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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些责怪沈文澜“三朝回门”的日子定得太晚的意味。挂了电话本该如释重负的沈文澜却有些怅然若失,对李念琛如此平常镇静的表现生出些隐隐的妒忌,又或说是记恨来了。
沈文澜之所以避而不见也并非是凭空矫情——男女之间相处,嘴上可以极尽猥亵之能事,但是只要尚无肌肤之亲,心中也无云雨之事,纵使喝多了衣衫不整地抱着睡一夜,第二天依旧可以是清风朗月;可就单说刚刚唇舌相缠过的,氛围就立刻不同了,此后两两相望,眉目里都能看出点肉yu来,话都不必多说,眼角唇边都已然染上了春*色。
沈文澜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娘家,站在门前才意识到自己这样两手空空,似乎不像是“回门”,而更像是“逃难”了。掏出钥匙开了门进去,厨房里的方萍正在做饭,抬头看自己那确实是“常回家看看”的女儿一眼,“你昨晚没打电话给我啊。”
土生土长又在本地上大学的沈文澜就算是搬去跟李念琛住了,还是保持着每天晚上给老妈打电话的习惯,有时候不过是说说今天吃了点什么,又或者是遇到了谁,虽然没说什么重要的大事,但是听到彼此的声音就觉得心安了,这就是血缘,切不断,扯不散。
方萍一言道破了昨夜的不平凡,这使得她那血脉相连且颇有默契的女儿一颗心更乱了,立刻忘了回门的礼物和自己饥肠辘辘的肚皮,脸色不佳地交代了一句就回自己房间补眠去了。多年来她一直浅眠多梦,迷迷糊糊地一直挣扎在睡与醒的边缘。
“文文!文文!”沈文澜睁开眼,原来是方萍在叫她,“你睡了有一会儿了,我叫醒你吃点东西,三餐不定时对肠胃可不好。”
沈文澜从老妈手上接过碗,低头一看,是一辈子没吃过几次的烂糊面,她的脾气是“吃软不吃硬”,可她的口味却是“吃硬不吃软”,“我又没病,干嘛吃这么烂糟糟的面啊?”她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
方萍捞起一筷子面吹了吹,“乖,你睡了这么久,先吃点软的热的,这样才不伤胃。”她放下那筷子面,从碗底来了一记“海底捞月”,夹了个鸡胗肝出来,“喏,硬的在下面,吃了面再吃啊!”
这碗烂糊面做得很是地道,用的不是水而是鸡汤,还放了肉丝、青菜、茭白作浇头,其实平常上海人在自己家吃烂糊面,哪里有这个阵仗,大多是抓一把青菜下面,煮得烂烂的也就是了,沈文澜吃着这碗鲜得“眉毛掉下来”的烂糊面,心里知道自己不管为了什么原因回来,妈妈都是高兴的。女儿嫁了人,在夫家过得再好,还是不如在娘家的自在,她三下五除二地消灭了这碗面,暖意像清泉一样从胃里流出来,不一会儿就传遍了四肢百骸。
吃完面,沈文澜想到昨晚缺勤的电话,真是不得不叹一口气,无他,被老姜辣到了。其实昨晚既不是酒后糊涂,又是你情我愿,根本不该觉得尴尬的,像她这样避而不见反而显得此地无银。她倒不是害怕跟李念琛变成一对有证炮you,而是害怕自己离假戏真做越来越近,以后不方便好聚好散,这个问题比起李念琛是不是用了安全措施几乎同样现实,同样重要。
方萍进来收碗,看女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事情应该不出她所料。她提了个一直压着没敢再提的建议,“你要是周末有空的话,不行我们再去找个什么医院……”
“不去不去,”沈文澜被激素和苦药汤子折磨得够了,摆正心态跟方萍说自己跟李念琛是缘浅情更浅,撇开这个不说,就论人家的身价,她一个不知所谓的小白领也是高攀不起的。齐大非耦,所言不虚。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新潮思想,方萍扬手一拍女儿背脊,“那还有什么好想的,不就是两年嘛,咱们享受权利回避义务就行了。”
沈文澜讶然地看着自己的亲妈,疑惑她这种新世纪的思想到底是从何而来的,但又转念想想这话也确实是话糙理不糙,便干脆把方萍的这句话当做了日后的行事指导方针。
到了家家户户吃晚饭的时间,方萍张罗着女儿回门的晚饭,给李念琛打完电话以后就一直关机的沈文澜踩着门铃欢快的节奏去开门,门口拎着五六袋礼品的李念琛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笑得再自然不过。事情虽然出乎意料,但沈文澜还是强作常态,“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明晚我自己回去的吗?”
