到让他想拉到怀里心疼一下子。
《凉爱》 第一部分 《凉爱》 第13节
次日早晨,霍栀还在睡着呢,就听江泊儿大惊小怪的声音:哥,你怎么睡在客房里了?和嫂子吵架了吧?
霍栀听见江村说:别替我们瞎操心了,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不小了,赶快找个合适的嫁出去,哥哥早就给你准备好嫁妆了。
江泊儿哼了一声:是嫌我在家碍眼碍事吧?
江村道:你都26了,也该正经谈场恋爱,小心熬成老姑娘嫁不出去。
江泊儿撒着娇的声音:嫁不出去才好呢,我天天呆在家里给你捣乱。
听江村兄妹两个说说笑笑着下楼了,霍栀坐起来,望着窗帘上的阳光,透透地亮着,心里,却是昏暗而茫然,像一个闯进了恐怖迷宫的孩子,不知怎样才能找到出去的路,从现在开始,她在这个迷宫中的身份,必须是秦樱素而不能是霍栀,她要时刻谨记这一点,才能不出纰漏,才能不至于葬送了秦樱素的婚姻,她悄悄地叹息了一声,下床,环顾了一圈卧室,床头的一侧是梳妆台,床脚的斜对面是张看上去很舒适的电动按摩椅,窗头北侧立着一只描金的仿古式五斗橱,再然后是只描金挂衣橱。
从现在起,她必须熟悉这个家的一切,不能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衣橱里挂满了衣服,一开橱门,便有一股异香扑面而来,清幽而安静。霍栀找了一套浅蓝色的家居服穿上,起身下楼。
江泊儿正坐在餐桌旁喝牛奶,见霍栀下来了,甜甜笑着说:嫂子,今天你有没有事?
霍栀想了一下,说:暂时没事吧。
江泊儿放下奶杯,欢快地说:太好了,嫂子,今天你跟我到店里去玩吧。
霍栀想起秦樱素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