李念琛已经不像是第一次上门那般拘谨了,此时甚至也没做西装领带的标准打扮,只套了件夹克就来了,不着急答沈文澜的话,远远地在不大的屋子里抓住了方萍的身影,一声“姆妈”(沪语,妈妈)叫得响亮而标准。
方萍也是一惊,养了快三十年的女儿,平白被一个男声叫妈,一时间还难以习惯。她定定神,一想李念琛这么叫也没错,便张口唤他进来,腾了地方让他放下礼品,“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啊。”
李念琛自然不同其他鲁莽回答“那下次就不带了”的外籍女婿,笑嘻嘻客气道:“这是规矩,人家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就这么给了我,当然要记丈母娘的好。”这几句当然也是场面话,其中有几分真假各人自是心中有数。
方萍端了碗筷出来,说是没做什么准备,让他们夫妻二人随便吃一顿家常便饭再回去。给女儿女婿夹菜时,方萍替李念琛道出了来意,“文文不懂事,结了婚了还一个人说回来就回来,在娘家吃吃喝喝不要紧,刚结婚就一个人回娘家过夜,也不知道周围邻居会怎么看。”这话面上虽是体谅李念琛追过来接人,实则是说给沈文澜听的。
这娘家饭再香,却还是婆家的饭更长。方萍对女儿闪婚的事可以说是刚刚才消化完毕,放下碗筷叹一口气,交代李念琛说:“小李啊,我呢,也不跟你摆什么丈母娘的派头了,你跟我们文文这个婚结成这个样子,我实在是……”
李念琛恭敬地随着她放下碗筷,“您叫我阿琛就可以了,结婚的事情我也知道办得不合适,等到放暑假我爸妈领了我弟弟妹妹到上海了,我就补办酒席,到时候所有认识的同事和邻居我们都请,算是给文文一个交代。”
这些话方萍也不是没听女儿说过,但从正主嘴里出来才总算心定,最少以后女儿不至于落一个“无媒苟合”的名声。她转念想到这婚若是变成真结,到头来还是她们理亏了人家,严厉的口气立刻弱了下来,“我也知道,你们现在的小年轻啊,我不求你跟文文一生一世,一心一意,你能在还是她老公的时候尽到一个丈夫的本分,尽心尽力了,我也就谢谢你了。”
方萍这话已经近乎掏心挖肺了,李念琛也难再作什么人情文章,可又似乎无论怎么答都将是不尽不实,只好乖乖听着,心里记下了丈母娘的厉害。
沈文澜自晓说话起,便是个“饭泡粥”(沪语,话痨),难得有一餐饭是这样无声地吃完的。饭后学着电视里那些外嫁的女儿一般,跟方萍依依惜别,关照些注意身体,按时吃药之类的琐事,悻悻跟在李念琛身后回去了。
方萍笑她,“天天通电话还这副样子,给人家看到,要笑死你了。”
走在前面的李念琛这时方露笑颜,他受西式教育长大,又是家中的长子嫡孙,中国传统也不由他对父母依恋过度,身边的美国伙伴们更是纷纷早早地就独立离巢,就是认得的几个留学生也是按国际标准教养的,不像沈文澜“反哺跪乳”得这般亲昵。这般于人前毫不隐藏的母女情分他是羡慕的,美式的父母太过“尊重”、“不干涉”,用在中国人的血脉里,总觉少了温情亲近,他心中感慨,自然而然地为这省亲的终章动容。
除去这层对亲情的感动以外,李念琛对于沈文澜这难得一见的小女儿娇态也觉得稀奇,瞧她方才那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的样子,真叫人怀疑现在坐在自己车里的这位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作者有话要说:某次下雨天的时候突然想玩小清新——
雨天 空街 碧树 鸟鸣
接着走了两步决定自己毁灭小清新——
打伞 砍柴 生火 烧烤
、烂糊面(下)
李念琛自顾一路开车回去,沈文澜却受不了这样的独处,一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可吐了也未尝可成一快,只好用他必然会答的问题轻声试探,“我上次听孙佩佩的意思,你是因为当袁显是兄弟才没跟她有什么进展,她则是因为你家里的情况复杂,不想以后受气,所以才在你和袁显中选择了后者……”
说着她细细观察李念琛神色,竟是不动如山,也不知是真的听不明白普通话呢,还是面上功夫过硬,只好用普通话再轻声做试探,“你其实也知道孙佩佩的顾虑,所以才故意跟我这个土鳖结婚,让她看看她这个样样条件都胜过我的海龟是如何的走宝,你心里怨她爱你不够浓,所以才跟她的伴娘求婚,只是你大概也没料到我会答应……又或者你对自己的条件自信得很,算准了我会答应,然后非要跟我过得好,好给她看。你分明是想斗一口气,其实你又何曾爱得深,你连兄弟情义都迈不过去,拿什么要女人爱你爱得轰烈……”
“你说什么?”李念琛像是完全不懂她大段语速飞快的普通话,转头用上海话问她,神情姿态都不像是作假,沈文澜心中大定,用上海话说路途无聊,所以自言自语打发时间,让他专心开车,其后便更加肆无忌惮地把饭桌上憋着的话都用普通话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跟你是云泥之别,过个一两年你要甩我,我也绝对不会死缠烂打。感情这种事,我们的经历差得太远了。”她像是说到了重头戏,神色一变,声音都愈发轻柔了起来,“就说我吧,现在想想,真恨不得情窦初开的时候就像是现在这样,随口就能扔出两句什么金句警言,惹人家多看一眼也好。哪像是从前,被人家跟在后头,只知道心慌意乱,扯了两个女生过来胡说八道,还要分神偷看他的神色,心惊肉跳的,现在想起来,大概是一辈子都忘不掉那天那一路的阳光了。”她不自觉地笑笑。
说着才惊觉忘情,她瞥他一眼,暗自庆幸他不通国语,偏过身开起了玩笑,“我学了十几年英语,到头来跟你这个老美说话,还是用普通话方便。”
见他仍不过是抽空转头冲自己傻笑,沈文澜的戒心已经全无,愈发不可收拾地说了起来,“结果还没怎么样,就出问题了。后来到了高中也不知道是不是连心理也不正常了,越来越觉得女生难以理解,反倒是男生们讲兄弟义气,干脆免了步步为营讨好一大帮小姑娘的心思,跟男生做起了哥们儿,玩笑打闹,做他们深入敌营的内应,指导他们看胸看腿的诀窍……”她说得自己都发噱,仿佛那些胡闹的青涩岁月尽在眼前一般。
李念琛听她独自说笑,看她一眼,也跟着笑笑,居然也真有些了憨傻的味道,她更是笑,“听不懂你也笑!我接着说的你大概就要笑不出了。我虽然无心谈情,但到底还是个人——冯一帆,我确实是喜欢过的,但是被人当了这么些年的备胎,什么心思也都一点点磨掉了,本来还多少有些眷恋,正好遇上你向我求婚,我也就顺手推舟了。反正大家都是破罐破摔,谁也不算委屈了谁。”她带着苦笑说着,使得李念琛的笑也微微有些松动了。
沈文澜笑得力竭,趁他听不懂的时候踩他两句来解气,“你嘛,肯定是十四五岁初恋就露营失身,然后在大波翘臀里一路翻滚到三十好几……”正说着,车就停了,她本就说不清自己心中一股闷气从何而来,现在又怕李念琛找她理论算账,受惊之下,连仅有的一点点闷气也都散尽了。
李念琛转头看看正惊恐地盯着自己的沈文澜,“到家了。”他无辜地说道,这刻沈文澜才发觉确实如此,笑得心虚胆怯地开了车门下去。
李念琛把车开进车库里,真正四下无人的时候才说出自己情史的开端,“是十五岁,在我自己的房间里。算起来你身材也很不错啊,虽然是新手上路,不过从个别亮点上来看,也还算孺子可教……”他意味深长地笑笑,想到沈文澜方才那一大通,他才觉得婚姻或许真的可以使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比想象中更亲近。而现如今他们这样的情况,倒是说性事易,说心事难了,今天能听到她尽诉心底事,也还真要多亏了他的“不通国语”。
而沈文澜心中自然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她对于李念琛学习国语的进程虽然不至于了如指掌,但也是大致了解的,所以刚才李念琛用力过猛地假作“一窍不通”,她还是看得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他究竟听懂了几分,毕竟“略懂”不同于“精通”,她这番自我解剖可不要再惹出什么误会来才好。写了这么多的稿件,沈文澜在男女之事上就像是内功不俗的武林高手,似是轻易就能看破旁人